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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继光创建的戚家军亦如此，主力是义乌的农民和矿工，取其中膂力强壮、貌类朴实的男子，才能训练出服从团队作战训练要求，坚决执行作战操典的士兵，方才有百战百胜的“鸳鸯阵”；
曾国藩创建的湘军也如此，骨干是湘乡一带农民，以同乡共里的乡土观念维系官兵，才能做到呼吸相顾，痛痒相关，赴火同行，蹈汤同往，胜则举杯酒以让功，败则出死力以相救。
至于从哪里找到合适的兵源，程风要求他们以开设学堂和福田院的名义，招募收养一批十二岁至十五岁的男孩，籍贯家世不限，特别是那些流浪街头的乞儿、孤儿，择其秉性纯良、敦厚老实者入院，宁缺毋滥，贵精不贵多。
一张白纸好画蓝图，对于这些孩子，教之以文化、授之以武艺，培养出一批能粗通文字、身强力壮、善射擅斗、熟悉行军的武人；
一批上马能射箭、下马能作文，或懂刑律、或善算数、或精医术的文人，而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对少华山有感情、忠诚于少华山。
韩世忠等人听了程风的规划，心潮澎湃、兴奋不已，一个个摩拳擦掌，都认为程风有了这支高素质的嫡系部队，就有了叫板梁山、傲视群雄、甚至纵横天下的资本。
程风见了他们的样子，不忘及时敲打告诫他们，“猥琐发育，别浪！”
“诸位头领都已安排，下面的弟兄怎么办？”史进有些着急，他上山时带了不少史家庄的庄客，这些人不离不弃，跟着他抛家舍业、上山落草，他总得有个交待。
“咱们此番上梁山一事，不可对外一下子张扬出去，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得控制住知晓范围和人数。
对外只是说离开少华山，往山东地界做买卖，以后不再回来了，让他们自愿选择。
待初步筛出愿意走的人，再暗地里一对一地告诉他们真相，此行是上梁山、当好汉，再征求他们自己的意愿，还是走也可，留下来也行。
不过决定留下来的人必须守口如瓶、严守秘密，不能将我们真实的去向说出去，否则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我想多少还是有人愿意走的，不然就咱们几个光杆头领上梁山，也显不出少华山的实力和声威。”
程风顿了顿，又对朱武等人道：“山上的弟兄们，还是你们四位最为熟悉，多是你们的老部下，这事交给你们吧，抓紧一户一户地征询意见，三天内是走还是留，得痛快地给个准信。”
“老韩，你带着几位兄弟，负责安排车辆、采购货品。为了行路方便，咱们此行作行商打扮，车上装点皮货、山货才显得真实。运到了梁山，就手算是咱们的见面礼。”
“汤兄和辅达辛苦一下，按刚才所说的，去趟延安府接人。为了不耽误你们赶上行程，他们来或不来，让他们一天内做出选择。”
不是程风不近人情，他是真着急啊！他有好多事情想要去做。
转眼就要跨入政和八年，历史不改变的话，七年后，金兵就要入侵北宋，靖康之耻就要上演，以他现在的实力，去挽救这场大败局，简直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万一历史进程提前了呢？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异族入侵、铁骑肆虐，汴梁城内一片狼藉，北方大地生灵涂炭。
原本他打算投军，靠着军功升迁，带领最精锐的西军来改变这场厄运，现在正规官军依靠不了，只能凭借山贼草根的力量，更是难上加难。
