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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女人似乎有一个共同的美德,他们在丈夫有了成就后总喜欢主动分享,甚至比丈夫还高兴,也不管这成就与自己十竿子打着还是八竿子打不着。水莞儿以她十年相濡以沫对丈夫的了解,联系到班超前几天就停止接活的举动,估计是想给他个惊喜。
把他家的,惊喜就惊喜吧,老娘我也受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被朝廷任命当兰台令史,也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突然就喜从天降,可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愿这次不要横生枝节。唉,跟一个不安分的男人过日子,还真要有驱云驾雾的心理准备,否则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真把人晃『荡』死了。
知书达理的女人就是善解人意,她首先琢磨的不是丈夫向她隐瞒了什么,应该如何同丈夫斗气讨一个说法,而是想方设法为家庭营造温馨的气氛,让家里充满温情。她在院子里摆上案桌,焚了三根香,向老天爷磕了九个头,默默祷告老公这次能一路平顺。她把一双儿女叫到跟前,周密安排布置一番,晚上要为他们的爹庆贺人生大转机。
班超把最后一批书简向主顾交接清楚,全身轻松,径自遛达到街上买些酒肉,打算晚上给家人一个交代。眼见得日影西斜,炊烟缕缕,他的心里又浮起浪花,想这想那,几次差点与路人相撞。离出征还有二十多天,这一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十年八载,他要在这段时间搬一处好住处,把家里安排好,让妻子儿女今后衣食无忧,再也不为籴米的秤杆高低锱铢计较。
人生奋斗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拜将封侯吗!拜将封侯为什么,不就是光耀门楣、封妻荫子吗!光耀门楣的事情波涛起伏,赶上哪天皇帝不高兴,一个圣旨就划为泡影,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了,而娶美妻、食膏腴、住大宅、置田产、穿绸缎似乎才是现现实实的利益。眼下班超怀里有美妻、膝下有儿女,膏腴田产惹眼,绸缎是不打紧的后话,只这院子马上就该换一个,这既是窦固将军的建议,也是自己心里的想法,有福要及时惠及家人,否则时过境迁,会降低幸福的感觉。
第7章 出征()
誊文公的生涯,就在这许许多多的想法中画了一个句号。班超摇头晃脑地进了家门,儿子班雄破天荒等在门口,麻利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女儿则像小鸟一样扑进怀里,把嫩嫩的小脸往他脸上一贴,咯咯咯笑着说扎,妻子水莞儿已经准备好一桌菜肴,又把他买的牛肉切出一盘,解下围裙,洗了油手,客气地请他坐在上席,儿女左右打横,自坐对面,往四个酒盏斟上米酒,招呼儿女一道举起,齐敬班超荣任将军。
班超原本想主动营造的惊喜气氛,还没来得及设关子,反倒让妻子给占了先,自然有点扫兴,正不知说点什么才得体,藏不住事的女儿透『露』了实情,他突然释怀了,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复又回敬妻子一盏算是道歉。水莞儿嗔怒又笑,被米酒呛了,咳得满脸通红,班超赶紧帮她捶背,女儿以为父亲打母亲,喊叫着“爹不好”。水莞儿一把搂过女儿,紧紧贴在怀里,笑得更开心了。儿子也跟着笑,笑妹妹不明就里。
班超也笑了,笑得很灿烂,这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久久定格。到了夜间,酒劲儿上身的狼『妇』虎夫,相拥相偎,鱼水得欢,翻云覆雨,徘徊缱绻。十年的夫妻了,突然间又如胶似漆,比平时更为放浪热烈,倒叫两人都意外失笑。水莞儿咬着班超的耳朵,说明天就给女儿断『奶』,看临走前能不能给夫君再怀上一个儿子。以前迫于生活的压力,她两个孩子都『奶』到四岁,怕生得太密了养不起。班家夫『妇』自行控制生育周期的行为,应该是中国最早的计划生育了,条件好就多养,条件差就少生,比任何的外来干预都自觉而富有情趣。
一个男人的一生,有许许多多的选择,娶一个贤惠的妻子该是多少世修来的福气!在你贫困的时候她不离不弃,在你平庸的时候他温言温语,在你成功的时候他不娇不作,即使有朝一日你辉煌腾达了,她也会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你。班超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修了多少世的男人,而这个女人的到来,还要感谢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就在他闯皇宫回到平陵不久,徐干上门说媒,女方是徐干妻子的姑家表妹,姓水名莞儿,年一十九岁,长得眉清目秀,温婉端庄,为人贤淑,略通文采,本来是从小许了京兆一大户人家的,只因那家公子前年举了茂才,放到左冯翊(今陕西渭南北部)任职,在那边攀上一门贵亲,已经圆房,但一直瞒着女方。
水家知情较晚,本想告官,又怕毁了对方前程,到头来鸡飞蛋打,弄得里外不是人。再说那边官大,真的打起官司来,要么官官相护,要么拿钱说话,衙门的人原告被告通吃,有理的花钱也不一定能赢,所以息事宁人。徐干觉得班超以前被穷蹙耽搁,如今年龄实在不小了,合适的一时还真不多见,不妨考虑一下,况且水表妹先许的那家既然发达了,说不定真有旺夫的命呢,又何必计较她曾许过人家!
