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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五六千精锐,其他的全部给一笔钱遣散,河洛新军不养闲人!”用异常挑剔的目光打量着那些将领,语气总算缓和了一点,“你一手带出来的将领,还成,不算太烂,但最后能留下几个就看他们的本事了。记住,我河洛新军是要始终顶在战场最前沿,迎战最强悍的敌人,打最惨烈的血战的,没有马革裹尸的觉悟,最好不要来丢人现眼!”
这样的评价也算苛刻了,但是泉州军将领不敢有丝毫不满。自己家知道自家事,现在大明内地还有几支能拉出去作远距离长时间野战的兵?薛思明居然说他们当中有五六千这样的精兵,这样的评价已经难能可贵了五六千就五六千吧,兵贵精,不贵多,带五六千精兵可比带两三万乌合之众省心多了。
黎树这才起身,让人回泉州城传话。马上,泉州便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不管是泉州军将士兵是泉州百姓都欢声雷动,争先恐后的跑到城门来迎接新军入城。这一幕让泉州军那些原本对黎树的举动颇为不解的将领不得不叹服老将军的深谋远虑他打了一仗之后便主动投降的举动是对的,不管是士兵还是泉州百姓都不支持他们跟河洛新军死战,真要死磕下去,他们最终必将身败名裂!现在好了,战争的阴云已经消散,老百姓笑逐颜开,他们这些镇守泉州多年的将领也有了一个好的出身,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薛思明对此也比较满意,虽然有数百士兵在泉州城下阵亡,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拿下泉州这座福建最繁荣的城市,避免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攻防战,泉州百姓没有受到战争的伤害,也算是功德无量了。接受完泉州军的投降之后,他让河洛新军继续在城外驻扎,自己则仅带着十几名亲兵进入泉州城,来么黎府与泉州军将领开怀畅饮。他这份气魄,这份信任,让泉州军将领更加感激、折服,宾主之间频频举杯,气氛异常融洽。
饮宴间,黎树忽然问薛思明:“冠军侯大举挥师南下,目的到底是什么?”
薛思明倒也干脆:“侯爷认为,如今海贸越来越繁荣,南方沿海地区在经济发展中所处的地位日益凸显,他必须确保南方各省与外国之间的贸易的畅通,有人在海上四处收保护费,杀人抢劫,是他无法容忍的。”
黎树白眉一扬:“冠军侯要开海禁?”
薛思明说:“是的。反正海禁早已名存实亡,还不如让它走向正规化,如此一来哪怕是平民百姓也可以设法出海经商,而朝廷也可以从海贸中征收一些商税,补贴财政之用,实乃利国利民。”
黎旭说:“大明地大物博,要什么有什么,何必与化外蛮夷通商!”
薛思明说:“不,海外也有很多好东西是我们所缺少的,比如说海鸟粪和磷矿石,比如说铜、锡、橡胶、木材、香料甚至黄金、白银,这些都是珍贵的资源。海鸟粪和磷矿石可以用来制造磷肥,橡胶可以制造马车的轮胎,甚至用来加密火炮炮闩,木材可以造船,至于黄金白银有什么用,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吧?”
大家不禁哈哈大笑。
薛思明又说:“此外,海外还有大量无主的肥沃土地,开海禁之后可以鼓励无地或者少地的农民到外海去屯垦,如此一来耕者有其田,困扰大明两百余年的流民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岂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黎树叹服:“难怪冠军侯小小年纪便有这等成就,以他这等深谋远虑和长远目光,他不成功,还有谁能成功?老夫服了!”忽然压低声音问:“将军可曾婚配?”
薛思明一愣:“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黎树说:“老夫有一女,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尚未出阁,老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将军英姿勃发,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杰,小女对将军仰慕已久,若将军不嫌弃”
薛思明被这一通马屁拍得飘飘然,险些就点头了,但是想到家里那位,他没来由的一哆嗦,赶紧悬崖勒马,拱手说:“老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有妻室了,连孩子都快出生了,不敢误了黎小姐终身!”
黎树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说:“无妨,大丈夫三妻四妾,等闲事耳,将军是何等英雄,小女能嫁给将军做个平妻,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薛思明苦笑:“老将军你就别害我了,我家里那位可是个醋坛子,我要是敢三妻四妻,她真敢一刀捅死我再自己抹脖子的!”
这下黎树彻底失望了,叹息:“小女就当真如此福薄命浅,空有花容月貌,才思敏捷,却难得一桩好姻缘么?”
看样子这个老头是铁了心要投靠,连女儿都送出来了。薛思明眼珠子一转,说:“老将军,如果黎小姐真的想求一金龟婿,我倒是可以帮上点忙。”
黎树打起精神来:“将军有什么好人选?”
薛思明说:“有啊,就是侯爷身边最得力的谋士,李岩李先生!他可是举人出身,博学多才,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便成了侯爷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最重要的是,李先生至今未曾婚娶,黎小姐若能与他成就良缘,那肯定是神仙眷侣,比委委屈屈的跟着我当个平妻强多了。”心里说:“李先生原本有老婆的啦,只可惜还没有成亲就让我们那位不靠谱的老大横插一杠子给截胡了!”
