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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酒,他们稍事休息,然后乘车到上林苑。我们前面粗略介绍过,上林御苑是皇家骑马狩猎、娱乐观赏的大园子,山岩巍峨雄峻,或奇险,或倾斜,峥嵘奇特,好像工匠雕刻而成。整个园林树木繁茂,树枝蜷曲,交叉重叠,盘纡纠结,高举横出,相倚相扶,有沙果、栎、槠(zhu常绿乔木)、桦树、枫树、银杏树、黄栌(lu落叶灌木,叶子互生,两性同株共存,果实肾状形)树、槟榔树、棕榈树、檀树、木兰、枕木、樟木和冬青树,有的高达千仞,粗得要几个人才能合抱。山猕猴、梅花鹿、小白兔、麒麟、大象等草食动物出没其间。当风吹来的时候,各种树木随风摇荡,婀娜多姿,发出犹如钟磬的声音。
杜蘅(heng)、兰草、射干、茈ci荸荠biqi姜、蘘rang根茎圆柱形,叶子淡黄色或白色植物荷、杜若、青薠(pin也叫田字草)等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郁郁菲菲,吐露芬芳,香气四溢,沁人心田。
几条溪流沿着山涧蜿蜒萦绕,飞珠溅玉,流进银光闪闪的池塘,鰅、鳙yong身体暗黑色,鳞细,头大,眼睛靠近头的下部、鰬、魠、鱋、魶时而扬起背鳍(qi),摇动鱼尾,振抖鱼鳞,奋扬鱼翅,跃出水面蹦跳,时而潜入水中,若隐若现。
天鹅、鹔╯ushuang一种雁)、鸬鹚(luci水鸟,羽毛黑色,有绿色光泽,嘴扁而长,上嘴的尖端有钩)成群结队,浮游在水面上,怡然自得。
数不尽的鸟儿聚集其间,一会儿飞来,一会儿又飞去。
在上林苑的北边,圈养了貔豹、豺狼、熊罴、壄(ye同野)羊、鹖苏(he一种善斗的鸟)、白虎,可谓种类繁多,集天下之大全。
太子刘启与刘贤畅游上林苑,心情格外舒畅。刘启是上林苑的常客,轻车熟路,况且有太子尊贵的身份,所到之处,受到上林苑官员的热情欢迎。
刘贤兴奋地说:“上林御苑,名不虚传。”
刘启自豪地说:“山石有奇崛之美,树木有葱茏之绿,溪流蜿蜒萦绕,池水碧波荡漾,奇花异草,舞榭歌台,飞禽走兽,灵鸟云集,对于政务繁忙的国君、诸侯与大臣来说,的确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他顿了顿,看一眼刘贤,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吴国王室的园林有没有上林苑的绝美?”
刘贤毕竟才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不假思索地说:“吴国虽然没有绝美的上林苑,但拥有风景旖旎的太湖、美如西施的西湖以及龙盘虎踞的钟山,更何况章山之铜铸钱,东海之水煮盐,富甲天下,非贫穷荒瘠的西北可比。”说到动情的地方,他神采飞扬,小脸上闪耀着一种明亮的光泽。
一番话说得刘启瞠目结舌,自惭形秽,小脸上一块红,一块紫,但他作为一国之尊的太子,不能输了胸怀,输了气势。他润一润嗓子,底气十足地说:“关中险固,负山带河,扼吭拊背,四面可守,这就是高祖之所以建都于此的道理,更何况关中沃野千里,利于灌溉耕作,京都附近连年丰稔,百姓额手相庆,此乃治国之本。”
“仁兄高论,愚弟领教。”刘贤看太子抬出老刘家的高祖,嘴上不得不服,不过他从小生活在吴国的深宫中,还没有人敢以居高临下的口气对他这样大声说话,即使父王刘濞,平素对他娇生惯养,一味溺爱,凡事让着他几分。
刘启说罢,偷偷用眼角睨他一眼,只见他面部表情变化多端,像刘启刚才一样,小脸上一块红,一块紫,刘启不禁暗暗好笑:“这回轮着你了。”
张相如站在旁边,敏锐察觉到刘贤对太子不恭敬,刚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犯了考虑,忍了忍,没有吭气,心里不住地嘀咕:“这个刘贤,不是一个好孩子,竟然与太子一争高低,以下犯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他们又转了几处,把上林苑美丽的景色全看遍了,兴致仍然不减,转身来到湖边,登上一叶扁舟,荡漾于碧波之间。远处许多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水榭船坞错落有致,鬼斧神工,正中心一块罕见的绿洲芳草萋萋,花卉争艳,飘着一缕缕时隐时现的氤氲。清澈的池水映照着他们的身影,他们划着船桨,船尾梨出一道道白色的浪花,他们天南海北,高谈阔论,忘记人世间所有的烦恼。他们的师傅有的坐在岸边憩息,有的不放心地登上另外一艘船,随着他们,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他们划船也累了,登上岸边,来到亭榭,坐到石凳上。刘启揩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问道:“贤弟,玩累了吧?”
