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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却不能！每每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一夜冲天的火光以及那些来自地狱的呼救声。她有时候甚至在想，为什么，她就要背负着血海深仇，活在日复一日的噩梦中？为什么，在她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却连绝望都不可以？为什么，父皇母后还有皇兄都去了，却偏偏留下她一个人？
轻轻闭上眼，唇边划出一抹苦笑，再次睁眼时，里面是一片清明之色。缓缓抬步，走向一间房间，扣了扣门，然后走了进去。
在女子进入房间之后，同在墨王府的一间屋顶上，两道隐在夜幕中的身形也渐渐显现了出来。
一直看着那边的女子从走出房门到不断徘徊，再到望着远处发呆，然后下定决心。一系列的神情、动作，甚至她脸上的那抹苦笑都捕捉的一清二楚。微微抿了抿唇，男子冷冽的面容之上透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心底，莫名有种心疼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来。
“喂，大师兄？”身侧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与此同时也拉回了殷歌笑飘远的思绪。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的情绪，楚容柯瞬间来了兴致，轻瞥了一眼女子进入的房间，半开玩笑的道“大师兄，这花前月下、曼妙佳人的，是不是也把你的魂给勾走了？”瞧这失神的状态，可不是魂都跟着走了吗？
听着他带着笑意的话语，殷歌笑只是冷淡的扫了他一眼，面上毫无表情，也不答话。眼角低垂间，却隐下了所有翻腾的情绪。
笑了半晌，楚容柯才收回视线，目光放远，带着几分轻叹“如此良宵，没有美酒怎么行？大师兄，难得如此静谧的空荡，不饮上一坛，怎对得起美景如画？”这厢殷歌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上一阵嘹亮的鹰啼响起。
从房间里缓缓走出一人，白衣翩跹、眉目如画，温润的嗓音好听的紧“说的极对！我这府里正巧藏有几坛美酒，我知道有个地方，那人也是极爱美酒的。二位可有兴趣共饮一杯？”周身的气息优雅如诗，那一双漆黑的眸子极亮。
楚容柯一愣，随即大笑，倾身飞下房顶。三师弟从不饮酒，以往只有他和大师兄两个人，如今多了一个，还有美酒，为何不去？殷歌笑紧随其后，临行前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唇。
几道身影相继离开，这一片天地也寂静了下来。
望着门口，柳小小轻轻笑了笑，知道外面再也没有其他人，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轻声的道“寂语，这么玩了找我，有事吗？”
秀丽的面容之上露出浅淡的弧度，寂语牵了牵唇角，轻缓的道“小小，我想……”顿了顿，这才往下说道“我想，再过两天，便离开。”这句话，用的是很肯定的陈述句。其中的坚定无以言表，柳小小知道，寂语这句话，仅仅是通知她罢了。
皱了皱眉，柳小小叹息“寂语，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话还没说完，寂语便打断了她，温软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坚定“我想，你那么聪明，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勾了勾唇角，气息突然飘渺了起来“从决定离开怡红院的那一天起，便注定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也只是……不想再逃避了。”即便柳小小可能知道那些事情，但是，她还是想亲口说出来。
“确切的来说，我不是寻天人！我……出身于十多年前的飞羽国，也是飞羽国，最后一名公主。换句话说，就是亡国公主！不同于以往的政权交替，覆灭我整个飞羽的，是我的亲叔叔，父皇的亲兄弟。”唇边露出嘲讽的笑意“你应该听说过，十多年前，飞羽皇宫发生的那场天灾吧？那场大火，烧了几天几夜不休，比起仓溯黎城城主府还要惨烈。在那场大火里，陨落了三千多条生灵，其中，有我的父皇、母后，还有从小最疼我的皇兄。若不是丽娘，我也活不到现在。”最后一句话，更像是感叹。
可落在柳小小的耳畔，却只有无边无际的心疼“寂语……”轻轻的呢喃出两个字，却换来温柔的一笑。
“小小，你知道吗？我原本的名字，也是叫做纪羽的……”视线缓缓落到不远处，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连脸上的笑容都是甜的“听母后说，飞羽国历代公主，从没有一个能用国号为名字的公主。而我出生的那一日，父皇力排众议，坚持让我用了羽字，成为了飞羽国备受宠爱的长公主。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父皇常常将我抱到他的膝盖上，然后说，他的羽儿，会成为这世间最聪明的女孩。那个时候，母后总是在一旁笑着看外面，而皇兄，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我。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每每都把最好的东西让给我……”说到这，声音突然哽咽了下去，一滴滴泪水自脸庞滑落。
无声的露出一抹心疼的神色，将手帕递到她的面前，轻缓的道“寂语，往者不可谏，来着犹可追。活着，便是最好的恩赐了！”轻轻扶了扶她的后背，柳小小只是叹息。
