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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了热情接待。
帕科罗斯二世曾经访问过罗马城,他尽自己所知,向来自东方的使者介绍了罗马的辉煌,说它的国土不但包括了整个地中海地区,还包括希腊、埃及和中东大片的土地,都城罗马城是个“万城之城”,住有超过一百万的人口,其雕刻艺术是人类文明的奇葩瑰宝。安息国王的介绍增加了甘英的好奇心,也更坚定了他访问罗马的决心。于是他跟着国王委派的向导,经过阿蛮、斯宾、于罗等西亚国家,到达了已经属于罗马帝国的条支(今伊拉克境内)。
条支曾是塞琉西王国的都城,位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是古人类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公元前一万年左右,这里的人已经知道修水库、建大坝蓄水,修渠灌溉,挖沟排涝,世界上大部分农作物的种子都从这里传出,世界上最早的酒也从这里酿出。在公元4000年以后的四千年间,两河流域曾经历过苏美尔、阿卡德、苏尔、亚述、新巴比伦、波斯、马其顿…希腊等鼎盛王朝,他们创立了世界上第一种楔形文字,建立了以月亮阴晴圆缺为标准的太阴历法和闰月理论,把一小时分成六十分,为两千年后(公元1300年左右)中国的张衡制作浑天仪,提供了理论基础。
条支人发明了阿拉伯数字和十进位及六十进制,把圆分成三百六十度,推算n(圆周率)的值大约为三;他们还找到了解二次方程的方法和与三角形有关的计算办法,就连轮子、锯子、皮革、镯子、锤子、鞍、钉子、大头针、指环、铲子、釜、刀、长矛、箭、剑、胶、匕首、袋子、头盔、船、盔甲、箭桶、剑鞘、靴子、拖鞋、叉等器物,也都是这里的人发明的,可惜塞琉西王朝于公元前64年被罗马帝国灭了。
甘英在这座人类文明的摇篮里流连忘返,追寻历史发展的印记,弄明白好多问题后沿幼发拉底河北上,来到东罗马的大马士革(今叙利亚)。这座城市的祖先阿拉米人,建立了当时最先进的城市供水系统,其方法是开凿运河地下水道,让巴拉达河从地下流经城市的大部分地区。这套供水网络系统,后来被罗马人和阿拉伯倭马亚王朝改造,至今仍然是大马士革老城区的基本供水系统。甘英对这套供水系统十分欣赏,想在干旱少雨的西域推广,又是参观又是测量,每日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可是安息向导可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他经常往返于罗马与安息之间,对这些东西见惯不怪,没有新鲜感,加上他的妻子快生孩子了,不想在外耽搁太久,更要命的是他本来是个商人,靠在罗马和汉朝之间赚差价过日子,从内心也不愿汉朝与罗马直接见面,便谎称去东罗马的都城君士坦丁堡陆路十分难行,只能走水路,将甘英一行带到地中海边(亦有书载波斯湾,可能是以讹传讹),试图吓阻汉使。
甘英哪里知道对方的用心,想着从君士坦丁堡到罗马城,也要过海,先试试水也行。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蓝『色』海洋,无边无际,波涌浪连,根本就不是之前那些蒲类海、敦薨浦之类湖泊能相媲的,甘英颇有新鲜感,想这才是国外有国,天外有天。可是甘英上船不久就晕,一会儿就连肚子里的黄水都吐出来了,他的随从也都吐得浑身乏力,坐都坐不住了。那个狗剩,更是难受得跳了海,船夫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捞上来,捞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海水喝不得,呛一口都要命。
甘英一看骑惯了马的士兵都不适应海上航行,就问船夫多长时间能到君士坦丁堡。船夫早被向导收买,说海水广大,比不得你们西域的沙漠,要是遇上顺风,三个月就到了,若是遇上逆风,一年两年也不好说,这海上航行死的人多了,汉使如果不恋父母妻子,只管继续航行;要是两年不到,也有补给的海岛,海岛上住着很多海妖,样子像鸟,却是美人的面相,一个比一个漂亮,一般男人见了就不想再下岛了。甘英一听,风险太大,一行十多人万一死在海里,之前所获得的见闻和记录就付诸东流,遂要求返航。回到岸上之后,他试图继续走陆路,向导说为什么东方人到不了罗马呢?就是陆路太难行,比海上更险恶。甘英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代表汉朝的西域使团,尽管没有实现与罗马帝国建交的目的,但甘英已经踏上了罗马帝国的土地,延伸了张骞的开拓的西行之路,是中国见到地中海的第一人,也是走得最远的人。他的出使对促进东西方文明的交流传播,增进西方各国对中国的了解,都具有重大的作用。同时,甘英是第一个觉悟的东方人,他在领略两河文明的辉煌成就后,清楚中国不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也不是人类文明的最早创造者,对那些成天躺在井底,夸夸其谈,不管别人有什么发明创造,都喜欢把金贴在自己老祖宗脸上,以为中国才是世界中心的所谓“爱国者”,从心底发出了轻蔑的冷笑!
