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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季布,刘恒长松一口气,暗暗叹道:“季布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幸亏朕巧为掩饰,否则君臣都很尴尬。”
季布的弟弟季心喜欢打抱不平,几千里之外的士人争着替他效命,因杀死蛮不讲理的土豪而避匿袁盎的家中。袁盎听了他的叙述,觉得他虽然杀人,但事出有因,就想帮他一把。于是袁盎利用皇上的宠信,出面调停双方,使他不但没获罪,反而被推荐为中尉郅都的司马。郅都是一个铁腕人物,但对他却是另眼相看,以礼相待,许多青年人常常暗中假冒他的名义,到外边去行事。甭说,这招比较灵验。当时弟兄俩气盖关中,远近闻名,只不过季心因勇敢而出名,季布因重诺言而出名。
第138章 牢狱之灾()
绛侯周勃第二次罢相,回到自己的封地,心中怏怏不乐,有时领着家丁,骑着马,到郊野打打猎,散发一下心中的郁闷。
前一段日子,皇帝从代国返回长安,吩咐郎中令张武,与周勃协商,把他的亲兵队长,后来成为府令的郭运来调回代国,做代王刘参的裨将,可与家人经常团聚。
这件事与周勃一说,周勃觉得运来与父亲、妻子两地分居的时间太久,也该团聚了,欣然同意,并送他一些钱币和财物,作为他安家的资用。
运来感念皇帝的厚恩,也感念周勃的深情,眼中含着热泪,紧紧攥着周勃的手,饱含深情地说:“老将军,若不是一家老小拖累,运来侍奉将军一辈子。”
周勃安慰他道:“你跟着老夫出生入死,仁至义尽,老夫本应给你安排一个较好的职位,无奈老夫已经离职,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这样耽误你,于心不忍。你走吧,老夫祝你一路平安,阖家团圆。”
等他们说完话,江晓军、阿毛和大丑走上前,运来与他们一一拥抱,遗憾地说:“你们不要学郭运来,有始无终。周将军老了,你们今后要多费心。”
“你放心走吧。”几个战友眼含着泪花,把运来送到村口,洒泪相别。
运来走后,周勃与家人、几个战友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什么,不时念叨他的名字。
汉朝初期,名将韩信、彭越、英布被诛杀,给周勃心里留下一层阴影,他时常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遭到不测,因而会见客人时,经常穿着甲衣,两旁家丁护卫,各持兵械,大有如临大敌、加强防备的势头。
河东守尉巡视各县,路过周勃的封地,来到他的府第。他弄不清守尉何种用意,听说后立即浑身紧张,二话没说,披上甲衣,呼唤家丁江晓军、阿毛和大丑,手持长矛,提心吊胆走出门外,迎接守尉。
“你好,守尉大人。”周勃盯着河东守尉,手心捏着一把汗,心里怦怦乱跳。
河东守尉个头不高,长得很壮实,见周勃穿着甲衣,家丁各持兵械,不知他何种用意,心里也是一惊,蹙着眉头说:“奉郡守之命,到各县巡视,恰巧路过此处,特来拜谒老丞相,别无用意。”
听了守尉的话,周勃心中释然,把守尉让进府邸,倒满茶水,攀谈起来。只听守尉问道:“老丞相,退居封地,一向可好?”
“好,好。”周勃言不由衷地回答:“自从回来之后,打打猎,散散心,倒也清闲。”
守尉狡猾地瞥一眼周勃,一语双关地说:“难道老丞相就没有别的想法?”
周勃朗声大笑,声震屋宇,坦直地说:“守尉真会开玩笑,老夫偌大一把年纪,还能有什么想法?”