“是啊……活着，便是，便是最好的恩赐！”颤抖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寂语擦了擦眼，抬起头“只是，人活着，总归是要有个目标的。我想，我的宿命，便是复仇吧！小小，我不能忘记，一直都不敢忘记，即便是没了公主身份，身上却一直担负着责任和使命。我不求能够复国，也不求能将如今的朝岳颠覆。但是……”
“但是，父皇、母后、皇兄以及飞羽皇宫三千多条性命，总该有个交代的。否则，我又如何对得起他们？”语气坚定，却是异常的凄厉。她知道，皇权的更替，总是要有鲜血作为铺垫的。但是，她亲眼目睹的悲剧，怎么能漠视？
垂下眼帘，隐下眼底的心疼与无奈，柳小小轻缓的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嘴角牵出一抹弧度，寂语道“我打算，明日吧！”
“那么快？”原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柳小小还是吃了一惊，随即皱眉“我让苏夜和蓝竹跟在你的身边。”这样的话，即便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人可以招架一下。刚想起身去安排，却被一把拽住。
“我想，一个人回飞……回朝岳。”对上她不赞同的目光，寂语解释道“放心，说是一个人，但我的手上，有一样父皇留下的遗物。朝岳还有前朝的旧部，只要我找到他们，亮出父皇的遗物，他们自然会帮我。”
轻轻挑了挑眉，带着几分不信任“你确定。”人心这东西，最是难测，若是那些人早就顺从了新一代的政权，出卖寂语怎么办？而且，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没点依靠怎么行？
谁料寂语却点点头，肯定的道“我确定。这些人，都是飞羽的重臣！皇叔他，他登基时候为了稳固人心，没有将朝堂进行大换血，所以，我有把握！”眼神坚定的看着她，那眸中的亮光，一刹那竟让人不敢忽视。
柳小小的眼眸闪了闪，轻叹一口气，嗓音轻飘飘的“我派人暗中保护你，那个图案，你应该也见过，朝岳的皇都也有品茗居。若有什么事情，随时通知我。”
“好！”清淡的道了一声好，寂语微微笑了笑，眼神却恍惚了一下。
窗外的夜，更加的寂静了，似是掩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而柳小小也没想到，寂语居然真的这么速度。第二天一早，不到辰时，便拜别了所有人，乘着马车离开了王府，朝着她昔日的家乡而去。而那个时候，白瑾墨去了早朝，门口还是站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若不是寂语拦着，紫竹几人都要送到城外去了。
望着马车绝尘离开的背影，柳小小心底在叹息着。
瞥了眼四周的人，楚容柯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大师兄从今个一早知道寂语姑娘要走的消息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他猜，是去了城外。
就在这时，一辆简单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到门口后，从车里跳出一名身着太监服的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便递给柳小小一张信沓“启禀墨王妃，这是墨王爷派奴才送过来的。”眉间一皱，轻轻接过。青竹上前给了赏银，打发走了小太监。
快速浏览完之后，柳小小冷笑一声，眼底露出一抹冷芒。
第十六章 开心和不开心。（）
见她一脸嘲讽的模样，苏夜好奇的凑了过去“王妃？”他好像头一回见王妃这般表情呢！
清淡的瞥了一眼他，先前的嘲讽什么的都消失不见，平静的将手中密函递给他，漂亮的眸子里划过几抹道不清的意味。说曹操，曹操便到了。昨个她还和白瑾墨谈论这人来着，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结果她递来的东西，苏夜眼眸一亮，快速阅览起来。看过之后，微微皱了皱眉“蒋郡王？就是那个蒋宏文，先后的同胞大哥？”
“呵！”轻笑一声，柳小小挑眉“知道的还挺多。”
苏夜“嘿嘿”一乐，脸上露出几分得意“那是，作为王妃底下的人，要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还怎么出去混？”说着说着话，苏夜这还贫上了嘴。那模样，就像是等着夸奖的孩子一般。
“哦，是吗？”唇边溢出一抹笑意，柳小小勾唇“那我就考考你吧，对于蒋宏文，你了解多少？”说是考考，倒不如说是套消息。
“这可难不住我！”闻言苏夜乐了，紧接着道“蒋宏文，先后的同胞大哥。四十三岁被封为郡王，封地建安城。有一位正室，三位侧室，其侍妾十几位。膝下却无一子，只有正室所出一对双胞姐妹，还有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这说到蒋宏文的女儿，便不得不提一下那对姐妹了。”
“大概是在十多年前吧，蒋宏文离京之前便有了一双女儿。大女儿蒋雨柔，被封为柔嘉郡主，妹妹蒋佳怡虽然也有郡主的身份，却没有封号。要说这对姐妹，可真不愧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出来的，连性子都是一样的沉稳安定，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说到这，苏夜不禁感叹了一下。
一双姐妹花，都有郡主的身份，却只有一个给了封号。白染离这番举动，不让人猜忌都难呐！但是偏偏落在了一个国法之上。两个郡主已然是天大的恩赐，若都赐予封号，必然会引起朝臣的猜忌。
也许，早从十多年开始，皇上就已经为蒋家种下了隐藏的祸患。
思及至此，柳小小收回飘远的思绪，缓步朝着府内走去，同时调侃道“了解的这么痛彻，敢不敢告诉我，你到底是看上了这对姐妹中的姐姐还是妹妹？亦或是，想要照单全收？”
“王妃你可不要胡说啊！”苏夜急忙摇头否认，眼神不经意瞥向一个地方，语气放慢，尤其鼓气“王妃，别说我没对他们没兴趣了，就算有兴趣也没用啊！据内情人说，那蒋郡王，可是一心想让他的宝贝大女儿蒋雨柔坐上后位的。”