一道道命令下去，井然有序、条理清楚、人事相宜、思虑周全，完全不像仓促之间议定的结果，反而像是谋划已久、反复考量的安排。
头领的去向安排有些微妙，西军系的几位头领有留下的也有跟着走的，看起来比较平衡，但少华四雄全都跟着离开，有些抛家舍业的意思，不过这是程风有意引导、朱武从中推动和他们自愿选择的结果。
众人纷纷领命散去，人群中仿佛只有朱武洞察了一切，他捻须微笑，缓步走去，他平日里行事喜好独来独往、静坐读书，对于喝酒划拳之事并不热衷，所以并无太多心腹亲信需要征询安排，倒也落个省心。
第262章 少华山顶说大势（）
表面上看，山寨和往常一样，平稳地运行着，每个人都在忙乎着自己的事。
山下的老黑依旧在那吆喝着、维护着人流通行的秩序；大锅饭取消，冯松不再挑着担在山间穿行，他自己在道边开了家小店，主营大饼，兼卖牛肉；山上的狗剩温习完朱武昨天所教授的字，便去林间扒拉柴禾。
但实际里，暗地里一股潜流涌动，每个人都在思考去留问题，得与失、现在和未来、家庭与事业。
大家都以为去山东是干一番大事业、做大买卖，再看看已经到手的稳当生活，对于有选择困难综合症的人来说是件极其纠结的事。
大家都在思虑、忙碌着，程风反而闲了下来，借这个空当，他信步朝山顶爬去，去见见邓元觉，与他告别辞行，同时也看能不能做成一件表面无关紧要，但是意义长远的大事。
越往上走，积雪越深，待接近了山顶，银装素裹，玉树琼枝，看到松枝上都是毛绒绒的，似霜非霜，似冰非冰，晶莹剔透，迎风怒放，千姿百态，煞是好看。
冬山如睡，山顶更是寂寥，孤零零的一座草庐结在背风处。
程风推门而入，见邓元觉正盘腿坐在一张草垫上，神情恬然、闭目念经。
庐内布置甚为简单，正上位供奉着一尊摩尼光佛像，除此之外，一榻一几一炉，几卷经书一茶壶，便是他的全部家当。
看来邓元依旧严格按照清心苦修的教义，虔诚约束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程风正要开言，却听邓元觉淡淡地道：“来了？”嘴上说着话，眼皮却未眨一下，看来是听出了他的脚步声。
“来了。”程风顺口回应。
邓元觉不再言语，草庐复归寂静。
程风蹲下来，往火炉里增添了两根柴禾，拍了拍手，道：“程风今天上来，是与宝光法师告别的。”
“不回来了？还特意来告别。”
程风叹了口气，“此去梁山甚远，世事变幻，什么时候回来不得而知。但我与韩世忠会保持书信联系，少华山的情况我依旧关心和掌握。
我已嘱咐过老韩，对宝光法师的日常起居照料要多上点心。你有事可直接找他。”
“梁山？！”邓元觉眼皮一抬，精光乍现，“哼！你小子真爱折腾！难道和方腊一样，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吗？”这里没有外人，两人说话就十分直接了。
“嘿嘿！小子不敢。不过所谓‘地到无边天作界，山登绝顶我为峰’，观山不至顶，总有些缺憾。生命不息，折腾不止。黑暗将至，我得帮助光明战胜黑暗。”
程风这番摩尼教义似的回答，引起了邓元觉的好奇，饶有兴趣地问道：“谁是黑暗？谁为光明？”
程风笑了笑，半开玩笑道：“凡是信摩尼教的人为光明，不信摩尼教的人为黑暗。对吗？摩尼教有个好处就在于绝对的二元对立论，非黑即白，我为光明，凡是不服从我的便为黑暗。”
他转而神情一肃，“天道有常，不以尧存、不以纣亡。天道，就是上天激励众生的法则——强者生存。
这个世界物产有限、物竞天择，每个国家、每个民族为了自己生存得好，自然得挤占其它国家、民族的资源。
我们中原王朝以农耕为生，咱们强大时便将四周的东夷西戎、南蛮北狄赶到大海边抓虾、沙漠里吃土、深山中狩猎、草原上牧羊。
这些地方气候恶劣、土地贫瘠，同样是靠天吃饭的活计，比不上咱们耕种粮食更有保障、更加稳定、更加安全。
