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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群被官府和蒙古人欺负得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苦哈哈罢了。拼掉一条性命,也想活出个人样子来!这点,南北没有丝毫不同!”
“大总管此言甚是!”陈友谅闻听,知道该说正题了,立刻大声接口,“天下红巾,当然全是一家。大总管那份高邮之约,师叔看过之后,也深表赞同。说此约一出,非但驱逐蒙元指日可待,即便是蒙古人被赶走之后,如果大伙都按盟约上所说的来,天下也能减少许多纷争。”
这已经是将淮安军,正式摆到与整个南派红巾对等的位置上了,听得逯鲁曾心中好生舒服。想了想,在旁边插言道:“彭先生过誉了。这份盟约,乃是宿州李将军首倡,我家大总管不过附其尾骥罢了。此中细节,咱们可以稍后再说。三位将军今日不远千里而来,想必是负有使命。却不知道彭先生对我淮安军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见教二字,实在是太言重了!”陈友谅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大咧咧地摆手:“只是我军刚刚将徽池二州的膏腴之地收归治下,缴获的粮食数以百万石计。而师叔却闻听张明鉴那贼子一把火烧了扬州,心里担忧百姓无米粮果腹,所以特地派我等过江来。。。。。。。。”
“大总管休听此人胡说!”一句话没等说完,赵普胜已经站了起来,用身体直接陈友谅挡在了背后,“这厮在衙门里干过,吹牛已经成了习惯,根本不思悔改。不瞒总管,末将三个,是奉命向总管求援而来。请总管念在大伙同属红巾一脉,同属不愿为牛马的汉人份上,救我东路军一救!”
说罢,再度长揖及地。
“这是哪里话来?”朱八十一听得微微一愣,“腾”地一下从桌案后站起,快步走到赵普胜身前,双手搀扶,“有什么朱某能帮忙的地方,将军直说就是!何必又向朱某行此大礼?”
“请大总管务必救我师父一救!”这边刚刚拉起了赵普胜,那边又快速躬下去了一个丁普朗,也是长揖及地,声音里充满了焦灼,“师父和邹师兄两个,带领东路军从武昌一直打到杭州,十四、五个月来,弟兄们始终没有机会休整。手中的兵器、铠甲,也毁得毁,烂得烂,早就不堪一用了。所以自打遇上了董抟霄那厮,就连战皆败。虽然采用了避实就虚之策,接连攻下了若干座大城,可弟兄们没有趁手的兵器,光凭着一腔热血苦苦支撑下去,早晚也有支撑不住的那一天!”
“这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还说刚刚打下了池州和徽州么?”
“是啊!彭先生的攻击如此犀利,怎么会突然落到如此尴尬境地?”
“不是吧?这转折也太急了些!”
。。。。。。
周围的毛贵等人,听得眼神发僵,忍不住议论纷纷。南派红巾打一个地方,丢一个地方,的确属于人尽皆知的事实。但是说南派红巾中实力最强的东路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却让大伙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毕竟彭和尚也是一个沙场老将了,论威望和影响力,隐隐还在刘福通之上。刘福通当初凭着一群乌合之众,能硬顶住也先帖木儿的三十万大军,最后待芝麻李等豪赶到,群起而破之。彭莹玉再不济,也没有被董抟霄这种无名鼠辈逼进绝境的道理?!
陈友谅听了,脸孔立刻涨成了一块猪肝儿。从赵普胜身后转出来,也给朱重九做了个长揖,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大总管恕罪,大总管恕罪!末将刚才的话,的确是在打肿脸充胖子。眼下我东路军手里,的确存着大把缴获来的粮食。但兵器、弓箭、铠甲,都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了。军中的老兄弟,也死得死,伤得伤,无力再战。只有十几万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手里拿着木棒和铁尺,实在有些挡不住敌军的四面围攻。特别是那董抟霄,原本是要乘船渡江来找大总管送死的。但大总管这边前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打到了江边上,他不敢再捋大总管虎须,就又掉头扎向了我们那边。就指望着与其他贼将联手毁了我东路军,好给孛罗不花叔侄找回场子!”