黎树大喜过望:“若真能如此,那真是小女三生修来的福气了!还请将军多多费心,代为穿针引线!”
薛思明豪爽的拍胸口:“好说!现在李先生和侯爷恐怕已经到达厦门了,我们尽早出发,没准还能赶上与他们会师,在厦门庆功,到时在庆功宴上我代黎小姐引见就是了!”
黎树越发高兴:“全仗,全仗!”举起酒杯给薛思明敬酒,薛思明也兴致勃勃,每盏必干。他自认为自己在帮老大做好事————截胡了人家的老婆,总得给点补偿吧?很显然,以杨梦龙那粗得跟钢筋差不多的神经,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所以,只好由他来想办法喽!
塞博坦号旗舰上,明明阳光灿烂,海面热得跟蒸笼一样,可是李岩、杨梦龙、红娘子三个却没来由的、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喷嚏!
七十二 独木难支()
七月的福建,天空总是被厚厚的乌云遮蔽,空气潮湿和厉害,似乎随手抓一把空气都能攒出一把水来,只有当台风来临的前夕,才会有几天晴朗的天气。都说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其实福建也差不多。
这一天天气出奇的晴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它意味着正有凶猛的台风在海面酝酿着,随时准备登陆,拔树毁屋,带来倾盆暴雨,将万顷良田化为泽国。台风前的晴朗天气讨人喜欢,但台风降临的瞬间却是异常恐怖。
郑森眺望着海面,浓眉拧得紧紧的。
都好八天了啊,父亲到底怎么样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几天他跟郑芝龙之间的联系完全断绝了,对平潭海战的结果一无所知,他只能从河洛新军的动来进行推测。推测的结果显示那场大海战,父亲亲自率领的舰队恐怕是输了!因为河洛新军正在飞速南下,狂飙猛进,短短数日便拿下了莆田,据他接到的最新军情,现在薛思明军团已经逼近泉州了!这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在为河洛新军那闪电般的推进速度惊骇不已的同时也对父亲的遭遇忧心忡忡。从河洛新军完全无视海上的威胁,狂飙突击的举动来看,只怕郑芝龙已经丧失了从海上威胁他们后方的能力了,否则河洛新军绝对没有这样的勇气忽略一支如此强大的舰队不顾一切南下的!而且从头到尾,他们也没有遭受过来自海上的威胁,半点都没有!
除非是被打得大败亏输,否则以郑芝龙的性格,岂能容忍河洛新军在自己的地盘横冲直撞,攻城掠地?
更加让他担心的是民心。据他搜集到的情报,河洛新军在南下的过程中似乎受到了老百姓热烈的欢迎,所到之处,无数百姓主动为他们提供大米、蔬菜、肉类,甚至把房子腾出来给他们住,而河洛新军从来没有传出欺凌百姓的丑闻得民心者得天下,现在民心完全倒向河洛新军了,这仗还怎么打?
这些不妙的预感他都压在心底,所有的担忧和焦虑都由自己去承受,在部下面前,年纪轻轻的他总是沉着、冷静,精神饱满,充满斗志,鼓舞着所有人。正因为有他在,已经感受到暴风雨降临前的窒息感的郑氏集团才没有乱,弹药、兵员、辎重源源不断地从厦门调过来送到前线,几万大军夜以继日拼命修补地球,巩固防线。大家都说这小子不错,小小年纪便有大将之风,前途无可限量,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其实心里也直打鼓,快要撑不住了。
为将者必须有比钢筋还粗的神经,哪怕身负重伤,哪怕忧心如焚,哪怕部队陷入绝境,也得咬牙撑住,绝对不能垮。将军是士兵心中的依靠,他垮了,所有士兵都会垮掉,那这支军队也就彻底完蛋了。郑森以前没有带兵打过仗,却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再苦再难他也是咬牙撑住,绝不在部下面前露出半点怯意。他坚信,他的父亲,伟大的海上之王,一定能够平安归来,没有人能在海上击败他们郑氏的!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却非常残酷。
平潭海战的第八天,雷霆终于落下了。
首先是台湾那边传来了西夷暴动,攻打汉人聚居点,大开杀戒的坏消息。据从台湾那边逃过来的人报告,西夷本来跟他们还算相安无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两天前突然出动大批步兵和炮兵,猛攻郑氏在台湾岛上建立的移民据点!据点内的移民虽然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双方的装备和战斗力相差甚远,他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树落被无情地移平,财产被掠夺一空。那些西夷异常嗜血,每拿下一个村落便将老弱屠戮一空,青壮变成奴隶,女子更是沦为他们泄欲的工具,整个台湾已经变成人间地狱了!
接到消息的郑森第一反应就是西夷可能已经知道郑芝龙在平潭战败了,认为时机到了,开始肆无忌惮要侵占整个台湾了!他勃然大怒:“这帮下贱的夷种,想在我们后院放火是吧?我饶不了他们!”
