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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片了两盘生鱼片,端给了程风和马政,在他心目中,这两人是这筏子上的首领,有什么吃食得优先供给他们。
程风将盘子推开,张开皴裂的嘴唇,道:“给佟老拿去吧,年纪大了,打熬不住。”
马政见状,也不好将盘子接过来。
吴顺水怔了怔,便将盘子递给了须发皆白的佟忠宁。
佟忠宁忙摆手,感激地道:“给划船的青壮吃吧,要活下去,还指着他们哩!”
杨勇节在一旁苦笑道:“活下去?佟老,吃一顿少一顿,劝你还是吃两口吧,死前也饱个口福!你不吃,俺帮你吃!”
程风看看士气颓废、疲惫不堪的众人,他们的脸上有一种看透生死的冷漠,只是机械而无力地挥动手中的胳臂,驱动筏子向前。
他明白,这些人已经绝望了。
是啊,还有什么希望呢?眼前依旧是一望无垠的海面,而辽船已由针尖大的黑点变成黄豆大小的黑点,毫无疑问,辽人是已经发现了这条筏子,才如此紧追不舍。
前面,等待大家的是饥渴、劳累和突如其来的风暴,后面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辽兵。
死亡,似乎是一个难以绕过的陷阱,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往东去,是自己做的决定,那只是依靠海鸟做的推测和判断,认为不远处应该会有陆地,可具体在哪?究竟有多远,自己心里也没底。
程风忧心忡忡地望着水天一色的大海,头顶上是放射出炫亮光芒的烈日,它像一个巨大无比、毫不留情的敌人,小口撕咬着红肿起皮的皮肤。
到后来大家才发现,相比寒冷的黑夜,白天的太阳对筏子上的人伤害更大,更让人痛苦不堪!
他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心中翻起般般种种念头,一时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能鼓舞众人硬着头皮往东划,一条道走到黑!
“咦!这是什么?”吴顺水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回过神来,看见吴顺水正从抄网里掏出一段黑色的东西打量,满脸疑惑的样子。
“树根!这是松树根!”佟老者嘶哑的声音叫了起来。
筏子上的人群原本死气沉沉的,这下子全沸腾起来了,大家在海上漂了这么久,连一根草都没见过,现在却见到一根树根。
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准确无误的信号,附近一定有陆地!
这段树根是那么普通,甚至弯弯曲曲、黑黝黝的还有些丑陋,可现在在众人眼里,它如同人参般宝贵,甚至比人参还要珍惜上万倍!因为它意味着生的希望!
杨勇节两眼冒着兴奋的光芒,冲过去一把将树根抢了过来,大家还以为他要握着亲上两口呢,结果发现他不顾一切地把树根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大家都佩服他的反应速度和思维角度,这次让他又占了先机。
“怎么样?什么味道?”众人一脸艳羡地看着他,好奇地向他打听树根的味道。
杨勇节皱着眉头,神情古怪地道:“黏糊糊的,像油脂,虽然很苦,但有股松香味,最后咽到嗓子眼里还是觉得凉凉的。”
他砸吧砸吧嘴,将那一口松树根吞下肚里去,连一丁点木屑都没剩下。
他又咬了两口,将剩下的一截恋恋不舍地递给了段朔,段朔将剩下的松树根小心翼翼地切成数十段,分给了众人。
程风将一小段松树根放在嘴里嚼了嚼,这口感正如同杨勇节所说的一般。
说实话还是挺难吃的,但起码这东西没毒,他还是将它咽了下去。
众人吃完松树根,忽然感觉浑身来了力气,不用程风发话,一个个卖力地划着船桨,驱动筏子飞速地朝东划去,直到天再一次变黑。
这天的夜晚是众人在海上度过的最长一夜,虽然没有风暴来袭,但白天兴奋地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旦身体反应过来,则是极端的疲惫,浑身绵软,越来越虚弱。
每划一下水,都觉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力气在不断衰减。
而陆地,仿佛空中的大饼,可望不可及。这个时候,绝望再次占据了众人的心。。。。。。
熬到天亮的时候,风变得冰冷刺骨,程风站在筏子上,没抱希望地再一次朝海平面望去。
四下里到处都是平静的碧水,可往远处看,就在筏子的正前方,有一座小岛赫然映入眼帘!
这不是幻觉,真的是海岛!
岛不算太大,但粗略打量,也有几平方公里,阳光把层层的灌木染成了金黄色。
程风不由兴奋地大吼一声,“岛!就在前面!”
