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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南蛮果然个个都是狼子野心，阴险歹毒之辈！”
端木和最后的这一句总结，无疑说到了苻融的心底之处，当年苻坚建立前秦，以王猛为相，他就不止一次出言反对过，只是王猛却很会蛊惑人心，苻坚还为此事冷落过他一段时间，直到王猛去世，他苻融才重新获得重用！
“没想到南人之中，继谢安，江左二玄之后，如今又出了卫阶如此人物，当真是人才辈出！”苻融略有点感叹地说道。
“依本帅看，卫阶此举并非是要借我们的手除掉鲜卑族，以卫阶此人最近几日，还有过往的表现来看，他心中应该清楚，如果此战我们败了，是无暇理会鲜卑族的，天王陛下的性子天下皆知，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只会一心想着卷土重来，至于鲜卑小儿，随时都能收拾！”
“卫阶此举，是想在北方诸族心中，埋下彼此互不信任的种子！”
第三百七十七章：还施彼身（）
淮水，与长江，黄河，济水并称中国四渎，发源于桐柏山老鸦叉，与秦岭一起构成了华夏大地的地理分界线，以北为北方，以南为南方！
后世的卫阶从未踏足过淮河沿线城市，也就未曾亲眼见过淮河，但是淮水的严重污染已经是人尽皆知，此刻看在眼前清澈见底的“老淮水”，卫阶难免心中有所感叹，毫无疑问，人类科技进步的脚步从未停下过，但是伴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文明究竟是在向前发展，还是在往后倒退！
“叔宝，你在想什么？”
就在卫阶独自对着淮水感怀的时候，和卫阶一样，并没有任何任务在身的刘穆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卫阶微微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在担心端木和的安危，从这几日从苻融的表现来看，此人心思缜密，令人惊叹，我担心端木和瞒不过他！”
刘穆之笑了笑，说道：“如果是端木和想要欺瞒苻融，穆之会如叔宝一般毫无信心，然而如今想要欺瞒苻融的并非是端木和，而是叔宝你，穆之从来对叔宝都有着无可比拟的信心！”
卫阶哑然失笑，不知道刘穆之对他的这份信心从何而来，难道这一连串的被动还不足以证明此时的卫阶，尚不是苻融的对手吗？
“叔宝你这是关心则乱，在穆之看来，当今世上没有人比叔宝你对于人性看得更准，也利用得更好了！”刘穆之轻吁了一声，感叹着说道。
“淮南之战，看上去是叔宝你步步都落在了下风，被苻融全面压制，而实际上，这仅仅是因为叔宝你对苻融其人不甚了解罢了，事实上，不仅仅是叔宝你，对苻融的军事能力说得上了解的人，当今世上，少之又少！”
“而这几日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叔宝你对于苻融其人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时候想出来的办法，想要骗过苻融，还不是理所应当？如果穆之没看错的话，叔宝你担心的并不是你算不过苻融，而是因为你觉得端木和此人重情重义，不该让他担当如此风险！“
卫阶忍不住弯下腰来，鞠手在淮水之中捧了一抔水轻拍在自己的面颊之上，似乎想籍此来让自己来清醒一下，刘穆之说得没错，如今他的心态确实是有点患得患失，而其中很大一部分正如刘穆之所说，是基于对端木和安全的担心！
尽管卫阶有九成的把握苻融会上当中计，但是就是那一成风险，让端木和去承担，他的心中也有些不情愿，倒不是卫阶觉得端木和此人重情重义，就不能承担任何风险，而是端木和的身份太过重要，是他为以后埋下的一个重要伏笔！
“他们都出发了吗？”
“嗯！”刘穆之来到卫阶身边坐下之后，缓缓点头说道。
“书包你让司马休之去承这个功劳，是否打算就此把他留在淮南？这是叔宝你的安排，还是司马休之的要求？”
“是他自己的要求，不过卫阶也有这个打算！”卫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司马休之在建康，只会成为别人牵制对付我们的工具，而把他留在外面，日后就有成为我们一条后路的可能，此外，还能帮助我们牵制别人！”
司马休之身份特殊，若是此次立功之后，能借机留任淮南，无论是对卫阶，还是对司马休之本人，无疑都是一件好事，二人之间，早就有过协定的！
刘穆之“哦”了一声之后，没再说话，二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随风轻起波澜的淮水所吸引，一时间，淮水之畔就这样静谧下去！
…
苻融话音刚落，端木和的心中就为之一凛，卫阶说的没错，想要瞒过苻融，绝不简单，若非卫阶早有交代，要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端木和是断然没有信心能骗过苻融的！
“元帅，属下此来，一则是向元帅覆命，再则是属下有重要军情向元帅禀告！”瞬间在脑海之中将卫阶教于他的说辞再次温习了一遍之后，端木和开口说道。
“卫阶已经得知北府兵来援的消息，决定配合北府兵前后夹击元帅，司马休之的乐属军和淮南城内的守军会在元帅撤退的方向埋伏，而卫阶一手创立起来的突击营，会在今天晚上袭击我们的粮草！”
说完之后，端木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本正静心聆听端木和汇报的苻融顿时皱起眉头，不悦说道：“有话直说！”
