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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然是仲夏末尾,阳光虽然没有秋老虎那般火辣,却也让人足够煎熬。
山岗右侧,是一个大工地,人来人往,一片狼藉。
这里,将修建起一片别院。
杜睿的邯郸君别院将位于此地,坐落在玄真观后山桃花林内,距离他现在居住的草堂也就隔着杜睿脚下的这片小山坡。这个别院是由工部的营建大师建造,这位大师世世代代都在工部任职,他们这一派甚至可以逆推到前朝,这座长安城的营建其先祖也有参加。
当然,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效果图。
但是,那个大师曾经在杜睿和魏岳面前口述过别院建成的形状,并非采用北方的庭院格局,而是根据桃花山的环境,取的江南园林风格,建成之后,有着青瓦白墙,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廊桥相连,每一处都有着桃树,待得春风从终南山吹来,桃花朵朵,煞是好看。
前一世,杜睿是南方人。
他虽然在北方任过职,天南地北到处都去过,骨子里还是喜欢南方的青山绿水,喜欢典雅清幽的小桥流水,白墙深巷。
面对营建大师的描述,他一声不吭。
魏岳和他相处日久,就像令狐行之了解英宗一样,他对杜睿也有些了解,因为,杜睿会给他一些暗示,让他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
所以,魏岳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杜睿非常满意。
和英宗不一样,杜睿非常清楚,不管你以为自己多么的强悍和伟大,在身边亲近的心腹面前,多多少少也会露出一些弱点,会被那些人抓住你的喜好和兴趣,如果没有留意到,这些弱点就会被那些人下意识的利用,投其所好,哪怕他们骨子里对你是忠诚的,实际上,也会对你的事业造成一些损害。
所以,杜睿一直在训练自己。
故意养成一些习惯,故意对某些事物产生兴趣和好奇,实际上这些全都是他丢出去的诱饵,是他的表演,也就是在这种表演中,他观察着周边的人事。
下位者喜欢观察上位者的兴趣爱好,一举一动,身为上位者的他,也在研究自己身边的那些人。
他决不允许自己出一点点破绽,就像他的家庭关系,总是那样的完美,他并未用感性来对待自己的那些亲人,不管是老婆和孩子,他都是抱着一种经营的心态在对待彼此的关系,正因为他采用的经营的关系,所以,家庭关系非常的牢固。
他的老婆并不贪婪,一点也不虚荣,对于物质享受嗤之以鼻。
要知道,他老婆也算是权二代,被父母养得比较刁蛮任性,也喜欢奢侈品,贪图物质享受,比较虚荣,然而,在和他的相处过程之中,被他循循善诱,利用心理学的手法一点点忽悠,竟然变成了一个非常喜欢追求精神享受的佛系文学女中年。
儿子也是如此,在他以身作则的教导之下,从小就明白自己的才是自己的,自己奋斗而来的才是真正的幸福,靠着父辈获得的东西不过是空中楼阁,对自己的一生毫无帮助,只是变相的证明你是一个废人,你的一生毫无意义,白活了一场。
所以,他的儿子并未沾他的光,而是随着自己的喜好成为了一个理科男,最后,在一家私营的汽车公司当工程师,负责新能源汽车的项目。
当一个人伪善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就是圣人。
这就是所谓的入戏过深,难以自拔。
回首过往,那些渐渐消失在记忆中的前世,杜睿只感到空空如也,对他而言,那的确是一场表演,从出生到死亡的表演,而现在,才是真正的人生。
鱼龙变经文在识海中闪烁,丹田气海,真气仿佛沸水一般沸腾着,海面掀起了千重浪,向着堤岸狂卷而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同一时间,会阴*穴内,真气像漩涡一般卷动着,呈螺旋状沿着任脉一路向上逆行,将整个宽敞的经脉塞得满满的。
若是观想,杜睿就会觉得自己是一棵大树,真气就像是大树体内的一条河流,这会儿,正从根部往上流淌,流淌到了大树身躯的中间,也就被卡住一个关卡处,一时间无法破开那道关卡,也就无法继续再往上,不可能抵达大树的树梢。
前些日子,宫中有宦官前来传旨意。
说是皇帝有旨,将在玄真观后山桃花林建筑邯郸君别院,并且,有着好几个甲士跟着过来,乃是皇帝安排给邯郸君的卫士,以后,不管去哪儿,身边都必须带上他们,不能自由出入。据那个宦官说,过段时间,还会派一些内侍和宫女过来,专门服侍邯郸君。
身为一个封君,身边只跟着一个宦官,一个宫女,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
真气再次在后脑的玉枕穴停了下来,在那坚固的关卡处潮水一般溃败,不曾能将那关卡冲破,想要冲破玉枕穴并非一件易事,力量须得适中才好。力量太大速度太快,就会对玉枕穴有着损伤,要知道,那里可是后脑,是大脑神经的聚集处,就连自由搏击格斗,也是禁止击打后脑的。
但是,力量如果太小,那也不成,对于这坚固的关卡没有半点摇动。
力量要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哪怕是如此,也需要像滴水穿石那般一点点地磨,最后,磨出了一个细孔,沿着这细孔继续深入,最终,就像溃坝一般彻底冲破这关卡。
短短的一个月,真气便能冲到玉枕穴这里,这进度可谓是旷古烁今,后无来者不知道有没有,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从某种程度来说,杜睿是一个修炼天才。
一旦攻破玉枕穴,真气进入大脑。
那时候,杜睿就可以动用过目不忘的天赋技能,不像现在这般最多坚持一刻钟,当初,他在万年县西市和杀手交锋,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三天,识海内,鱼龙变经文不停闪烁,在观想中,他变成了一株就要枯死的大树,唯有树根深扎土地,不停地从土地里吸取养份。
如此,三日之后方好。
“少君,魏公回来了”
身旁,莫愁的身影出现,她缓步来到杜睿跟前,小声说道。
杜睿的目光仍然落在工地上,现在,午时刚刚过去不久,气温仍然未降,阳光像鞭子抽打着大地,那里,依旧有人在忙活着,热火朝天地干着。
午休什么的?
