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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参见钦差大人!”
“下官参见钦差大人!”
杨梦龙和卢象升并肩走进中军帐,向傅宗龙抱拳行礼。其实按照大明的官场潜军则,文官见武官自动大三级,卢象升就算了,杨梦龙这种纯粹的武将见了傅宗龙应该下跑才对的,但杨梦龙生来就不喜欢跪人,再加上一身戎装,索性连跪都不跪了,抱拳行礼就算了。
傅宗龙迎上几步扶住这两位,连声说:“卢大人,冠军侯,不必多礼,你们都是大明的镇国柱石,如此多礼,真是折煞老夫了!”
杨梦龙嘿嘿一笑:“末将一身戎装,只能行军礼了,望傅大人不要见怪。”
傅宗龙说:“这礼已经够重了卢大人,听说你们出去察看敌情了?情况如何?”
杨梦龙暗说这老头子不错,至少比熊明遇那头猪强一点。当初熊明遇一到锦州,连敌情都懒得问了,一开口就是让明军撤退,回关平定登莱叛乱,连正在与后金血战的近两万明军精锐都不要了,差点没把他气死。他扫了一眼,哟,众将领都在,而且面色都很不好,尤其是红娘子,脸都黑了,这是怎么回事?
卢象升抱拳说:“回傅大人的话,下官和小杨帅确实是去察看敌情了。眼下建奴残余的两万多人马已经被我军团团包围,他们粮草耗尽,人困马乏,撑不了多久了。我军正在养精蓄锐,只等天亮便发动进攻,将这些胆敢入侵旅顺的建奴斩尽杀绝!”
傅宗龙吃惊地问:“不是说在旅顺歼敌万余吗?这样算的话建奴少说也应该还有三万人马,怎么就剩下两万人来了?”
杨梦龙朝门口指了指:“还有那几千人都成了我们自己人,正在摩拳擦掌盼着天亮好冲上去大开杀戒,拿主子的人头向我们邀功请赏呢。”
傅宗龙吃惊更甚:“什么?有好几千人投靠了我军?”
卢象升笑说:“傅大人有所不知,旅顺惨败之后,建奴军心动摇,尤其是蒙古鞑子,简直就是墙头草,见势不妙纷纷投降,这些天每天都有近千鞑子投靠我军,截止到目前为止,投靠我军的鞑子不下八千了,再加上一路追杀所歼灭的,建奴等于又没了一万人,还能剩下两万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傅宗龙一拍掌,大声说:“好!建奴肯定没想到他们也会有这一天吧?真是太好了!”
祖大乐哼了一声,说:“傅大人,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节节胜利,朝廷为什么要让我们收兵?”
杨梦龙和卢象升对视一眼,失声叫:“朝廷让我们收兵?”
红娘子怒冲冲的说:“正是!据说还是温首辅的意思呢!真是见鬼了,好不容易才把建奴打败,眼看就要将他们全歼了,却要我们收兵,有这样打仗的吗?这样瞎折腾,不输才有鬼!”
祖大弼说:“摆明是冲我们关宁军来的!我们关宁军一上阵他们就嚷嚷着不打了,要撤军,撤他大爷啊!我们渡海而来,容易吗?就这样两手空空,灰溜溜的跑回去,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在座的关宁军将领一个个都火气十足,说起话来毫不客气。一场大功就在眼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仗明军是赢定了,他们都摩拳擦掌等着大开杀戒,拿一两千颗建奴的首级去洗涮身上的耻辱,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却说不打了,要退兵,他们能不火大吗?而一直都看关宁军不顺眼的关门川军和东江军罕见的与关宁军保持一致,共同声讨那瞎指挥的首辅大人,没有跟关宁军唱反调。都已经将两万筋疲力尽的建奴给合围了,现在撤军,谁甘心哪。
卢象升皱着眉头说:“傅大人,朝廷真的要我们撤军?”
傅宗龙有些尴尬的说:“是的。”
杨梦龙拧起眉头:“为何?”
