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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着好好的梁王你不当,为何要谋反?”王恬开满脸狞笑,说话刻薄刁钻。
“冤枉。”彭越暗想,谋反可是满门抄斩、夷灭三族之罪,说什么不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个罪,况且自己也真没有谋反之心。
“我看你不老实。”王恬开一拍惊堂木,提高嗓门:“梁太仆已把你与扈辄密谋造反的阴谋告讦,你还想抵赖?”王恬开眼里射出两道杀气腾腾的凶光。
彭越身上一个哆嗦,长叹一声,心说常言道家贼难防,白菜往往从菜心先烂,这个道理真是不错。这个该死的太仆丧尽良心,扈辄劝孤乘虚西进不假,但是,孤并没有答应,也没有付诸行动,说到底孤没有谋反之心。想到这里,彭越再次高呼:“冤枉。”
听到彭越喊冤声,王恬开鼻子里“哼”一声:“看来不让你受一点儿皮肉之苦,你不肯招供。”没等彭越反应过来,他高声断喝:“来人呀,给罪犯夹上水火棍。”
两个狱吏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不容分说给彭越夹上刑棍。
“你说不说?”王恬开凶狠地逼视着彭越。
“我?”彭越被王恬开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
“你什么?”王恬开彻底被激怒,想给彭越一个下马威,厉声喝道:“夹。”
两个狱吏使尽浑身力气夹紧刑棍,痛得彭越汗珠子噼哩啪啦往下掉,没一刻功夫,人昏厥过去。一个狱吏拎着一桶凉水,兜头扑过去,彭越缓缓苏醒。王恬开用手抬起他的下巴颏,皮笑肉不笑地问:“招不招?”
“我招。”彭越自觉罪责较轻,死保扈辄,只能招来不必要的刑罚。
王恬开得意地笑笑,虚心假意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受皮肉之苦?”他吩咐主簿把彭越的话一字不拉地记下来。
彭越痛苦地回答道:“皇上驰诏我北征陈豨,我确实抱病在身,不能随行,皇上派使者斥责我,我本想亲自找皇上谢罪,但又怕皇上扣留我问罪。扈辄劝我趁着皇上北征,挥兵西进,我没有反心,因而没有听他的话,请王公明鉴。”
“就这些?”面对彭越的招供,王恬开有些失望。
“就这些。”彭越指天发誓:“彭越若有半句假话,甘愿五雷轰顶。”
“放屁不香,赌咒不灵。”王恬开讽刺彭越一句。
“我确实没有反叛之心,如果有的话,早就聚兵起事,那容皇上把我拘捕。”彭越这句话倒是大实话。
在审讯彭越之前,王恬开已从梁太仆那里掌握彭越谋反的证据,把彭越的口供与梁太仆提供的证词对照,一模一样。看来彭越没有造反之心,但皇帝要收拾彭越的意思却明摆着,王恬开怎敢违拗?王恬开只有顺着皇帝的心愿办案,才能获得皇帝的信任,他沉吟片刻,对彭越说:“你说你没有谋反之心,看来罪责似乎在扈辄一人,其实不然,如果你对皇帝忠诚不二的话,扈辄劝你谋反的时候,你就应该杀掉扈辄,报告皇帝,以示清白,你为何包庇隐瞒,拖到现在,直至把你抓起来才交待呢?这说明你有反叛之心,只是感到时机不成熟而已。”王恬开不依不饶地反问,问得彭越哑口无言,签字画押后,彭越重新返回自己的囚室。
审完彭越,王恬开让狱吏提审扈辄,扈辄对自己唆使彭越起兵的阴谋供认不讳,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彭越竖子不足与谋,若听我言,长安一鼓可定。”
王恬开整理好彭越的案卷,径直到雒阳宫见皇帝。刘邦刚从长安回来,对彭越的案子很关注,一听说廷尉王恬开来汇报彭越的案子,撇下怀中的戚夫人,一刻不耽误地接见他。
“彭越的案子有进展吗?”刘邦关切地问王恬开。
“有。”
刘邦心头一喜:朕正想收拾你们这些居心不良的异姓王,没有想到彭越你送上门,这真是朕越磕睡,你越送枕头,朕焉有不收之理?朕绝不放过任何收拾异姓王的机会。
“彭越承认扈辄劝他挥兵西进,他没有听从。”王恬开据实奏闻。
“这算什么进展?”刘邦不满意地说。
“彭越本人没有谋反之胆,但他包庇隐瞒,纵容部下谋反,充分说明他有二心,其罪不在小。”王恬开顺着刘邦这根藤往上爬,编织罪名,深文周纳。
“扈辄招了没有?”