“比如官复原职,重掌相印,又比如”
“没有比如,老夫赋闲在家,心宽体肥,乐在其中,没有那么多的比如。”周勃一摆手势,截住对方的话头。
随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由于周勃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他们的谈话并不投机,守尉讪讪地离开周府,周勃也没有刻意挽留。而那些待在门外的士兵,看到周勃如临大敌的阵场,一个个很惊讶。
其中一个促狭鬼写了一封举报周勃谋反的信,上奏朝廷。刘恒看了举报信,勃然变色,本来他对功臣素怀提防的心思,唯恐他们心怀叵测,谋反作乱,现下接到举报周勃谋反的信,当然不能放过。尽管周勃扶植他当了皇帝,尽管周勃的大儿子周胜娶了二公主,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刘恒丁是丁,卯是卯,心明如镜,绝对不姑息养奸,心慈手软。他把廷尉吴公召进未央宫,把举报信给他,责令他派人到绛地,捉拿周勃,调查取证。
吴公不敢耽误,迅即派人到河东郡府衙,照会季布,把来意说明。季布听说周勃造反,根本不相信,但皇帝的诏命无法违背,只好带着兵役,与朝廷使者一道,来到周勃的封邑。
周勃听说朝廷使者来宣诏书,心中忐忑不安,仍然像当初一样,披上甲衣,带着家丁,手持武器,走出府邸。
只见季布与朝廷使者并肩而立,见到他,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不冷不淡地说:“绛侯接旨。”
周勃噗咚跪在地上,静静地听读圣旨。
使者展开诏书,朗声念到:“朕接到举报,绛侯周勃回到封地,潜谋构乱,即令缉拿归案。”
听了诏书,周勃如五雷轰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几乎与木偶相似。季布走上前来,把他扶起来,关心地说:“君侯,先把甲衣脱下来。”
周勃脱下甲衣,惊慌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诬告你谋乱,皇帝让把你带回去,查证落实。”季布宽慰他说:“放心去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本官绝不相信君侯会作乱。”
听了季布的话,周勃渐渐缓过神来,沮丧地说:“好,老夫跟使者走。”
江晓军等几个家丁说:“将军,你怎么能跟他们走?”
“糊涂,难道你们想让老夫抗旨吗?那样的话,老夫即使没有谋逆,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周勃眼睛一瞪,震慑住几个家丁,继而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豆大的泪滴顺着一张黝黑的脸膛“吧嗒,吧嗒”掉下来,伤心地说:“你们跟了老夫多年,难道你们还不了解老夫吗?只要你们把这件事及时告诉大公子周胜、二公子周亚夫和三公子周坚,你们就算尽心尽力了。”
“将军”几个忠诚的家丁痛哭失声。
季布看到这感人的一幕,心肠软了,笑着对使者说:“绛侯曾是功臣,就给他存些体面,甭让他坐囚车进京。”
使者想了想,一口答应:“本来准备拘捕你,让你坐着囚车进京,但考虑到你的特殊身份,就骑马吧。”
“谢谢你们。”周勃朝季布和使者一个长揖,然后让家丁跑进家里,拿几件衣服,叠成一个包裹,纵身上马,奔长安而去。
到了长安廷尉府,公差自然把周勃投到监狱。这是一间潮湿、黑暗和狭小的囚室,散发着霉味、尿骚味、屁臭味和馊饭味,直扑周勃的鼻孔,熏得他想呕想吐。昔为人上人,今为阶下囚,周勃心里一下子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坐在草垫子上暗暗难过:“没想到我周勃为大汉朝奔波大半辈子,最后落到蹲监狱的下场。”他想起韩信、彭越和英布,罪及三族,身败名裂,难道自己也要落一个像他们那样的下场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种恐惧、绝望、悲痛的念头涌上心头
不知停了多长时间,牢门“咣”地一声打开,一缕珍贵的阳光吝啬地射进来。一个狱吏穿着黑色的号衣,腰里系着宽大的鲜红色带子,端着一碗稀饭和一个黑乎乎的窝头,送到他的眼前,冷冰冰地说:“我的大丞相,请吃饭。”
周勃早饿了,肚子叽哩咕噜叫个不停,饿得前心贴后背。他刚想狼吞虎咽,风扫残云,可一端起碗,只见一条白花花的虫子在碗里上下漂浮,不由一阵恶心,放到地上,拿起窝头,一股子霉味钻进鼻孔。他抬起头,打量一下狱吏,看到狱吏油光满面,正眯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他不由摇摇头,苦笑着说:“这就是我的饭吗?”
