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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齐刷刷倒下一大片!
关宁军看得瞠目结舌,一个个肝直颤。吴三桂压低声音对吴襄说:“爹,这种仗不能打啊!两边都是疯子,尤其是河洛新军,跟跟魔法催眠了似的!跟他们打,就算能赢,我们关宁军恐怕也没多少人了啊!”
吴襄苦笑:“除了死战,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吴三桂默然。是啊,他们没退路了,除了跟着清军与河洛新军决一死战之外,没别的选择了!
轰轰轰轰轰!
河洛新军炮兵抢先清军很多,打出了第二轮齐射。由于是隔了一个军阵,所以他们的炮火命中率并不算高,很多炮弹都打在了两军中间的空白地带,制造出一个个弹坑,但还是有炮弹落入清军中间,炸起大团血雾。隆隆爆炸声中,成堆的断手断脚裹在碎布和破烂的旗帜里飞向半空,清军那密集的方阵被啃出了一个个大缺口。一发炮弹好死不死命中了一个炮位,引爆了火药桶,轰隆一声巨响,大炮被掀翻,整个炮位上的人都被炸飞了,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在火枪手的掩护下,清军炮兵终于完成了第二次发射准备,火枪手退下,他们开炮。首先开炮的还是缴获的榴弹炮和雷击炮————前装滑膛炮一旦开火就是硝烟滚滚,难以视物,所以让威力更大的榴弹炮和雷击炮先开火可以取得更好的效果,这是清军总结出来的经验。
他们的炮击同样给河洛新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这让清军很兴奋。以前跟河洛新军几次交手,河洛新军总给他们一种打不伤、打不死的错觉,就算是倒下了也不会吭一声,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跟亡灵打,打着打着汗毛就倒竖起来了,而现在在己方炮击之下四处乱舞的碎肢无疑在向他们证明,河洛新军并没有不死之躯,炮弹打过去,他们一样会死!
但皇太极却始终眉头紧皱。应该说,就目前而言他的炮兵还是很好的执行着他赋予他们的任务,大量杀伤着河洛新军的有生力量,炮击之下,河洛新军死伤累累。但是他知道,河洛新军是不在乎这点伤亡的,他们早已习惯了直接面对惨重的伤亡,想靠炮击打垮他们的士气,轰开他们的方阵,那不可能!而在他们杀伤河洛新军的同时,河洛新军炮兵在以更高的效率杀伤着清军的有生力量,不管是射速、准头还是威力,都远胜过清军炮兵,而清军炮兵也在河洛新军火枪手的火力杀伤之下死伤累累,好些大炮已经凑不够人手去操作了,他们却够不着河洛新军的炮兵阵地!
这样打法,太吃亏了!
“吴三桂,带上你的夷丁突骑,从左翼绕过去摧毁明军的火炮!”皇太极咬着牙,一字字的下达命令。
吴三桂明显哆嗦了一下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一二七 殊死之战4()
吴三桂————不,应该说是整个关宁军都不愿意跟河洛新军死拼。像何洛新军这种军队,全军上下就像一台没有知觉的、永远不知道疲惫的绞肉机,不管你有多少人,不管你往哪里个方向发动何等凶猛的攻势,它都不为所动,冰冷地隆隆转动,将冲上去的军队卷进去,变成一堆堆碎肉。跟这种军队打,胜则极有可能是惨胜,败得绝对是惨败,这种军队简直就是一切军阀的克星————军阀把军队当成自家的私有财产,哪里舍得拿出来打这种尸山血海的恶战!所以清军跟河洛新军一通血肉横飞的对攻看得关宁军直抽凉气,心惊肉跳,听到皇太极要他们上,当场心就凉了半截。
吴三桂叫:“皇上”
皇太极一眼瞪了眼过来,面色阴沉,让人不寒而栗。豪格阴恻恻的问:“怎么,吴三桂,你想抗旨不成?”
