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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年,在中国,发生这个……内部的一种革命……”他不时看看手中的一个小本子。
广濑一郎马上站了起来:“我抗议!证人没有经过法庭允许,是不能看任何备忘录等文字资料的!”
“抗议成立。证人,不经法庭允许,即使你写了备忘录也是不允许看的。”卫勃说。
溥仪有些不满地说:“我只是因为年月日记不住,回答这些问题需要看看备忘录,这上面只是简单记录了些年月日的数字而已。我为什么不能看?”
广濑一郎说:“这只是证人的说法而已,我们怎么判断那上面都记载了什么?”
溥仪微微有些不屑地答道:“你是不是想看?我这上面写的都是中国字,你认得吗?”
法庭上出现微微的笑声,广濑一郎被噎得一脸尴尬。
梅汝璈用铅笔轻轻敲了敲桌面,卫勃回头,跟梅汝璈交换了一下眼神。
卫勃微笑着说:“这不要紧,证人,我们的同事里有一位精通中文的法官,他能辨认你写的是什么东西。”
宪兵从溥仪手中取过小本子,又呈到庭上。卫勃接过看了看,耸了耸肩,递给了梅汝璈。梅汝璈接过本子仔细看着。
本子上是几个数字及几个中国字:我的生日,1906,我第一次登基,辛亥革命1911……
梅汝璈微笑着,指着本子上的内容翻译给卫勃。
卫勃笑了,接过本子,递给法警:“上面确实只是一些年月日数字的记载,本庭不再反对证人阅看这个备忘录。”
广濑一郎一副悻悻的样子。
季南微笑了一下:“溥仪先生,请继续。”
溥仪继续说:“1911年,中国发生了革命,一个伟大的人物孙中山先生领导国民党,推翻了腐败的满清政府,这是一次非常进步的运动。当年12月,中华民国成立,与此同时我退了位……”
“如你所说,你被逐出了皇宫,到了天津。那你是怎样离开天津到东北去的?是胁迫还是自愿?”季南问。
溥仪停了停:“我——是被日本人胁迫去的——东北。”
“是谁胁迫你去的?”
“是当时日本在中国东北特务机关的关长、后来做了沈阳市市长的土肥原贤二。”
“他是怎么胁迫你的?”
溥仪想了想:“这么来说吧,当时我在天津的寓所外,全是他布下的特务,我到哪里他们都跟着。那时候我要不答应他,很简单,我就会被暗杀。我的家人也一样。”
战犯席上,土肥原贤二肥胖的脸微微有些抖动。
广濑一郎和身边的律师紧张地记录着什么。梅汝璈冷眼看着这一切。
季南问:“那你到了旅顺后,发生了什么?”
溥仪说:“当时,还只是关东军上校参谋的板垣征四郎,他来找我。”
“板垣上校对你说了什么?”
“我们大概谈了两个半钟头,他说,‘东三省的张学良旧政权压迫人民推行劣政,所以发生了种种事件,严重影响了日本的既得利益,为了驱逐他们,谋福于民,希望能在满洲成立新的政权’。”
“这是板垣自己的主张,还是他奉了上司的命令?”
“他是遵照本庄司令官的命令和我说的。”
“他说希望你担任什么工作呢?”
“他说因为我是满洲人,请我当国家的元首。他还说,日本对东三省没有领土野心,成立完全独立的政权。”
“你答应了吗?”
“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板垣希望新政权要用日本人做官,要求和‘满洲国’人享受同等待遇。”
“在板垣请求之前,日本军队在满洲做过什么?”
溥仪说:“侵华日军占领了东三省,同时在沈阳由日本人协助组织了地方治安维持会,土肥原便是组织维持会的主要人物。”
……
“后来,你还是同意了日本人的要求,在1932年3月1日成立了‘满洲国’,是吗?”季南问。
“是。”
“之后发生了什么?”
“十天后,也就是1932年3月11日,板垣他们强迫我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
“条约里面是什么内容,你还回忆得起来吗?”
溥仪点了点头:“能。”
“是什么?”
“条约规定,‘满洲国’的政治、财政、路权等全部由日本控制……”
满庭出现喧哗。季南问:“那你为什么不拒绝日本人的要求呢?”
溥仪双手一摊,看着庭上的卫勃等法官:“当时,那么多民主国家都不能抵抗日本的侵略,我有什么能力单独抵抗他们?”
“你所说的那个被告板垣大佐,就是坐在被告席上的那个板垣吗?”
溥仪迅速瞥了一眼:“就是他。”
战犯席上,板垣气得脸抖动不止。
季南继续问:“你有没有治理国家的经验?”
溥仪说:“我从小就让出了政权,一点政治经验也没有。”
1946年8月19日,溥仪第二次出庭作证。他向法官们讲述了谭玉龄被害的情况。
“我的妻子当时只有23岁,她经常给我说,现在没办法,只有忍耐,等到自由的一天来到,就把满洲从日本人手中夺回来。可是她被日本人毒死了。”溥仪一边说着,一边猛烈拍着证人台,气愤异常。
满堂惊讶。
季南问:“你认为——是日本人害死了你的妻子?”