刘贤兴趣盎然地回答:“不累,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真是大开眼界,只要太子哥说玩,兄弟一定陪你玩到底。”
刘启指着太阳,遗憾地说:“你看太阳要落山,今天玩到此为止,你看如何?”
“好啊,咱们分手吧,你回你的长乐宫,我回我的王宫,明天不见不散。”刘贤一挥手,他的几个师傅走上前来,拥着他走了。
太子登上自己的车辇,直奔长乐宫而去。到了宫里,他的父皇与母后正围着薄太后用膳,他走上前去,给太后、父皇、母后请安,然后坐下来,拿起一个炊饼,啃了起来。
刘恒用细长的、明亮的、慈善的眼睛看着他,笑着问道:“你今天陪吴太子如何?”
“马马虎虎。”刘启喝了一口汤,就把如何招待刘贤以及到上林苑游玩的前前后后,给父皇详细禀明。
刘恒叮嘱道:“刘贤是你的再从堂兄弟,又是未来的一方诸侯,你要好吃好喝好玩招待好,切不可怠慢。”
刘启眨着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懂事地说:“父皇,儿臣谨记于心。”
薄太后夸奖道:“你看我的孙子,多懂事。”
窦皇后听太后夸奖儿子,抿着樱桃小嘴,笑着说:“太后,你不要乱夸他了,他与刘武弟兄俩,你老还不知道,一个比一个顽皮。”
薄太后戏谑道:“皇后不能用老眼光看他们,他们如今长进了,变好了。他们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好哀家也不能说他们好,恒儿,你说对不对?”
刘恒赶紧回答:“母后说得极是。”一边说,一边用眼示意窦皇后,窦皇后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忙附和丈夫,逗薄太后开心。
几个人发出会意的笑声,一家人享受着他人无可比拟的天伦之乐,他们多么幸福啊。
翌日,根据父皇的安排,刘启重新把刘贤叫到一块,重复昨天的美好,就这样,小弟兄俩斗鸡走狗,游山玩水,盘桓好几天,玩得很开心,玩得很滋润,渐渐地熟不拘礼,任意笑谈。
就连那位木讷少语的张相如,见他们玩得这么好,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渐渐地放下怀来,认为自己原来多心。
第116章 下棋下出人命来()
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那些关系亲密无间的人,往往反目成仇,这几乎成了一条亘古不变的规律。刘启作为一个泱泱大国的储君,刘贤作为富甲东南的吴国太子,尽管是再从堂兄弟,以前从没什么仇隙,但也没有逃出这条规律的定数。
六博棋是象征当时战斗的流行很广的一种游戏,比赛时“投六箸行六棋”,斗巧斗智,相互进攻逼迫,而置对方于死地,由棋子、博箸、博局(棋盘)三种器具组成,双方各有6枚棋子,分别为:枭、卢、雉、犊、塞(二枚),其中枭相当于王,卢、雉、犊、塞(二枚)相当于卒。
刘启与刘贤每天除了喝酒猜拳、游山玩水、斗鸡走狗外,颇觉无聊,也不知是谁先提议,他们玩上六博棋,或猜拳,或掷箸,谁在猜拳、掷箸中占据上风,谁就先走棋,谁就有可能在博弈中取得先机,他们感到很刺激。
这本来是一种无关痛痒的游戏,但双方却不这样认为,输了一盘棋,仿佛输掉面子一样,搞得很严肃,很紧张,也很较真。
