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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汉弱匈强没改变()
七国叛乱期间,吴王刘濞、赵王刘遂与军臣单于勾结,想里应外合,推翻朝廷。到最后匈奴没有出兵,这倒并不是匈奴不想出兵,而是七国叛乱时间太短,仅仅一个多月,吴楚联军便被镇压下去,匈奴人也很聪明,见势头不妙,趁早没趟这潭浑水。
战争结束后,平叛各部对俘虏进行仔细审讯,从他们的口中获悉匈奴与吴国、赵国勾结的奸谋,上奏皇上。因为匈奴仍然很强大,皇上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打下深深的烙印。通过这场平叛战争,他共经历四个阶段:战争最开始时手足无措,战争打到僵持阶段时担惊受怕,战况好转时充满胜利信心,战争发展到最后阶段时欢欣鼓舞。每个阶段都充满惊险和刺激,他的政治手段完成了由不成熟到成熟、由不高明到高明的转变。
七国叛乱的诸侯王已被镇压下去,余孽得以清除,而与叛军相勾结的匈奴横跨草原与沙漠,汉王朝鞭长莫及。如何处理与匈奴的关系?这是摆在皇上面前的一道很棘手的难题,为解决这道难题,皇上宣召丞相陶青、太尉周亚夫两位重臣,也是当时权臣,共商国是。
在明亮的宣室殿,只见皇上身穿一袭玄色衮袍,头戴一顶镶嵌珠玉的天平冠,稳稳地坐在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御座,白皙的脸庞像上林苑的湖面一样平静,一双眼睛闪着明亮的、智慧的光芒,对两位位高权重的大臣温和地说:“平叛战争结束后,各部对俘虏展开审讯,发现吴、赵两国与匈奴勾搭成奸,企图颠覆朝廷,朕将何以待之?”
匈奴是大汉朝的死敌,经常侵扰北部边境,弄得汉军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一提起它,周亚夫一张黝黑的脸布满阴云,愤怒地说:“匈奴亡汉之心不死,汉匈之间迟早要展开一场决战。当下我军刚刚平定七国之乱,士气正旺,倘若陛下有意痛击匈奴,臣愿意重掌帅印,提貔貅之师,挟胜利之威,深入大漠,横扫王庭,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亚夫一番豪言壮语像一阵春雷似的,轰隆隆滚过宣室殿的穹顶,让皇上精神为之一振。皇上非常欣赏亚夫敢于对敌亮剑的战斗精神,微微一笑,击节称赞:“壮哉,周太尉。”说着,把目光转向丞相陶青。
陶青蹙着眉头,沉思不语,看皇上把目光转向自己,里边充满无限的期待,不由展开眉头,说出自己的想法:“臣赤胆忠心,不敢隐瞒一丝一毫,以博取陛下欢心。周太尉之言虽然壮哉,但臣不敢苟同。回想七国叛乱,朝廷耗费多少粮饷?又调动多少军马?才把叛乱镇压下去,恢复宁静的日子,眼下太尉又想重启干戈,臣以为不妥呀,不妥。”
“打仗哪有不耗费钱粮,不损兵折将?如果想一劳永逸解决边境问题,没有大行动、大决战,恐怕不行,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又想吃肉又嫌腥。”周亚夫不耐烦地掀着黑色的胡须,对陶青的论调嘲笑不已:“丞相平素谨小慎微,树上掉一个树叶,都怕砸着头,如何能制服匈奴这个凶狡的敌人?”