“怎么又跟我淮安军扯上了关系?敢情我家总管打仗打得利落,反而成了错了?”参军陈基在旁边听了,忍不住轻轻皱眉。正准备出面驳斥几句,却又见到赵普胜一把将陈友谅推开,大声说道:“大总管有所不知,那董抟霄手里,如今也有一种叫做大铳的火炮。威力虽然远不如大总管先前所卖给我军的四斤炮,数量却至少有二三十门。我军跟他们对上,每次未等正式交手,就先吃了一个大亏!”
“前一段时间,从大总管这边购买的火炮,我东路军只分到了三门。每门以一挡十,自然非常吃力!”丁普朗想了想,也在旁边大声补充,“而据末将派人打探,董抟霄的火炮,就是仿造的四斤炮。他先派人花费重金江北某处买到了一门,然后集中了数百江南的巧匠星夜仿造。那江浙行省,这些年仗着海贸之便,官府甚为有钱。做起事情来,完全不惜血本儿!”
“不光是炮,官军的铠甲兵器,也越来越精良!”接连被赵普胜打断了两次,陈友谅终于学会了实话实说,“而一些地方上的豪绅,因为误信谣传,以为我红巾军会分其土地财产,也都自组乡勇,处处与我东路军做对。所以我东路军如今每向前走一步,周围的敌人就成倍的增加。虽然暂时还能保住池州和徽州不失去,长此以往,恐怕也精疲力竭了!”
“所以家师听闻朱总管已经打下了扬州,就立刻派我们兄弟前来联络。不敢请朱总管发兵相助,但火炮、兵器和铠甲,请大总管务必多赐予一些。我东路军愿意以高出先前三成价格,拿粮食换取兵器。请大总管务必念在同是汉家男儿的份上,仗义援手!”赵普胜眼里含着泪,再度深深俯首。
“请大总管务必施以援手!我等不怕死,只怕死得如此不值!”丁普朗也俯身下去,泪流满面。
只有陈友谅,到了此刻还保持着头脑的绝对冷静,一边给朱重九施礼,一边继续碎碎地说道,“我军缺兵器,却多粮。大总管这边,兵器绰绰有余,粮食的缺口却甚大。不如。。。。。。”
“你给我闭嘴!”赵普胜忍无可忍,狠狠踩了陈友谅一脚,低声喝令。随即,又一个及地长揖,“末将也知道,大总管这边有许多为难之处。但末将只请大总管给我等一个公平战死的机会。不要让弟兄们再拿着血肉之躯,去挡二鞑子的炮弹和刀锋。大总管若能答应,末将,末将和东路军全体弟兄,即便将来在九泉之下,也要结草衔环,以报总管相助之恩!”
“大总管,大总管,请您看在大家都不甘为奴的份上,务必救我等一救!”丁普朗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求肯。
“大总管。。。。。。”在座众人,除了逯鲁曾一个老头儿之外,其他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值血热心热之时。听赵普胜和丁普朗二人说得凄凉,忍不住纷纷将头转向朱八十一,用目光帮忙求肯。至于先前说得那些防范的话,一个个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251章 国家垄断资本主义()
“起来,都起来,给我把腰杆子挺直了。咱们红巾男儿,有泪岂能轻流!”此时此刻,朱八十一哪里用得着别人求肯,自己早就鼻子发酸。双手拉住对方的胳膊,将赵普胜等人挨个扯直,“对,就这样!都是百万大军中杀进杀出的汉子,何必做哭哭啼啼状。不就是火炮和兵器铠甲么?你们三个尽管报个数,回去时就可以装船带走。如果人手不够,我再派水师护送你们到贵池附近!”
