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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为之动容。
卢象升趁机说:“建奴也是人,打了这么久,他们的粮草供应也紧张,马都饿瘦了,更疲惫不堪,合川军、天雄军、舞阳军三支新锐之师之力,就算不能将他们重创,至少也能将他们击退,保住大凌河城!阁老,现在敌我双方都损失惨重,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千万要咬紧牙关啊!”
孙承宗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说实话,仗打成这样,他其实已经无能为力了,已经准备返回山海关,至于祖大寿是死战到底还是投降,他都听之任之了。但是天雄军的到来让他心里燃起了一线希望,这七千天雄军可是冠绝大明的强军啊,有这支强军在手,局面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是他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深知此战若败,自己一世英名,只怕是半付流水,半付落花了,丢官去职,在群臣的嘲笑声中收拾包裹回家,便是他的下场,身为一代名臣,他何尝愿意自己落得这么个下场!另一方面,后金所显示出来的强大实力让他极为忌惮,那么多精锐,派出去一支被歼灭一支,万一卢象升也步了张春的后尘,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这是一支很有希望的新军,卢象升和天雄军有着更加广阔的前途,不应该被断送在关外!
调川军过来,川军、天雄军、舞阳卫三支新锐之师会合,总能让建奴知难而退了吧?如果能击退建奴,保住大凌河城,此前的连番惨败也算遮掩过去了,一世英名也能保存
不能调川军过来!万一川军、天雄军、舞阳军都覆没在关外,整个明朝将再无敢于与建奴正面厮杀的部队了!
老人内心痛苦的挣扎着,总下不了决心。
戚虎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他的内心同样矛盾,戚家军覆没在浑河之畔的惨状时时在脑海中浮现,那血火交织的惨烈场面,那被鲜血染红的河水,被尸体堵塞的河道,像滚油一样日夜煎熬着他的心,回到关外,领兵出城杀向沈阳,向建奴复仇的冲动日甚一日;可是张春所部的覆没又提醒他,后金八旗的战斗力是何等的恐怖,天雄军出战,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的!到底是复仇,还是避战,他难以取舍,干脆闭嘴不言。
半晌,孙承宗终于打破了沉默:“如果把川军调过来,你真的有把握击退建奴?”
卢象升说:“有!”
孙承宗咬咬牙,说:“好,老夫陪你赌一回,这就上奏朝廷,请朝廷调川军过来!”
戚虎叫:“大人!”
卢象升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戚虎知道卢象升决心已下,没法劝了,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告辞,回到天雄军大营找到戚破虏,说:“你马上带上两匹快马,去找小杨将军,让他尽快过来!”
戚破虏吃了一惊:“爷爷,怎么了?”
戚虎说:“卢大人一意孤行,要跟建奴死战到底,我们也只能陪他打到底了!让小杨将军赶紧带兵过来与天雄军会合,早早作好准备!他早到一天,就多一天休整的时间,战斗力也就强上一分!”
戚破虏听说要跟建奴血战到底,顿时喜上眉稍。在浑河之战中,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只剩下一个白发苍苍的爷爷与他相依为命,这等血海深仇,都刻在骨髓里,到了关外,便像岩浆一样喷薄而出了,他最害怕的就是卢象升畏敌避战,现在听说要打到底,自然十分欢喜,穿上一件棉袄,牵了两匹战马便驰出锦州城,朝后方飞驰而去。
没多久,锦州城门再次洞开,孙承宗派出的信使带着报捷文书飞驰而出,忍受着刀锋一般的寒风朔气,人不离马马不离鞍的朝着北京飞驰。他完全用不着顾惜马力,因为沿途每隔百里就有一处驿站可供他换马匹,这样马不停蹄的飞驰,只消一日一夜就能将捷报送到北京了。捷报自然出自关宁军的手笔,在捷报中,关宁军充份发挥了集体智慧,首先是承认了长山之败,张春所部全军覆没————但是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将全军覆没归咎于张春轻敌冒进,中了建奴的圈套,而关宁军则与天雄军作为第二梯队稳扎稳打,在小凌河南岸与建奴五万大军展开激战,歼敌万余,斩首四百余级,大获全胜,只是因为张春垮得太快,他们势单力薄,没能乘胜追击,不得不退了回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关宁军都是有功无过的————有首级为证!至于孙承宗的奏折就简洁多了,很坦率的承认了长山惨败,丧师五万,然后笔锋一转,送上一个好消息:关宁军与天雄军打了个大胜仗,斩首四百余级!最后,他分析建奴苦战两个多月,兵锋已钝,粮草亦将耗尽,而关宁军、天雄军新胜,士气高涨,再加上舞阳卫近三千精兵即将到达,已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能将镇守关门的那九千川军调过来,敌军可破,大凌河之围可解!
