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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时辰,皂隶领着储鑫,走进监狱,先到囚室看栗贲和栗卿。他看到两个人浑身是伤,内心受到极大的惊吓:“完了,完了。”然后,被带进审讯室,只见木杖上沾满血迹,烙铁被烧得红红的,在上边坐着一个活阎王似的郅都,盯着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储鑫见状,腿吓软了,跪倒地上,不断磕头求饶:“大人,只要不让小人受刑,小人全招供。”
“快快从实招来,如有隐瞒,与他们两个人一样下场。”储鑫由于紧张害怕,只看到从郅都细密的牙缝间蹦出几句毫不留情的话。
储鑫拿起毛笔,在竹简上哆哆嗦嗦写着,把自己如何买通栗卿弟兄俩,彼此相互勾结,趁着黑夜,组织黑恶势力,绑架农民,强拆民屋,侵占民田,写得清清楚楚,同时把博彩楼这几年仗着栗氏家族的势力,开青楼,设赌场,藏垢纳污,有伤风化,也写得清清楚楚。即使储鑫主动交代,郅都也没有释放他,而是把他关起来。
郅都再次审讯栗贲,栗贲仍然冥顽不化,郅都拿着储鑫的供词,鄙夷地说:“栗贲呀,你也是一个聪明人,旁证者都把你证实,你不交代,又有何用?”
“即使你取足证据,也休想从本人嘴里套出一句供词。”
“本官承认你有血性,不过你放明白点,朝廷要收拾你,没有你的供词,照样能收拾你,你不如老老实实说了,免受皮肉之苦。”
“横竖是一死,悉听尊便吧。”
郅都朝两个皂隶一摆手,两个皂隶像恶虎扑食一样凶狠,把栗贲摔在地上,一阵猛揍,又揍了个半死,拖回囚室。至于栗卿,也是一样。
到最后,郅都只好让书吏替他们弟兄俩写好供词,强迫二人签字,然后报请皇上。皇上看来供词,笑着问郅都:“卿是不是动刑了?”
“臣动刑他们都不招,更何况不动刑,对他们这样的犯罪分子不能有一丝怜悯之心,对他们怜悯,就是对皇上、对朝廷、对百姓的亵渎。”郅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对皇上丝毫不隐瞒。
对郅都强悍的甚至残暴的做法,皇上从内心是赞同的,最起码不反对,他认为中尉统率北军,兼顾京城治安,是国家镇压异己分子的重要机器,尽管他是一个爱民的皇帝,但他对犯罪分子的痛恨也是很深的:“卿说的也是,朕都弄不明白,栗氏弟兄俩作为皇亲国戚,朝廷给他们那么多的俸禄,足以养活他们,他们却贪婪无厌,欲壑难填,大肆敛财,侵害百姓,不可思议。”说着,拿起朱笔,批了一段话:栗氏兄弟俩及储鑫罪恶昭彰,应弃首东市,另查抄博彩楼,绝不姑息养奸。
在一个阴雨淅淅沥沥的日子,栗氏一族遭到覆灭性打击,博彩楼的掌柜储鑫也被弃首东市,至于取之不义的财产,全部被官府查抄。
打掉栗氏一族,郅都紧接着向京城的权贵踢出第二脚。当时,皇上正沿用“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百姓安居乐业,极少有触犯法律之事,犯法者多为皇亲国戚、功臣列侯。针对这种情况,郅都不畏避权贵和皇亲,执法不阿,敢于碰硬,凡是犯法违禁者,不论何人,一律严惩不贷,以至于京城里的权贵见到他,都侧目而视,很快扭转京城治安形势。
今昔对比,形势喜人,老百姓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无不拍手称快。皇上为自己用人得当而感到高兴,见到郅都,亲昵地拍着他的肩膀头夸赞:“卿不愧为朕的苍鹰。”
郅都从不趋炎附势,不看权臣脸色行事。即使战功显赫、位高权重的周亚夫,不论是在皇宫、官府,还是在路上,郅都见到他只是作揖,并不跪拜。
周亚夫没说什么,手下的赵禹不愿意了,他看着郅都壮实的身影,对周亚夫说:“此人傲慢,可稍微抑制他。”
周亚夫不介意地说:“像郅都这样的正直之士,只会拜皇上,不会拜丞相,今天丞相是周亚夫,他是这个样子,明天丞相是刘亚夫,他也是这个样子,不必与他锱铢必较。”
赵禹碰了钉子,好像吃了黄连,看一看周亚夫,只见他黝黑的脸色恬然自如,并没有不快的神色,顿时无语。
郅都是一个正直之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特别是上司的感受,给人不顺眼甚至傲慢的感觉,其实,周亚夫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第343章 回心转意()