吴三桂打了个冷战,认命地叹了口气,率领一万步骑军顶着炮火往小房村方向移动。他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执行这种命令,拿自家老底子去跟河洛新军死拼,奈何他没得选,河洛新军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异常明确:关宁军只能无条件投降,起义什么的,免谈!很显然,就算现在他愿意在背后捅皇太极一刀,河洛新军也不见得会领情,搞不好还会在他们跟清军激战的时候连他们一块打,所以现在他除了跟河洛新军死拼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河洛新军方阵中突然升起两个巨大的红色物体,它移动缓慢,也不怎么动弹,就这样悬在战场上空,仿佛两头巨兽冷冷地盯着正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军人。这两个玩意儿应该没什么威胁————现在吹的是南风,河洛新军必须费很大的劲才能控制住它们,不让它们被风吹走,但即使是这样,它们的出现也让清军起了一阵恐慌,大家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这两个漂浮在天空中的怪物,都有些骇然。皇太极面色微变,失声叫:“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济尔哈朗沉吟着说:“据范大学士在江南搜集到的情报,河洛新军攻打台湾的时候曾出动一种叫‘气球’的武器,这种气球顺着风势飞到西夷据守的城池上空,然后从上面投下火器、炮弹,西夷为之胆寒看这样子,十有八九就是气球了!”
皇太极盯着那两个血红的气球,心不受控制的一阵狂跳,喃喃自语:“气球么?河洛新军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武器?现在他们拿出的是气球,等一下在战局胶着的时候他们又会拿出什么?”联想到那像小太阳一样吊在天空中咝咝燃烧发出刺眼强光的照明弹,那让清军胆寒的燃烧瓶,还有河洛新军手中那些杀伤力极其凌厉的火器,他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卢象升曾经说过,杨梦龙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拥有多少军队,多少资产,而在于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把想象变成现实的工业实力,以前皇太极还不大明白这番话的意思,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卢象升真的太了解杨梦龙了!
这就是一个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甭说不讲道理,人家甚至不跟你讲物理!
气球升上半空,吊篮上面的观察员马上就发现了吴三桂所部的动向,立即打出旗语。炮兵阵地一通忙活,很快就有好几门85毫米榴弹炮和所有的160毫米雷击炮调整诸元,瞄准了正快速朝这边逼近的关宁军没错,这两个气球就是负责指引炮兵轰击敌军的。没有办法,现在炮战打得实在太激烈了,近两百门大炮对轰,硝烟弥漫,烟尘滚滚,地面的观察员难以视物,只好用气球啦,站得高,看得远嘛!
轰轰轰轰轰轰!
咻咻咻咻————
榴弹炮、雷击炮同时开火,数十具单管火箭发射器也发出让人毛骨耸然的尖啸声,密集的炮火汇成一道小小的钢铁瀑布朝着吴三桂所部倾泄过去,一路闪电带火光,跟雷霆滚过似的,关宁军一片片的倒在狂暴的冲击波和飞舞的砂石弹片中。也许他们骁勇善战,也许他们武艺高强,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那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炮弹照样把他们当蚂蚁一样碾成肉酱!看到这一幕,吴襄心肝直哆嗦,嘴唇翕动着,哀号已经冲到了喉咙,然而在皇太极阴沉的目光中却不敢发出来,只能在心里嘶叫:
“我的兵啊!”
叫也没用,河洛新军的炮火不会因为他的哀号而停止倾泄的,追着吴三桂所部猛轰,几乎每一炮下去都是血肉横飞!吴三桂咬紧了牙关,理智告诉他,现在他应该马上撤退,别去碰小房村这个铁核桃,这个铁核桃不是关宁军啃得动的;可是他也是一员猛将,已经杀红眼了,暴怒之下,他只想冲过去,用马刀将那些该死的炮兵砍成肉酱!他放声怒吼:“都别慌!他们的炮火只能打固定一个点,冲过去就打不到我们了!”身先士卒向前猛冲。在他的激励之下,关宁军也拿出了几分血性,对周边飞舞的碎肢和惨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咬牙猛冲!
薛思明冷笑:“总算是有几分样子了,还不赖!”对传令兵说:“去告诉曹峻将军,敌军要攻打炮兵阵地就让他们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击!”