“那不是还有蒋佳怡吗？”柳小小头也不回，嗓音清淡。
转了转眼珠，跟在柳小小身后走了几步，苏夜道“王妃，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据说那蒋家小郡主，心心念念的，可都是温润优雅的墨王爷。从小到大，十多年的心仪对象啊，啧啧！我记得，在离开皇都之前，蒋家姐妹总是喜欢跟在白家兄弟后边玩，不知这算不算，日久生情啊？”说完话，苏夜停下脚步，期待的看着柳小小的背影。
而柳小小只是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却是笑得一脸阳光明媚，晃得众人心神一闪。绝世的容颜，让身后的阳光都成为了陪衬，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唇瓣微启，一字一句轻缓的道“苏夜，蓝美人昨个跟我说，她教不了你，让我另请高明。你觉得，这院子里的人，你看上哪个了吧？青竹？踏雪还是紫竹，或者无殇几人也可以！”说完话，不去看他的神情，转身便走。
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浮若转过身，朝着柳小小的方向走去。
只瞬间，苏夜的脸色就变了，眼睁睁看着柳小小的背影，有些傻眼。目光落到一道蓝影之上，刚想开口，一个眨眼间，眼前飘过一道蓝影，稳稳的落在了柳小小的身侧，连头都不曾回。有些挫败的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人“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啊？”
扑哧，青竹面上露出一抹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要取决于某些人的心情了。”挑了挑眉，紫竹和踏雪皆露出同情的神色。
身后的楚容柯却越过了殷歌笑战慕擎几人，径直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道“放心，你没做错什么。小师妹她，需要一些事情刺激来让她看清学会很多事情。”
似懂非懂的看着他，苏夜不甚了解。而楚容柯说完话，便走了。
回到琼宇阁的柳小小，关上房门后，便缩在床上发呆。三千青丝盘与脑后，散落在肩头，有些乱乱的。一张巴掌大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抹茫然的神色。眼神有些呆滞，愣愣的看着一个方向，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才白瑾墨送来的消息，说大概就在今天下午，蒋宏文以及两名郡主就会抵达皇都。而明日，白染离会在宫中为他们摆下接风宴。原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没别的感觉。可就在苏夜说完那句“日久生情”之后，她心底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虽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数年，但是骨子里还是尊重一夫一妻制的观念。她记得，在这个世界，男子是可以纳妾的吧？尤其……是贵族男子！如果，如果她接受不了的话，该要，怎么办？
数月以前，在她得知江玉溪心仪白瑾墨的时候，却从来都不会有这么多想法的。苦笑一声，果然是，陷得太深了吗？
赶走一切嘈杂的情绪，柳小小翻身下地，刚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一脸惊讶的踏雪等人。青竹的手还保持着叩门的姿态，显然，若是她在慢上那么几步的话，敲门声就会响起。尴尬的收回手，青竹迟疑道“王妃，你……还好吧！”
柳小小挑眉，笑道“我有什么不好的？”顿了顿，看向她们身后，眸底带着几抹探究“苏夜呢？”刚才那货还咋呼的挺欢的，居然还敢反过来调侃她？当真是不想活了的节奏。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踏雪一笑，狭促的道“王妃，您还是趁早放过他吧！方才就您的一句话，苏夜可是魂都掉了一半。这要是在来一次，怕是连魂都没了。”说完，看向蓝竹的放心，眼底露出丝丝笑意。
柳小小一愣，随即了然，好笑的勾了勾唇角，顺着她的话接道“谁让他得罪了蓝美人不说，还来得罪我？不晾他几天，怎么对得起蓝竹不是？”
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们几个人一眼，蓝美人却也不说话。
笑了半晌，柳小小也放弃了调戏蓝竹的举动，微微收敛了笑意，嗓音轻缓的道“你们几个，若是没事的话，去帮我准备一下明天的衣服和配饰吧！”
紫竹几人立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目送走了她们，柳小小才将目光转向一旁，带着询问“浮若？”
那厢一脸沉思的红衣女子突然抬起眼，一双潋滟的眸子里潋尽了世间的芳华，嗓音透着几分冷冽“你……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说？”柳小小挑眉。浮若看着她，手指触碰到手腕一处冰凉“没有，笑！”她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看到柳小小不开心的样子，她就想起好多好多的事情，但偏偏勾勒不出轮廓。她想不起来，停留在她记忆中的所有脸庞。依稀记得，好像也有那么一个人，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哄她。
她也不开心的时候吗？那哄她的人，是谁呢？
“浮若，笑不代表开心，不笑呢，也不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