“啊!”赵普胜、丁普朗和陈友谅三人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张大嘴巴,一步接一步向后退去。
肯卖,并且可以先赊账,再付钱。铠甲、兵器,还有淮安军镇国利器火炮,居然都可以!这是真的么?朱总管没有信口瞎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说出来的话,总不能再收回去吧!
“大总管。。。。”张士诚和王克柔两人听了,心里的热血却迅速变冷,争先恐后站起来,准备出言劝阻。
“你们两个的心思我知道!”不待他们二人继续往下说,朱八十一抢先摆手制止,“不忍眼睁睁地看着东路军苦苦支撑么?好,等这边粮草收集齐了,你们两个立刻率部渡江。一个去打镇江,一个去打江阴。然后分头去攻集庆和杭州。董抟霄不是很能打么,你们两个去把他的老巢搅个稀巴烂,看他还怎么个能打法?”
“是!末将遵命!”张士诚和王克柔两个喜出望外,立刻齐齐躬身领命。既得到了朱总管的支持,又卖了彭和尚一个顺水人情。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做得来!
“大总管,末将也有个不情之请!”朱重八快速给邓愈跟汤和使了个眼色,带着二人起身走出。
“说吧,不必客气!”对于面前这个在另外一个时空里终结了蒙元统治的皇帝,朱八十一还是非常尊敬的。抬了下手,示意后者但说无妨。
“末将想向大总管讨一支将令,去攻打和州!”朱重八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一则,可找伪宣让王的麻烦,替我家主公报当年一箭之仇。二来,也能吸引鞑子的注意力,让他们想不到我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渡江南下!第三,和州一失,董抟霄的身后就被顶上了一把匕首。他要是不肯撤军的话,末将就可以直接打过长江去,彻底断了他的退路!”
“这。。。。。?”朱八十一有些犹豫,毕竟朱重八不是他的部将,按照道理,他对此人并没有直接指挥权,“郭总管那边,会答应么?”
“末将前几天,已经取得了郭总管的认可。”朱重八笑了笑,轻轻点头,“我家总管准许末将,在外边便宜行事。末将如果能顺利打下和州,再将兵锋稍稍向北,就能与定远的孙都督接上。然后我家总管就可以随意往来和州与濠州之间,每次不必再从滁州绕行!”
这句话,说得非常含蓄。也隐隐点明了,濠州军的下一步发展方向。从钟离,定远一带南下,将庐州的梁县、巢县、和州三地囊括在手。成为与淮安军唇齿相依的又一大势力!
朱八十一在发兵高邮之前,曾经跟郭子兴、孙德崖等人有过约定。打下扬州之后,就会去替二人攻打庐州,偿还此番助战之情。虽然后来因为郭、孙二人不想得罪刘福通,中途畏缩,盟约无法继续执行。但人情毕竟欠下了,不能永远拖着不还。因此听了朱重八的一番解释,立刻明白了对方是在借机讨债。笑了笑,轻轻点头,“好,那我就第一军的炮团去助战,帮你早日拿下和州!”
“多谢大总管!”朱重八如愿以偿,也学着大伙的样子,对着朱重九长揖及地。
随即,他又快速直起腰,将目光转向赵普胜等人,“末将明天就可以出发,为三位哥哥扫平沿江的阻碍。三位他日若是再来江北,不妨到末将的营中坐坐。末将有许多事情,希望三位哥哥能当面赐教!”
“不敢,不敢!”赵普胜三人这才回过神儿来,慌慌张张地拱手还礼。谁都无法相信,原本以为要费极大力气才能完成的使命,居然在几句话之间,就得到了最圆满的结果。有了火炮和兵器铠甲,谁还怕他个董抟霄?即便朱总管没有派三支大军去抄此人的后路,东路军照样能打得此人倒滚回去,一路滚回杭州老巢!
