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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冲击的阵势比昨日还来得猛烈，足有五万人在一里的城墙外展开。从城墙上看去，远处乌压压的一片全是挥舞着刀枪的兵勇。咆哮声、嘶喊声直冲天际，脚步声震动的地面都有些晃动了起来。
双方相距两百米的时候，左宗棠就下令开枪射击，仍然把机枪留在了最后面。
对于这种密集冲锋来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能一下就把他们打怕了，才能够阻止住冲锋的脚步。
城墙上足有一万多人，分两批射击。前排的士兵刚打完五发子弹，后排的士兵就连忙补充而上。虽说换弹只有十几秒的时间，但是在这么密集的冲击队形下，也没有时间给他们。
陈飞熊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猛冲乱撞，他知道华兴军的火器厉害，沿途一路征收百姓家的门板。然后一分两半，在后面钉好把手，当做盾牌使用。
当队伍冲进两百米之后，这些门板兵全都集中在最前面的五六排，顶着门板一步步的往前冲击。
这一招也确实起到了不少的作用，子弹虽然可以击穿门板。但是要伤到躲在后面的兵勇，最少也的两三发的子弹。
如今华兴军的子弹越发的消耗严重，五千多步枪来回拉动着枪栓。枪口的子弹一发接着一发，弹壳崩溅了一地。
“季高兄啊，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弹药消耗的也太严重了！”
郭嵩焘端着望远镜环顾了一圈，连连对左宗棠道苦了声。
“是啊，必须想办法把这些盾牌兵打掉。”左宗棠也是眉头紧皱，突然大叫到，“郭兄，我们不是还有一百多箱手榴弹吗？这个东西咱们还没使用过，何不今日试上一试？”
“对对对，我怎么吧这事给忘了！”
郭嵩焘一拍脑袋，恍然想起了还有这玩意，匆忙让人从城下把这一百箱的手榴弹抬上了城墙。
虽然在操练中有投掷手榴弹的课程，但是二人也没有将这铁疙瘩当回事。
手榴弹的造价低廉，所以南京军工厂一批就生产上万颗。
二人嫌这东西带着麻烦，扔又扔不远，弄不好还把自己人给炸了。
所以每次申报物资的时候，只要求补充迫击炮弹。
左宗棠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但是都是依靠炸药炸碎弹壳，用飞溅的弹片伤人，完全可以试上一试。
“停止射击！”
左宗棠为了节省弹药，连忙让传令兵吩咐了下去。
他计划等这股大军再靠的近些，然后居高临下，打击盾牌兵后面兵勇。
城墙前冲击的兵勇虽然倒下了一片，但很快就被人潮淹没。五万多人，就算有数千损伤，也完全不显动静。
“冲啊，华兴军没子弹了。杀进城去，大帅重重有赏！”
将领们嘶嚎了一声，以为华兴军打光了子弹，全都是兴奋的士气大涨。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熊字军越来越近，终于在冲进五十米之后，左宗棠对手持手榴弹的士兵挥下了手中的令旗。
“呼，呼，呼，呼”
一时间，上千颗手榴弹从城墙成抛物线的形状，飞落在了盾牌兵的脚下。
刚开始熊字军看见城墙有黑乎乎的东西砸下来，还以为华兴军弹尽粮绝，开始改用石头砸了，但这石头未免太小了点。有的好奇的兵勇，还把那铁疙瘩捡了起来，好奇的观望。
“轰隆，轰隆，轰隆！”
熊字军的兵勇还没来得及取笑，那铁疙瘩就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
瞬时间，哀嚎声、惨叫声、嘶吼声混成一片。
硝烟四起，沙石飞溅，弹片横飞。
本来杀伤面积十几米的弹壳，因为人群太过密集的原因，每次炸响都有数十人倒在血泊之中。
“有鬼啊，快撤，快撤！”
兵勇们嘶嚎了起来，都以为华兴军试了邪法，哪里还顾得上盾牌。往地上一扔，双手空空的连忙转头就往后退去。
左宗棠趁此机会，让城墙上早已准备妥当的机枪，全部开火。
昨日又从部署在东西方向的机枪队，各自抽掉了五挺机枪。
总共二十挺机枪在城墙上喷出火舌，子弹噼里啪啦的对着密集的人群扫射而开。
顷刻间，弹雨倾泻肆虐。一旦接触人体，便是碗口大的创伤。鲜血四溅，皮开肉绽。
冲击的人群全部崩溃后撤，直到后撤到两百米之后，机枪才停止了狂扫。
昨日还未打扫的战场，再次覆盖了一层尸体。两军相接，短短的半个时辰，就有上万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陈飞熊在后面看的又气又急，眼见着就要冲进城内，到最后只剩下五十米的地方功亏于溃。
李臣典更是郁闷，本来已经让兵勇们做好了准备。一旦熊字军攻进城内，那华兴军的兵力必然全部扯到南城。如此便可以直攻北城，用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
熊字军溃散后，在黄昏时分才得以集结起来。
陈飞熊把各带兵的将领都召集了起来，大声的训斥，骂的是狗血喷头。
“退，退，退，从贵州都退到云南了。他娘的你们除了后撤，还会干点别的吗？”
将领们全部低头不语，脸上满是羞愧。
“大帅，不是小的们不拼命啊！实在是华兴军会使用邪术，用一个铁疙瘩扔下来，就能幻化成恶鬼杀人啊！”
