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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宿命。
看着这群流氓,我用最冷酷的声音对着官兵说道:“一会儿,把这些两条腿的东西全部押进死牢,一个一个拷问!问问清楚,到底是谁在指使他们。一定要问清楚,撒谎的,不知道的,以他为例!”说着,我指了指地上王二狗的无头尸。
见这帮人已经吓得几乎要晕倒,我决定再加一把火,我冷声道:“北方,一个月前,我们一上午就杀了几万鞑靼人,比起他们,你们连羔羊都不如。想死,或者想活,自己定吧!全部带走!”
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官兵一起拥上,像提溜小鸡似的,把地上几十个流氓押走了。这群刚才还务必嚣张的流氓,此时竟一个敢开口的都没有。我喊住带头的军官,朗声道:“查出来指使之人,一并拿下,以欺君之罪论处,有任何问题,我来承担!”
这一句话,别人倒没什么,薛家的一干人等听得脸色发白,急急忙忙的跑了。
清丈土地继续推进开来,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宵小之辈敢来工作队前伸手,因为他们知道,对抗钦差大人的工作队,就是死路一条!而薛家更是郁闷,平时横行惯了,这两日,家里的顶梁柱薛汴死了,继任的阳武侯需要朝廷认可,但这种情况下,朝廷怎么可能认可!有些腹黑的人已经开始猜测,是不是朝廷为了清丈土地故意弄死了薛汴!虽然没有证据,但事实上。。。。。。这就是事实了。
而在跟着清丈土地的过程中,我才发现其中居然有这么多的学问!
万历清丈土地之前,没有土地鱼鳞图册,在土地的管理上极其混乱。
比如:田亩按照肥瘠分为上、中、下三等,在核算亩数时会相应增减,以前,这些土豪们的土地都算作贫瘠下等土地,这样可以少核算面积,两亩算一亩,甚至三亩算一亩。
再比如,由于土地大小不均,很多时候需要四舍五入,豪族地主找关系,一亩半地算作一亩,而贫民的八分地便算作一亩。这样一来一去,两者之间同等面积的土地税负竟然相差两倍。
更有甚者,由于那时候没有科学的测量仪器,测算面积都是按照成年人步子大小来计算。有的地方、有的人按照三百步算一亩,也有的地方、有的人按照二百四十步为一亩。再加上测算的人个子有高低、腿子有长短、步子有大小,仅这一项又能差出去一半!
而这一次清丈土地,所有规则都按照一个标准来走,比如测算,福建试点时有一个地方有个好办法,就是在一个成年人的两个脚踝之间拴上一根长度经过测算的绳子,按照这个绳子走二百四十步,正好差不多就是一亩地。而其他各项指标也是用类似这样的方法,尽可能的达到了标准上的统一。
看着测量出的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我只感觉喉头发干!我甚至觉得,明朝能够存续这么多年真的是一个奇迹!据测算,仅胶州一个地方,经过清丈土地就突然增加了土地八百一十二顷!比清丈前增加了近百分之四十五!而薛汴一家,都多出五百五十七亩,占到全县土地近六成!一个州县是如此,一个省呢?全大明朝呢?
我望着不远处辛勤劳作的工作队,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炙烤着脸皮的阳光,我忽然特别理解张居正,理解了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这么急不可待的、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要开展清丈土地一事。因为他等不起!因为人的寿命总有尽时,他是要在自己仍然能干的动、镇得住、管的起的时候,尽可能多干一些事情!
我知道,张居正经常说:“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予自身求利益。”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做到了!清丈土地与他有何好处?即使有,相比于天下百姓的温饱、减负,相比于朝廷财政的充裕,又算得上什么呢?他是权臣也好,一手遮天也罢,在这混沌不见天日的明朝,他所为的,不过是让自己力量更强,更能实现理想中的国度而已!
只不过,他选了一条与别的官员不同的道路!
有时候人们在讨论,张居正为什么不喜欢海瑞,民间传说那么清廉、那么公正、那么崇高到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海瑞。海瑞是个清官,是个勤官,这些都绝无问题,如果给他一个县令,甚至,一个知府,他都能很好的完成工作。但是也有人说,如果张居正去世之后,让海瑞担任首辅,行不行?
我的理解,如果海瑞担任首辅,按照现代电视剧,一年算一集的节奏,他一准活不过十集!不,也许五集!有人疑惑,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海瑞是儒家思想的杰出代表,他恪守着几乎所有的教条,所有的士子具有的美德,他都有!但是,治国理政,尤其是大国的治理,绝不是非黑即白,也绝不是恪守教条!
我觉得,海瑞所要的,不是什么事务顺达,国家强劲,而是他自己的好名声。无论任何事,任何人,都排在他是一个清官这个命题后面。而张居正不同,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自己,他只要结果。
试想,如果张居正像海瑞般恪守教条,洁身自好,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更不屑与冯保等阉人为伍,那么至少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可能在宫闱里站住脚,失去了内应,仅仅张居正的政见想要送达天听,就难上加难。
再比如,在地方官的选任上,张居正倾向于选择干才,选择循吏,而不喜欢清流。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干才更多的考虑利益,而清流更多的考虑对错!在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对与错!更多的,无非是妥协!妥协!妥协!