傅宗龙说:“旅顺大捷的消息已经传遍北京,圣上龙颜大悦,对几位将军倍加赞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然而荆襄叛军已经攻陷武汉三镇,势如破竹,湖广、江西、安徽、四川等地的草寇也蜂起响应,大有席卷整个南方之势!圣上担心叛军越发壮大,不可复制,而建奴对旅顺的围攻已经被击退了,再战无益,因此有意撤军,先对付荆襄叛军”
不等他把话说完,杨梦龙便跳了起来,怒声说:“再战无益?我军人不离马,马不离鞍,饿了啃死马的肉,渴了喝河里的浑水,咬着牙追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在复州追上了建奴,将他们合围!这一路上多少人累得昏倒,多少人伤病掉队,多少人脚掌磨得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疼向身体直哆嗦,到头来,换来的只是一句‘再战无益’!?”
傅宗龙看着这些将领,见每一个人眼里都布满血丝,显然是熬夜熬出来的。他越发的尴尬,暗骂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如果他来迟一天,等明军跟后金打起来了就啥事都没了,都打起来了,总不能硬逼着他们撤退吧?
卢象升说:“傅大人,正如小杨帅此前所说,荆襄叛军成不了气候!河洛新军是架在他们脖子上的一把利刀,只要小杨帅腾出手来,想什么时候收拾他们就什么时候收拾他们。可是辽东不一样,几十年了,我军好不容易才碰上了这么一个绝好的战机!如果我军抓住这次战机,歼灭这两万建奴,建奴就算被打断脊梁骨了,至少能消停十年!傅大人,十年,大明能做多少事情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啊,错过了,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再次迎来这样的机遇了!”
傅宗龙现在头都大了,他还没有碰到这样的局面。以前明军跟后金交兵,要是朝廷下令撤军,估计那些明军官兵会像过年一样高兴,唯独这次,从将领到士兵都一脸愤怒————鸭子都煮熟了,就连刀叉都准备好了,现在却要他们空着肚子走人,可能吗?但这是皇上的意思,明军在旅顺之战中取得的胜利已经足够辉煌了,比皇上和文武百官想象的还要辉煌一百倍,斩首七千余级,招降后金蒙古兵近万,四万后金大军去了两万,这样的战绩已经足够参战的明军大小军官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官升好几级啦,再继续打下去,万一后金大军来援,胜仗变成败仗,可如何是好?他叹气:“皇上也是担心建奴来援,战局逆转啊!过去几十年里,我军贪功冒进,由胜转败的例子可不在少数”
杨梦龙冷笑:“建奴都这样了,还想反败为胜?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傅大人,我军的大炮和炮弹已经运到了,明天天一亮,建奴的末日就到了!试图一下,两万多人被团团围困住,我军万炮齐发,先将他们炸个血肉横飞,再骑兵冲锋,他们有多少人能够死的!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众将领纷纷表示赞同,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这等战机千载难逢,如果他们就这样撤了,等于纵敌,这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傅宗龙也很难办,一方面是崇祯下令要撤,一方面,他也害怕这批在血海中挣扎出来的精兵强将遭到无谓的损失,打心里希望他们见好就收,可是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他能怎么样?傅宗龙还能理解这些将领杀敌报国之心,但和他同行的几位文官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了,见那些将领一点油盐也不进,不禁冷笑起来:“朝廷让你们怎么做,你们照办就是了!圣上的安排,哪有你们这群武夫置喙的余地!”
“就知道打打打,也不想想万一输了怎么办!一群赢了几仗就得意忘形的家伙,有你们这样的庸将,也难怪过去三十年我军节节败退了!”
“打了这么久,国库都空了,拿什么继续打下去!”
这帮家伙手无缚鸡之力,可说话去尖酸得很,让人浑身不舒服,他们一开口,杨梦龙便拧起了眉头,就连卢象升,也神色不悦。众将领更是一头火大,瞪着这几个文官就想发飙。杨梦龙扬起手,示意众将领把吐到嘴边的三字经通通咽回去,望着傅宗龙,问:“傅大人,这些都是你的人?看上去不怎么懂规矩哟!”