“扈辄倒是条汉子,把一切罪责揽到自己的身上。”王恬开言语中流露出对扈辄的敬佩之情。
“既然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本人又供认不讳,朕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彭越犯案,刘邦说什么也不会放过,本想置之死地而后快,但由于韩信事件在国内弄得沸沸扬扬,接着杀彭越,恐怕舆情不服,只好先杀掉扈辄再说。至于彭越嘛,肯定不能让他再当梁王,废为庶民,削掉兵权,以后慢慢收拾。
刘邦不愧一个高明的皇帝,走一步,看两步,步步稳实。他颁旨给王恬开:“当今天下主人已定,扈辄唆使彭越谋反,其情不同于蒯彻,蒯彻在天下英雄逐鹿时,劝韩信独立,尚能原谅,所以朕赦免蒯彻而不能赦免扈辄,要杀掉扈辄,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彭越纵容包庇扈辄,罪责难逃,朕不嗜杀戳,流放他到蜀地,废为庶民,留他一条性命。”
扈辄当天被押赴东市腰斩,死前挺从容,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彭越接到流放蜀地的圣旨,泪流满面,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卷,在两个公差的押送下,离开雒阳,踏上去蜀地的路程。
吕后原来以为彭越必死无疑,朝廷又拔去一个刺儿头,整日满心欢喜,静候彭越的死讯。刘邦废彭越为庶民流放蜀地的消息传到长乐宫,大拂彼意,她认为刘邦这样做在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她有必要亲自到雒阳,说服刘邦收回原诏。
翌晨,吕后心急火燎地离开长安,星夜不停,赶赴雒阳。当她的车辇行至郑地,邂逅碰见彭越。彭越在两个公差的押送下,慢腾腾地向前走着,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没精打彩,彭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郑地遇到吕后。
吕后的心机很深,她掩盖内心真正的想法,竭力使自己伪装得更温和一些:“这不是彭将军吗?”她主动停下车辇,探着身子亲切地问候彭越:“你怎么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见到吕后,彭越像见到了救星,双膝跪在硬梆梆的路边,哭得分不清那是鼻涕,那是眼泪,边哭,边诉说自己的冤屈,只听他呜咽着说:“皇后,我是清白的,没有采纳扈辄的计谋,更没有反叛之心。”
“我相信彭将军的话。”吕后假惺惺地哄着彭越,甚至落下几滴同情的泪珠,轻声问道:“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彭越别无它求。”彭越见吕后同情自己,觉得事情有转圜,异想天开地说:“只求皇后在皇上面前进献一言,我行将就木,受不了流放蜀地那份罪,看能不能让彭越归还山东故里,安然度过晚年,彭越在这里谢过皇上、皇后的大恩大德。”彭越用头不断地磕着大路,砰砰直响,额头磕出几道明显的血印。
吕后暗暗发笑:彭越啊,你他娘的天下第一傻冒,老娘本来要结果你的性命,你竟然瞎了眼,向老娘求情,不过老娘不能给你说穿,这戏还得演下去。
她下车搀起彭越,假心假意说:“将军要求归还故里,合情合理,我会尽全力给皇上说情,请将军放心。这样吧,将军就不要再往蜀地去了,直接随我到雒阳,见过皇上,你看如何?”