“元帅，端木和也是突击营的一份子，这个突击营虽然人数不多，但是经过卫阶的一些特殊训练方法训练之后，战斗力极为惊人，元帅千万不可小觑，不可掉以轻心！”
“看来你的心思依然还在我们大秦！”
苻融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让原本已经开始庆幸过关的端木和顿时再次紧张起来，只不过表面上却也不露痕迹。
“元帅此话何意？是否还在怀疑属下莫非是要端木和以死明志？”端木和用一副极为悲愤的口吻说道。
“那倒不用！”苻融依旧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和表情。
“如果本帅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有家人留在建康吧，端木和你应该清楚该怎么做，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吧！”
端木和身躯一震，差点当场发作，他万万没想到，苻融作为一国的兵马大元帅，竟然会当面拿他家人的安危来威胁他，还威胁得如此的赤1裸1裸！
“元帅明鉴，端木和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很好！”苻融点头说道。
“并非本帅不通人情，而是事关本族兴衰，不得不谨慎行事，希望你能体谅本帅的苦衷！”
似乎在确定了端木和对于家人的紧张后，苻融的面色变得缓和了不少，说话也显得温和了一些。
“属下明白！”端木和垂首说道。
“你的身份可能已经曝光了！”只见苻融在帅帐内来回踱步，沉吟着说道。
“粮草是不容有失的，而且粮草加强防范是情理之中的事，那个卫阶即便是袭击粮草失败，也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只是他们的伏兵若是再暴露出来，那你就很难再继续留在晋军之中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算计苻融（）
苻融还在独自思索的时候，端木和的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了，卫阶教他的那番说辞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还没等他自己开口说出，苻融已经替他说出来了！
卫阶整个计划的重点是要端木和重新取得苻融的信任，除此之外，还要给司马休之制造立功的机会，这二者之间其实是有一定冲突的，不过整个计划中，卫阶非常巧妙地利用了端木和特殊身份的重要性，还有对于苻融敢于舍得，勇于牺牲的个性！
卫阶让端木和冒着身份被“泄漏”的风险前往苻融处告密，让苻融在重新恢复对端木和信任的同时，又会担心端木和的身份曝光，端木和是前秦安插多年的棋子，如果能继续留在南晋，日后能发挥出的作用会无可估量！
苻融为了帮助端木和掩饰他的身份，定然会在保证粮草的同时，选择牺牲部分秦军士兵，故意堕进卫阶为他设置的陷阱，正如卫阶所说，苻融会把这块肥肉送到司马休之的嘴边，只是端木和的身份特殊，这一番说辞，除非是时机非常恰当，否则经他的口说出来都不会太合适，不过如今好了，端木和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苻融已经自己开口了！
“看来只能牺牲一部分我们大秦的勇士了！”片刻之后，苻融终于下定决心，沉声说道。
“端木和，为了掩饰你的身份，让你能继续留在晋国为天王陛下效命，本帅会在晋军的突击营袭击粮草的时候，损失一部分粮草，只留下大军回长安途中够用的粮草，而明日一早我们就会撤退，撤退的时候，本帅会故意堕入他们的陷阱，如此一来，你就不会被晋人怀疑了！”
“元帅，如此不妥吧，那些都是咱们大秦的勇士…”端木和表情一呆，略显意外地说道。
“即便属下的身份泄漏，回到长安，属下还是一样可以为天王陛下效命的！”
“愚蠢，你最大的价值就是如今的身份，你要做的就是源源不断地将晋国的情报传递到长安！”苻融低声呵斥到。
“如此你才不辜负这些为你送命的同胞！”
“同胞？”
端木和嘴上唯唯诺诺，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莫非你苻融真以为我是氐族之人？”
当年王猛云游天下，途径西北荒漠之地的时候，救下了当时只有七岁的端木和，而他的父母族人，都死在了荒漠之中，端木和是地地道道的当地回鹘族人，与氐族半分关系都没有，原本他效忠的对象仅仅也只是王猛而已，潜伏南晋，替氐秦收集情报多年，只是因为这是王猛临终前的命令！
如今王猛已经去世，王猛的嫡孙王镇恶也已经在晋军的阵营，端木和对于卫阶的人品又极为信服，只要卫阶能言出必行，真的能在数年内从长安救出他的家人，背叛氐秦，于他端木和来说，没有半分的心里负担！
…
“将军，幸不辱命！”
虽然已是深夜，卫阶和刘穆之二人依然还留在坏水河畔，聆听着风声，水浪声糅合在一起，充满着节奏感的声音，而这种原本意味难明的声音，在端木和的到来后顿时变得悦耳起来！
“端木兄，是否大功告成，苻融上当了？”卫阶喜出望外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
