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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俊藻的府宅是一个敞亮的四合院子,分前院和后院两个部分。院门的门板装在后柱的上面,大门和门廊占一间屋子大小,门外的两扇墙呈外八字形状,这就是京城中代表身份的“广亮大门”,住在这里面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的高官要员。
乔志清在门口让门子通传了之后,没一会便被门子带进了院中,在客堂里稍坐了下来。客堂里的小丫鬟熟练的给四个人各自满了杯茶水,抱拳躬身的侍奉在了身后。乔志清端起茶碗一口茶水还未下肚,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畅快的笑声。笑声落,一个留着白须身着儒袍的老人便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进了客堂。乔志清虽没有见过祁俊藻,但从二人散发的气场不难看出,那二人的身份都不会低微。
“老夫说今早怎么喜鹊临头呢,原来是有贵客至此了。”
祁俊藻抱拳招呼了一声,乔志清四人也同时抱拳行礼,待乔志清使了个颜色,黄飞鸿三人便点点头出屋等候。
“老师,学生可是日思夜想的想见你一面,今日终于如愿以偿了。”
乔志清笑了笑,对祁俊藻弯腰行了个大礼。
“快请起,请起。今日老夫的家里真是高朋满座,志清啊,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今年的探花郎张之洞,现在刚被任命为授翰林院编修,是老夫的得意门生。”
祁俊藻款款扶着乔志清,笑着跟他介绍了下身边的年轻人。
“张之洞?”
乔志清的心里暗叹了下,抱拳对那位年轻人略略的行了下礼。这位年轻人生的英俊潇洒,眼睛明亮有神,很是气度不凡。他被后人称为“晚清四大名臣”,与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比肩,想来自有过人之处。
“乔巡抚,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幸会幸会。”
张之洞不卑不亢的抱拳招呼了声,在祁俊藻坐下后,跟着在客位上挨着乔志清坐下了身子。
“老师的弟子果然器宇轩昂,日后定当是朝廷的栋梁之才。”
乔志清冲张之洞抱拳回礼,转头对着祁俊藻恭维了一声。
“志清,你能来看老夫,老夫心里很是高兴。当初也不白费老夫在朝廷里为你说了那么多的好话,刚好老夫也有事想问你一下。我们山西闹了回乱,你让老夫建议调遣王世杰的军队剿匪,不知道现在的结果怎么样了?”
祁俊藻一脸担忧的看着乔志清皱起了额头。
“请老师放心,王世杰乃是学生手下的天纵将才,如今潞安府的回乱已经平定,王世杰昼夜行军,现已经进驻太原府,相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山西的回乱便会彻底的平息下来。”
乔志清满心轻松的回了一句,太原府一带的回乱本就是他让华兴盟的人假扮的,王世杰去了自然是药到病除。
“那就好,我们山西从来都是风平浪静,就是几年前林凤祥北上的时候闹腾了几天,如今百姓们刚刚休养生息了过来,怎么也不能被这些回贼给打乱了。”
祁俊藻舒了口气,这几日老头子总在为老家寿阳的亲戚担惊受怕,如今听乔志清的口气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乔大人,这次朝廷对攻打南京城的将领论功请赏,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祁俊藻话音刚落,张之洞就忍不住抱拳看着乔志清问了一声。
181。第181章 八卦宗师董海川()
乔志清默然沉思了下,在祁俊藻的面前他也不想隐藏什么。张之洞能这么问,肯定是知道了自己上奏折支持荣禄的事情。
“张师弟,实不相瞒,本官这次是把功劳都推举给了荣禄总兵。”
乔志清面不改色的看着张之洞说了出来,张之洞是祁俊藻的弟子,乔志清以师弟相称,也显得倍加亲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淡了下来,张之洞没想到乔志清会说的这么坦然,好像在说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志清,你怎么会这么做呢?你不喜欢与人争功,为师也不说你什么。咱们清流派虽然和曾国藩多有嫌隙,但总是汉人一脉,你怎么能把这天大的功劳让与一个满人呢?”
主座上的祁俊藻终于拍了下桌子发起话来,满脸失望的看着乔志清。
“老师,学生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给老师一个解释。”
乔志清颔首无言以对,这件事他做的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怨不得祁俊藻突然变了脸色。
“还解释什么?志清,你没来之前,我还以为你有悔改之心,现在看来你是铁了心的把这个功劳让给荣禄吗?”