为了赢一盘棋,双方把所有的力量都押上了,只见东宫的侍臣立在左侧,刘贤的师傅立在右侧,阵线分明,壁垒森严。他们从旁参赞,出谋划策,各显神通,甚至出手相助,操弄棋子。
双方高度集中精力,针锋相对,每步棋都深思熟虑,结果互有胜负,但他们互不服气,这样一来,就难免互生龃龉。
有时太子慎重起见,走棋稍微慢了一些,刘贤便催促说:“我说太子,你能不能快点?照这个速度下棋,我们到太阳落山也下不了一盘棋。”
太子刘启听了他的讥嘲,心里自然产生三分逆反,不高兴地说:“你看你,本宫稍微慢一些,你就嘟嘟囔囔,有没有一点君子风度?再说,我们不就是下个棋吗?”
“话虽如此,但下棋如用兵,来不得半点马虎,我说太子,你能不能快点?”刘贤把嘴一撇,不耐烦地说。
趁着刘贤不注意,走了一步错棋,太子迅即抢占先机,棋局的形势骤然改变,刘贤的阵脚大乱,被太子战胜一局。
刘贤一推棋子,嚷道:“这下的什么鸟棋,臭不可闻。”
刘启微微一笑说:“臭棋吧,不认输不行吧?”
“让我认输,没这个理,我从来没有认输这个概念,今天手气不佳,明日重整旗鼓,定与你决一雌雄。”刘贤挺起胸脯,不服气地嗷嗷叫。
“明日再战,直到把你赢得服服帖帖为止。”刘启看着刘贤一张憋屈的脸,心里突然产生一种非常舒坦的感觉。
“走,咱们走。”刘贤一挥手,一群人悻悻然而去。
看他们走远,张相如走近太子,提醒他说:“这个吴太子不是一个善茬,他的师傅更是桀骜不驯,一个个好像打了鸡血似的。”
“何以见得?”
“刚才下棋的时候,臣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变化,只见他们看太子你的时候,一个个恶眉竖眼,不怀好意,太子不可不提防啊。”
“是吗?你是本宫的太傅,一向事无巨细,但这件事显得有些杞人忧天。试想,刘贤是本宫的再从堂兄弟,这么近的关系,会对本宫不怀好意?本宫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刘启听了张相如的话,微微皱起眉头,似信非信。
张相如鼻子哼了一声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太子对刘贤宽大为怀,刘贤不领太子这个情就罢了,只恐怕他没大没小的,被师傅们撺掇,明火执仗与你较劲。”
刘启不语,等于默认。张相如知道他不便于说什么,扭头对几个侍臣说:“从今往后,你们几个要多加小心,绝对保证太子的安全。”
“张大人尽管放心,刘贤的师傅们尽管轻浮、骄纵、强悍,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不是泥捏的,我们有我们的底线。”几个侍臣亲身经历这几天的事情,对刘贤以及他的师傅们有所了解,觉得张相如提醒得很及时,绝不是节外生枝。
且说刘贤回到住处,气不打一处来,脱下外衣,重重地摔在床上,气咻咻地说:“这个刘启,哪像一个泱泱大国的储君?走一步棋比蜗牛还慢。”
一个师傅长得胖乎乎,肥嘟嘟,留着八字胡子,样子很凶,用右手掀起胡子,傲慢地说:“甭说王太子看不起刘启,我作为一个下人,我也看不起他,下一步棋,考虑半天,叫人等得心烦意乱。”
一个师傅两腮瘦削,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眶里滴溜溜乱转,见刘贤发怒,陪着笑脸说:“这正是对方的高明之处,王太子切不可小觑他这一点,他这是以慢制快,不急不躁啊。”
胖师傅看着瘦师傅,不屑一顾地说:“高明之处?我怎么看不出?”