“不是大丞相的饭,难道是我这个小小狱吏的饭吗?”狱吏突然瞪圆眼睛,射出两道寒气逼人的目光。
“我实在吃不下去。”
狱吏怪怪地笑着,撇着嘴角,冷嘲热讽:“你以为你还是那个统帅几十万大军的太尉吗?还是那个一呼百应的丞相吗?在这里,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一股子怒火涌上周勃的胸膛,他真想站起来,扇这个小子两耳刮,可他饿得根本站不起来,不得不吞下这口恶气,拿起窝头,啃了下去,端起碗,把稀饭和虫子喝到肚里,“虎落平原,龙搁浅滩”的滋味他算尝了。
“不自量力的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狱吏拿起饭碗,“嘭”的一声,把牢门碰死,骂骂咧咧走了。
囚室又陷入一片黑暗,周勃坐到草垫子上,想到在悬崖峭壁傲然挺立的松树,即使被大风所刮,被大雪所压,也是不屈不挠。他暗暗下决心:不向这个小小的狱吏摧眉折腰。
可是没过几天,狱吏的嘲讽、呵斥和虐待,便把他彻底击垮,什么“吝啬鬼”、“老鳖一”、“老不死”等一些不堪入耳的名词让他备受凌辱,让他的思想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得不正视眼前的残酷事实,放弃当松树的念头。
第139章 说情()
大儿子周胜、二儿子周亚夫、三儿子周坚来探监,看到老爹住在环境如此恶劣的环境,就像有无数钢针扎在心里,万分难受。
“爹,你受罪了。”周胜痛心地说。
“爹,你可不能倒下。”周亚夫气愤地说。
“爹,你要挺住。”周坚也是愤愤然。
周勃看了一眼门外,周坚会意,站到门口盯着外边,只怕外人听见,周勃压低声音,叮咛周胜道:“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也不是难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法把爹营救出去,监狱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爹,这如何运作?”谈到营救方案,周胜有些闷头。
在监狱里,周勃反反复复想了好几天,觉得必须首先买通狱吏:“我看这样。”
周胜把耳朵凑在父亲的嘴边,只听父亲说道:“狱吏这几天处处刁难爹,先给他一千金,把他买通。”
“他吃这一套不吃?”
周勃冷冷一笑,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一个市井小混混,一个见钱眼开的市侩小人,他不要谁要?”
“那我先把他买通,让他脑袋挨住枕头,就想起那些黄灿灿的金砖,从此不再为难爹。”周胜心领神会,继续聆听父亲的神机妙算:“还有别的交代没有?”
“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朝廷赏给我的黄金,你们不要悭吝,把它全部送给车骑将军薄昭,也许他能说服皇帝和太后,放爹出狱。”周勃大手一挥,咬着牙,下了狠心。
正当父子说到高潮的时候,望风的周坚看见狱吏走来,“咳,咳”两声,周勃、周胜立即停止说话。
狱吏故意迈着沉重的脚步,咚咚咚走进来,看他们父子不说话,傲慢地对周胜、周亚夫和周坚说:“探监时间到了,你们该走了。”
兄弟仨极不情愿离开监狱。他们一路打听,找到狱吏家门,然后记住路线,返回家里。当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兄弟仨坐着马车,载着千金,哒哒哒来到狱吏家的附近。
周胜让周亚夫、周坚看住马车,在外边望风,自己走到门口,啪啪啪拍着门吊。
“谁呀?”里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吆喝,然后响起汪汪汪一阵犬吠声。
“我。”周胜尽量把声音压低,似乎怕四邻听见。
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走到门边,哗啦一声拉开门闩,狱吏露出一张胖乎乎的脸来,一看是周胜,冷淡地说:“是你,你来干什么?”