祁俊藻冷着脸几乎是呵斥了一句。
“老师,此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学生决心一下,这攻打南京城的首功必须是荣禄所有。”
乔志清沉默了会,还是抱拳坚定的回了一句。
“好,好的很,当初我念你是山西的同乡才与你结下这师生之谊,如今看来你这大逆不道的学生,不要也罢,以后你还是别再称呼我老师,我祁俊藻也没你这个学生。”
祁俊藻说着就气血上涌的干咳了几声,扶着桌子慢慢站起了身子。
“老师,这个功劳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乔志清本想扶住祁俊藻,还没动身,就被张之洞抢先扶住身子。
“自从清太祖入关以来,我汉人封王者寥寥无几,此次恰逢先帝遗诏,破南京者王。若这绝世的功劳归了满人,老夫就是死也无法向汉人的祖宗们交代。”
祁俊藻地喝了声,头也没回,在张之洞的搀扶下就离开了客堂,挥手送客。
乔志清看着祁俊藻的背影微微的叹了口气,出了门便带着黄飞鸿三人回了客栈。心里对祁俊藻的品行倒是佩服了三分,这老爷子虽然和曾国藩不和,但是面对大是大非,还是站在汉人的一边。
张之洞搀扶着祁俊藻回了后堂坐下后,跟祁俊藻沏了杯热茶放好,不解的凝眉问道,“老师,你说乔志清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功劳不争,却让给了荣禄了呢?而且为了此事还不惜和你翻脸,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个老夫也怎么想不明白,虽然老夫与他的关系也是萍水相逢,但是在朝中好歹也是这小子的一个照应,他这么一反常态的和荣禄联合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祁俊藻坐好后端起茶碗小呡了一口,待气消了后,也是一脸的诧异。
“师傅,有一句话学生不知道该不该讲?”
张之洞忽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犹豫了下小心的问着祁俊藻。
“讲吧,咱们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祁俊藻好奇的抬起了头。
“听宫里面的人传言,西太后进宫之前可是和荣禄的关系非同一般,莫非乔志清看到了这层关系,故意想投桃报李?”
张之洞压低了声音,唯恐外人听见。
“孝达(张之洞的字),此事莫要再提,若让人听了去那便是杀头的罪名。明日朝会,自然就知道结果了。老夫总感觉乔志清一定有所图谋,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祁俊藻瞪了张之洞一眼,叮嘱了他一句后,便挥手让他退了下去,自己在屋里独自沉思了起来。
乔志清四人刚进了客栈的大门,掌柜的董兴武就激动的抱拳迎了上来。
“盟主,你终于回来了,昨夜我把你来京城的事情告诉了老爷子,他一大早就嚷嚷着要见你,盟主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我父亲的宅子走上一趟?”
董兴武有些拘谨的低声询问了一声。
“董大哥,我也正想去拜访下老爷子,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过去就好。”
乔志清大方的笑着回了一声,说着就伸手做了一个请势。
“多谢盟主赏脸,我们这就走。”
董兴武激动的点了点头,连忙让手下去了后院又把马车拉了上来。
乔志清笑了笑,只带了黄飞鸿一人上了马车,由董兴武亲自赶车去了董府。
董海川年少时曾因为抱打不平犯下了人命官司,无奈下只得净身在王府里做了太监。后来得到肃亲王的赏识,被提拔成了护院总管。他的宅子也和肃亲王府相邻,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子。大门也远比上祁俊藻的府里阔绰,只是平常百姓家的如意门。董府宅子也有前后两个院子,平时在前院居住,会客,后院修成了练武场的模样,还专门修建了一座戏台大的擂台,以供弟子平日里切磋之用。
乔志清和黄飞鸿被董海川带进客堂坐下后,董海川便出了门招呼父亲过来。
“公子,待会能不能让他指点我一二呢?”
黄飞鸿笔直的端立在乔志清的身后,他提及董海川比乔志清还要兴奋,他一个武林小辈见到传说里的一代宗师,自然跟后世的粉丝见到崇拜的明星一样。董海川和杨露禅可是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谁提起来不是满心的敬仰,要是能受到两位前辈的指点,那武学修为便又能提高一个境界。
“放心吧,本公子带你过来自然不能空手而会,怎么着也让你在董师傅的跟前学习上几天。”
乔志清爽朗一笑,这个黄飞鸿还真是个武痴,见到灵儿时都没有这么兴奋,近些日子这小丫鬟和黄飞鸿走的更进了些,每晚上总是偷偷的跑出去约会,乔志清也都是笑而不语,他俩的相貌才干倒也般配,这小子倒是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乔盟主,让你久等了。”
乔志清的话音刚落,就从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话落就见一位身材魁梧,臂长手大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脸上虽布满的皱纹,但是气色却十分的红润。
“董师傅好。”
乔志清和黄飞鸿连忙起身相迎,尊敬的称呼了一声。
“乔盟主,听孩儿多次提起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久仰久仰。”
董海川紧盯着乔志清看了一眼,大笑着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董师傅过谦了,晚辈也多次听闻董师傅的事迹,心里也十分的久仰,所以就趁着此次赴进城办差,特来府里拜访董师傅,还请董师傅不吝赐教。”
乔志清笑了笑,恭谦的回了一句。
“指教不敢当,乔盟主年纪轻轻就能号令群雄,老夫和你比起来可差的远呢。当年天地会势力最大时,也没有乔盟主今日的成就。”
董海川爽朗一笑,毫不避讳的提及自己天地会的身份来。
“董师傅,这位是我的亲兵头领黄飞鸿,也算是识得些拳脚,今日上门还请董先生指教上一二,也不枉晚辈来此一趟。”
乔志清也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顺便想见识下传说中的宗师风范。
“好吧,既然乔盟主有所求,老夫就献丑一下。”
董海川爽快的站起了身子,冲黄飞鸿做了个请势。
黄飞鸿激动的连忙上前一步,跟董海川抱拳行了个大礼,唱了句,“董师傅指教了。”
董海川微微一笑,从桌上顺势端了碗茶水,冲黄飞鸿吩咐道,“小兄弟,看你的架势还真是个练武的胚子。你就使出自己最厉害的招数,只要你能让我手上的茶碗溅出水来,我就收你为徒如何?”
