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卢象升没有干预指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后金武士一波波的冲过来,然后一片片的被排枪打倒,心中竟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他也是习武之人,有万夫不当之勇,看着那么多后金武士倒在排枪之下,毫无还手之力,说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武士统治的冷兵器时代真的要成为过去了,火枪和火炮将牢牢统治战场,“短兵相接”即将成为永远的记忆。
“也许应该削减掉横刀手的编制,增加火枪手的数量?甚至长枪兵的编制也可以减一减,跟火枪手的数量持平,甚至四六开?”
枪炮声震天动地中,他脑海里闪过的,竟然是这么个念头。
九十四 夜战2()
河洛新军这边同样遭到了攻击。多次交手,后金已经对河洛新军的战斗力深为忌惮,他们很清楚,以河洛新军的坚韧和冷酷,就算他们这两万多人全部撞死在铁丝网前,也休想突破河洛新军的防线,因此阿巴泰没有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只是派出一部份游骑佯攻。那些游骑围着铁丝网纵马飞驰,将利箭一支接着一支朝河洛新军抛射过去,火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仿佛一群来自黑暗中的幽灵。此时的风向对河洛新军不利,一些后金士兵趁机纵火焚烧野草和灌木,弄得浓烟滚滚,河洛新军被熏得不轻,有眼难睁。换了一般的明军,这个时间说什么都该乱作一团了,但是河洛新军却不同,尽管眼睛被熏得眼泪长流,但他们仍然拼命瞪大眼睛,手中装着利箭的强弩紧紧握在手中,如果后金胆敢乘势逼近,他们手中的强弩便会毫不客气的发射,收割生命。
眼看着浓烟中强弩的鸣放接连不断,那些纵马飞驰,发出野兽般的嗥叫声的后金骑兵一个接一个中箭坠马,阿巴泰倒抽一口凉气,喃喃说:“好强的兵,好严酷的军纪啊!”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利用风向的优势,将突破口放在河洛新军这边,否则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厄运!
“乱军阵者死!”
这冷冰冰的五个字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征战中,早已深深的铭刻在河洛新军每一名将士的骨髓里,哪怕情况再恶劣,形势再危急,他们都会像哑巴一样管住自己的嘴巴,像钢钉一样钉在自己的岗位,想让他们陷入混乱,难,太难了!
天雄军那边枪声跟爆豆似的响个不停,东江军和川军的防线杀声震天,河洛新军的防线则是令人畏惧的沉默,战场的情况大致如此。
莽古尔泰望着始终寂静无声的河洛新军防线,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说:“这支新军,太强了!”
阿巴泰勉强一笑,说:“再强,也就这么一支,也就这么一两万人,而我大金勇武之士多达十余万,何惧之有?”一指东江军的防线:“再说,东江军可远没有他们这么强!”
东江军的情况确实不妙。开打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便扔光了手头上所有的手雷,后金趁机推倒铁丝网,山洪爆发似的冲了上来。东江军也红了眼,抡起横刀短斧,挺着长矛步槊便迎了上去,与后金展开空前残酷的血肉搏杀,夜色之下,刀光似雪,剑影如虹,火箭往来穿飞,极为壮观。东江军的战斗力跟后金相差甚远,这不能怪他们,在明军的作战序列中,他们从来就不是正规军,遇上这种万人规模的大会战,东江军历来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因为这种仗他们根本就打不起。但是在胜利的希望和血海深仇的双重刺激下,东江军打得异常顽强,用辽东口音发出粗野到极限的怒吼,一波波的涌上来,跟后金长矛对捅,短兵相接,交换着人命,一些家伙甚至抱着一包炸药滚入后金大军的阵列中,在被后金武士乱刀砍成肉泥的同时,他们怀中的炸药包也发出了恐怖的轰鸣声,然后,十几个人甚至二三十人东倒西歪,甚至腾空而起。双方用钢刀,用长矛,用弓箭,甚至用拳头,用牙齿舍死亡生的扭打成一团,直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大军还没有乱,但明军中军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疲惫不堪的后金居然乘夜突围,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要知道,乌漆麻黑的,两万多人夜间突围是很困难的,能跑出去一半就算不错了,而且在黑暗中大家乱作一团,跑出去的那一半能收拢多少还是个未知数呢,因此古代战争中经常可以看到被围困的一方带着几百号人乘夜突围去搬救兵,不是他们不想一次性全冲出来,实在是办不到。后金居然反其道而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实在是让人意外。川军将领用最恶毒的语言问候着后金合家女性,那帮王八羔子居然敢跟他们玩阴的,用马粪和干枯的树枝、野草燃起呛人的浓烟,呛得川军气都喘不过来,然后白甲兵从铁丝网的间隙中冲了过来,乘势掩杀,川军顿时招架不住,死伤不少。东江军将领急得团团转,后金把主要突围方向放在他们这边了,他们哪里招架得住?万一没守住,放跑了后金大军,前功尽弃,这责任他们哪里承担得起!关宁军将领则摩拳擦掌,激动得不行不行的,他们还没有开荤呢,总算逮着机会了!