王娡与窦太后的感情一直很融洽,这也是她被立为皇后的主要原因,被立为皇后不久,窦太后为照顾她的感情与面子,建议皇上封她的兄长王信为侯。
对母亲这个建议,皇上却不以为然:“诸吕之乱影响甚坏,给后世一个重要启示:不能让外戚势力做得太强大。先帝在世的时候,出于对外戚的提防,不封大舅(窦建)、二舅(窦广国)为侯,并终其一朝。先帝驾崩之后,才封二舅为章武侯,封大舅的儿子窦彭祖为南皮侯。”
听了皇上的话,窦太后不高兴了,皱着眉头说:“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给哀家说明。”
其实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按照旧例,王信即使封侯,也是将来的事,但王信眼下不能封侯:“母后,皇儿以为先帝在对待外戚这个问题上,尺寸把握得很好,皇儿看这个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窦太后看皇上一口先帝,两口先帝,脸色不由一沉,生气地说:“不管窦氏家族的人,还是王氏家族的人,他们一个个为人平和,通情达理,哪能把他们与如狼似虎的吕氏家族相比呢?”
“母后,这是先帝立下的规矩,皇儿岂能随随便便破坏?”在对待外戚这个问题上,应该说文帝一朝做得很好,轮着刘启一朝,皇上还想沿袭文帝一朝的做法,绝不会轻易松口。
对于文帝立下的规矩,窦太后表示不能理解,表示不能接受:“先帝立的这个规矩太坑人,以至于长君在世时都没有封侯,虽然侄子彭祖后来封了南皮侯,但哀家一想起这档子事,总觉得心中对不起哥哥,总觉得不能让这种遗憾再留给后人。”
“母后”对于母亲的建议,皇上从心里不同意,但他是个孝子,从来不与她正面发生冲突,说话开始支支吾吾。
窦太后不管皇上愿意不愿意,给他下了硬话:“尽快封王信为侯,切不可犹豫,切不可以各种借口推迟。”
每当皇上与皇太后意见相左,他总是拿大臣作挡箭牌,委婉推脱:“母后,至于这件事是否可行?皇儿要和大臣商量。”
“尽快给哀家回话。”
“诺。”
皇上返回未央宫,吩咐春陀:“你去把周丞相叫来,朕有要事与他商量。”
“诺。”春陀俯首答应,然后快步走出殿门,去找周亚夫。
春陀来到丞相府,见到周亚夫,告诉他:“皇上要急着见周丞相。”听说皇上召见,周亚夫二话没说,走出相府。早有随从牵马坠镫,他飞身上马,直奔宫廷而来。到了宫门前,把马缰绳递给随从,拾级而上,“橐,橐,橐”进入宫殿。
来至皇上的眼前,周亚夫跪下磕头,皇上看他一眼,淡淡地说:“起来吧。”扭头对春陀说:“请赐周丞相雅座。”
“诺。”春陀搬来一个锦墩,周亚夫侧身而坐。皇上为难地说:“朕把卿叫来,是因为母后给朕出了一道难题,她要朕加封王皇后的兄长王信为侯,朕想听一下卿的意见。”
周亚夫扬起两道浓眉,不假思索地回答:“臣当什么难题?原来是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
听周亚夫说好回答,皇上心中一怔,心说好回答朕为何回答不上太后,嘴上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周亚夫。
周亚夫直率地说:“高祖曾召集列侯群臣,宰杀白马立誓:‘非刘氏不得为王,非有功不得封侯。如违此约,天下共击之!’这个誓约虽然过去几十年,但言犹在耳,历久弥新,具有极强的约束力。如果加封王信为侯,就是违背先祖的誓约。”
白马盟誓虽然有名,但后来的统治者并没有认真执行,吕后掌权期间,早把白马盟誓改得一塌糊涂。吕后想立吕氏为王为侯,丞相王陵由于陈述这段话而被免去丞相,改任没有实权的太傅,最后不得不告老还乡。到了文帝时期,文帝执行白马盟誓比较坚决,对外戚保持高度警惕。皇上即位后,出于多种考虑,加封窦广国为章武侯,窦长君的儿子窦彭祖为南皮侯,而窦广国、窦彭祖没有尺寸之功,被加封为侯,这本身就是违背白马盟约。
因而,当周亚夫搬出白马盟誓,看似在替皇上着想,有理也有据,皇上却觉得他的话在隐喻自己违背白马盟约,不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照卿这么说,朕加封窦广国为章武侯,窦长君的儿子窦彭祖为南皮侯,也是在违背白马盟约?”