所以,还是那句话,我认为如果让海瑞接班张居正,他一定活不过五集!而且必定引起朝政大乱!因为张居正所承受的,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臣子应该承受的东西,他肩扛着的,是整个大明的江山!这就是张居正。
这一刻,我深深的体会到了张居正的感受,也明白了戚继光为什么对张居正那么的依赖,因为他们是一类人,而只有这类人,才能成为这个朝代的拯救者。
所以,我决定帮他们!帮张居正,帮戚继光,帮所有想为这个汉人建立的最后一个朝代屹立不倒的人!哪怕最后我还是要走,但至少我应该尽力尝试,努力去做些什么!就从现在的清丈土地开始,但绝不仅限于清丈土地,我要帮助张居正的阵营,至少,要给他们留下些火种吧!
在接下来的清丈过程中,我更加注意工作的严密性和效率,可以说,一个县在我的寸步不离下, 很快就完成了相对可以说精确的测量,毕竟,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不差毫厘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仅从我要带人离开时,夹道相送的胶州百姓的泪眼就能看出,我做的,至少从理论上讲,是对的!
在这一刻,我第一次完完全全认同自己,是一位明朝人,是一位华夏人,是一位汉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路两侧百姓举起的粗糙枯瘦的手,看着他们虽然贫瘠,却充满感激的脸庞和眼神,我忽然来了勇气,为接下来会遇到的一切!
回到济南府,布政司的东厢房,我把自己的所有见闻、工作完成的情况向杨本庵做了详细汇报,甚至包括一点点个人感悟。我说的不多,因为我相信,杨本庵一定比我体会的更深。
杨本庵紧紧握住我的手,他几乎是泪目的对我说:“启蓝!你此去胶州一役,为山东清丈土地扳除了最大的拦路虎!山东田亩丰沃甲于天下!若各府州县都能照胶州例,国库何愁不丰盈?国家何尝不强盛?我相信,丹书青史上,必有你孙启蓝的一笔!”
虽然我知道,后世的历史书上没有我的名字,但我还是激动的几乎哽咽!于是我拉着他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回到东厢房,我平静了许久。认真反思,这一趟胶州之行,我的工作无可厚非是完美的,但是我奇怪的一点是,对方竟然没有趁机动手!这。。。。。。太奇怪了!难道,难道我的推论是错误的?
此时,青莲端着一碗茶走进屋来,叫了声:“孙大人,您喝茶!歇歇吧!”声音依然那么娇媚可人。
我“嗯”了一声,接过茶,轻轻的刮了两下,吹了吹,嘿嘿笑了两声,柔声道:“青莲,今夜你不要回房睡了,就宿在我这里吧。”
青莲柔媚的一笑,含羞带怯的轻声道:“大人您总是吃不饱!”
我笑了笑,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青莲羞怯的偏过头去,我哈哈笑了一声,突然一扬手,将一碗滚烫的茶水泼在了青莲脸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自青莲口中发出!她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剧烈的挣扎了一会儿,像鱼儿离开了水一般,身体扭曲了几下,终于断气了!
留下一张宛若厉鬼的青紫色脸庞!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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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贼在卧榻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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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赶来的叶不悔看着地上的尸首呆了一呆,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问道:“青莲怎么会是内应?”顿了顿又问:“茶里有毒?”
我点点头,又摇头道:“她不是青莲!”
不悔疑惑的正要再次开口询问,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即警觉,将刀抽出一半,护在我身前!我心中感动,轻声道:“不要紧张,是自己人!兄长!”
推门进来的,是九鬼政孝,后面跟着砂和墨,他们俩架着一个已然昏迷、口中仍塞着布团的人,最后跟着鸢和炙,炙一身黑衣,黑蒙面,要不是双手抱着他的短管骑枪,我几乎没认出来!
扔下那个人,九鬼政孝向我拱手道:“先生!就是这个人!”
我点头,望着不悔道:“兄长,请你速去请巡抚杨大人来!嗯……记得让他带两个亲信护卫!”
不悔领命去了。我借此机会,定定的观察着地上躺着的这个人。男性,四十岁左右,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外面很快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眼到了门前。我头也不回的道:“兄台,门没锁!”
杨本庵推门而入,跟着他的是不悔,两个亲信却被他留在门外镇守!
看着地上的“青莲”,他十分惊骇,半晌方道:“她!她竟是奸细?”
我摇摇头道:“不!她不是青莲!”
杨本庵惊疑不定,看长相,似乎是,但我说不是,他便拿不定主意。又扭头看看一边躺在地上昏迷的人,眼神里露出愤恨之色,却不做声,等着我先开口。
我对着九鬼政孝道:“护手给我一副!”