“东江军应该死守,死守!只要能撑到天亮,建奴便完蛋了!”
“你这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一团漆黑的,建奴潮水一样涌上来,我们怎么守!”
“川军为什么不反击?就两三百号白甲兵便把你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啦?你们要知耻,要知耻!”
“闭嘴!我们川军将士很快就会将那些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东西穿成肉串的,你就瞪大眼睛瞧着好了!”
“如果你们不行就赶紧让开,让我们关宁铁骑上!哼哼,不是我们吹牛,只要我们一个冲锋,那些建奴就成肉酱了!”
一大帮将领炒得面红耳赤,再加上依附过来的蒙古将领跟打了鸡血似的两眼发亮,嗷嗷叫着请战,中军帐内更是乱得不可开交了。杨梦龙一个头两个大,说到底,他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还是不够,虽说没少打仗,但基本上都是指挥几千人的,而且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戚虎在下命令,他在点头,没费什么事就把对手给打垮了,现在后金狗急跳墙,乘夜突围,他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几个被他扔出中军帐的讨厌鬼这次总算没有再跳出来拉仇恨,对大家冷嘲热讽,但都是一脸冷笑,一副要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现在他们巴不得杨梦龙打个大败仗,最好败得不可收拾,这样他们就可以到温体仁面前告状,让温体仁狠狠的收拾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傅宗龙忧心忡忡,叹息:“唉,归师勿遏,小杨帅,你这是犯了兵家大忌啊!”
杨梦龙怒声说:“狗屁归师勿遏!老子就是要一个不拉的把他们全部留在辽东半岛肥地!”把目光投向戚虎:“老头,怎么办?”
他对戚虎的依赖不是一般的深。
戚虎摇头说:“大人,你该学会自己判断,自己指挥了。”言下之意,就是哪怕到了这个关头,他也不打算像以前那样替杨梦龙指挥,让大军化险为夷。
杨梦龙眉毛一竖就想发火,但是想到戚虎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总不能一辈子都依赖这个老头吧?便忍了下来,低声说:“你总得给我点提示吧?一团混乱的,我脑子也跟着乱了!”
戚虎没有开口,李岩却沉声说:“东江军和川军必须守住,后退者斩!”
东江军和川军将领对这个白面书生怒目而视,尤其是秦翼明,简直想杀人了,指着李岩骂:“你————”
秦良玉厉喝:“坐下!”