正在发火,又有人来报:荷兰驻台湾总督揆一的使者到了!
施琅怒声说:“公子,不必跟这些下贱夷种废话,让我去宰了他,然后给我一百艘战船,我到台湾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居然想打台湾的主意,我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郑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形势异常危急,主力舰队迟迟没有消息,韩鹏军团泰山压顶似的横亘在他的面前,跟郑氏的大本营厦门就隔着一道又窄又浅的海峡,西夷又在背后捅刀子,貌似强大的郑氏集团在短短数日之内竟然陷入了四面楚歌、风雨飘摇的绝境之中,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作为未来的接班人,他必须冷静应对,否则郑芝龙千辛万苦创下的基业就有崩盘的危险!他按捺住怒火,说:“请使者过来!”
不多时,荷兰使者昂首阔步走进中军帐,连礼都不行,居高临下打量着郑森。没办法,这些西夷一个个牛高马大的,体格比东方人要高大得多,哪怕是成年人也普遍比他们矮上半个头甚至一个头,郑森尚未成年,这差距就更大了,也难怪对方如此轻蔑。
郑森不动声色,施琅却不客气了,呛一声拔出长剑,厉声喝:“大胆西夷,见了我家公子还不行礼!?”
那使者勉强向郑森行了一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郑公子,这几天以来那支来自北方的大军兵临厦门,给你们造成的压力不小吧?”
郑森沉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使者说:“我们对你们的处境深表同情”
施琅不屑:“黄鼠狼给鸡拜年!”
那使者一本正经的说:“不不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要知道,我们荷兰人跟你们提督一直是好朋友,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来自北方的军队咄咄逼人,试图摧毁我们的朋友的基业,我们荷兰人岂能答应?只要公子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出兵,帮助公子击退那支野蛮的北方军队!”
郑森问:“你们能出多少兵?就我所知,你们似乎没有多少兵吧?”
那使者自豪的说:“我们一家自然拿不出太多兵力,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与西班牙结盟,两家联合,出动六十艘战舰,上万步兵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在场的郑氏将领神色一动,有人甚至露出喜色。他们没少跟西夷较量,深知这帮西夷的厉害,西夷的战舰速度极快,装备的舰炮打得又快又远,水手们也训练有素,炮术精准,是个异常难缠的对手。西夷的步兵他们没有领教过,但是光从他们那精良的火器和健硕的体格就能判断,战斗力绝对不差。有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支持,他们还用得着害怕河洛新军吗?但郑森面沉如水,目光炯炯,盯着那名使者,说:“我们大明还有一句老话,叫‘无利不早起’,你们毛遂自荐要出兵助战,只怕不仅仅是激于义愤吧?你们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那使者舔舔嘴唇,露出贪婪之色,说:“公子果然是快人快语我们要的不多,只要您的家族把福摩萨划给我们,让福摩萨全境成为荷兰与西班牙的殖民地,保证不会再向福摩萨派遣军队和移民,并且向一次性向我们支付五千磅黄金充当军费,就可以了。”
在场所有将领的脸顿时拉得老长,郑森目光跟冰刀似的,一字字问:“你要我们把台湾送给你们?”
荷兰使者说:“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郑森问:“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荷兰使者说:“那太不幸了,这将让你们面临着地盘和作战力量上的双重损失————你们既要失去整个福摩萨,又无法因此而从我们这里得到半点援助,这绝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郑森冷笑:“也就是说,不管我们答不答应,你们都要占领台湾了是吧?我很好奇,你们哪来这么大的狗胆!?”
荷兰使者冷笑:“因为地球人都知道,你的父亲在福州那边被打败了!你们在那里损失了近六百艘战舰和接近三万名水手!郑大公子,你认为你还有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么?正如你所说,不管你答不答应,福摩萨都将成为我们的地盘!”
此言一出,郑森那单薄的身体狠狠一颤,不可抑止的摇晃起来。中军帐内的将领无不骇然失色,呆若木鸡,施琅面色连变数变,厉喝:“胡说八道!来人,把这个制造谣言乱我军心的西夷拿下,推出去砍了!”
几名士兵一拥而上,扭住荷兰使者双臂要将他推出去,郑森吃力的抬起手挥了挥,让他们退下。他用手撑着桌面,有些吃力的站起来,走到比自己高出五十多公分的荷兰使者面前,昂着头,咬牙说:“就冲你刚才那些话,我砍了你的脑袋一点都不冤!但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姑且放你一马,留下你的狗命代我带几句话给揆一你告诉他,我们郑氏可以当海商,可以当海盗,也可以听命于朝廷,但绝不当卖国贼!他想要台湾,可以,拿命来换吧!他在台湾岛上干了些什么好事我一清二楚,你回去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待到这边战事结束,我必挥师渡海,取他项上人头!滚!”
这个小不点那狼一样的眼神让荷兰使者浑身发冷,明明比他高出一大截,站在他的面前仍然不由自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