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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格类只能长叹:“天不佑我大清啊!”
叹气也没用,仗还是要打的。经衡水奔袭大名道的企图已经破灭了,德格类果断选择后撤与祖泽润会合,而川军表示来了你还想跑?一万六千步骑军迅速压上,穷追不舍。这还不算,德州那边也有一万五千大军北上与川军会合,声势越发的浩大,一直追到沧州城下!现在清军要考虑的可不是如何突破明军防线,奔袭明军大后方了,而是如何全身而退!
另一边,韩鹏军团和钱瑜军团在接连扫荡了十几个州县之后终于合兵一处,从固安出发,直扑顺天府————也就是今天的廊坊地区。薛思明军团直扑丰台,阎应元军团从韩鹏军团和钱瑜军团中间的间隙穿过,杀向香河,目的再明确不过了,不错,他们就是要切断北京与天津的联系,对北京形成合围之势!雷时声军团则在八达岭长城与清军逐个山头逐个山头反复拉锯,完全不计代价了,就是要粉碎这道已经阻挡了他太久的军都山防线!就是要从军都山俯冲下去,踏平昌平,然后与友军会合,包围北京!
得知八达岭长城失守的消息,清廷文武百官无不噤若寒蝉,就连身经百战的皇太极,也感到一股寒意,一股被人剥光衣服的寒意。
八达岭长城丢了,涿州、固安、易县丢了,顺天府恐怕守不了多久,香河香河坚持的时候恐怕还不及顺天府。如今的北京,真的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没什么遮掩了。绝望之下,皇太极咆哮:“就没有人可以用了吗?多尔衮在哪里?多铎在哪里?那四万忠勇的满洲勇士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只剩下朕在孤军迎战了,为什么!?”
绝望的吼声在金鏖殿上回荡,像是一头重伤垂死的老虎在无力地咆哮。
九十八 绝望()
伴随着纷飞的战火,崇祯九年二月份就这样过去了,南北直隶在尸山血海之中迎来了崇祯九年的第三个月。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冷雨渐渐消失,曾经到处翻浆的道路变得干涸结实,官道两旁那一排排杨树、榆树那光秃秃的树枝也抽出了鹅黄色的嫩芽,顶着从蒙古高原刮来的阵阵昏黄的沙尘,吐出一缕缕春的气息。而在江南,早已莺飞草长,姹紫嫣红了,这是郊游踏青的好时节,更是一年的开端,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的付出直接决定着秋天的收获。
然而,这个春天的南北直隶却是残酷得令人发疯的人间地狱。
在北直隶,整个亚洲最为精锐、最为凶悍的两支军队迎头相撞,展开空前惨烈的搏杀。这是两个族群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而爆发的最为残酷的战争,双方都是毫不留情,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不留俘虏。无数平民被卷入战火之中,一座座名城在冲腾的火光之下变废墟,大批平民在屠刀之下变成森森白骨,如此惨烈的战事,实属罕见!现在战场的焦点在于廊坊地区,明军向这一地区发动空前猛烈的攻势,而清军也在这里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勇气和决心,这是一场清军输不起的战争,如果这里失守,北京与天津的联系就被切断了,好不容易才拿下的北京将变成一座孤城,真到了这一步,清军就彻底败了!
沧州战场,以关宁军为主力的清军与兵力跟自己不相上下的明军对峙着,决战一触即发。清军很清楚川军的战斗力,尤其是在换装和接受了两年近代军事训练之后,川军已经成为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跟这样一支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军队决战是不理智的。但是清军没得选,京津一带的形势越来越危急,南下接应阿巴泰大军已经不现实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击破当面之敌然后退回天津,击退明军对廊坊地区的攻势!而川军似乎也很乐意用一场硬碰硬的决战来检验自己这几年来日夜训练的成果,清军想决战,他们求之不得,还有什么好说的?开打呗。
济南城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六门120毫米加农炮对着济南城南门发出了恐怖的咆哮,沉重的炮弹挟着可怕的动能砸向城墙,那破空飞行的声音,就像有一块陨石从头顶飞过,守军为之胆寒。苦等数日之后,吴胜所渴望的重炮和炮弹终于运到,并且完成了部署,济南城清军的末日到了。
海州地区,规模庞大的明军沉默地走出营垒,在连绵的号角声中朝数里之外的清军营垒缓缓压过去。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千多戚虎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骑兵,后面则是金门军、鹰厦军、淮泗义军、浙军,将近十万人的大军动起来,势如洪水,阿巴泰骇然色变!