秦翼明很怕这个姑姑,被他这么一喝,一肚子顶到嘴边的脏话顿时咽了回去,大声说:“我这就去督战,除非我死,否则建奴休想从我关门川军这边突围出去!”狠狠的瞪了李岩一眼,带着一帮川军将领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李岩的建议,等于是逼着关门川军和东江军拿命去填,不计代价的挡住后金,为围歼这支后金大军创造条件,这就太得罪人了。在现代军队中,牺牲局部换取整体的利益是常识,用一小部份部队吸引敌军的主力,为大军围歼敌军主力创造条件的战例更是烂大街了,哪怕是被当成弃子的部队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想要取得胜利,必须要有人作出牺牲嘛。可是古代军队没有这么高的觉误,那些兵都是他们的实力,是他们享受荣华富贵的本钱,打光了他们还怎么混?所以李岩此言一出,马上就得罪了一大堆人,要不是看在杨梦龙的面子上,大家说不得就要扑上来揍他了。
杨梦龙咬咬牙,说:“关门川军和东江军给我死守,你们死一个兵,我给你们补两个,你们损失一套铠甲,我给你们补两套,总之,给我死死守住!在你们死光之前,哪怕是用牙齿去咬,也要给我撑到天亮,只要撑到天亮,这一仗的头功便是你们的!”他站了起来,用力一挥拳头,大声说:“我马上带领重装步兵,向建奴发动进攻,迫使他们回头跟我交战,减轻你们的压力!如果有必要,我的炮兵还会开炮支援你们!需要什么支援只管开口,只要你们能守住,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几位东江军将领对视一眼,齐齐站了起来,抱拳说:“冠军侯言重了!杀敌报国,本来就是我等的职责所在,而且冠军侯对我东江军可谓仁至义尽,如果我等以杀敌作要挟,那些战死的弟兄非指着我们的鼻尖破口大骂不可!”向在座的众将领团团一揖,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奔赴血肉横飞的战场。很快,从东江军和川军防线传来的惨叫声越发的凄厉和密集,鼓声震天动地,不用说,战况越发的惨烈了。
杨梦龙望向炮兵指挥官,问:“我们还有多少炮弹?”
炮兵指挥官说:“不多,每门炮只有二十发了。”
杨梦龙又问:“还有多少发火箭炮炮弹?”
炮兵指挥官说:“同样不多了,最多只有六百发!”
火箭炮炮弹数量这么少的原因是,大部份库存都给了水师,步兵分到的少之又少,这次过来只带了两千发,在二王屯之战中用掉了一千多,现在就剩下这么一点了。
杨梦龙一拳击在桌面上,怒吼:“别节省了,全部给我打出去,然后重装步兵出击!既然建奴这么急着去投胎,我就成全他们!”
众将领只觉得热血沸腾,轰然应诺,起身领命,离开中军帐,返回各自的岗位,一场空前惨烈的夜战就此打响。
九十五 夜战3()
毛永俊现在已经成了血人,双锤抡得跟风车似的,照着潮水般涌上来的后金士兵猛砸。在他面前,东江军和后金镶黄旗将士的尸体层层叠叠,血流满地,十分恐怖。
建奴全疯了!
他们完全不顾伤亡,在摆脱了铁丝网的束缚后一波波的涌上来,死光了一批又来一批,攻势之凌厉,闻所未闻!东江将士跟他们长枪对捅,弓弩对射,杀得血肉横飞,毛永俊和尚可喜的家丁全部压了上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几乎死光了,最后几个也血淋淋的被抬了下来往野战医院送,能否救回来只有天知道。一支军队里,能够身披重甲,手持长兵,悍然而战与敌军反复厮杀的勇士绝对不多,在东江军里就更少了,当最勇猛的那一批人死光了之后,东江军便支撑不住了,被打得节节后退。毛永俊见状,都不顾旧伤了,抡起双锤冲了上去,哪里形势最危急他们就往哪里冲,出现在即将被敌军攻破的位置,打死最凶悍的敌人。这位猛将着实勇猛,一通猛冲猛杀,死在他手中的后金白甲兵竟多达八九人,一个冲杀在最前面的牛录额真也让他一锤砸碎了脑袋。将为兵之胆,将军如此悍勇,士兵当然也不好意思装怂,舍命拼杀,虽然整道防线仍然被后金压得直往后退,但后金想要打穿他们的防线可真不容易。
当!