至于朝廷会不会将川军调过来,他心里也没底。
戚破虏就这样跟那位信使展开了速度竞赛。
而舞阳卫,仍然在冒着寒风赶路。他们离锦州城还有三四天的路程,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只是,这几天山海关一带下了好几场雨,又下了雪,道路翻浆,对于带了大量辎重的舞阳卫而言,这无疑是非常糟糕的,满载着辎重的马车一个劲的打滑,至于杨梦龙使出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运到的四门大炮,更是一个劲的在雪泥里打滚,寸步难行。按照杨梦龙的说法,打仗怎么能没有大炮呢?而舞阳卫现在还没有能力生产大炮,所以路过天津的时候,他使出浑身解数,付出不菲的代价向天津卫买了四门大炮,每门重达两千斤,能发射开工会组织间和五斤重的铅弹,威力巨大,还顺道雇用了一帮炮兵,专门负责伺候这几位大爷。拖着四门大炮赶路是很威风,但是碰到路况不好的时候就糟糕了,炮车陷在雪泥里,每前进一步都万分艰难!这不,又陷进去了,驭手奋力挥鞭,把骡马抽得哀哀直叫,一群民夫一身泥泞,喊着号子奋力推车,炮车却纹丝不动!杨梦龙有点抓狂了:“怎么又掐进去啦?怎么又陷进去啦?”
王铁锤一脸不耐烦的瞪着这些铜炮,说:“带着这玩意,我们再过一个月都到不了锦州!”
杨梦龙吼:“你哪来那么多牢骚?很闲是吧?让你手下那帮肌肉男过去帮忙推车,马上!”
王铁锤叫:“大人,我们是撼山营!是重装步兵!”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哪怕是一名小兵,拿的军饷都比什长还高,怎么能去干这种活呢!
杨梦龙哼了一声:“我说的就是撼山营!照我说的去做!”
撞到枪口了。王铁锤无奈,向撼山营下达命令。上百号身高普遍达到一米九的肌肉男顿时哀声一片,一脸幽怨的脱下战袍,露出一泵泵的肌肉,站到炮车后面喊着号子一起用力别说,撼山营的名头真不是白叫的,只一下就把炮车从泥泞里推了出来。杨梦龙眉开眼笑:“哈哈,这帮野兽果然好使!再加一把劲,给我把炮车推到干燥的路段去!”
那帮肌肉男的表情更加郁闷了。有没有搞错,他们是重装步兵啊,战场上的开罐器啊,这个二货倒好,拿他们当苦力用了!不过,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上头有令,他们再怎么郁闷也得执行,所以一个个把号子喊得震天响,连推带拽,把炮车往前方干燥的路段推。好在这段操蛋的泥泞路段也就百来米,前面的路段都是石子铺的,只要推过去就好了,加油吧。
杨梦龙在一边起劲的吆喝着:“大家加把劲哈,今晚给你们加菜那个谁,徐猛是吧,你他娘的别想磨洋工,我知道你的力气有多大的,连门小炮都推不动?给我使劲推!”