彭越闻言大喜,感动得涕泗横流,泪雨滂沱。
“将军怎么又哭了?”吕后哄小孩似地哄彭越。
“没想到皇后对我这么好。”彭越揩一把眼泪和鼻涕,自作多情。
“请将军骑马。”吕后让侍卫腾出一匹马,彭越跨上鞍鞯,满怀期望地随着车队,折回雒阳,后边扬起滚滚黄埃。
第40章 错把杀星当救星()
嘎吱一声响,吕后的车辇稳稳地停在雒阳宫前,她长吁一口气,走下车来。
彭越跳下马,走近吕后,满怀希望说:“皇后,臣是进去,还是在外边恭候?”
“你在宫外稍等片刻,容本宫进去给皇上讲情。”吕后说假话脸不红,心不慌,把彭越卖了,彭越还替她数钱,承情不过,真够阴险的了。
彭越眼瞧着吕后的背影,暗自庆幸遇到好人帮忙,自己的冤屈有望得到伸张。
吕后入宫,径奔刘邦住处。刘邦正搂着戚夫人调情,蓦然一抬头,看到吕后怒目而视,不由撇开戚夫人,讪讪地问:“皇后来了,怎么不打一声招呼?朕好派人去迎接。”
戚夫人双眼斜睨吕后,爱睬不睬地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甭假心假意。”吕后冷笑一声:“臣妾很清楚,陛下心里装着谁。”
“你到底为何而来?”刘邦撕下伪善的面具,冷冷地问:“朕前脚离长安,你后脚跟着朕到雒阳,你烦不烦呀?”
“臣妾无心跟陛下啰嗦这些,我问你,你是怎么处治彭越的?”
“削去王封,废为庶民,流放蜀地。”刘邦洋洋得意地回答。
“彭越是一员猛将,徙入蜀地等于放虎归山,养痈遗患。”吕后拉住刘邦的袍袖,反问说:“皇上这样做,臣妾能不来吗?”
“那你说怎么办?”刘邦觉得吕后的话有一定道理,自己先软了半截。
“斩草除根。”吕后从雪白的牙缝间迸出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恶语。
“朕已将彭越贬为庶人,再行诛戮,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天下人会以为朕出尔反尔。”刘邦不同意吕后的做法,摇摇头说:“据调查,彭越确实没有反叛的念头。”
“天下最短帝王心,只要不利于朝廷,不管他有无罪证,臣妾都要把他推上断头台,罪证齐全的这样办,罪证不全或者没有罪证,想法捏造罪证,还要这样办。”吕后的政治手腕丝毫不逊于刘邦,出招狠辣,非常人所能为。
“容朕细思。”刘邦很慎重,不无担心说:“杀韩信已在群臣中引起轩然大波,再杀彭越,恐怕更使功臣们惶惧不安,难免不激起事变。”
“在大是大非问题前,臣妾发现皇上越来越优柔寡断,如果皇上觉得自己出头露面不妥,臣妾愿为皇上前驱,替皇上落此骂名。”
刘邦仍然没点头,背过身子,走到贴着花格子的窗户前,“哗啦”一声,推开窗扇,凭轩眺望远处。他反复权衡利弊:杀,符合朝廷利益,但在功臣中会落下一片叫骂声;不杀,在功臣中倒平安无事,但不符合朝廷的利益。
在杀与不杀彭越的问题上,刘邦犹豫不决,两相为难。然而,吕后铁了心,岂容皇上犹豫不决。在雒阳宫内,两口子就是否诛杀彭越展开激烈辩论,刘邦有刘邦的道理,吕后说吕后的道理,两口子辩论大半天,最后吕后说服刘邦,决计诛杀彭越。
计议一旦形成,吕后便毫不犹豫地下令,重新捉拿正在宫外静候佳音的彭越。彭越满心希望吕后求情,皇上能放自己归还故里昌邑,眼瞧着几个宫中侍卫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心中不由一沉,刚起来想问个究竟,谁知几个侍卫不容他分说,把他横拖竖拽送进监狱。
廷尉王恬开感到惊奇,不禁问侍卫:“在下奉旨放逐彭越,你们怎么又把他送回来?”
“我们是奉皇后之命行事,具体原因不清楚。”几个侍卫生硬地甩给他两句话。
“皇后?”王恬开诧异地问:“皇后何时到雒阳的?”