综合起来看,清军已经是颓势尽显,在各个战场都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当初挟大破明军北伐军团的余威呼啸入关的锐气早已消散殆尽,留下的只是惊恐和迷茫而已。也许直到现在,皇太极才意识到区区十几万清军,再加上十几万吃里扒外的关宁军,想要吞下整个大明是何等的不现实,他这是在玩火。可惜为时已晚,现在就算他想收手都不可能了,明军是不会放过他的,无法可想之下,他也只能拼命搜罗兵力,在八达岭一线与雷时声军团继续纠缠,在丰台方向寸步不让跟薛思明军团殊死厮杀,同时向廊坊一线派出尽可能多的步骑军,试图打通与天津的联系,勉力支撑,同时接连向山西方向派出信使,希望能够得到多尔衮的回应。他坚信胜利是属于他的,北直隶太大了,明军没这个能力一口吞下这么大的地盘,八旗军在他的指挥下正大量消耗着明军的实力,清军固然筋疲力尽,明军也不好受,只要多尔衮军团能够越过宣府杀入中原,形势立即就会逆转!
只是,多尔衮和他的军团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
清军迷茫、恐惧,不知所措,而协助清军夺取了这半边江山的大明文臣集团则是肝胆俱裂,他们甚至都不敢去了解战况了,生怕又听到什么坏消息————他们所承受的打击实在太多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最致命的打击还在后头。
天津,大沽口。
这里是京津门户,海陆门户,战略价值再怎么高估也不为过。朱棣迁都北京之后,便在天津筑城设卫,在大沽口筑墩设炮,巩固海防,大沽口从此成为京津防线的重要堡垒。清军入关之后,对这个桥头堡也极为重视,在这里驻扎了二千五百精兵,部署十几门重炮————他们可是领教过明军水师的厉害的,对海防不敢有丝毫大意。如今战事吃紧,留守大沽口的清军也被抽走了一千,只剩下一千五百人了。
指挥这一千五百精兵的,是济尔哈朗的爱将固山,官拜甲喇额真,有勇有毅,行事果断,屡立战功。正因为这样,济尔哈朗不管战事多胶着,也没有调他过去参战,因为大沽口实在太重要了!
现在这位深受上司信任的大将身披铁甲,登上炮台,检查战备。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工作,一丝不苟,干得好的有赏,疏忽怠慢的就重罚,所以看到他过来,清军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固山四处检查,见各个炮位都是井然有序,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鼓励将士们几句,一名瞭望哨突然惊恐的尖叫起来!固山大为扫兴,瞪向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怒喝:“大喝小叫的,成何体统!?”
那名瞭望哨面色煞白,指向海面,尖叫:“大人,你看你看!”
固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乌云正从海天交接处冒出来,朝着大沽口涌来不!等近一点了,他马上便发现自己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这不是什么乌云,而是一支连绵十几里的
舰队!
没错,就是舰队!冲在最前面的几十艘战舰舰体涂成黑色,桅杆上飘扬着一面黑色猛虎骑,舰炮数量不多,但是杀气逼人,正是在去年的福建海战中粉碎了称雄南海的郑氏集团的变形金刚舰队!这些战舰吨位普遍都在八百吨到一千五百吨以上,有几艘旗舰吨位甚至达到了惊人的两千吨,绝对称得上是庞然大物。后面则是更加庞大的运输舰,上面满载着兵员、物资、弹药甚至战马,少说也有两三百艘!整个舰队看起来无边无际,实则划分得很清楚,驱逐舰、护卫舰、运输舰、补给舰、预置舰一应俱全,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没有之一!