傅宗龙一激灵,说:“他们都是温首辅的得力助手。”
杨梦龙一拍手,笑:“原来是温首辅的人呀,那就好办多了。”指着那几个文官,叫:“两位祖将军,把他们给我扔出去!”
众人都愕然,那几个文官更是变了脸色,指着杨梦龙喝:“大胆武夫,胆敢对我等无礼!?”
杨梦龙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跳起来指着一位白面长须的文官发出怒吼:“老子就对你们无礼了,怎么样?屁大一个官,敢在我的中军帐里对着这么多杀得建奴尸横遍野的功臣指手划脚,冷嘲热讽,一口一个武夫的叫,什么玩意嘛!你妈生你们的时候是不是没点灯啊,生出了你们这么一帮白痴!扔出去!”
祖大弼和祖大乐齐声说:“这活老子爱干!”不等那帮文官嚷出来便扑上去,铁臂一伸,一个挟住两个。那些文官身材也不算瘦小了,可是被这两位一挟,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发出没命的尖叫声。祖大弼再稍稍加了点劲,尖叫声戛然而止。祖大弼是谁啊?就连后金猛将都忌惮三分的“疯将”,大凌河之战,他两把大斧不知道劈翻了多少后金悍将,这几个文弱书生在他眼里算个毛!他揪了揪,哦,有五个文官,他和祖大乐一人挟了两个,还剩下一个在那里面色忽青忽白,两条腿微微发抖呢。他抬脚就要踹,毛永俊叫:“这个留给我!”一手钳住那文官的后颈,一路筋斗的叉了出去。倒不是他想给那个倒霉的文官留面子,实在是有点怕自己下手不知轻重,把这位大人给活活挟死了。要知道他可是使锤的猛将,一对七八斤重的铁锤抡得水泼不入,那臂力比起祖大弼来也不惶多让,而东江军又是明军中被文臣集团整得最惨的,真动手去挟,只怕还没等走出中军帐,被挟住的就没气了!
九十二 困兽()
把那几个碍事的家伙扔出去之后,中军帐里清静得多了。
傅宗龙看得目瞪口呆。谁不知道自宋朝以来,中国一直是文贵武贱的?说得不客气一点,文臣骑到武装头顶拉屎武将都不敢吭声,六品小文官指着二品武将的鼻子骂得对方头都抬不起来都不是什么稀奇事,至于明明就屁都不懂却要瞎指挥,将作战部署弄得一团糟最终导致全军覆没淡定,这种事情早就不亲鲜了,武将只能接受,不能反抗。说白了,军队的粮饷、武器供应、任免赏罚、作战指挥等权力全部抓在文臣手里,他们这些武将只能老老实实的服从文臣的瞎指挥,硬着头皮去打仗,打赢了当然是文臣运筹帷幄用兵如神,文臣是立头功的,他们这些血战余生的武将也跟着沾光,立点小功;万一打输了,也别指望文臣会负什么责任,那是武将畏敌如虎,消极迎战,所以才会输的,反正责任说什么也不可能会落到文臣身上就是了。这群活宝整天就跟你捣乱,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更打不得,还得乖乖的听从他们的指挥,执行他们自认为非常完美,实则漏洞百出的作战计划,这就是大明武将的命运!杨梦龙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温体仁留,直接把他的人给扔了出去!温体仁看似温文尔雅,风光霁月,实则气量窄小,睚眦必报,杨梦龙得罪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卢象升和戚虎却表示淡定,杨梦龙是谁啊?还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的时候就敢拔出狗腿刀扬言要捅了手持尚方宝剑的熊明遇,现在他已经是两镇总兵,手握两万精兵,几个不入流的文官算个毛,随手捏死他们都不带挑日子的!卢象升再次向傅宗龙拱手,说:“傅大人,下官还是那句话:战机难得!如果我军能在复州城下将这两万已经筋疲力尽的建奴歼灭,大明将赢得至少十年喘息之机,十年,已经足够大明腾出手来,彻底解决流寇了!”