胸甲一震,一支重箭射在圆护上,然后弹飞。毛永俊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醒目的凹痕,谢天谢地,他现在身披的是杨梦龙赠送的精钢打造的胸甲,如果是以前的山文甲,这支重箭早就给他来个透心凉了。他正要寻找那个放暗箭的家伙,身边一名亲兵突然大叫:“将军小心!”扑过来将他往身后一推,噗的一声,一支标枪从亲兵胸口穿过,将他钉在了地上。一名后金白甲兵手使长斧杀到,巨斧一抡间,两名东江军士兵腰间污血喷溅,几乎给生生斩成两截了。毛永俊勃然大怒,抡起大锤朝那名后金白甲兵猛砸过去。那名白甲兵用斧柄一挡,锤斧相撞,发出一声大响。毛永俊打了这么久,体力消耗巨大,而这个家伙是刚刚加入战团的,不仅是体力还是战意都处于巅峰状态,一记硬碰硬,毛永俊吃了大亏,被震得虎口麻裂,右手大锤脱手落地。那名白甲兵狞笑一声,顺势一斧拦腰扫了过来,毛永俊不敢再硬挡,就地一滚,大斧贴着他的背脊扫了过去,那名白甲兵一斧落空,暗叫不妙,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毛永俊已经一锤敲在他的小腿,胫骨立断。这名白甲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扔掉大斧蹲了下去,拔出匕首照着毛永俊狠狠的戳了下去!
尚可喜和尚可义双双抢出,两支步槊照着这名白甲兵的胸口刺去,噗噗两声,槊锋破开两重铁甲,前胸入后胸出,再一拧槊杆,骨骼断折之声让人汗毛倒竖。这名白甲兵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扔掉匕首,死死攥住这两支步槊的槊杆,力气大大,尚家兄弟竟然拔不动。两名后金战兵揉身扑到,尚可喜当机立断,放弃步槊拔出长剑照着后金战兵的脖子刺去,而尚可义同样放弃了槊杆,不过来不及拔剑了,反手钳住了对手的手腕,两个人扭住一团。他正要发力将那名后金战兵的手腕扭断,风声骤起,毛永俊一锤砸落,噗的一下,后金战兵的头盔瘪下了一大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像个倒空的麻袋一样倒了下去。这时尚可喜重重一脚踢在对手胸口,踢得那名后金战兵倒退好几步,正好退到毛永俊这边,毛永俊又是一锤,砸在那家伙背心,脊椎砸了个粉碎,当场了账。
后金见这几位如此悍勇,心生惧意,稍稍后退。毛永俊伸手拉起尚可义,问:“没事吧?”
尚可义喘息着说:“还行!毛老三,你的伤”
毛永俊一脸无所谓:“伤口迸裂了,没事,打完仗让女军医再缝合一遍就行了。”
尚可喜沙哑的笑了笑,说:“前提是打完这一仗你还活着。”
毛永俊说:“老子的命一向硬得很!”甩甩酸痛的手臂,捡起右锤,环顾后金武士,纵声狂啸:“还有谁想上来的!?”
后金武士们阴沉着脸不说话。死在毛永俊手里的人着实不在少数,几个牛录额真都快气疯了,可是看到那名悍勇无敌的使大斧的勇士也挂了,他们还真不敢再上去找这个抡起大锤砸人当拍苍蝇的疯子单挑。
尚可喜低声说:“毛老三,不行啊,再这样打下去,我们迟早得垮掉的!”
毛永俊咬牙说:“小杨帅给我们的命令是死死的钉在这里,挡住建奴,直到天亮!”
尚可喜的声音压得更低:“就算我们能坚持到天亮,也没几个人了!这几千兵可是东江军的骨血,如果拼光了,朝廷会怎么对付我们?”
毛永俊用阴沉的目光扫了尚可喜一眼,说:“尚老二,你不了解小杨帅的性格,我不怪你,只是,我不希望再听到这种怪话了,否则我认得你,我手中的双锤可不认识你!”
尚可义说:“小杨帅说过,只要我们能撑到天亮,便是头功,我们损失一个兵他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