众人迟疑地起身抬头望去,顿时手舞足蹈、大喊大叫起来!满脸的狂喜。
“坐下!筏子要翻了!”马政大喝一声,众人方才察觉到筏子左右乱摆,再折腾下去可真要散架了,赶紧都坐了下来,尽量不让自己因过度兴奋而失去控制。
大家毫不吝惜一丝气力,即便赶紧每划一次水便感到自己的力量又少了一分,但仍坚持奋力向小岛划去。
此时生的希望和信念已经压倒了饥渴带来的困苦。
早晨的温暖阳光下,程风已经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海岛岸边的情形,岛的四周都是犬牙交错的礁石,筏子靠近那里自然会被撞得粉碎,适合船只靠岸的地方不过是一处四、五丈宽的海滩。
第438章 终是绝境()
“往那里划!”程风指挥着众人调整筏子前进的方向,筏子稳稳地朝沙滩驰去。
眼看着就只剩下一里左右的距离,忽然发现筏子有点不受控制,往两侧漂去,众人努力划桨也无济于事。
程风仔细观察了下,才发现有一股与岛岸平行的水流正在把筏子冲向礁石的方向。
在这股海流的推动下,筏子离沙滩的方向越来越远,照这样下去,不仅筏子靠不了岸,还会被水流卷带撞向礁石。
到那时,筏子上的人定会伤亡惨重。
来不及多想,程风将衣裤脱下,抄起一卷绳子,将绳子的一头系在筏子的桅杆上,再把剩下的绳子斜套在肩上,鱼跃而出,跳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众人见他突然跳下海里,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图,都是一声惊呼!
冷水让他一激灵,整个人都振作起来,他使出全身力气,在水下拼命朝前划着。
海流很急,除了将他往一侧冲走,还将他死死地往海底下按,他一边拼命朝前游,一边竭力想浮出水面。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了,胸腔里的氧气就要消耗殆尽,他快要窒息了,可头上仿佛被按了一双大手,死死地不让他浮出水面。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拼命朝前游,每游一秒便感到自己的力量又少了一分,胸腔火辣辣得疼,甚至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知觉了。
最终在他马上要晕厥前,他突然发现头顶上的压力荡然无存,心中顿时大喜,知道自己终于游过了那道海流。
他拼尽仅存的一点力气,奋力朝水面跃了出去。矫健的身子破水而出,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时有咸咸的海水溅入口中。
见他久久未在海面上出现,筏子上的众人正悬着心,为他捏着一把汗,扈三娘更是担心得花容失色、脸色惨白。
此时见他的脑袋从海面上冒了出来,都忍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
“老天爷!终于又闯过了一关!”对于自己还能活着,他感到无比的庆幸。
拼命游了大约十分钟之后,他终于很清楚地看见松树的婆娑树影。感觉应该能踩到海底了。
他试了试,很郁闷,脚底下还空荡荡的,说明海水还很深,还没到海滩。
他只好继续疲惫地向前游,越靠近岸边,肩上的绳子越来越沉,他甚至动过念头要把绳子扔掉,可他明白,那样自己冒险下水就失去了意义。
刚下水时,程风还担心没有提前热身,冰冷的海水会不会引起抽筋。实际上,由于人在不断运动中,身体很快就发热了,然后水也不那么冷了。
这时,他第二次试探能不能踩到海底,令他惊喜不已的是,大地就在脚下,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海水齐腰深了,最后一道难关便是回头浪!海水拍击在岸上,恋恋不舍地回头,将他猛烈地推回大海。
他奋力与回头浪搏斗着,用双膝和双手着地,努力向前爬去。
粗硬的沙粒摩擦着他的膝盖,钻进指甲缝里钻心地疼,他坚持用手指抠住地面,拼命向前爬行。
终于,他半死不活地躺在了温暖坚实的沙地上,略微喘息片刻,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环视四周,迅速找到一颗碗口粗的松树,将绳索牢牢地系在树干上。
随后,奋力把筏子往沙滩方向拉,沉重的筏子一动也不动,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左右筏子的航向。
众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噗通噗通!”从筏子上陆续跳下几个水性好的船工和士兵,头一个便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吴顺水。
他们攀着程风架好的绳索,不断朝岸边游去。这些人的水性本来就比程风好,加上有绳索可以依附,所以很顺利地上了岸。
岸上有了七、八人一起使劲,终于将筏子拉过了横向的海流。突破了这个屏障,筏子便很轻松地行完了剩下的航程,冲上了沙滩。
众人欢呼着,迫不及待地从筏子上跳下来,蹚上几步水,在沙滩上或坐或躺,手里抓揉着沙子,感受着大地带来的安全感,回想起海上这两天如梦如幻、惊奇险恶的经历,心中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程风倚靠着松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扈三娘站在他身旁,一双美目亮晶晶地盯着他,上下打量着,见他浑身上下完好,方才放下心来。
扈三娘嗔怪道:“哥哥,下次犯险,提前跟我说说成吗?别一言未发便自个儿冲了出去。”
程风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
众人挣扎着坐在沙滩上,不由自主地瞧向程风,心中都是感激和庆幸,当初若不是这个年轻人坚持向东航行,恐怕此时筏子已经被辽船撞翻,大家都已葬身鱼腹了。
老天有眼,在这等险境之地,送来了他这条好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程风对众人道:“咱们不知要在这岛上待多久,把整个筏子都搬上来,所有的东西都用得着。”
“俺看用不着了,很快咱们都得玩完。上了这个岛,哪是一条生路,分明是条绝路。。。。。。”
杨勇节蹲在一块礁石上,眼睛望着海面,声音有些悲凉。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海面的辽船已经有铜钱大小,正直直朝海岛驰来,顿时七嘴八舌地叫唤起来。
“看这情形,估摸着还有半天时间就能登岛,这可咋整啊。。。。。。”
“辽人这么多,怎么打?”