左军军帅吴常信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下，其他将领跟着纷纷应和了起来。
“对啊，大帅，末将们可是看看的清清楚楚。那铁疙瘩先是冒出一股白烟，然后恶鬼就爆裂而出。若不是末将们命大，也被那恶鬼给杀掉了。”
“恶鬼？”
陈飞熊满脸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当时站在后面的高低用望远镜观望，也确实看见城墙上的华兴军往城下扔下了东西。听这些将领说的一板一眼，也到是有了几分的怀疑。
“没错，大帅。依末将看，华兴军必然是把恶鬼装在了这个铁疙瘩里。然后一扔下来，恶鬼就放出来了。我们必须想个法子制住这恶鬼，不然弟兄们就是拼光了，也打不进去城池啊！”
吴常信见陈飞熊有些怀疑，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那你说怎么办？”
陈飞熊摊了摊手，打仗的事情他会，可是抓鬼还真不行。
“大帅莫慌，当年末将在广州的时候，也跟着林则徐总督对抗过洋人。那会洋人也会邪术啊。用炮弹都炸不死。总督大人就让我们收集妇女的月经血，然后泼到洋鬼子的身上。你还别说，还真是破了洋人的妖法。”
吴常信添油加醋的胡乱说了一通，为了让陈飞熊信服，把林则徐大人也搬了出来。
“对对对，吴军帅的办法可行，我们老家也常用女人的秽物驱邪！”
将领们纷纷点头应和，赞同吴常信的办法。
“那你的意思是？就算取到这些秽物，难道要对着华兴军泼上去？”
陈飞熊眉头紧锁，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半信半疑的看着吴常信。
“大帅误会了，我们只需要在华兴军扔下铁疙瘩后。把秽物泼在那铁疙瘩上，这样便能破了华兴军的妖法。”
吴常信信誓旦旦的说了一句，讲的有模有样。
“行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左军了。明日再发起攻城之战，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陈飞熊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把此事交给了吴常信。
“是，大帅！末将保证，明日拼死拿下曲靖城！”
将领们齐声长呼了一句，纷纷下去整顿兵马备战。
曲靖城断墙，左宗棠和郭嵩焘也刚刚清点了弹药。最多也只能坚持一天的时间，要是明日过后再无人增援，可真就要拼刺刀了。
夕阳西斜，战场似还有金戈铁马声回荡。一阵大风呜咽而过，如同数万亡魂的哀鸣。
“季高兄，你真要在这里坚持吗？要是刘坤一和补给的大军不来，我们可是要面对数十万的新汉军？”
郭嵩焘看着前方的战场，满心惆怅的问了一声。
“郭大哥，总统制定的进攻西南的计划，就只有我们打的最为不顺利。要是我们后撤的话，往后在新中国就更站不稳脚跟。”
左宗棠发自肺腑的吐露一句，如今和郭嵩焘的利益一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啊，我们要是没有军功，在华兴军中还真站不住脚。听说总统已经开始重组华兴军了，每个军长就是按照军功受封的！”
郭嵩焘点了点，把自己得知的了内部消息也透露了一句。
“所以，郭大哥。西南必须由我们兄弟打下来，不管遇见多么强劲的对手，誓死不能后撤！”
左宗棠面色坚毅的伸出了右手，紧紧的和郭嵩焘握在一起。
“兄弟齐心，合力断金！”
二人齐喝一声，迎着夕阳豪迈的又大笑了出来。
341。第341章 平定云贵七（）
夜半时分，大雨倾盆而下。
云南的天似乎是姑娘的脸，说变天就变天，三天两头大雨下个不停。
城外的尸臭味，在大雨的冲刷下一时消散了不少。
血水混着腐尸水，不断的朝附近的河水流淌而去。
第二日，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朦朦胧胧的下着小雨。
左宗棠在城墙上四处巡防，还好远征步枪有很好的防水性能，并不影响使用。
“报……”
这时城下突然有传令兵过来，拖着长长的嗓音大喊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
那传令兵连忙上了城墙，左宗棠看着他凝眉询问了一声。
“报告军长，随行的洋军医说是有要事找你！”
传令兵朗声回了句。
“洋军医？”左宗棠疑惑的皱了下眉头，挥手吩咐道，“带他上来吧！”
“是！”
传令兵抱拳颔首，转身就下了城墙通传。
华兴军的各军都有随行的军医处，西医大部分的主治医生都是请的洋人担任。
乔志清给这些洋人的待遇，可足有他们在国内的十倍。不断的有各种各样的洋人，冒险来到中国寻求发财的机会。
虽然乔志清和洋鬼子征战不断，但是对这些懂技术的洋人，还是非常重视引进的。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闭关锁国的人，只是不喜欢侵略者而已。
“军长，可算找到你了！快让你的士兵停止饮用河里的水源，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洋军医被带上城墙，见到左宗棠后，着急的用他那生硬的汉语建议了声。
“哦？什么问题？”