公元97年九月,受阻大海的甘英本着尽量多了解外面世界的原则,经过乌弋山离、罽宾(今阿富汗一带)、悬度(今克什米尔)、皮山、莎车回到它乾城。他将出使的所见所闻整理出来,写成了数卷游记,并首先在它乾城修建暗河,引河水穿流,对它乾城的供水系统进行了系统改造。第二年一开春,就请求在车师和伊吾卢一带,对原先的坎儿井水系进行大规模的改造,以提高城池供水和灌溉效率。
甘英出使经年,颠簸劳累,回来后又没有停歇,大家都劝他休息半年再说。甘英诚恳地说,大都护常说“师夷之长计”,末将深以为是,看见别人先进的技术,再看看咱们的落后,不改造心里着急,你就是叫我躺也躺不住的,况末将也已五十有八,只怕要只争朝夕了。
班超知道甘英一心想做成事情,挡也挡不住,就让他带了三百人,勘探施工去了。结果工程尚未完成,三个多月后连病带累,甘英死在了坎儿井里。一个雄心勃勃的建设者,就这么走了,让班超那已经脆如玻璃的心,碎了一地。而甘英的去世,给董健的打击更大,整个人蔫头耷拉,好像没了精神。班超为让他散心,派其将甘英带回的两只罽宾孔雀送到洛阳。
董健从洛阳回来,说和帝在北宫接见了他,陪同的有大长秋郑众和邓骘。邓骘是前护羌校尉邓训的长子,其妹妹邓绥前年成了和帝的贵人后,在皇帝身边任郎中。董健因为敬重其父,对邓骘也很尊敬,凡问必详细回答,使得郑众也对班超感了兴趣,说西域有此局面不易。十九岁的和帝虽然气『色』不好,看样子老成威风,好像开始断事了,问了他失去胳膊的缘由,还赏赐他一个黄马褂。这件黄马褂可让董健长了脸,一路所住的驿馆,驿丞都要来拜见,磕头,还可着劲儿给他弄好吃好喝的,让他真正领略了皇恩浩『荡』。
然而,这件黄马褂带给董健的欢乐是短暂的,显摆两天就收拾起来了。因为他高兴想喝酒,发现都护府上下,军营里外,出出进进全都是比自己小十岁二十岁的人,不禁摇头叹气,独自拎一坛酒跑到埋甘英和田虑的墓地去了。跟两位好兄弟交了一次心,他忽然心生退意,试探『性』向大都护提了两次,一听根本没有批准的意思,就把带兵的工作交给司马吴凡,申请将甘英和田虑的遗体,连同葬在别处的汉军遗体,归拢在疏勒,葬在一起,建一个陵园,以为纪念。这也是他在甘英生前与之讨论过的,生前一起奋战,死后一起安眠,生生死死,不分不离。
班超考虑了整整两天,觉得这是一件很庄严的事,勉强同意了。但他清楚董健是想借这件事离开他,不见不伤心。和董健一起来的三十六个弟兄,一个个撒手西去,孤零零的剩下他,还是半个人,其伤心是可以理解的。但班超总觉得欠着这些兄弟的,自己升了官,封了侯,帮他获得这一切的弟兄却一个个见不着了,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所以董健离开后,他除了外出视察和处理公务,一有空就埋下头整理这些年的散记,大事,心得,尤其是那三十六个兄弟的生平和功绩。
人一上年纪,就觉得时间过得快。班超的人物传记才写了三卷,就到了除夕。大过年的,龟兹王请他喝迎春酒。喝了一阵,白霸突然吐槽尉犁王违反《敦薨浦协议》,挖龟兹的墙角,致使东部几个部落的五六千人,都逃到尉犁拓荒去了,他派人与尉犁王交涉无果,王府里有人建议采取军事行动。班超一听,哪里还喝得下酒,扔下杯子就走了。临走告诉白霸:你敢动兵,我就将龟兹国从西域版图上抹去!