你看看，古长城的界限，基本上是长城以外的土地降水稀少、植被荒芜，长城以内的土地水汽充沛、土地肥沃。
咱们虚弱时，他们便纵马闯过长城，进来烧杀劫掠，甚至赖在家里不走了，做了中原皇帝。
中原民族与异族的争斗，谈不上谁正义、谁不义，谁高尚、谁卑鄙，都是为了生存和发展而相争。
不过屁股决定脑袋，咱们既然是华夏子民，必然要维护中原王朝，保护这片土地和民众。
尤其重要的是，咱们中原文化昌盛、文明彰显、更有人性，将其维系下去，对整个世界更为有益。所以，在我眼里，中原民族是光明，其它异族是黑暗。”
邓元觉听了他这番长篇大论，有些能够理解、有些还不明白，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道理，似乎与方腊一心抢天下、坐天下，夺权势、敛财富有些不同，考虑得更加高远一些、胸襟更加宽广一些。
但强词夺理、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就是光明，这点他并不认同。要知道，在他眼里，信不信摩尼教才是检验区分黑暗和光明的唯一标准。
他摇摇头，道：“也许你说的有理，但不信仰摩尼光佛，就不是光明王国的子民，这点毋庸置疑。”
程风笑了笑，道：“我若信仰摩尼光佛呢？”
迎着邓元觉讶然而又惊喜的目光，他继续道：“但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尊摩尼光佛。您现在所尊崇的摩尼教义只会让摩尼教江河日下、日趋衰败。所以，教义得改！”
邓元觉听了他这番闻所未闻的话，如同惊天霹雳，呆若木鸡，教义还可以改？！若不是他知道程风不是轻浮乖戾的人，早就要将其提起来扔下山去了。
他所惊奇的事，在程风眼里却是平常，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从几千年的历史来看，出现过大大小小不同的宗教教派，绝大部分都已经消失殆尽。
即便是流传到现代的佛教、道教、基督教和***教也随着时代的发展，出于统治者的需要，而加入了新的内容和解读，成为缓解民众痛苦、维护社会稳定、巩固政权统治的工具。
程风继续侃侃而谈，“以在下粗陋的理解，摩尼教的教义与其他宗教比起来，有三点先天不足，从而不易为人所接受，倘若不加以变通改进，灭亡是迟早的事。一是摩尼教软弱……”
邓元觉一听这话，这不是直接“啪啪啪！”打脸吗？实在是忍不住了，脸色一沉，一拍茶几，出言喝道：“程风，你不要太过分了！当着摩尼佛祖的面何以口出如此狂言？！”
第263章 改造教义（）
程风站起来，笑嘻嘻地向草庐里供奉的摩尼佛祖像叉手一拜，道：“小子多有得罪，还望佛祖恕罪！”
随后扭脸对邓元觉道：“您先听着，倘若我纯粹是胡说八道，您就把我撕了祭佛。”
说到这，他赶紧掩口，佯装悔道：“完了！完了！又说错话了，佛祖是吃素的，不沾荤腥。”
邓元觉瞧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又生气又想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说吧！看看你能胡诌出些什么！”
“与别的教派大佬相比，摩尼光佛的能力不够强大，例如佛教的如来佛祖、道教的玉皇大帝、基督教的上帝、***教的真主安拉威能极大、全知全能。
反观摩尼教的明尊，与之相比实在是弱爆了。明尊不是最高的唯一神，暗界的暗魔之王与他位置相当，明尊受制于自身善的本质，不能对侵入明界的暗魔发起直接攻击。他所拥有的一切，只是光明而荣耀的本质，邪恶者无法对其伤害。