固山面色变得惨白,那双目光永远是那么凌厉的眼睛迸出一缕绝望之色,喃喃说:“登莱水师他们来了!完了!”
一众亲随尽皆默然。登莱水师倾巢出动,自然不可能是跑到这里来看风景的,现在清军在北直隶几乎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到北京、廊坊、沧洲这三个战场了,天津的防御薄弱得很,如果登莱水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天津,便可以对廊坊地区的清军重兵集团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和钱瑜军团、韩鹏军团联手把那几万清军夹在中间压碎!然后没有然后了,天津丢了,沧州方向的清军恐怕也跑不掉了,北京变成一座孤城,结果如何就不用多说了!
登莱水师出击的时机,掐得实在是太准了!
固山抿着嘴唇,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备战!各炮立即装弹,准备开火!”
清军沉默地执行着命令,装弹的装弹,接导火索的接导火索。不管敌军有多强大,他们都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变形金刚舰队快速逼近,旗舰更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沈廷扬站在船头,举着望远镜眺望着大沽口,观察着炮位,连声称赞:“果真是对攻守双方来说都极其重要的桥头堡啊,成祖选择在这里建炮台,真是太有眼光了!”
王锐冷笑:“建奴将大沽口经营得不错呀,是颗难啃的铁核桃。不过,再怎么坚固的要塞在几百门舰炮面前,都不是那么可靠的。”
沈廷扬说:“能扛住我舰炮猛轰的堡垒还没有建起来呢!大家加快速度,三个编队轮流开火,先把这个炮台给我轰平了再说!奶奶的,这口气老子都憋了一个冬天了,总算可以狠狠地揍他们一顿了!”
旗语打出,变形金刚舰队撇开运输舰队,加快速度嗷嗷叫着冲向炮台。舰艏的大炮炮衣被掀开,炮手们在炮长的怒吼中打开炮闩,将炮弹塞了进去,然后放入药包,关闭炮闩,接上拉火绳。炮长则拿出六分仪和八分仪,进行着复杂的计算,炮弹可是很贵的,不能浪费了,在他们的指挥下,炮手们对火炮的角度进行着一次次微调,大家都摩拳擦掌,急切盼望着开火的命令。他们纵横大海,所向无敌,本应该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的,然而却被该死的海冰困在烟台港,整整一个冬天都动弹不得,都快憋爆炸了,好不容易要大反攻了,他们当然迫不及待,说什么也要让清军尝尝他们舰炮的威力!
二十多艘运输舰上,两千名海军陆战队员一声不吭,握紧手中的步枪,眼带血光的盯着大沽口炮台。在去年,他们曾随袁宗第北上,准备与清军大战一场,却又因为一连串的不利因素,不得不退回烟台,心情之糟糕就可想而知了。水手们说他们快憋爆炸了,陆战队员不说,因为他们真的憋爆炸了!他们虽然一声不响,心里却早已不耐烦,盼着舰队赶紧开火,早点把炮弹打完,好让他们上岸去厮杀一场!
没有战船冲出来迎战,大沽口这边一艘船都没有,清军只能绝望地看着变形金刚舰队逼近,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自己。
爱新觉罗的子孙们提前两百年品尝到了有海无防的苦涩。遗憾的是,跟另一个时空一样,这个错误,他们没有机会去改正了。
九十九 登陆()
轰轰轰轰轰轰!
雷暴般密集、猛烈的轰鸣撕碎了战场上那令人窒息的沉寂,至少四十门舰炮同时开火,那恐怖的轰鸣声像是要将天空撕裂开来似的。炮口喷薄而出的烟焰淹没了小半个战舰阵列,成排炮弹沉沉呼啸着旋转而出,砸向大沽口炮台!