第二天一早,白霸便带着王妃来道歉,说他一时心急,急不择言,言不由衷,请大都护不要往心里去,不过尉犁王确实不仗义。班超一脸平静,请白霸夫『妇』坐下来,让老妈子冲泡桑叶茶。这是他最近发明的一种喝法,将茯砖、桑叶和沙枣共煮,具有清火明目作用。他前一阵火气较大,喝着效果明显,眼下的白霸火气也不小,需要清火。等白霸喝了几口,说口感还不错,他才说西域各国都是大汉朝廷的王国,是兄弟关系,就算有点利益上的纠葛,那也是内部问题,兄弟阋于墙,怎么能诉诸武力呢?有我西域都护府在,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说呢?
班超的老佣人拉条子做的特别好,面拉得又细又长又筋道,拌面的菜也切得细,很入味,也对白霸夫妻的口味,这顿饭便吃得很高兴。班超说王妃要觉着合口,可以拉着龟兹王经常来吃,老夫就愁没有人陪着喝酒呢!白霸真心认错,说他看老都护上年岁了,身体也不是很好,不忍心有什么事情都麻烦班超,想自行解决问题,却没有想出好办法,所以着急。真要用兵,没有大都护的批准,是万万不敢的。
班超承诺一定给龟兹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这事情他管定了!于是刚过初五,就把胡正叫来,让他去尉犁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胡正现在任假府丞,是都护府实际的大管家,他带了几个掾史、参军,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问题厘清楚了,说问题根本就不在尉犁,是龟兹自身的问题。龟兹王强行推广大面积种植,搞什么万亩水稻方,万亩胡麻方,万亩桑田方,划在那个方里就种哪种作物,不能种别的,想法是规模种植,好管理,也好看,有气势。可是这样一来,剥夺了农民唯一的自主『性』,伤害了农民的利益,人家觉得吃亏,又敢怒不敢言,所以就跑到毗邻的尉犁去了。尉犁可供开垦的土地多的是,想种什么种什么,头三年免税,与关内来的开垦者同样政策,所以想自由种田的农民,就一家带一家,不几年就过去了七八百户。
第94章 王道()
官和民的矛盾,多半儿是官的问题。明摆着是龟兹王越俎代庖,手伸得太长,管了不该管、也管不好的事,造成农民离心离德,他还不自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西域各国间的人口流动本来就很自由,老百姓肯定哪里舒畅哪里去,啥能挣钱种啥,这没什么可谴责的。
但是这样一个结果,如何给白霸反馈呢?都护府不能干预王国的内部事务,只能帮他们解决问题。班超想了几天,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这天叫上胡正,拿了一卷《道德经》,前往龟兹王府品茶论道。品了一盅乌龙,说自己近读老子的著作,突然发现最重要的王道是无为而治。“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夫亦将无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譬如本都护,就管好西域的安全、国防、外交和国王的推荐就行了,别的事就是鞭子再长,以后也不能『乱』管的。不知龟兹王读过否,有何心得?