“不是臣谨小慎微,而是太尉自平叛战争结束后,变得骄傲轻敌,错判汉匈力量,如此下去,会给我方造成重大损失。”不管周亚夫怎么说,怎么嘲笑,陶青仍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坚决反对:“且不说兴师动众耗费巨大,以我军目前实力而言,能不能战胜匈奴尚在两可。匈奴彪悍善斗,飘忽不定,高祖开国何等英雄,白登被围七日,全军枵腹,不得不言和。更何况皇上登基之初,即派臣到代郡,与匈奴重申和约,今口血未干,骤然兴起干戈,岂不前功尽弃?”他接着说:“纵然匈奴与吴、赵两国有勾结,但毕竟没有出兵,汉军大张挞伐缺乏正当理由,师出无名啊。”
“虽然没出兵,但边境骚扰从未间断。”
“臣万万不同意此时大规模进击匈奴。”
丞相与太尉意见相左,各说各的理,皇上把头斜倚在御座的软垫上,静静听着,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等他们说完,方才缓缓地说:“两位爱卿所言,各有各的道理,都在为国设谋,忠诚可嘉。”
丞相与太尉看皇上不偏不倚,不由暗暗佩服皇上驾驭群臣的手段,只听皇上继续说:“汉匈之间的形势依然是匈强汉弱,这个局面在相当长时间内没有改变,我们必须正确认识和把握这个形势,不能错判形势。基于以上判断,天朝大规模兴师动众,举国远征匈奴是不成熟的。”
陶青不住地点头说:“陛下圣明。”
皇上对汉匈形势的分析尽管不符合周亚夫的口味,但周亚夫认真品味皇上的话,觉得皇上的分析并非简单对陶青的偏向,而是针对现实,一言中的。当他看到皇上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迎着皇上的目光,心中激荡,只听皇上说:“大汉朝作为一个泱泱大国,当下虽然不能奉行举国远征的政策,但也不能任匈奴随意骚扰边境,朕要采取积极防御战略,选将挑兵,充塞边防。一句话,我们不主动出击匈奴,但匈奴一旦来骚扰边境,我们将不畏强敌,迎头痛击。”
对于皇上所提出的“积极防御”战略,周亚夫并不感到新鲜,因为这个策略一直被高祖、文帝所采用,坐下来仔细想一想,在敌强我弱的大形势下,也只有采取这个策略。当然,这个战略不等于消极防御,更不等于被动挨打。想到这些,满腔热血的亚夫很快冷静下来,觉得大汉朝刚平定七国叛乱,粮糈器械消耗甚巨,特别是东南一带百姓,饱尝战争之苦,急需休养生息,而自己此时提出主动大规模出击匈奴,显然不合时宜,不由脸色绯红,不好意思起来,“咳,咳”干咳两声,掩饰自己尴尬的窘境:“陛下圣明,臣考虑有所欠缺,臣双手赞成陛下的积极防御战略。”
“周太尉一腔热忱,赤胆忠心,何错之有?也许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天朝物产丰饶,兵强马壮,再大规模反击匈奴未迟,朕不畏惧匈奴,对它也敢于亮剑,可当下朕只能顺应时势,采取积极防御的战略。”对于周亚夫这位军功卓著的将军,皇上打心眼里非常欣赏他,欣赏他的无比忠诚,欣赏他的卓越才能,倚他为国之长城,看他的脸一会儿黑,一会儿红,心中似有不安的成分,便笑着与他交谈,打消他的顾虑。
“有几位将军意气风发,敢于战斗,善于战斗,像李广、程不识、魏不害、公孙浑邪等将军,骁勇善战,定能担当戍守边境的重任,臣愿意一力保荐。”周亚夫想了想,列举几位将军,向皇上推荐。
亚夫所推荐的几位将军,是大家公认战斗力较强的几个将军,他们刚刚经过平定七国叛乱战争的洗礼,是皇上挑选戍守边境的最佳将领人选,即使亚夫不推荐,皇上也会挑选这几位。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皇上爽快接受周亚夫的建议,面带笑容说:“朕决定李广任上谷郡守、魏不害任雁门郡守、公孙浑邪任陇西郡守、程不识任上郡郡守,卿等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周亚夫见皇上采纳自己的推荐,把几个能打的将军充实到边防线,抵御匈奴的骚扰,心中自然悦服,极口称赞。
“臣对李广略有异议。”陶青迟疑片刻,抬起一双机敏的眼镜,射出两道让人捉摸不定的精光。
皇上扭过头,看着陶青,惊异地问:“卿有何异议?”
其实,陶青也没有什么新鲜话题,提出李广当初私受梁王印绶的旧事来:“当初平定七国叛乱,李将军私受梁王一枚将军印,这是一种很出格的行为,是私结诸侯,其心不纯,陛下将这样的人放在上谷郡守的位置,是否合适?”