九鬼政孝探手入怀,拿出一副皮手套递给了我。
我戴上手套,活动活动手指,蹲了下来,伸手探向“青莲”脖颈下,一边轻轻摸索,一边解释道:“此人化妆做青莲,进门与我对话时,一句称呼便录了马脚——自为她赎身后,我已命她俩随九鬼政孝等人一样,称呼我先生!”
摸到了!仿佛皮肤的凸起!喝!不错的易容术啊!我一边慢慢揭开她的脸妆,一边继续说道:“而她的称呼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另外,我说让她夜里相陪,她便应了!”
说到这里,我已经接下了她脸上的伪装,变成一个素没谋面的女人,同时我回头望着杨本庵笑道:“而真正的青莲却认为和相信,我练的是混元一气童子功,又怎么会这么爽快答应我的要求?”
杨本庵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道:“我只道你看上她们两个方才要人,谁知你还要装君子!”
我笑了笑,扭回头看着那女子道:“我并非君子!但,至少干正事时不会分心!”
杨本庵上来端详那女子半天,方道:“这个人,似乎是……是他新纳的小妾!”说着,指了指旁边躺着的那人。
我看了杨本庵一眼,又扭头瞟了他指的人一眼,等着他继续说。于是杨本庵指着那人说道:“此人乃是山东整饬兵备道按察使司副使钱五清!”说着望向我,问道:“这么说,他就是主谋?”
我摇摇头,笑道:“不!他只是个马前卒罢了!真正的头目……”我对着杨本庵亮了亮右手掌心,杨本庵捻须不语。
“只是没有想到,敌人竟然就在卧榻之侧啊!”我感叹道。杨本庵点点头道:“只是……这钱五清是朝廷命官……”
我微笑着回答道:“所以,会很干净的!”
就在这时,门被扣响,听脚步声是慕容沁。门被推开,正是慕容沁,带着她从慕容家同辈旁支里延揽的两个优秀人才——慕容曦和慕容文君。一男一女,各背着一个人进了屋!
我抬眼看,那被背着的人,却不是青莲玉荷又是谁?
让二人把青莲玉荷放在我的塌上,慕容沁朝我笑道:“先生!我救了你的小蜜!说吧!怎么谢我!”
我一个爆栗凿在她脑袋上,佯装气道:“什么小蜜!快说怎么回事!”
慕容沁双手捂着头,委屈道:“先生您让我和这帮木头——哎呀就是九鬼他们啦,一起埋伏在周围。方才我听到偏厢里传来一声闷哼,似是有人被偷袭击倒!正要去看,又想起先生交代的话,就先以暗号向九鬼他们示警了!”
九鬼政孝笑着向我和杨本庵解释道:“接到示警,我们猜想敌方有所行动,就把人手撒开,密切监视出入口!不曾想,却碰到这个人,鬼鬼祟祟偷窥着东厢房,我们便潜伏过去,将他制度后拿下了!”
慕容沁撅着嘴继续说道:“我们三人赶到东厢房时,正见这假青莲端着茶走了出来,我们朝屋里一瞅,青莲玉荷都倒在地上,想必那才是真的!另外还有一个黑衣人,准备伪造二人互杀的假象!于是,我留下小曦和文君应对那人,我自己便悄悄的跟着那假青莲,一路来到你这屋子的窗外!”
我挑了挑眉毛,笑问道:“你知道茶里有毒吗?”
慕容沁哼了一声,傲娇的道:“这点雕虫小技,焉能瞒得过我!”
我装作凶恶的问:“那你为何不出声示警?不怕我真个喝了吗?”
慕容沁瞥了我一眼,不屑的道:“这点儿小伎俩都伤了你,那你还不如死了算了!哼!我不是听你调戏这小娘皮么?知道你已察觉,不然!”
她举起左手,赫然捏着一把弹弓,傲然道:“不然,我就只能在最后时刻美女救英雄啦!”
原来如此,我又回头问慕容家另两人道:“她们俩怎么样了?”
慕容沁怒道:“喂!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一声感谢都没有,就去关心你的姘头!有没有良心啊!”
一屋子人都强忍着笑,慕容沁脸一红,急道:“她们只是昏厥啦!嗯,文君你帮着照顾下吧!我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跑出屋门,不见了踪影。
杨本庵捻须笑道:“不曾想,贤弟身边竟有如此奇人逸士,难怪能处处先人一手!可喜!可喜!”
我也笑道:“都是我的伙伴,一路互相扶持罢了!”
听到这话,九鬼政孝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我却没有多想。
就在此时,慕容沁又从门头探进头来,说道:“忘了说,那死掉的女人应该是蜈手派的,这一派只收女子,专攻易容和毒物!杀了她,最好处理干净,若是留下痕迹,那一派可毒的很!”说完,真的走了。
我默默无语,翻看了一下那女尸,果然是年轻女子。想必她嫁给钱五清当小妾,也是双方之间交易的幌子吧!
杨本庵开口道:“贤弟,这钱五清,你来审问?还是我派人审问?”
我回头望了九鬼政孝一眼,他点了点头,我便回头对杨本庵说:“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