白霸从小在洛阳长大,当然读过《道德经》,只是没有好好研究,被班超猛然提起,还以为老都护是不想管他和尉犁王之间的事情了,一时有些焦急,说大都护可是打了包票的,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你推荐我回来当国王的,你得帮我!
胡正见白霸未解其意,『插』嘴说大都护肯定会帮龟兹王,他离你最近,关系也应该最好,他不帮你帮谁呀!白霸这时若有所悟,要借班超的《道德经》研究研究。班超给了他,又提议借着春暖花开,过几天和龟兹王一起,到东边几个部落踏踏春去。
一夜东风来,千树杏花开。龟兹的小白杏与于阗的大白杏同样有名,种植很广,几乎家家户户门口的园子都有几树,尤其以阿克萨来部落最为有名,这里离屯田的戊校尉处也只有七八十里的距离。三月中旬,小麦刚刚起身,已见处处花海。不光杏花,有的桃花着急,也早早展开了花蕾。班超和白霸一行来到一户农家,发现他左右两边的院子都空着,就上前打问。主人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说都搬尉犁去了,他也在准备搬。
胡正问其缘由,主人迟迟疑疑不开口,听胡正说是商人,就对着班超直摇头,一副怜悯的口吻,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经商,想必是家里局促,孩子不孝顺吧!班超尴尬地笑了笑,只听主人说,老百姓对自己的地最了解,哪块适合栽培什么,心里有数,当官的不在城里好好当官,跑到下面来指手画脚,瞎指挥,你不听还要罚款,要拘人。本来适合栽胡麻的地,非要人种小麦,产量低不说,拿去换胡麻、稻米,还得再交税,一来一回都让官府弄走了,种一料下来,比原来少两三成收益。他家是以前没有同亲戚们商量好,才等着收了这一茬麦子,要走七八家一起走,到了尉犁也好有个照应。
白霸听了,甚是惭愧,脸是红一阵白一阵,心想自己一心谋发展,却不得人心,看来还真需要深刻反省,就对主人说,你和你的亲戚都不要走了,今年麦收后,你愿意种什么就种什么!
主人双手一背,转过身去,忽又回过头来,脖子上的青筋爆得老高,大不以为然地反问:你以为你是谁呀,说了能算吗?连阿克萨来部落王说了都不算,我凭什么听你的?随行的兜题上前,拍拍主人的肩膀,说这个人比部落王大,他的话部落王不敢不听。主人摇摇头,有些失笑,边往家门口走边说,这些年吹牛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敢吹你这么大的,还没见过!
一行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正要招呼主人回来,忽听一阵马蹄声近,转眼到了跟前,跳下几个人,见了白霸就拜,说不知大王驾临,请求赎罪。白霸让他们起身,说只是踏春,故未告知部落,让他们见过大都护,说是阿克萨来的部落王和副王、府侯。
正待回家关门的主人,无意间看见这一幕,立时吓傻了,赶紧跑过来跪倒在地,请求饶恕。白霸说不知不为罪,还要感谢他说真话,提醒王府纠正错误呢!
班超觉得今天的出行效果不错,心下欣欣,示意胡正扶起主人,笑说为了证明龟兹王说话算话,你去把你家的亲戚都找来,帮着在你家做一顿饭,本都护和龟兹王想尝尝你家的拉条子好不好吃,要素拌,有鸡蛋就行!
主人见刚才的莽撞并未引起贵客的不悦,也没有被责备,转惧为喜,说大都护和国王都来了,哪有不杀羊的,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主人也是有些人缘的,打发孩子出去请亲戚,一请来了近百人,许多都是亲戚的邻居、朋友。大家在杏树下围成一圈,听成大宣布废除一切对农民的束缚,以后官家不再管农民种地的事,谁爱种什么只管种,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