被他点了名的徐猛越发的郁闷。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是撼山营的第二号人物,也算有点身份的,结果也被打发过来推炮车了。他猛一使劲,把炮车给推得轱辘辘的往前移,这家伙的力气还真不是盖的。
四辆炮车用不了那么多人,有二十来个就够了,不过,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这帮肌肉男一个也没跑掉,要么推炮车,要么推装满辎重的马车,小杨将军可是很公平的!等把所有车辆都推到了石子路段,那帮肌肉男也喘得像头猪了,累得够呛的!
前方蹄声大作,一骑风驰电掣,飞驰而来,碗大的马蹄溅起大团雪泥,将正在推车的肌肉男弄成了泥猴子。这帮肌肉男气得够呛,纷纷问候那个缺德的骑士全家女性!那个“溅人”溅起的泥浆还没有落下,又一骑飙了过来,这下肌肉男们不干了,眼疾手快的从车上取下长枪,如果那个家伙也敢横冲直撞,他们不介意教教他应该怎么做人!
还好,这个是比较有礼貌的,打老远就放慢了马速,放声大叫:“老大,老大,你在哪里?”声音中还有几分稚气,分明是个半大的孩子。杨梦龙一怔:“戚破虏?”策马上前,冲戚破虏叫:“老子在这里呢,你叫魂啊叫!”
戚破虏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一张脸给冻得青一块紫一块,嘴唇也冻裂了,看到杨梦龙,他露出开心的笑容,叫:“可找到你了!”
杨梦龙问:“找我有什么事?你不是跟天雄军一起出发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戚破虏喘着气,说:“是爷爷叫我过来找你的!就在两天前,我军增援大凌河的部队在长山全军覆没,几乎没有可战之兵了,但是卢大人执意要将这场仗打到底,孙阁老也同意了,爷爷让你尽快赶过去跟天雄军会合!”
所有人大吃一惊:“你说什么?长山惨败?”
戚破虏沉重的说:“是的,败得很惨,五万大军,几乎全灭!”
杨梦龙破口大骂:“那帮蠢货,这仗是怎么打的嘛!居然也不等等我便傻乎乎的出战,那不是给建奴送人头吗!?”
好像有了他就不用给建奴送人头了似的
骂归骂,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终究是没法改变了。杨梦龙只得下令加快速度,尽快过去跟天雄军会合。
而此时,张春乘坐的驴车,已经出现在锦州城大门了。
八十五 后院起火()
紫禁城。早朝。
年轻的天子端坐在龙椅上,黑着个脸,神情颇为古怪。
群臣的表情同样相当的古怪。
在关外,明军又打败仗了。
对,是又打败仗了,不是打败仗了。
“又打败仗了”和“打败仗了”的差别在于,前者大家完全习惯了,完全在意料之中,而后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讶,一点点的出人意料。大多数人都希望在关外,明军能让大家意外一把,惊讶一把,但是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关外明军的表现非常稳定,一直在打败仗,极少有起伏的————都说一支强大的军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发挥稳定,不会突然大失水准,但是,有哪一支强军的发挥能有关外明军那么稳定,几十年来一直打败仗,没有任何起伏的?
这一次败得很惨,真的非惨。张春所部五万关门大军在小凌河北岸全军覆没,仅寥寥数千人侥幸逃脱,跑回了锦州————转进大师吴襄带的本部精兵就占了大多数。这是一个令人吐血的数字,五万精锐啊,没了,全没了!崇祯真的很想杀人,他要杀了丘禾嘉,他要杀了宋伟,他更要杀了吴襄这个每次临阵必然转进如风的转进大师!这五万精兵可是明朝好不容易才集结起来的,算是明军在北方最后一支战略预备队了,现在倒好,让后金一扫而空!幸亏他不认识王耀武,不然他准会说:“就算是五万头猪,一天也杀不完啊!”