不存在!
杜睿转过头,他望向一侧,那里,肃立着一个甲士,哪怕是这样的气候,仍然全副武装,一身甲胄,这些甲胄全都涂成了黑色,阳光落下,就像是被吸收了一样,他无声无息地站立着,仿佛一个黑色的幽灵,这样的天气,披着几十斤的甲胄,哪怕是一名强壮的武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向那个甲士招了招手。
那个甲士一身重甲,然而,行动时却没有声息,几丈的距离,眨眼就来到了跟前,就像是一缕风,身上的甲胄没有一丝声音,没有响动。
金属甲片在行动时无可避免都会有声音。
然而,这甲士却没有让甲片相互之间碰撞,证明他对自己这具身体的控制力已经妙到毫颠,不愧是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大周天已经圆满的一流高手。
这是英宗让令狐行之安排在杜睿身边的大内侍卫,出身在华山脚下的一个贫穷人家,和所有的世家门阀都没有关系,乃是华山派的弟子。
这个叫聂远的家伙之所以能拜入华山派,是因为他的师父。
而他的师父姓杜,是杜氏皇族,宣宗的亲弟弟,英宗杜臻的小叔,因为自家夫人早逝,悲痛之下这才丢下了王位,进入玄真观修道,后来去了华山本观。聂远小时候,一场瘟疫袭击了华山脚下的这个小山村,这个山村的乡民都是华山派的佃农,华山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在这个世界,医武不分家。
华山派也就派人下山救治乡民,其中,就有这位杜家人,当时,聂远的父母都在瘟疫中死去,他也奄奄一息,杜家人救了聂远,把他带入山中,好了之后收为弟子,当聂远所学有成,需要历练的时候,他又一纸书信将聂远送到了长安城。
若不然,聂远也不可能成为大内侍卫。
这是一个对皇族非常忠心的人,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师父灌输给他的就是这一套忠君思想。
令狐行之这才选中了他,让他成为邯郸君杜睿的贴身侍卫。
“酸梅汤”
三个字,杜睿花了一些时间才说完,他指了指下方的工地。
“诺!”
聂远应了一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他往另一侧望去,那里还有一位甲士,那甲士向着杜睿和聂远低头躬身,转身离去了,应该是按照杜睿的吩咐给山脚下工地上的那些工匠力夫准备酸梅汤去了。
随后,杜睿在莫愁和聂远一左一右的护卫下离开了山岗。
第四十五章 人类世界的本质()
草堂处,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
这些人中间,大多是几岁到十几岁的小孩,有男有女,他们站在院墙那里,排成了几排,默不作声,全都低着头,散发出一种惶恐不安的气氛。
杜睿走了过来,聂远和莫愁一左一右。
有人抬头,目光和杜睿视线相连。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半旧的灰布衣衫,一看就知道这衣衫原本的主人并不是她,有些大,松垮垮地套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她的脸很小,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来之前,应该有梳洗过,不过,梳洗的过程肯定很马虎,脸颊上还有着些许污垢,头发亦是如此,匆忙挽成的双环髻,一点也不整齐,发丝略显散乱。
她的目光怯生生,带着惶恐和不安,和杜睿打了个照面之后,她迅速低下头,身子微微发抖,似乎在担心即将来临的训斥和责骂。
杜睿的目光在那些少年男女身上一掠而过。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的样子和特征都被他记在了脑中,埋入记忆之中,不会再有所遗忘,他的大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电子图书馆,或者是一个强大的搜索引擎,只要在搜索栏里打下一个名字,和对方有关的一切便会自动浮现出来,不会有丝毫遗漏。
在前一世,他也遇见过所谓的天才怪物。
很多普通人无法理解,你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拼命煎熬才能学会的东西,对方呢?只需要一两天,翻翻书,查查资料,然后,一切都掌握了,并且,远比你所掌握的还要深刻,他还能举一反三呢杜睿倒是不奇怪,这世间,不管你把人人平等喊得多么的敞亮,人和人之间,终究还是不平等的。
凡是社会属性的存在,终究有着阶层,除非像某些科幻中那样,个人即集体,集体也是个体,所有的同类都心灵相通,那样的话,到是平等了。
在人类世界,不但有着阶层,也有着个体的不同。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着蠢货,自然有天才。