不等徐干说完,老娘就替班超答应了。古代讲的儿女婚事,惟父母之命是听,媒妁之言传情,圆房之前不能私下见面,哪有什么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浪漫,否则一千二百年之后一出《西厢记》,何能风靡神州南北!
既是双方同意,接下来三媒六聘,各种礼数俱到,只是老大班固当时尚未娶妻,周公礼制有“大麦不黄小麦不刈”的先后次序,老二班超又等了将近一年有了嫂子,才热热闹闹雇轿子抬人。这期间他已经从扶风搬到洛阳,曾经被放了一次鸽子的水家担心夜长梦多,托徐干催婚。
班超把徐干拉到白马寺,当着佛陀发誓绝不做背约之人,只要嫂嫂进门,自己马上迎娶。其实他见过徐干的妻子,也打听过水家的门风,知道水莞儿兰质蕙心。他也急着拥抱佳人,只是书香门第,礼教传家,不能让人说三道四。他曾多次梦见媳『妇』的模样,一直朦朦胧胧,不是隔着厚纱,就是溶在水里,总也不见真容,直到进了洞房,急猴猴挑起红盖头,才发现水莞儿还真是个尤物,红烛映照的粉脸,羞赧娇媚,楚楚盈情,娥眉轻转,唇启红云,眸里闪黛珠,乌发绕白颈,一把揽住柳腰,已是魂销香醉,意远爱深,手重了怕伤着,口重了怕碰着。感谢老天眷顾,在乡间给他存了个大美人!
三十岁的水莞儿其实心里是矛盾的,抱住丈夫就不想松手,生怕这一松手,就再也享不到那带着野『性』的温存了。她的这种担心似乎也是冥冥之中的暗示,若是她此时能够确定班超一去三十年,恐怕拼了命也要拦阻或者随后寻了去的。正是风韵凸显的少『妇』,从生理和心理上都是舍不得,舍不得夫君去那么远的地方。她觉得班超当不当将军已经不是那么重要,钱多钱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朝夕团聚,享受一颦一笑一呼一闹之间的乐趣。
但是,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天下,扬名立万做官封侯是口口相传的价值取向,是每个男人追求的终极目标,是其家族子孙后代身份贵贱的标签,也是女人能否衣着光鲜抛头『露』面的前提条件,加上女人又是爱攀比的,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成为人上人呢!因为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从四德里没有女人的地位,奋斗也没有意义,那些周公孔圣董仲舒之流的为大师者,莫非都不是娘胎里爬出来的,咋皆以作践女人为教化,规定了女人的一切,就只能靠男人赏赐呢?
至于搬家,水莞儿的意思还是一动不如一静,夫君能东山再起且比以前秩高俸厚,说不定这住宅还是风水宝地呢!她听说东市达官贵人云集,脂粉膏腴浓艳,车旌华丽,轿夫张狂,一家比一家势大,奴婢都是拿主人家的地位论高低,动辄马头相抵互不相让,不少咱一家垫底。再说夫君出征后又不在家,小孩出门玩耍碍着谁了,人家随便甩个脸子,都不是省油节火的角『色』。
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是夫君在兰台供职时买的,三间上房住人会客,东厢为厨,西厢储物,门口的誊文舘关张后可以给儿女做书房。这条街在西市算是好人家聚集区,周遭虽是人多院杂,也多是正经平常人家,相互熟悉,少有算计,住惯了,彼此也会有个照应,过几天将军牌子再往门口一挂,不说显摆吧,街坊都高看咱一眼呢!