瘦师傅狡黠地说:“你急他不急,这一招非常毒辣,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呀。”
刘贤小眼睛一瞪瘦师傅,怒气冲冲地说:“照你这么说,本太子拿他没办法了?”
“当然不是,我们必须设法把他的心搞乱,心乱则棋路必乱,兵法云,‘将者夺其心,士者夺其气’就是这个道理。”瘦师傅阴险地说。
听了瘦师傅的话,刘贤的气消了一半,但仍然不满地说:“你小子喷起来一套一套的,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出一个具体办法。”他把目光转向其他师傅,想从他们那里寻找一个圆满的答案。
瘦师傅费了这么多的口舌,不但没有受到褒奖,反而挨了一顿奚落,脸色一红,羞赧不语。
一个短小精悍的师傅站出来,十分自信地说:“让我说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不断地催促刘启,让他快下,他走得快了,必然忙中有错。这样的话,我方必然大获全胜。”
一个年长的师傅担心地说:“这个主意甚妙,不断地催促刘启,让他心烦意乱,快中犯错,很好,很好。只是他乃一国储君,我们让他太难堪了,会不会把他惹急,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踹人呢,还咬人呢。”
胖师傅忍不住抢白他一句:“你看你,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成就大事?”
说罢,几位师傅把目光集中到刘贤的身上,刘贤把几位师傅的意见综合一下,形成了所谓“以快制慢”的妙计良策,至于能不能如愿以偿?那就要看第二天的决赛结局。
当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冉冉升起的时候,刘贤伸直懒腰,打一个响亮的呵欠,起床梳洗,用过早膳,然后坐上车,领着一群师傅,朝东宫而来。
到了思贤苑,刘启早已在昨天下棋的老地方恭候,见了刘贤,客气地说:“贤弟,今天来得好早啊。”
“为了一决胜负,兄弟想了一夜,一直在琢磨制胜之道,不知太子准备好了没有?”刘贤开口一说,便带有挑战的味道。
刘启品味着刘贤的话,觉得很不受用,皱一下眉头,冷静地说:“本宫也在琢磨制胜之道,谁胜谁负,一下便知。”
双方摆开阵势,直接进入博弈状态。太子仍然像昨天一样,每下一步棋,都非常谨慎。而刘贤采取师傅所定下的妙计,不断催促太子:“快下,赶快下。”
“慌什么?”在刘贤的催促下,刘启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镇静的状态,棋艺运用自如,游刃有余。
几盘棋下来,各有胜负。刘贤不住地催促太子:“太子,快点,快点行不行?走一步棋比蜗牛还慢。”
从来没有人敢对太子说这样不恭敬的话,刘启嘴上不说什么,但心中已开始带有三分懊恼。
刘贤仍然催促:“再快点,身为一国储君,将来担当治国重任,一旦遇到紧急大事,像这样拖拖拉拉,岂不是一切都晚了?”
刘贤不断地在刘启的耳边聒噪,刘启架不住他的催促,心如乱麻,乱了阵脚和方寸,几盘下来,狼狼大败,汗珠子都从额头冒出来,不住地滚落地面。
看到刘启狼狈不堪的样子,刘贤洋洋得意地说:“太子,不行了吧?”
刘启面带愠色,不服气地说:“再来一局,如果本宫再败,甘拜下风。”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两个人执棋再战,全神贯注,下得难解难分,到了生死关头,太子误下一招,被刘贤掩住,眼见得牵动全局,胜负立决。
刘启不肯认输,小脸一红,定要重走这一步错棋:“本宫悔一步棋行不行?”
童心未灭的刘贤哪里肯让步,无论如何不依从。只听他大声嚷嚷道:“太子这样做,有些蛮不讲理,都说下棋如打仗,棋运如国运,岂能悔棋?”
“就一步嘛。”
“甭说一步,半步也不行。”留八字胡子的胖师傅站出来,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