左宗棠轻笑了声，城内大军两万多人吃饭喝水，哪能说断就断，水源又不是那么好找的。
“军长请看，城外躺着数万条尸体。昨夜的大雨已经将这些病菌冲进了河水里，要是士兵们再饮用，肯定会爆发大的瘟疫啊！”
洋军医伸手比划了下，今日他已经发现了好几位患了疟疾的病例。
经过昨夜大雨的冲刷，若不严加控制，军中必定会爆发大规模的瘟疫。
左宗棠心里咯噔一响，连忙端起望远镜四处查看了起来。随着连绵不断的雨水冲刷，血水和尸水还在不断的流向河流。
洋军医说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现在看来还真是个大问题。
“传令兵！”左宗棠转过头就大喊了声，命令道，“你们马上下去，通知各旅团注意！千万不能再饮用河水，让他们派人在城内寻找井水饮用。同时张贴公文，也禁止城内的百姓饮用河水！”
“是，军长！”
传令兵上来后，抱拳大声回了一句，转身就下了城去通传。
“军长，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我建议您，能不能和敌军商量一下。大家停战一天。让敌军把尸体掩埋一下。不然天晴之后，经过太阳暴晒，尸体必然腐臭，这也肯定会引起瘟疫的啊！”
洋军医在一旁又提议了下，看着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愁眉不展。
大战之后必有大疫，这点左宗棠心里也明白。洋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李臣典是个多疑之人，又怎么会听自己的建议。
“行了，你先下去吧，此事，本军长自有定夺。”
左宗棠冷眉对洋军医吩咐了声，让人请了郭嵩焘过来，和他商议了下。
“季高兄，你说的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当年和长毛贼大战之后，也是瘟疫四起，百姓们惨死无数。虽说这样会失去一次好机会，但是这个机会祸患无穷，我们不要也罢。”
郭嵩焘听完左宗棠的叙述，看着城外也十分的重视。虽说不通知敌军，会让他们爆发疫病，丧失战斗力。
但是这样做的确不是君子所为，战场上就要以实力拼个高下。况且尸体要是得不到处理，天晴后疫情便会大范围的扩散。
“好，兄长放心，我马上就派人去通知李臣典！”
左宗棠点了点头，连忙派了军中的一个能说会道的参谋官，举着白旗到了新汉军的阵地。
“报……”
李臣典正在军帐中和陈飞熊布置军情，帐外突然响起传令兵的喊声。
“怎么回事？”
李臣典不耐烦的对帐外大喝了一声。
“报告大帅，华兴军派来了使者，说是有大事找您商议！”
传令兵如实禀告了声。
“使者？难不成华兴军弹尽粮缺，想投降咱们了？”
李臣典惊喜的吐了句，身子突然颤抖了下。
“不然，据我了解，左宗棠和郭嵩焘都是性格刚毅之人，绝不会做出投降的事情。其中必定有诈，我们还是小心防备为好！”
陈飞熊摇头反驳了下，满脸都是疑惑。
“去吧使者带过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不行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臣典满不在乎的吐了句，对传令兵命令了声。
不一会，使者就被带进了帐中，对着二人抱拳介绍道，“二位大帅好，在下乃是华兴军的作战参谋官刘智，奉我家军长之命，有件要事和二位大帅商议！”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婆婆妈妈什么啊！”
李臣典凝眉不屑的道了一句，和陈飞熊坐在帅位上，紧盯着帐中的这个年轻人。
刘智看着李臣典那嚣张的模样，恨不得一脚踹上去。但是为了完成使命，还是忍了忍，抱拳对二人道，“我们军长让我和两位大帅商议一下，能不能停战一天，专门让二位大帅清扫下战场……”
“停战一天？笑话，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战机稍纵即逝？左宗棠和郭嵩焘是没弹药了吧，我们将士的尸体，自然会在胜利后收拾，用不着你们担心！”
刘智还没有说完，李臣典就冷笑了声。倒是一旁的陈飞熊满心的疑惑，凝眉问使者道，“你们军长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可怜我们新汉军吗？”
“不、不、不，我们军长确实是一片好心。昨夜暴雨冲刷，河中已经充满了瘟疫。我们军帐让我提醒你们，千万不要给士兵饮用河水。不然肯定会瘟疫四起，祸患无穷啊！”
刘智连忙摆手解释，看着两人不相信的样子。心里憋气的还不如不说了，让他们自取灭亡算了。
“你回去跟你们军长说吧，仗怎么打那是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他假惺惺的做好人。他要是真弹药匮乏，那就开门纳降呗。看在同是湘军的份上，本帅也能饶你们一命！”
李臣典不耐烦的摆手送客，一点也没把使者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十万的军马，全都驻扎在野外。你让他们停止饮用河水，那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