听了陶青的话,皇上一阵缄默,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想:这个李广,剽悍绝伦,锐不可挡,打仗没说的,就是不懂官场的规矩。梁王有意笼络你,私下相授将军印,你平素食君禄,蒙君恩,随便找个理由婉言谢绝,以示对皇上的忠诚,岂不美哉!你却毕恭毕敬接受梁王的私授,私结诸侯,让朕怎么看你?平乱战争结束,别的将领都得以封赏,朕唯独不封不赏你,以示警戒!他看一眼周亚夫,意味深长地说:“丞相所言不虚,太尉如何理解?”
提起这件事,周亚夫哑然失笑:“臣当初因为避敌锋芒,没有驰援睢城,梁王从心里恨死臣,臣说这句话,当然不是为了表白自己对皇上的绝对忠诚。李广与臣有所不同,他是一介武夫,脑子里考虑较少,对梁王的笼络没有拒绝,臣窃以为他不是有意的,更不存在与诸侯私下相结的意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请陛下饶过他这一次所犯的政治幼稚错误,用其长,避其短,慢慢调教他,让他在卫国戍边的日子里纵横驰骋,一显身手。”
听了周亚夫替李广的一番辩解,皇上笑了笑说:“周太尉的概括可谓精辟公正,李广军事强悍,政治幼稚。朕认为看一个人,不能好的时候什么都对,像鲜花一样,香喷喷的,也不能错的时候什么都错,像一堆狗屎,臭哄哄的,允许人犯错,也允许人改错。李广上谷郡守的任命就这么定了,陶卿要从大局出发,莫再异议。”
“诺。”皇权至高无上,相权服从皇权,陶青作为一个在官场混了多年的高级官员,对朝廷的规矩很熟悉,见皇上宸虑已定,不便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徒惹皇上不高兴,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绝不能犯忤逆皇上的低级错误。
一场任命风波轻易化解,皇上高兴地说:“选一个黄道吉日摆酒设宴,与远赴边疆的将军们来一个饯别。”
“诺。”陶青与周亚夫看皇上正在高兴头上,异口同声,共同站起来,行了君臣大礼,缓缓走出宣室殿。
第289章 骁悍将军到边塞()
在京城一座普通的院落里,李广与妻子李氏、大儿子李当户、二儿子李椒坐在浓密的树荫下,一个个兴趣盎然,神采飞扬,热烈议论戍守边境的话题。
李广坐在一个圆圆的石凳上,挥舞着像猿猴一样长长的右臂,声音洪亮地说:“从宫中传出圣旨,皇上已决定我任上谷郡守、魏不害任雁门郡守、公孙浑邪任陇西郡守、程不识任上郡郡守,看来我在家待不了几天。”
大儿子李当户只有十五六岁,却长着成年人一样高的个头,像李广一样臂长如猿,他霍地站起,虎气升腾地说:“爹,让我跟你去上谷吧,通过真刀真枪,把匈奴杀得梦中也怕,再也不敢骚扰大汉边境。”
二儿子李椒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一张嫩脸未脱稚气,一看大哥坐不住坡,小小的嘴撅起说:“大哥一听说爹去上谷保卫边境,天天着迷似的,吵着闹着,要跟爹去上谷。”
“去,去,去,小屁孩,你懂什么?”李当户假意呵斥小弟李椒。
“你比我才大几岁,就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势,再过几年,我不一定比你差,说不定啊,我也要跟着爹戍边去。”李椒昂起头,不服气地说。
看着两个儿子争着要为国戍边,李广的心里立刻流过一股暖流,颇感欣慰,暗暗叹道:这两个儿子酷肖自己,一听说打仗,马上来劲,天生大胆勇敢,没有一点怕气,看来我李广报效朝廷、国家和百姓后继有人。想到这些,李广撩开黑色的、浓密的胡须,高兴地说:“儿呀,你们不要争吵,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的骄傲,常言说虎父无犬子,你们的血液里流淌着我李广忠君、爱国、尚武的基因,慕鸿鹄之高翔,弃燕雀之小志,甘愿舍弃繁华的都市,戍守偏僻的边塞,精神可嘉!”