“是的,窦广国、窦彭祖没有尺寸之功,陛下迫于太后的压力,加封为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周亚夫是个坚持制度的丞相,不会曲意逢迎皇上。
皇上看周亚夫说话时脸色时红时黑,嘴唇一张一合,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虽然为他寻到拒绝太后的理由,但全然不顾他的感受,他心中很不满,一直沉默不言。周亚夫看他沉默不语,自觉没趣,悻悻然告辞而去。
这是周亚夫第三次忤逆皇上,第一次皇上命令他驰援睢阳,他深沟高垒,不与敌战,与梁王结下深仇大恨,梁王每次入朝,都在皇上和太后的面前指责他,以往皇上都当做耳旁风,吹过也就罢了,现在认为这些怨言竟然有一定道理;第二次皇上废黜太子刘荣,太子太傅窦婴、太尉周亚夫认为太子无过,据理力争,让皇上大为不快;此次王信封侯,皇上本意延迟一段时间,周亚夫大谈白马盟誓,犯颜直谏,虽然皇上表面默然,否定太后封侯之议,但皇上对周亚夫却形成固定的看法:喜欢犯上。这个看法一旦形成,那是不会轻易改变的,皇上开始对他疏远。
当皇上把这个商量结果告诉窦太后,窦太后拍案喊道:“周亚夫是个刺儿头,他当丞相,干什么事都别想顺利。”对周亚夫印象很坏。
在对周亚夫形成看法的同时,皇上对窦婴的看法也形成了。窦婴对皇上废黜太子刘荣采取不合作态度,借口生病,赌气跑到蓝田终南山下,过起隐居生活。
窦婴是个性格鲜明的人,任侠自喜,招士纳贤,手下有许多食客、宾客和辩士。他几个月隐居在蓝田,称病不上朝,引起朝廷的不满,为此,许多宾客、辩士都来劝说他,但一个个乘兴而来,一个个扫兴而归,他固执己见,不听任何人的劝告。
正在大家无可奈何之际,梁地人高遂自告奋勇,来到蓝田终南山下窦婴的别墅。这座别墅幽雅别致,远远看去,像飘着神秘的氤氲似的,其间一个四合院错落有致,掩映在在茂密的竹林里,屋后几十步远是一个明净的小湖。一切显得布局合理。
见到窦婴,高遂抱拳施礼,关心地问道:“太傅,鄙人高遂多日不见你,听说你生病休养,特意从梁地赶来看望你。”
“感谢故友,跑这么远来看我。”窦婴把高遂迎进屋内,相互落座,倒满茶水,闲聊起来。
高遂仔细端详窦婴的脸色,只见他气色正常,不像有病的样子,于是笑着说:“观太傅气色,面色润红,呼吸顺畅,一切正常,恕鄙人直言,其实太傅得的是心病。”
“这你可不能乱开玩笑,本官身患沉疴,忧心如焚,不知能活几日!怎能说无恙呢?倘若朝廷知道本官无病休假,或者小病大养,那对本官大大不利哟。”窦婴被高遂点到要害,当即截断他的话头。
“太傅口口声声把鄙人当做亲朋故友,但太傅并没给鄙人说实话。”
“你是否也来劝本官入朝视事呢?”不管遇到什么人来劝说,窦婴早抱定不出山的主意,总是以生病为由来应付对方,今日高遂的到来也不例外,他想用三言两语把高遂打发走。
高遂并不隐瞒此行的目的,坦直地回答:“是。”
窦婴挥一下手,脸上显出极不耐烦的神色:“那你就别说了,本官的宾客、游士不知说了多少遍,都没有说动本官,本官心如磐石。”
“容鄙人说上几句,如果有理,太傅听从;如果无理,太傅弃之。”高遂端起茶杯,呷一口茶水,用清亮的声音说,根本不介意窦婴不耐烦的神情。
“说吧。”
高遂从最简单的问题为突破口,对窦婴进行发问:“请问,能使太傅富贵的是谁?”