一定程度上来说，摩尼教的神是软弱的、消极的。这种柔和的宗教，自然不如强势的宗教更容易吸引信徒。
任何一种宗教，都需要信徒对最高的神产生敬畏之心，以此坚定信仰。而摩尼教徒对于自己的神，更多是敬意，而畏惧有限。
这点不利于争取底层民众，对于他们来说，最讲究的生活应是，吃肉吃最肥美的羊肉，穿衣穿最轻软的绸缎，信个佛也得信个最厉害的神啊，交平安钱不也得交给最厉害的泼皮吗？另外偷偷地说一句，普天之下，皇帝就是最厉害的泼皮。”
程风偷眼瞧了一眼邓元觉，见他怒容已消、神色平静，正凝神听着自己的话，便大胆地继续说下去。
“二来，摩尼教憎世。摩尼教认为物质世界由暗界邪灵所生，肉身如同监牢束缚灵魂，因此你们并不鼓励生育，提倡禁绝生育，让人类消亡灭绝，以使世界尽快迎来终结，最终审判时世界崩塌，光明释放，以本相回归明界。
这点对于摩尼教的传播和延续是最致命的，您想啊，这样导致摩尼教徒没有子嗣，后继无人，反观有的宗教是鼓励生育的，人家继承信仰的子孙是越来越多，你这边是越来越少，这不是自绝生路吗？
再说了，这世上谁不喜欢敦伦之乐啊？冲这一点很多民众就对此敬而远之。
还有一点，那就是摩尼教苦修。你们要求苦修吃素，对于很多人来说，吃肉是种享受，不让人家男欢女爱，还不让满足口腹之欲，总之就是与人的天性对着干，宝光法师，您觉得有多少人会真得信摩尼光佛吗？
您瞧瞧，人家信真主安拉的，娶妻生子不亦乐乎，手把羊肉大口大口地吃，吃喝玩乐一点也不耽误，安拉还无所不能，比起摩尼教来是不是更接地气更容易接受？
还是我刚才所说的，后来人对其一味继承而不擅长变通，只有死路一条，这点请相信我，毫无疑问。”
摩尼教的演进，确实如同程风所说的，回鹘被黠戛斯击破，被迫西迁，唐廷以回鹘不再有利用价值，故摩尼教被禁止流行。
唐武宗下诏毁天下寺禁止包括摩尼教、佛教、景教一切外来宗教，史称“会昌法难”，此后摩尼教日渐式微。宋朝时只在浙闽一带小规模地传教发展，始终无法发扬光大。
因为处于秘密结社状态，为了避人耳目，免遭官府的查禁，于是教名也有了多种别称，如明教、二桧子、四果、金刚禅、揭谛斋等等。
朱元璋称帝后，采纳李善长的建议，下诏严禁白莲社、明教，并把取缔“左道邪术”写进《明律》。
其后明教又与弥勒教、白莲社相结合，而演变成明代末年的白莲教。清嘉庆年间川楚陕白莲教大起事，成为最后的昙花一现。其实到这时，摩尼教已经演变得面目模糊，不复原来的模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邓元觉沉默半晌，艰难地咽口唾沫，问道：“你认为什么样的教义能够长存不息？”
程风略一思忖，道：“我想至少有四点，首先得给人希望。通过信仰你这个教派，能得到身后的解脱和好处，更加平静地看待死亡。
比如告诉信众，你们死后能够进入光明王国，那里四季如春、风和日丽，没有严寒；粮果充裕、牛羊成群，没有饥馑；丝竹管弦、美乐绕耳，没有寂寞。要是再狠一点，比如有美女相伴之类。”
其实他想说有七十二名处女侍寝之类的，想想还是算了，不然给邓和尚内心冲击太大了。
“其次是得易于接受。水总是往低处流，因为这个方向的阻力最小。同一个道理，人总是向往舒适，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只要民众信服、崇拜咱们明尊就行，尽量少一些繁文缛节、少一些严苛要求，不压制食色天性、鼓励繁衍子嗣。总之要让他们方便地信教、快乐地信教，弄得信咱教的人越多越好。”
说到这，程风暗自腹诽，要是一天打三小时王者荣耀，便能够死后上天堂该多好。
不过最牛逼是人家道教某些支派，什么阴阳双修、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