广濑一郎在一旁大声喊道:“我抗议!检察官先生这是刻意引导证人!”
卫勃说:“抗议有效!检察官先生,请注意你的提问方式!不要用这种带结论性的问题来问证人!”
季南耸了耸肩,又回头对溥仪说:“那我这么问你,你认为,你的妻子谭玉龄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广濑一郎一脸的不满:“我抗议!检察官还是在引导证人!”
卫勃有些不耐烦地说:“抗议无效!”
季南继续刚才的问话:“证人,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认为,你的妻子谭玉龄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溥仪答道:“她是被吉冈中将害死的!”
“那你认为她是怎么被害死的?”季南问。
“本来开始由中国医生治疗,病虽重但不至于死,后来吉冈找来了日本医生看,医生诊治完后,吉冈和医生密谈了三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她就死了。”
季南问:“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日本人又为什么要害死她?”
“第一,谭玉龄在北京念过书,知道不少关于日本人在关内横行霸道的事情,她经常会跟我说。我怀疑,她跟我说的这些话,都被日本人用偷偷录了下来,或者是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偷听到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日本人一直想要我娶个日本女人当妻子,我一直没有同意。要是他们把谭玉龄害死,我就没什么借口拒绝他们了!”溥仪越来越激动,忽然拍着法案说,“他们把谭玉龄害死,无非就是要逼着我娶个日本老婆!他们想什么呢!以为我就会答应吗?啊?”
法庭一片喧哗。
卫勃大声喊道:“安静!”
溥仪用力地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左右看看,还激动地直喘粗气。
季南接着审问:“你为什么不同意娶个日本妻子呢?”
溥仪冷笑了一下:“我要是娶了个日本老婆,再生下个有日本血统的继承人,日本人再把我也害死,那满洲国、中国不就全是日本人的了吗?”
“下面一个问题,你在当‘满洲国’皇帝的期间,有什么权利吗?”
溥仪又冷笑道:“我没有任何权利。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日本人说了算。”
“全部吗?”
“是!……对了,我有一个权利……”
“那是什么?”
“我只有听他们告诉我他们所有决定的权利!”
“那这期间,你有个人行动自由吗?”
溥仪突然提出高了声音:“所谓‘自由’一词,十几年中与我毫无关系,简直就是猴戏!”
法庭上又是一阵骚动。
季南问:“1940年5月,你以‘满洲国’皇帝的身份第二次来日本访问——”
“那不是什么访问,那只是演戏!”溥仪打断他。
“你为什么这么说?”
溥仪:“首先,那是关东军安排的,日本政府需要我来做什么所谓的访问……”
“需要?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日本政府需要向全世界表明,‘满洲国’是个独立的国家和政权。看,他们的皇帝都来访问了,‘满洲国’怎么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呢?”溥仪冷笑着,“多有说服力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迫来的?”
“是!”
“你还跟日本的天皇见了面,是吗?”
溥仪又开始有些激动了:“不要问这个了!”
“对不起,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我问这个问题吗?”
“耻辱!那是耻辱!”
“你为什么这么说?日本天皇不友好吗?”
溥仪连连冷笑:“友好?太友好了!”
季南看着溥仪:“你这话是讽刺吗?”
“是!”
这时,法庭又出现骚动。卫勃提高声音:“请保持安静!”
季南继续问:“为什么?”
“日本人逼着我忘记自己的祖宗,来信奉日本人的祖宗!这不是耻辱是什么?”溥仪停了一下,“他们说日本的宗教就是满洲国的宗教,日本天皇是天照大神的神裔,每代天皇都是这个什么天照大神的化身!他们逼着我来日本,来迎接这个什么大神的牌位,让满洲国的臣民以后都要拜这个牌位……”溥仪这时都快说不下去了。
战犯席上,战犯们的表情木然。
溥仪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日本天皇送了我三样东西,一把剑、一面铜镜和一块勾玉,还告诉我这就是代表天照大神的三件神器。我心里想,听说在北京琉璃厂,这种玩意很多,太监从紫禁城里偷出去的零碎,哪一件不比这玩意值钱啊?这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大神吗?这就是祖宗吗?”他越来越激动:“这都是什么破玩意!”
广濑一郎这时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我抗议!我抗议!”他浑身哆嗦着,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卫勃不动声色:“你抗议什么?请说明抗议理由!否则抗议无效!”
广濑一郎说:“证人……证人这是在侮辱我们日本的、至高无上的天皇陛下!他这是侮辱我们的天皇陛下的祖宗!”
溥仪也大声咆哮着:“我可是并没有强迫你们,把我的祖先当你们的祖宗!”
法庭一片哄堂大笑。梅汝璈也笑了……
卫勃也带着笑敲了一下法锤:“安静!抗议无效!”