“太阳升起的时候皇后就到了。”侍卫告诉王恬开:“她让我们转告你,要你现在到宫中见她。”
王恬开不敢迟疑,叮嘱狱吏关好彭越,大踏步走出监狱,纵身跃上马背,扬手一鞭,一溜烟朝皇宫驰去。他是吕后的嫡系,到了殿前不用通报,径直走入吕后住的地方,见了吕后一个施礼:“皇后,你叫小人,有何吩咐?”
“哦,王大人请坐。”吕后对王恬开一向比较敬重。
王恬开深知吕后在朝中的份量,时时处处格外巴结吕后,他坐下来,茫然不解地看着吕后,静静地等着她发话。
吕后来到王恬开身边,慢慢地说:“你猜猜,本宫为何召你进宫?”
“是不是彭越?”
“你不亏本宫栽培的心腹。”吕后用嘉许的目光瞟一眼王恬开,一张瘦长脸倏地变得异常冷峻,恶狠狠地说:“本宫要让他死!”
王恬开沉吟良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婉转地说:“彭越的才能比韩信差远了,即使留住一条命,也没有翻天的本事。”
“只要彭越活着,老娘就不能安宁。”吕后冷冰冰地说。
“臣不是同情彭越。”王恬开虽然草菅人命,但在残酷的背后,尚且存有人性的一面,辩解道:“他确实没有反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吕后扬起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长脸,冷酷中含着一股杀气。
“臣明白皇后的意思。”王恬开与彭越毕竟没有任何旧情,他见吕后铁下心要杀彭越,知道回天乏力,立即见风使舵,曲意逢迎。
“不要让我失望。”吕后轻拍一下王恬开的肩膀头。
“嗯。”一股暖流涌上王恬开的周身,他用力地点一下头说:“有皇后在朝廷给臣撑腰,臣会大胆审理此事,让彭越反贼永世不得翻身。”
王恬开霍地站起来,顿时底气十足,信心百倍。他辞别吕后,骑上马,旋风般返回监狱。
王恬开是个办案高手,他一改以往正面突审彭越的做法,采取迂回包抄的策略,在彭越众多的部属中找了几个与彭越有仇隙的人,串联他们,伪造证据,诬告彭越谋反。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任凭彭越浑身长一百长嘴,也难以辨清。当彭越被打得死去活来,呼天不灵,叫地不应时,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在郑地遇到吕后,死心眼的他竟然向一个女杀星跪下求情,本来流放蜀地尚且能保一条命,自己鬼迷心窍,想返归昌邑故里,做平民百姓,居然成了惨遭横祸的根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在怒吼,在悲诉,在哀鸣,一切无济于事,王恬开拿着捏好的证词,推到他的眼前,狞笑着,让他签字画押。他拒不签押,只能招来一顿暴打,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他依旧保持着他那宁折不弯的壮士气节。
黔驴技穷的王恬开下令狱吏再次痛打他,直至他昏死过去,狱吏干脆捉着他的手,在足以致他于死地的证词上,签押上彭越的名字,不像以前那样再做无用功。反正他签是死,不签硬逼着他签也是死,签与不签只是一种形式而已,等狱吏把他签好的散发着墨香的证词摆到王恬开的案头,王恬开心安理得地长舒一口气,似乎完成一件重大使命,踌躇满志,得意忘形,整个审讯在非正常的气氛中进行,蛮横无理,令人发指。
王恬开拿着谳词,到皇宫请示吕后,吕后从头到尾细看一遍,刀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指着谳词,对王恬开说:“有这个东西好,有它可堵天下人的嘴,没有它,极有可能招来天下人的非议。你干得漂亮,单凭这一条,你也会得到提拔重用。”
随后,吕后领着王恬开,拜见了刘邦,刘邦接过王恬开呈递的谳词,一字一句念完,良久不说一句话。皇帝不说话,王恬开不便多嘴,三个人相互默视着,彼此心照不宣。还是吕后打破这种宁寂的场面,她话里藏刀,盛气凌人:“陛下,彭越逆贼纠众谋反,自绝朝廷,非大辟难以治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