“叔宝，淡定，不要惊扰了这动人的夜风之声，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向来最为容易得意忘形的刘穆之反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是的将军，苻融上当了，将军果然是神机妙算，苻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将军的预料之中！”端木和此言显然是夸大其词了，卫阶虽然善于揣摩人心，又深明人性的弱点，也确是猜到了苻融的大部分的反应，但是要说把苻融说的话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苻融已经决定了牺牲一部分秦军，来换取端木和身份的安全！”
“很好，端木兄，辛苦你了！”卫阶在端木和的肩膀拍了几下之后，又轻拥了一下他的双肩。
“卫阶保证端木兄日后每年都会有大量有用的信息传递到长安，以确保端木兄的身份不被怀疑，还有你家人的安危！”
“多谢将军！”
一个只会以家人的安全相威胁，一个则是以诚相待，苻融与卫阶之间，高下立判，当下端木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完全照着卫阶事先设计好的剧本，先是王镇恶和童猛二人带着突击营袭击了秦军所剩不多的粮草，在遇到秦军的有效抵抗后，只是烧掉了一部分粮草便抽身撤退。
而第二天一大早，北府兵终于有了动作，三万北府兵，其中一万是骑兵，在谢玄亲自领兵下，缓缓朝着秦军的阵线压迫过来，而苻融在与北府兵正面接触前，便开始了有序的撤退，只是防御的重点依然还是身后的北府兵。
撤退之时，秦军依然分成了前中后三军，前后均各一万人，中军三万人，按照卫阶的吩咐，司马休之只要能吃掉秦军垫后的一万人，便算是大获全胜，就在苻融亲自坐镇的中军通过司马休之的伏击圈的时候，司马休之的心理难免挣扎了一番！
淮南之战，虽然临了还能斩获一些战功，但是这万余秦军后军，即便是全歼，也只能勉强算是将功补过，若非谢玄适时出现，别说是立功了，淮南城都将保不住，而他司马休之要么就是战死沙场，要么就是回建康接受审判，被朝廷处死！
如果能击溃苻融的中军，有可能的话，生擒或是击杀苻融本人，那才真是大功一件，想到此处，司马休之不禁心跳呼吸尽皆加速，只是想起卫阶切不可贪功，以致功败垂成的再三叮嘱，再观苻融的中军阵型严密，毫无疏漏，司马休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念头！
淮南一战，虽然乐属军从头到尾都遭到苻融算计，步步落入下风，但是经过此一番折腾，乐属军的气质上也发生了蜕变，全军上下逐渐拥有了一种铁血的气质，加上处处被掣肘，心中更是憋了一团火，而这团火，终于也有了发泄之处！
第三百七十九章：无言以对（）
跟在苻融身边稍微久一点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元帅身上有一个特质，那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为了他自己的全盘计划，牺牲掉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就在垫后的万余秦军遭到晋军伏击的时候，苻融身边的几个亲信将领虽然不清楚苻融的计划，可是也没有人提出建议要回头支援，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太多次了，所有人的都做好了随时牺牲自己的准备，说起来虽然残酷，但是除了这一次苻融的计划没有奏效之外，以前的每一次，这些牺牲都为帝国换来了最终的胜利！
身后不远处手足同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然后已经通过司马休之伏击圈的秦军脚下的步伐更快了，秦军上下的这份执行力，只怕是谢玄看到了，也会点头称赞！
战斗并没有很快结束，虽然秦军后军落入陷阱，猝不及防之下很是被动，但是人数和参与伏击的晋军不分上下，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利用地利的晋军才将伏击圈内的秦军击溃，进入到收割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后，伏击点的战斗才渐渐停止下来，此一役，秦军后军一万人几乎全军覆没，而司马休之率领的万余晋军也损失了两三千人，胜的不可谓不惨烈！
司马休之也并非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三千晋军的牺牲，至少为他换来了暂时活命的机会，他在满意之余，并没有多少内疚心理，而卫阶，他是深明战争的残酷的，打战没有不死人的，而这三千人的牺牲，奠定了以后的大局，在它看来，也是值得的！
乐属军打扫完战场后，谢玄领着北府兵也到了，卫阶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赶过去见谢玄，可以说，谢玄又救了他一次，之前在会稽，谢琰能适时出现替他解围，也是出于谢玄的授意，而这一次，谢玄更是亲自领兵前来。
“小阶见过大哥！”
谢玄是单独会见卫阶的，四下无人，卫阶心中颇有几分感触，一声大哥也就脱口而出了。
“小阶无需多礼！”谢玄原本是面朝淮水，背对卫阶，此时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
“小阶是否好奇，何以谢玄会来的如此是时候？小阶能否猜到一二？”
“想来应该是苻融身边有大哥的人吧！”
卫阶来到谢玄身边，与谢玄并肩而立，二人都是一副名士打扮，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