固山只来得及大吼一声:“小心!”接着一切声音都淹没在那天崩地裂一般的爆炸声响之中。炮弹冰雹般落下,炸起成片的火光,弹片在空气中呼啸,碎石纷飞,炮台的砖石在猛烈的爆炸中破碎,这恐怖的威力,令清军骇然失色!这一刻,清军只觉得天空塌下来了,大地崩裂了,地底的岩浆喷出来的!尽管第一轮齐射其实并没有多少发炮弹落在炮台上,给他们造成伤亡,可是那此起彼伏的爆炸火光,还有天空中传来的那可怕的啸叫声还是让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惊骇万分,心脏不由自主的收缩得只有乒乓球大小,他们抱头鼠窜,他们蜷缩成一团,他们放声尖叫!然而,就连他们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尖叫声,充斥耳膜的,始终是那雷霆万钧的暴烈之声。
第一轮炮击爆炸的烟焰还在冲腾,第二轮炮击又狠狠的砸了过来。这一次准确了很多,有五分之一的炮弹落入炮台,还有相当一部份砸在工事的墙体上凿飞大块碎石,炮台之内顿时血肉横飞,抱头鼠窜的清军首当其冲,很多清军士兵跑着跑着,炮弹就栽了下来,火光一闪,轰隆一声,整个人都炸没影了,只剩下几块破布片在空中飞舞,证明他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明军的炮击来得极其猛烈,一个齐射接着一个齐射,完全没有任何间隙,他们不像是在用炮火摧毁什么目标,完全是在用炮弹犁地!160毫米雷击炮也加入了炮击的行列,它们的射整远远不及120毫米舰炮,但威力惊人,一发炮弹栽下来,地面就会腾起一朵小小的暗红色蘑菇云,然后多出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来,大坑周围的一切,渣都没有留下来。三号炮台挨了一炮,大炮被掀翻,墙体塌下一段,被打得受不了了,冲上炮台想开炮还击的清军士兵被爆炸冲击波狠狠甩出十几米开外,撕扯成无数碎片,和着血雨落下来,令人作呕。这些雷击炮很有耐心,一炮一炮地凿,专心致志的在大沽口炮台陡峭的坡体上凿出弹坑,在炮台上凿出大窟窿来,看似坚固的炮台在它的面前跟鸡蛋壳没什么区别,也让固山头一回意识到,想守住炮台是何等的困难!
轰、轰、轰!
炮台也喷出了大团烟焰,重达几斤、十几斤的大铅球一路大吵大闹着破空而来,落入海中溅起一条条水柱,第一发炮弹就打到旗舰附近,水柱冲上了甲板。沈廷扬不以为意,弹了弹衣服上的水珠,笑着说:“舍得开炮还击了?我还以为炮台上的人都死光了呢!”
郑芝龙说:“这么猛的炮火,整个炮台都被炸成火海了,居然还敢开炮还击,建奴可真够顽强的啊!”
沈廷扬说:“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顽强!雷击炮,给我靠近了射击,轰碎他们的乌龟壳子!”
十几艘装备有160毫米雷击炮的护卫舰再度前移,逼近到只有三百来米的距离,差不多是用雷炮口顶着大沽口炮台的鼻子开火。虽说雷击炮的射击精度一直不怎么样,但是这么近的距离,想打不中还真有点难度,沉闷的轰鸣和令人汗毛倒竖的啸叫声相继响起,正在埋头闷装猛打的清军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差不多有半个人那么高的炮弹从海面飞过,然后在他们前后左右炸开
不忍描述,炮台上的火炮一门接一门的被掀翻,炮台上的清军士兵被雷击炮当成甲虫砸得遍地脓血,碎肉肠肚黏在墙壁上,令人作呕。
固山是幸运的,他正好呆在炮击的死角,那么多炮弹飞过来,愣是没有一发伤到他。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部下被敌军用炮火无情屠戮的惨状,绝望的看着炮弹成排飞过来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