“此话当真?”
黄飞鸿激动的睁大了眼睛,心道自己再怎么也是南北武术同修,董海川虽然是一代宗师,但是人老了身子总是有些不灵活,要让茶水洒出来,也不是件难事。
“当然,老夫还能骗你这小娃子不成。”
董海川身子微微一动,摆好了架子,满脸都是轻松。
黄飞鸿心里一喜,眼睛紧盯着董海川,身子略微的一侧就飞腿朝董海川的右身踢去。那腿法几乎是一闪而起,迅如闪电。
董海川的脸上仍是平静一笑,身子略微一侧,便用胸口硬生生的接了黄飞鸿一脚。黄飞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如同踢到了一张鼓气的羊皮包上,自己用了多少的力气,便从董海川的身上传来多少的力气,只是一个抖力,便把黄飞鸿远远的反弹了在了地上。董海川手里的茶碗却纹丝未动,一滴茶水都没有洒出。
黄飞鸿又羞又愧,心里对董海川百般的佩服,也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抱拳作揖了下,垂着头又在乔志清的身后端立了下来。
“哈、哈、哈,乔盟主的亲兵果然有两下子,寻常人等连老夫的身子都近不得,想不到这位小兄弟的腿法竟然如此的凌厉,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董海川痛快的大笑了出来,对黄飞鸿一时喜爱有加。
“董师傅既然这么喜欢飞鸿,莫不如就让他跟你学个一招半式,不以师徒相称也行。”
乔志清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高手过招果然都是一招制敌,没想到董海川的内功这么深厚,一招便能把黄飞鸿反弹出去。既然董海川有言在先,乔志清也不好强求,师傅做不得,但是指教一二也是可以的。
182。第182章 意外的封赏()
董海川把手中的茶碗放在了桌上,紧盯着黄飞鸿沉默了小会,突然又面露喜色的大笑了一声。
屋里的人都不知道这笑声何意,连董兴武也站在一旁尴尬的问了一声,“父亲,那您是收不收黄飞鸿做徒弟?”
乔志清和黄飞鸿也都同时期待的抬起了头。
“乔盟主,老夫几年前确实已经发誓不再收徒。但是这个娃子老夫真心喜欢,那老夫就当做是长辈指教他一二。”
董海川抱拳陈恳的解释了一番,他心里也不好驳乔志清的面子,但是却有不得已的苦衷,刚好顺着乔志清的意思应承了下来。
“那就多谢董师傅了。”
乔志清笑了笑,站起身子后连忙让黄飞鸿行礼致谢。
“多谢前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前辈愿不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徒弟,你都是晚辈的师父。”
黄飞鸿激动的颤抖了下,连忙给董海川跪下行了个大礼。
“好孩子,快些起来吧,老夫心里都有数,不用这样。”
董海川高兴的把黄飞鸿搀扶起来,与乔志清又闲聊了一会,便随即带着黄飞鸿去了后院,迫不及待的传授起了武功。
乔志清看着老爷子认真的样子,也十分的高兴,在董海川带着黄飞鸿离开后,便和董兴武驾车回了客栈休整了下来。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乔志清便让董海川备了马车,第一次穿上了大清朝的一品朝服,去了午门和众大臣汇聚。午门外此时已经是人声鼎沸,一团团的大臣聚在一起说个不停,有高兴的,有失望的,有难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团体。恭亲王身边聚了一团,祁俊藻身边聚了一团,曾国藩的身边聚了一团,只有乔志清孤零零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站立。
荣禄和恭亲王有说有笑,看见乔志清后,连忙舔着脸上前和乔志清随便聊了几句,看样子对封赏的结果信心满满。曾国藩瞥了乔志清和荣禄一眼,见到乔志清时就跟陌生人一样不想搭理。老头子被乔志清气个半死,心道过了今日的册封,一定要先除清字军后快。祁俊藻也没有搭理乔志清,二人也如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众大臣在卯时行至了养心殿,按照职位的高低依次站好。
乔志清在后世也来故宫旅游过多次,对养心殿也不陌生。此时站在殿中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站在一群身穿黑色朝服的官员中,就如同和一群群的僵尸站在一起。
突然殿内传来一声尖锐的刺耳声,“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万岁。”
群臣头也没敢抬,跟电视里演的礼节没有多大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