小杜睿绝对是一个天才,若是在后世,哪怕他有着自闭症,多半也会被因材施教,最终,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然而,在这个世界,他只能被当成傻子处理。
魏岳迎了上来。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原本和他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什么,见到杜睿一行进来,魏岳一拐一拐的迎上去后,他原本也想上前,然后,刚刚举步,聂远藏在护甲下的脸就转了过来,目光森冷如电,直直地落在了他脸上,眼神内的制止之意表达得非常的强烈。
于是,管事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腿,仍然站在原地。
“少君,老魏我依着少君的意思,去了福庆行,这里,就是福庆行十六岁以下的所有孩童,男女都有,依着少君的吩咐,都带来了”
魏岳跟在杜睿身侧,随着向草堂的檐廊行去,小声地说着话。
今日一早,杜睿就吩咐魏岳前去万年县的福庆行,让他去买人。
是的,福庆行是一个牙行,然而,他这个牙行贩卖的货物比较特殊,并非一般的商品,而是人类,也就是俗称的人贩子。大唐帝国,门阀世家当道,也就不禁蓄奴,像那些庄园中的庄客,其实都有和主人家签有契约,乃是门阀世家所属资产的一部分。
在这个有着高武的世界,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门路习武的普通人,只能沦为门阀世家的奴仆,毫无反抗的能力,正因为明白反抗毫无意义,所以,他们也都心甘情愿地为主人家创造财富,哪怕活得如此艰难,也只有沉默地忍耐,就和印度的种姓制度相差仿佛。
所以,自耕农很少。
并且,这些自耕农还在日趋减少。
天灾人祸,只要稍稍有点变化,他们便会承受不了,宣布破产,而在这之前,他们肯定还会忍耐,哪怕是卖儿卖女,也要保住田产,实在没有办法,才会贩卖田地,自己也投入临近的门阀世家所属的庄园去当庄客,成为奴仆,并且,自家的儿女一出生也会自动成为主人家的财产。
这种情况下,阶层也就固化了。
就像是一潭死水,社会根本就无法向前发展。
绝大部分资源都掌握在门阀世家手中,他们也有着话语权,决定着这世界的意识形态,一项科学发明,哪怕对生产力有着帮助,然而,如果对本家的利益有妨碍,他们就会将之束之高阁,甚至是一把火烧掉,将发明者软禁或者干掉,总之,一切都从家族利益出发。
至于,人类的命运!
那是什么鬼?
家族才是一切,所有不符合家族利益的东西都是错的,都必须抑制。
有着前世的熏陶,杜睿很轻易便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要想改变这个世界,要想打破阶级固化,改良或者改革是没用的,须得进行一场血与火的革命。
但是,哪怕把阶级革命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也是没有用的。
就算所有的庄客,所有的自耕农都被煽动起来反抗,同样没用。
武力值太不平等,一方对另一方,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像武功秘法,以及各种能够挖掘人体潜力的丹药,再加上武器制造,这些全都掌控在世家门阀手中,绝不会轻易外泄。
就和前一个世界的古代一样,那时候,士大夫们掌控着文字知识,拥有着话语权,读书人高高在上,所谓劳心者治人便是如此,而且,底层的那些劳力者也对此没有半点疑义,他们只是盼望自家的子孙中能够出一个聪明人,成为劳心者,成为人上人。
太祖掀起了一场运动,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让劳力者当家做主。
然而,劳力者若是没有知识文化,就算让他们当家做主,也只会弄得一团糟,当那些劳力者掌握了知识文化之后,他们很自然地便会成为劳心者,屁股很快就坐在了劳心者的位置上,转头去压榨那些劳力者,基本上,这并不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这个世界和前一世相比,阶层固化更为严重。
这是非常典型的少数精英统治大部分平凡人的社会,翻遍这个世界的历史,再翻遍原时空的几千年历史,基本上,所有的社会形态都是这样。
毕竟,金字塔是最稳固的形态。
如果变成了倒金字塔,让大部分位于最高处,也就会摇摇欲坠,最后,轰然倾塌,哪怕是雄才大略的太祖,也无法维持内部的稳定,社会因此而变得无序。
当他死后,一切归零。
杜睿并没有那样大的抱负,是的,他的确是想掀起一场革命,哪怕是为了眼前小姑娘那怯怯的目光,他也要改变大唐帝国的社会形态。
但是,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