传令兵应诺一声,策马跑了下去。
薛思明收回目光,正着隔着几百米与自己对射的清军,喃喃自语:“你们的大炮应该发烫了,那些缴获的枪弹也不多了吧?为什么还不上来跟我排队枪毙?莫非你们以为拼弹药消耗耗得过我?”
话音刚落,清军的炮火就明显的稀落了下去,首先是那些青铜炮,这玩意儿的散热性差得一逼,打了这么久,已经很烫了,一瓶水倒下去都滋滋作响。接着是那些铁体铜芯炮,这些玩意儿打过来的铅球给河洛新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现在也打不动了,再打就该炸膛了。只有全钢结构的雷击炮和榴弹炮还在射击,只是声势已经远不如先前。炮兵指挥官佟万全跑过来报告:“皇上,雷霆弹不多了,每门炮只剩下十几发了!”
雷霆弹是清军对缴获的高爆炮弹的称呼,这玩意儿炸起来势若雷霆,沾上就死,挨着就残,称之为“雷霆”也是当之无愧。由于数量不多,所以清军对每一发炮弹都倍加珍惜,好几场大战都舍不得用,这次为了跟河洛新军决战,老底子都拿出来了。但还是不顶用,数量实在太少了,跟河洛新军一番激烈的对射之后,也就只剩下这么多了。而河洛新军的炮兵仍然在疯狂射击,鬼才知道他们到底准备了多少炮弹,只怕炮兵阵地上的弹壳都撂起一个人那么高了吧?
皇太极皱着眉头问:“只剩下十几发了么?”
佟有余说:“榴弹炮的只剩下十三发,雷击炮炮弹只剩下十五发了!”
也就是是,再打几轮这些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弄到手的大炮就沦落到有枪无弹的境地了,相信那些威力巨大的线膛燧发枪也差不多吧?皇太极面色更加阴沉,斩钉截铁的下令:“祖爱卿,你派一万步兵,多带火铳手、弩兵,压上去,搅乱敌军的阵型!”
祖大寿原本盯着小房村方向,忧心忡忡,闻言面色微变,他算是明白了,皇太极就是要用关宁军的血肉为八旗子弟铺出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皇太极的态度是如此的露骨,以至于关宁军将领都露出愤怒的神色:从来都只有他们拿友军当炮灰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拿他们当炮灰了!但还是老样子,他们同样没得选,只能服从命令。号角声响起,一万关宁军步兵出列,手持弓弩火铳,刀斧长矛,朝河洛新军的方阵压了过去。清军炮兵打出一阵急促射,炮弹越过关宁军的头顶落在河洛新军中间,炸起一团团血雾,总算让关宁军有了点士气,步伐变得坚定了一点。
但对面倾泄过来的炮火同样也是空前的猛烈,原本用来对付吴三桂的那部份火炮也全部调转了火炮,照着这支关宁军猛轰,他们一路走过来,一路碎肢乱舞。不少关宁军骇得肝胆俱裂,迟疑地放慢了脚步。
疾疾的马蹄声响起,两百余名清军骑兵疾风似的飞驰而来,马刀在日光之下闪耀着寒光。关宁军起了一阵骚动,加快了脚步。十几名走得稍稍慢一点的士兵被这些浑身笼罩着死亡气息的骑兵斜掠而过,刀光一闪间,一颗颗头颅脱离躯体顺着刀势斜飞出去,苍白的脸还带着恐惧和绝望,失去头颅的脖子皮肤瞬间收缩下一截,一股血柱咝咝作响的从大动脉冲出,喷起一米多高,跟喷泉似的。
“胆敢迟疑不前者死!”
隆隆炮声把这些刽子手的声音被扯得有些七零八落,却如恶魔的咆哮般恐惧。关宁军脑海一片苍白,咬紧牙关,从喉咙里发出声声野兽般的怪啸声,低着头大步向前。前面是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炮弹,后面是雪亮的马刀,一万多条生命夹在这道窄窄的缝隙之中,无路可退,只能迎着死神的镰刀冲去!