“皇上。”窦婴心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你高遂发问。
“请问,能使太傅成为亲信的是谁?”
“太后。”窦婴眨眨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双手抱拳,在胸前拱一拱。
高遂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说出一番非同凡响的大道理:“曾几何时,太子把你尊奉为帝王之师,你以此自居,顾盼雄豪,不料太子被废黜,你身为太子太傅,据理力争不能成功,不成功又不能用生命去殉职,一心想做帝王之师的美梦彻底破灭,枉为天下人耻笑。”
窦婴一下子被高遂说中,倏然变色,站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脸色痛苦地说:“本官再也不隐瞒你了,这正是本官跑到蓝田养病的根本原因。”
“太傅托病引退,每天拥抱着赵国的歌姬美女,退隐闲居而不参加朝会,这是向天下张扬皇帝的过失。”高遂抽丝剥茧,层层递进,说出问题的危害实质。
“这?”窦婴心想自己返回蓝田别墅,只是为了一时赌气,却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不禁颓然落座。
高遂敛住笑容,晓以利害:“万一皇上和太后赫然震怒,下旨处死你,你的妻子、儿女会一个不剩地被杀害。可叹太傅一世英名,将遗臭万年!”
窦婴被高遂鞭辟入里的分析吓出一身臭汗,仔细想一想,很有道理,不由瞿然而起,紧紧握住他的手,发自肺腑说:“非君言,本官将误入歧途。”
“迷途知返,善莫大焉。”看窦婴回心转意,高遂非常高兴,觉得窦婴并非顽固透顶之辈,不可理喻,只要悟破道理,从谏如流。
“君不虚此行,多喝几爵酒。”由于高遂说服窦婴出山,使窦婴避免许多政治麻烦,窦婴心存感激,好吃好喝招待高遂,并赏赐他许多钱币。
次日,窦婴欣然出山,返回朝廷,到未央宫销了病假,觐见皇上。皇上看到他,不温不火地问:“卿的病痊愈了吗?”
“托皇上之福,臣病痊愈。”
“朕对卿倚任如故,卿可照常视事。”对于窦婴的赌气,皇上心知肚明,嘴上没多说什么。
看皇上客客气气,丝毫没有嫌弃之意,窦婴心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为避免尴尬,他主动放软身段,脆声答道:“诺。”
事情过去,窦婴从此朝见皇帝像过去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通过这场风波,皇上却发现窦婴的致命弱点,即任性多变,草率轻浮,难于持重,非丞相才。
第344章 儒道之争()
公元前149年,皇上整整四十岁,执政进入第九个年头。人到了不惑之年,政治经验相当成熟,处理各种政事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由于沿用文帝“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社会经济继续向前发展,国家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国库里储存的粮食堆积如山,积攒的钱多的数不清,连串钱的绳子都腐烂了,一个盛世的局面已经完全形成。面对令人惊喜的政绩,四月乙巳,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