“要不然咱们就投降吧,咱们不过是出门做买卖的商户,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马政脸色铁青,冷冷地道:“不能投降!”
杨勇节嚷嚷道:“马钤辖,俺们不是孬种,死拼了这些阵,也对得起大宋了,现在确实是没有了还手之力啊!”
“投降是死路一条!”马政的话冷若冰霜。
杨勇节不甘心地问道:“您凭什么这么说?”
马政转身朝岛岸边的树荫下走去,抛下一句话来,“因为我!他们不会留活口的!”
第439章 蛇岛()
杨勇节张口欲言,刨根问底打探个清楚,却见马政猛地一挥手,喝道:“不该问的别问!”
“铿锵!”一声,马政将腰刀拔了出来,狠狠地朝沙地上一掷,半个刀身没入,刀柄尤自在不停地颤动。
众人顿时沉默了,各自在心中打着盘算,心想如果辽人的目标如果真是这位钤辖军爷,自己究竟还有几分活路。
段朔抱着双臂,看向程风,“程兄弟,你怎么个意思?”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向了程风,这位屡次救大家于危难之际的好汉,迫切地想听听他的意见。
程风淡淡地道:“马钤辖说的话没错,辽狗不会给咱们活路!且不说马钤辖那还有什么秘密,辽狗非容他不得。
就说咱们这些人里,有大宋官军、有普通百姓,对他们而言,与其抓几个百姓俘虏回去审问,还不如砍下所有人的脑袋回去领赏,这样来得简单有利!”
说到这,他从杨勇节神秘地一笑,“听说辽狗最爱把敌人的头骨拿来做酒器,杨队将你这大脑袋做酒器最适合了,他们肯定抢着要。”
众人顿时摸着自己的脖子,脸色吓得煞白,杨勇节更是气恼,嚷道:“哎哎哎!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俺看你脑袋也不小来着。”
段朔手一挥,“好!俺信程好汉的!既然如此,左右是一死,不如与辽狗拼个鱼死网破!”
程风笑了笑,指着岛上的山丘,道:“我观此岛林木繁盛、地形崎岖,咱们据险一搏,未必没有胜算!
咱们这一路上多少凶险不都闯过来了吗?就差这最后一哆嗦!胜了马钤辖禀告朝廷,大家都会有大把的犒赏!多拿几个首级,说不得还会弄个吃皇粮的好出身。
相信我,有程某在,这些辽人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他故作轻松地说完这番话,谁也没注意到,他的背后已经渗出一片冷汗,只不过有湿衣服的遮掩,旁人看不出来罢。
宋人与辽兵大概是一比四甚至是一比五的比例,对方装备还更为精良、训练更为有素,这场仗真心很难打赢!
但他没办法,此时信心比黄金重要,只能硬撑着把人心聚拢起来,否则面临的就是辽人一边倒的屠杀。
因为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众人对程风有着最为深厚的信任,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知道横竖躲不过与辽人一战,于是横下心来,要再拼死搏一场!
既然明白了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人心便稳了下来,不再想投降的事,一门心思地考虑如果杀辽人,最大可能地活下来。
马政见了眼前情形,对程风生起感激,若不是他,这人心散乱的几十号人不过是散沙一盘,根本没有反击辽人之力。
他自己作为宋国出使金国的密使,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至于别人能不能活,还真不好说。
现在把这几十人牢牢地绑在一块了,还有的一拼,要不然仗还没开始打,内部就要崩溃混乱了。
他霍地站起身来,道:“既然大家都明白了目前的情势,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拼死一战而已!
若击退了辽兵,某保证朝廷必定重重有赏。若犒赏不够,我马政自个儿从私蓄里出!
大家留下姓名、住址,若有人不幸捐躯殉国,一家老小定有朝廷抚恤!某也会照应周全!
战事了了,若还活着,某在登瀛楼做东,邀大家一醉!”
众人听了,见得了登州兵马钤辖的承诺,心下也就安定了。如此算来,即便战死,还有所获,那就厮杀罢!
杨勇节嚷道:“马钤辖,你说起登瀛楼,让俺想起了他家的羊肉丸子汤,饿杀俺也!
俺说,辽人还有半天才上来,俺们弄点吃的吧,吃饱了好有力气厮杀!”
程风笑了笑,道:“吴顺水带几个伙计在海边看能不能网点鱼,拾点贝。其余人都上山,进林子寻寻,看有什么吃食,顺便收集点柴禾!
对了,老吴,铁锅没丢吧?”
吴顺水忙从身后把铁锅抱了出来,呲牙笑道:“吃饭的玩意儿哪能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