“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认认老哥的门。”周胜把装着黄金的麻袋扛起来,不说三,不说四,闯进门槛。
狱吏看麻袋鼓鼓囊囊,一闪身子,一声不吭,非常熟练地把周胜让进院内。周胜也不含糊,三步并作两步,迈进里屋,放到地上,然后噔噔噔跑出去,与兄弟周亚夫、周坚扛着其他三麻袋同样的东西,送到里屋。
东西放下后,周亚夫、周坚走出去,留下周胜一个人。在微弱的灯光下,狱吏满脸堆笑,热情让座,倒满茶水,笑嘻嘻地说:“来就来呗,拿什么东西。”
狱吏果然像周勃所说的那样,周胜不禁暗暗佩服父亲,到底阅人无数,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他站起来,弓腰施礼说:“父亲大人因受诬陷,被拘捕狱中,还请老兄多多帮忙。”
“好说,好说。”狱吏点着头,笑着说:“不知所送何物?”
“一千金,不成敬意。”
“一千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如何承受得了?”狱吏解开麻袋口,拿出几块沉甸甸、金灿灿的金砖,眼睛射出两道兴奋的、狼一般贪婪的绿光,心里乐开花,高兴地说:“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忙。”
周胜看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告别狱吏,狱吏把他送出门外。狱吏返回里屋,逐包验货,发现全是货真价实的黄金,于是拿着金砖贴在心口,连声说:“周勃这回真出血了,这个忙值得帮。”
给狱吏送完礼,周胜弟兄仨紧接着拜见车骑将军、轵侯薄昭,周勃任丞相期间,薄昭因为经常与他们来往,彼此非常熟悉,现在周胜娶了二公主,与薄昭还是拐弯亲戚。
用不着寒暄和客套,弟兄仨直奔主题。周胜急切地说:“我爹对朝廷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眼下被人诬告谋反,真是太冤枉。”
周亚夫性情耿直,狷介高傲,激动地说:“我爹手握几十万大军时不谋反,到了退居小小的绛邑,无权无兵,想起谋反,这可能吗?”
周坚恼怒地骂道:“都是那个促狭鬼,无事生非,凭空捏造。”
薄昭蹙着眉头,为难地说:“这个案子由皇上亲批,谁也不好插手。”
“薄大人是皇上的舅舅,同时是我的舅姥爷,在朝廷说话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周胜忙不迭地恭维。
“你还是皇上的女婿呢?你不能亲自给皇上说吗?”薄昭反唇相讥。
这句话说到周胜的痛处,原来他与二公主婚姻后,一直口角不断,关系处理得并不融洽。二公主经常到皇帝处哭诉,皇帝听了这件事,对他异常恼火,他去找皇帝说情,只能把事情搞糟。他脸色羞红,一直红到耳根,赧愧地说:“到了这个时候,你就甭看我的笑话啦。”
薄昭看周胜狼狈至极,不再腌臜他,笑着说:“纵然你与二公主没有矛盾,这件事也非常棘手。”
“即使棘手,咱们托外债也要摆平它。”周胜恳挚地说:“你既是爹的故旧,又是我的舅姥爷,这件事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爹给我交代了,让我、亚夫和周坚找你,把朝廷赏赐的五千黄金全部给你,让你想办法。”
“这是让我作难呀。”薄昭轻声说。
周胜站起来,豪爽地说:“亚夫,周坚,你们去与家丁一道,把黄金搬到薄将军的府上,作为咱爹的活动资金。”
薄昭看他们诚心诚意,便半推半就地对周胜说:“你看你,刮风就是雨,黄金这个东西有时候能使鬼推磨,或不可缺,有时候也不一定管用。既然你们弟兄仨非要把黄金放到我的府上,那就放吧。不过我给你们说明白,中间花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全部退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