广濑一郎还想说什么,但又忍了回去,僵硬着身体走了回去。
溥仪:“满洲国和日本是一样的地位,皇帝和日本的天皇也都是一样的!”溥仪看了一下周围,情绪稍微平静了些,显得有些伤感:“当我拿着这东西回家时,全家人都哭了……这是我这一代人的耻辱!”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谢谢!”季南对溥仪说完,回过身:“庭长大人,我的提问暂时到此结束。谢谢!”
卫勃说:“辩方律师,现在轮到你方向证人提问。”
广濑一郎站到了发言席上,目光凶狠地盯着溥仪,溥仪倨傲地迎着他的目光。以广濑一郎为首的战犯律师团轮番向溥仪展开了疯狂的反扑,他们整整盘问了溥仪三天。他们千方百计的试图证明溥仪在说谎,他的证词是虚假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溥仪丧失做证人的权利!
广濑一郎问:“1935年4月,你第一次来日本访问,你为了表达你的感谢,为了表达你对日本天皇的感谢,为了表达你希望满洲国和日本国友好的愿望,你写了一首诗,是吗?”
季南说:“我抗议!辩方律师这是在设计文字圈套!提问就提问,为什么在问题前面加这么多定G?”
卫勃说:“抗议有效!辩方律师请直接问问题!”
广濑一郎拿出了一张纸:“那好!这是证人溥仪先生在1935年4月以满洲国皇帝的身份访问日本时,在当时日本报纸上发表的一首诗,我当庭给大家宣读一下:海平如镜,万里远航。两邦携手,永固东方。我想,稍微有点文学修养的人,都能够从这首诗里读解出来,这首诗表达的是什么。他说的是,他在和日本合作!想在日本的帮助下,让满洲国和日本一样,成为东方的和亚洲的强国!”
溥仪身子没动,斜靠在椅子上,手指搁在法案上轻轻敲着,只是抬眼看了看广濑一郎。
广濑一郎问溥仪:“这是你写的吗?”
溥仪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抬眼看着他:“不是!”
“不是?这上面不是署了你的名字吗?”
“署了我的名字就是我写的?”溥仪的神情有些不屑一顾。
广濑一郎问:“那是谁写的?”
溥仪说:“我的臣子写的。”
广濑一郎冷笑道:“你有文化吗?你会自己写字吗?”
季南在一旁说:“我抗议!辩方律师的问题带有明显的侮辱性!”
卫勃说:“抗议成立!证人,你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辩方律师,本法庭警告你,不要提带侮辱性的问题!”
广濑一郎答道:“是!”他稍停顿了一下,“证人,你应该自己会写诗,你为什么自己不写,而让你的臣子写?并且还用你的名字发表?”
溥仪说:“我不愿意写!”
“那为什么用你的名字发表?要知道,在你们中国,假传圣旨是要杀头的。”
溥仪说:“皇帝有专门为他写东西的臣子。这你都不知道?”他冷笑了一下,“至于你说的假传圣旨,我这么回答你,在满洲国,我从来就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下过什么圣旨,所有以我名义下的圣旨,都是你们日本人拟好的,你们只是让我在那上面盖上我的玉玺而已。”
广濑一郎说:“那你的意思是,所有你写的东西,你都可以告诉我们,说是你的臣子写的,而不是你的意思?”
“我抗议!”季南又在一边高声说。
溥仪说:“我愿意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季南怔了下,不再说话。
溥仪说:“不全部是。还有日本人的意思!”
法庭里出现了笑声。肖南的脸上也露出微笑。
溥仪抬起下巴:“还有,这首诗就不是我的意思。”
广濑一郎气呼呼地瞪着溥仪,他转向法官席:“庭长,我请求放一段影像资料!”他的要求被答应了。
灯光暗了下来,法庭的屏幕上开始放映溥仪访问日本的影像,天皇的弟弟雍仁作为代表在车站送溥仪。
雍仁:“皇帝陛下这次到日本来,对日满亲善,是有重大贡献的,我国天皇陛下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务请皇帝陛下抱定日满亲善一定能够做到的确实信念而回国,这是我的希望。”
溥仪:“我对这次日本皇室的隆重接待和日本国民的热情欢迎,实是感激已极。我现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我的全力,为日满的永久亲善而努力。我对这件事,是抱有确实信心的。”溥仪握着接待的林权助代的手,眼含泪水,“请一定要代我向日本天皇和天皇母亲致谢!真的是万分感谢……”
林权助代感动得哭了,握着溥仪的手说着什么。
看冠资料片,广濑一郎表情微微有些得意:“请问证人,你在影片里对日本天皇陛下的弟弟,雍仁先生说的话,是你自己说的吧?”
溥仪沉默地盯着广濑一郎:“那是你们让我准备的——”
“我只是问你那是不是你亲口说的?”广濑一郎紧紧盯着溥仪,“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