他不会是信口敷衍,最后却不兑现吧?用力揉了下自己的眼睛,陈友谅偷偷地观察朱八十一。只见传说中佛子附体,每每料敌机先的朱总管,此时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直心肠武夫做派。先走到赵普胜面前,拉起他的胳膊,笑着安慰:“你也别太着急。冬天雨水多,董抟霄手中的火炮,很难发挥威力。既然来了,不妨到我军中多看看。凡是能对你东路军有用的,无论是兵器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管开口。朱某尽力替你张罗便是!”
“只,只要火炮,长矛,还有,还有一些皮甲就够了!”赵普胜却有些受宠若惊,晕晕乎乎地回应,“大总管造的铁甲虽然好,我,我东路军却,却装备不起。还有,还有,大总管这次能提供多少火炮,请,请尽管给个数。末将,末将也好派人回去通知师父准备粮食!”
“我军可以先发粮食过来,然后用船将火炮和兵器装走!”丁普朗唯恐朱八十一出尔反尔,大声出言补充。
“是啊,大总管只要确定火炮数量,我,我军就可以先发粮食!”陈友谅也不敢怠慢,再度敲砖钉脚。
以前淮安军对外一直限制火炮的销量。即便拿了足额订金,每次最多也就是三、四门,或者五、六门的模样,除了芝麻李和赵君用二人之外,其他豪杰,每回交易都很难买到两位数之上。这次朱总管虽然答应得爽快,三人也没指望一次能拿到多少。只期待着能将这条线先搭建好,以后细水长流,总比以前拿着大把的钱却提不了货强。
谁料,朱八十一这次却豪爽到底了,几乎想都没想,就大声宣布,“第一次五十门,免得你们被姓懂的再压着打。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随时派船过来,我随时给你运!”
“啊!大总管说话当真?”赵普胜三个吓得倒退数步,好险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五十门火炮,那是什么概念?说说话,东路军眼下只有三门火炮,还恨不得当宝贝供起来,每次作战,不到最关键时刻,绝对不敢使用。若是一次摆出五十门炮来,那是什么概念。对于毫无准备的董家军来说,无异于祝融降世。光是吓,就能将几百人活活给吓死!
非但是他们三个,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被朱八十一的大手笔给惊呆了。谁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次卖给彭和尚五十门炮,还派了一个炮团去给朱重八助战,再加上派出去给张士诚,王克柔二人助战的。这朱总管,到底还想不想过日子了?把手中的火炮都给了别人,万一元军打来,他淮安军自己用什么?
“今后凡是我红巾友军,没违反过高邮之约者,火炮一律参照当前售价,不限量供应!大伙买多少,我淮安军就为大伙造多少!”仿佛猜到了众人心里的疑虑,朱八十一用力挥了下手臂,大声宣布。
大国企,可容纳几十万人的大型国企,可由且必须由国家垄断,且对民间竞争力伤害最小的大国企,在后世朱八十一的记忆中,恐怕只有一种。那就是军工企业了。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另外一个世界每年都有一些小国打死打活,而那些所谓的负责任大国,非但不肯帮忙尽快结束战争,反而总是想方设法消弱强大的一方,给弱小的一方撑腰,不就是为了卖点儿军火么,只是大家表面上都是正人君子,谁都不肯明说罢了!
他朱八十一眼前受实力所限,没有办法进一步扩张领土。但境内原始的武器制造工业,却已经日渐成熟。把更多的水车和锻锤、水钻、镗床摆到长江边上,借助水力之便,还愁换不回来六十万人的口粮?
而军工一业,最是促进科技发展。另一个世界中,人类最先进的技术,总是先用在杀人上面,然后才逐渐向民间普及。他的淮安工坊虽然没那么领先,但这半年多来,通过给军中提供各种零配件,也养活了一大批民间手工作坊。并且,很多小型水力机械和先进材料,先进技术,已经在淮安一带流传开,并且正在逐步向其他行业普及。加以时日,各种采用了水力机械的小工业作坊必然会遍地开花,一个时代的序幕必将悄然开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