薛思明下令:“第一梯队退下,第二梯队顶上!”
前面三排跟清军激战良久,伤亡不小的火枪手立即后撤,后面那三排一直在养精蓄锐的火枪手果断顶上,一万多人转换队型整个过程如同闲庭散步,波澜不惊,转眼之间就完成了。撤下去的部队重新编组,从背包里取出备用弹药补充进子弹袋里,而顶上去的第二梯队则冷冷地盯住带着恐惧的神色缓缓逼近的关宁军,就像是在看一群移动的死人。
负责测距的小军官紧盯着敌军移动的步伐,测算距离,每逼近五十米就上报一次。他们的声音大概是这个沉默得让人心悸的方阵中除了炮声之外为数不多的响起之一了。
当关宁军距离河洛新军方阵还有一百五十米的时候,令旗狠狠挥落,第一排士兵平端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对面那一排排缓缓逼近的关宁军士兵。
此时,小房村炮兵阵地突然传来一连串猛烈的轰鸣声,伤兵和负伤战马的惨号声震天动地。那是霰弹炮在发威。吴三桂的判断是正确的,河洛新军炮兵并不具备跟踪炮击的能力,他们只能跟据观察员报过来的坐标对着固定的方向进行炮击,至于有没有打中,炮击效果如何,他们也不知道,因此遭到炮击的话只要加快速度快速冲破火力网拦截就会没事————大炮不是步枪,要调整射界没那么容易,光是计算诸元就够麻烦的了。正因为抓住了河洛新军炮兵这一弱点,他带令夷丁突突顺利冲破火力拦截,一鼓作气冲到了小房村炮兵阵地前。不知道为什么,强悍的河洛新军骑兵并没有冲上来跟他们对砍,放任他们冲击炮兵阵地。夷丁突骑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足有十六门120毫米口径的霰弹炮对准了他们。这种炮清军和蒙古军都没少领教过,由于是用优良的钢材铸成的,所以炮管管壁做得比较薄,虽说口径很大,但重量很轻,只有不到一千斤,它们仍然采用前装方式,发射药是钝化过的火棉,一次可以打出超过八百枚龙眼核大小的钢珠,专克骑兵。当夷丁突骑冲到距离炮兵阵地只剩下五十来米的时候,这十六门大炮同时开火,数千枚钢珠汇成可怕的金属风暴狂扫过来,登时惨叫声震天动地,锋线上近三百名夷丁突骑连人带马被打得稀巴烂,血沫碎肢漫天飞舞,整个锋线都变成了屠宰场!
第二波夷丁突骑没有反应————也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踩着遍地残躯碎肢猛冲上去,每一双眼睛都蒙上了一层可怕的血红色!
迎接他们的是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战斗工兵们蹲在胸墙后面,在军官的口令下用张膛燧发枪对着冲上来的夷丁突骑倾泄弹雨。铅弹如雨点飞来,被击中的夷丁突骑一个个像被人狠狠戳了一针的气球似的爆裂开来,手臂脱离肢体,内脏被血夜裹着从体内直飞出去。他们一排排的冲上来,一排排的倒下,小房村阵地前,血流成河!
吴三桂看着一排排倒下的夷丁突骑,双目尽赤,发出一声披肝沥胆的哀号。
这是陷阱,专门为了屠戮骑兵而设置的死亡陷阱!
一二八 殊死之战5()
王锐和他的蛮族军团仍然高速行军。
这时节的北方并不算热,但是浑重的甲具和兵器还是让所有士兵汗流浃背,头发像水草似的湿漉漉地贴着头皮,散发出令人恶心的酸臭味。在外人看来这些士兵简直太辛苦了,但他们似乎并不这样看的,纵然浑身湿透,他们仍然走得飞快,这副非人的身板着实令人惊叹。
能在中原王朝一轮轮驱逐、屠戮之下活下来,从商朝一直繁衍至今不曾灭绝的民族,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只是他们所要面对的对手实在太过强大了,他们完全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勇武而已。现在他们迎来了这样的机会,不过并不是跟中原王朝作战,而是聚集到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