傅宗龙一咬牙,说:“好吧,既然卢大人和小杨帅都执意要打,老夫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希望卢大人和小杨帅能够奋起余勇,将这两万建奴一并灭了!明天老夫就上奏朝廷,陈明敌情,想必圣上是不会怪罪的!”
杨梦龙和卢象升大喜,一个眼色,众将领齐齐起立,抱拳行礼:“多谢傅大人!”
祖大弼更是说:“傅大人,谢了!明天老祖就去砍几个建奴的首级送给你!”
明军分功也挺有一套的,打了胜仗之后拿出一些首级送给并没有参战的高官,然后在写捷报的时候用些春秋笔法,把功劳分一部份出来讨好上司,是通用的做法,往往比什么贿赂都要强。傅宗龙没有拒绝,只是微笑着抱拳说:“那就多谢祖将军了!”
总算摆平了傅宗龙,杨梦龙打心里松了一口大气,下令准备酒菜,为傅宗龙接风洗尘。其实再怎么准备也不过是些罐头而已,就连酒也是医用酒精兑水,但傅宗龙兴致很高,吃掉了好几个罐头,又喝掉了两大碗酒,这才休息。
此时夜已经深了,杨梦龙伸个懒腰,走出中军帐,他也要回自己的帐篷休息了,明天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
一出帐篷,李岩便迎了上来,拱手叫:“大人!”
杨梦龙笑着问:“怎么,还没有休息呀?”
李岩说:“睡不着。”
杨梦龙撇嘴:“睡不着可以去找红娘子嘛!你还不是我的部下,不用守那些军纪的。”
李岩有些尴尬的说:“不是,大人,在下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杨梦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兄弟呀,你和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只管说好了。”
他所说的“同时天涯沦落人”指的是他和李岩都吃足了红娘子的苦头,李岩曾被红娘子逼婚追得连滚带爬,而他则三天两头就让红娘子揍一顿,或者头皮被拧得火辣辣的痛最要命的是红娘子从来都不会对李岩使用暴力,却越来越喜欢对他使用暴力了,唉,说多了都是泪。
李岩啼笑皆非,只能很理智的把话题岔开,两个人慢慢说慢慢走。李岩遥遥指向后金大营,说:“大人,其实在下认为,你应该服从圣命,火速撤军的。”
杨梦龙饶有兴趣的问:“为什么?”
李岩正色说:“大人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主动请缨来到旅顺,不仅保住了旅顺,还以弱势兵力重创建奴,斩首七千余,俘获近万,实乃成祖远征大漠后的第一大功!此刻大人声威已经播于四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时就算收兵,也无损大人的威名了,大人何苦非要划蛇添足,跟建奴一味死拼,白白天消耗自己的实力?”
杨梦龙沉默了片刻,说:“李岩啊,你得弄明白一件事情:不是我喜欢跟建奴死拼,实在是这帮王八蛋犯贱欠抽!如果我不把他们打疼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跳出来闹事,没个消停的时候,到那时,要死的人反而更多了!”
李岩说:“可是大人,你已经把建奴打疼了!不,不是打疼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把他们打吐血了!此战过后,蒙古、朝鲜均已对建奴离心,只要大明稍稍作个手势,他们马上扑过来与大明结盟,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人一意要将这四万建奴全部歼灭,就不怕功高震主么!”
“功高震主?”
杨梦龙重复着这四个字,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如果我害怕功高震主,这仗就不用打了。知道建奴一个只有几十万人的小部族越打越强,而大明却越打越弱吗?就是因为担心功高震主的人太多了,明明有机会可以掐死建奴的,却有意无意的放他们一条生路,甚至坐视他们发展壮大!”他对着天空愤愤的挥出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