不过,关宁军倒是让人大大的意外了一回。据锦州那边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捷报,关宁军与天雄军两万精兵作第二梯队出击,在张春所部全军覆没之后迎着建奴的兵锋而上,与建奴展开血肉搏杀,激战一日,歼敌九千余,斩首四百余级,大获全胜!无疑,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要知道,让明朝陶醉了十几年的宁远大捷,斩首也不过三百级左右,至于所谓的炮毙奴酋努尔哈赤,更是扯蛋得很,努尔哈赤在被“炮毙”之后还活蹦乱跳,打完打完林丹汗打毛文龙,打完毛文龙打朝鲜,折腾了大半年才挺尸呢!这一次斩首居然比宁远大捷还要多,而且是在野战中击退建奴斩获这么多首级的,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关宁军也不全是赔钱货嘛,偶尔也能赚回来一点的!
在这份瞒着卢象升交上去的捷报可谓妙笔生花,在捷报里,祖大弼、祖大乐所率领的关宁军个个以一当十,悍不畏死,任建奴铁骑如何冲击,阵列岿然不动;转进大师吴襄也是知耻而后勇,指挥骑兵与建奴反复冲杀,负创数十处犹自大呼酣战,其长子吴三桂更是神勇,在千军万马中杀了个七进七出,还与祖大弼、祖大乐之子联手,格杀建奴白甲兵数名,阵斩建奴甲喇额真武格讷!至于天雄军、曹变蛟,全都成了酱油,能找到他们的名字就算关宁军有良心了。对于长山之役惨败,关宁军虽然没有在捷报里作正式的辩解,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非常明确:是张春想抢头功,撇开天雄军和关宁军,轻敌冒进,最终中了建奴的圈套,全军覆没的,这不能怪他们!
什么歼敌九千余,崇祯和满朝文武都是不信的,明军捷报的可信度跟国军的战报差不多,按照他们的战绩,后金八大贝勒至少死了五十回,被歼灭的八旗军更多达百万,那现在在关外闹腾的是什么?鬼魂吗?被忽悠得多了,大家也学聪明了,知道应该有选择性的筛掉一部份无用的信息,比如说“歼敌数万,阵斩奴酋某某某”之类的,当他们放屁好了,国军战报里“毙敌万余,缴获枪支五支”的捷报你信不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不过,斩首四百余级倒是可信,这毕竟是可以一颗颗的查的,说到底,关宁军还是打了一场胜仗。只是,用五万人去换四百颗建奴的首级,这个代价是不是太过高昂了一点?
崇祯强打精神,问:“如今我军在长山惨败,丧师五万,而关宁军、天雄军也给予建奴重创,歼敌九千余,斩首四百余级,敌我双方都损失不轻,而枢辅大人则认为建奴兵锋已钝,人困马乏,已难以为继,请调关门川军,与天雄军、舞阳卫合兵一处,乘势进攻,必有捷报传来,众爱卿对此有何见解?”
周延儒沉声说:“臣认为不可!”
崇祯问:“为何?”
周延儒说:“大凌河之战已经打了两个多月,大明昌平镇、天津卫、蓟镇、关门诸重镇的兵力已经被抽调一空,京师空虚到了极点,如果再抽调关门川军,京师就再无能战之兵了!倘若川军再重蹈关门军的复辙,后果不堪设想!”
兵部侍郎侯恂说:“眼下我军连战连败,损失不计其数,北直隶已经空虚,如果再抽走关门川军,别说建奴再次入寇,就连流寇窜入河北,也无法应付了!”
崇祯脸上掠过一丝怒气,厉声说:“难道就这样认输了不成?打了两个多月,损兵折将六七万,好不容易熬到建奴兵锋已钝,战机来临,如果就这样认输,那此前的仗不是白打了!”
天子一怒,非同小可,群臣尽皆股栗。但周延儒却不打算作任何让步,昂然与崇祯对视,说:“皇上,正因为我军折损严重,才不能再调派关门川军!万一这场小胜只是建奴的苦肉计,目的是引出我军最后一支精兵,那关门川军将凶多吉少!”
温体仁也开口了:“皇上,五万大军都解不了大凌河之为,再调九千川军又有何用?”
崇祯窒住,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