听到丈夫即将戍守边境的消息,李氏的心刷地一下悬起来,只见她宽宽的脸盘,健壮的身板,大大的脚丫,一看就是一个能干的、强悍的女人。每当丈夫出征的时候,她都像过关口一样,心里说不出的担忧和难受。此时,她盘着腿,嗤啦嗤啦纳鞋底,把针锥用力地攮进鞋底,然后拔出来,再把引着线的针扎进去,如此反复不已。当她听到李广父子的谈话,心中猛然一惊,一走神,锋利的针锥扎住手指头,忍不住哎哟一声,一小滴血从针孔慢慢地挤出来。她仰起头,看着丈夫和儿子,脸色一红,不好意思说:“你们看我,一听说你们刀呀枪呀的,不由走神,这一走神,就扎了自己的手。”
李椒拉着娘的手,关切地问:“娘,痛吗?”
李氏挣脱儿子的小手,把针锥、鞋底放在圆圆的石案上,笑着回答:“好儿子,娘不疼。”
李广把嘴角向右一撇,善意嘲讽说:“每次出征,我都对你说,孩他娘,李广剽悍绝伦,无人能敌,完整出去,完整回来,你总是不相信,把心悬在嗓子眼,岂非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话虽这么说,可一想起疆场上刀光剑影,你死我活,我的手心总是替你捏一把汗,今天我可把丑话给你撂前头,你一个人去上谷就算了,我不阻拦你,至于当户儿,你想都不要想。”李氏白一眼李广,撅起嘴,冷冷地说。
“好了,知道你心疼儿子,我不带行了吧。”李广看妻子有些生气,耸一耸肩膀头,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一看娘不同意自己随父出征,李当户着急了,一步跨至她的身边,扳着她的肩膀,哀求说:“娘,孩儿平时舞拳弄棒,就是想当个兵,如今爹奉命到上谷戍边,孩儿正好随从,娘怎么不同意呢?”
作为一位慈母,李氏对儿子当兵不放心,不管儿子怎么苦苦哀求,始终不松口,说到最后,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当兵可不是请客吃饭,那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差事,万一在战场有个三长两短,娘岂不悔青肠子?”
“娘,儿跟着爹,爹会照顾儿的,儿定然毫发无损,不会发生危险。”李当户一看娘眼眶中含着泪花,心肠顿时变软,赶紧用好话安慰娘,想赢得娘的同意。
一颗颗泪花流过李氏的鼻翼,从她的嘴唇滑过,她感到泪的味道咸咸的:“你和你爹性格一样,净会用好话糊弄我,我呀,压根不相信你们父子的谎话。”
李广跺着脚,烦躁地说:“得,得,得,你看你,越说越离谱,越来劲,你家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孩子,你家的孩子命主贵,别人家的孩子命贱?”
看丈夫生气,李氏也生气,用指头指着丈夫的鼻尖,毫不怯懦,呛他几句:“大汉朝就你爱国,我不爱国,不照一下镜子,自己是一个什么人?原本是一个犟种,还天天有鼻子有脸对儿子说教。”
听了妻子的顶撞,一股怒意从李广的胸膛陡然升起,心说李氏真是舔犊情深,对儿子不舍不弃,刚想发作,看到两个儿子在场,于是把自己的声调骤然降低:“娘们家,头发长,见识短,不可理喻。”
夫妻俩高一声,低一声,你指责我犟种,我指责你见识短,两个儿子在一旁看着他们,左右为难,无所适从,不知偏向何人。大儿子李当户终于忍不住,恼怒地说:“好了,不要吵了,我的耳朵里都塞满两亩地棉花,因为我想当兵让爹和娘吵闹,显得我这个儿子太不孝顺,太不合格。”停一会儿,他言不由衷对李氏说:“娘,这个兵我不当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儿子不再闹当兵,李氏转怒为喜,止住眼泪,安抚儿子说:“当户儿呀,不是娘阻拦你当兵,是因为当兵也需要年龄,朝廷规定二十岁服兵役,你才十五六岁,还差几岁,等你年龄够了,你再去,到那个时候,娘支持你,不拖你的后腿。”
“娘,儿依你。”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