在社会底层挣扎了十多年的抄书匠,理解妻子的意思,她的话绝不是口不走心,没有不依的道理。她是想保持低调,不想过于张扬。人在穷蹙的时候适当高调,基本上属于打肿脸充胖子,为的是别人高看自己一眼,在狗眼看人低的社会环境下成全自己的营生;人在发达的时候适当低调,有利于给人谦逊的印象,不会拉过多的仇恨,保护的却是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是因为做事太过张扬惹祸的,你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把人得罪了,由于羡慕嫉妒而引发的仇恨,一旦遇上什么暴风骤雨就会要了你的命。
世间的道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又复杂,关键看周围有没有盯你的眼睛。班超这次平步青云,不服气的肯定大有人在,低调总比高调好。于是两人商定,两日后带着孩子回扶风祭祖,顺便看望水莞儿的父母,也算衣锦还乡。
洛阳到扶风虽然官道畅通,但隆冬季节凛冽的西北风,还是让家人叫苦不迭,有时坐车太冷了,班超就动员一家跟车走路,自己背着女儿,走一程暖和一些,再回到车厢。这一来一回十多天就过去了,其间也去了徐干家。徐干刚升任郡府监狱的廷尉,家宴上嘱托师兄常捎书信,给他分享西域的风土人情。水莞儿则和她的表姐窃窃私语,一会儿眼泪一会儿笑声,甚至故意提高嗓门,要班超走之前多辛苦,被窝里多体恤自己的女人,听的他和徐干都红了脸,笑说女人的世界总比男人富于感『性』。
有个狱吏来报,说有一个叫李兖的囚犯越狱后,抢了一匹马逃跑了,问要不要追。徐干粗眉高扬:怎么不追?快去追呀!打发了狱吏,却一点也不着急。班超见师弟有公事,怕多有打扰,就要告别吧!岂料徐干说没事,他们追不上,咱继续喝酒。然后压低声音告诉班超,那个李兖是个止『奸』亭长,因为值夜时按规定查验一个大人物的车驾,被栽赃陷害,蒙冤入狱,我想为朝廷积点德,故意放他一马。
班超看到徐干一脸义气,敬了一盏,什么都没说,一切都在酒里。回到洛阳,离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都尉府派人送来三个月薪俸和缁衣、战袍、甲胄、短刀、宝剑、干粮袋等装备,宁静的小院一下子紧张起来。
临别前一夜,夫妻俩在被窝里说了好多体己,水莞儿像是漫不经心地问:夫君,咱俩结合十来年,一直没有分开过,你是三天雨水两天云雾,从来不曾断顿,你去了西域我不在身边咋办?你会不会想我?班超轻轻地捏着妻子的***几乎不假思索地说,给你攒着,等回来一并还给你!水莞儿吃吃地笑着,说憋久了会生病的,见有那些顺眼的暗娼,不妨把她当做是我,放点雨水也是应该的。班超用舌头堵了妻子的嘴,这一夜几乎都没睡着。
憋了好久都没下的雪,竟然纷纷扬扬,把中原大地染成了白『色』,像是要留出征的将士在家多待几天,宽解安慰一下恋恋不舍的家人。但是军令如山倒,就是下刀子也要出发,何况明帝已经派了三公九卿,顶风冒雪来到城门。一碗烧酒壮行,前途风雪无阻。
第8章 行伍()
从洛阳到凉州的州治武威(又称姑臧),小三千里云月,经州过郡,山峻岭高,官道逶迤。班超一行人马跟着窦固和耿忠两位侯爷的马车,穿着厚重的甲胄,顶着凛冽的西北风,越往西村庄越少,人烟越稀,而风向渐渐变成西北,吹到脸上像针扎一样。
班超的身体素质很好,又从小练武,并不感到太乏。但他不会骑马,和他一样的还有几个人,窦固将军特意给他们安排骑骡子,并有专人牵着。这个照顾本来颇见用心,但一上路就听到有人议论,说人比人活不成,马比骡子驮不成,骡子虽然耐力好,不驮粮食驮娘们,娘们到了阵地前,不用枪头用***云云。
这些人还真有文化,编排得挺顺口,也不怕他们听见,好像是半个眼睛都看不上他们。这让班超很生气,生完气就郁闷,郁闷完就惭愧,就觉得无脸见人。
仔细琢磨一下人家的风凉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要带兵打仗的人不能跃马驰骋,那还有什么威严!所以他只在骡背上煎熬了一天,就在函谷关驿站让人换了马。好在他从小练过马步,稍稍适应一下就能坐住,到了第三天,他让牵马的士兵跟在后头,自己掌控坐骑,其间多次扯着马勒上不了正道原地打转,还有两次从马上掉下来。
休息时窦固下车小解,发现他满身是泥,嘴里直哈热气,和打冷颤的军官形成鲜明对比,一问才知究竟,却也开眼颔首,劝他不要太过着急,到了凉州大营,会专门进行骑马作战训练。班超说他是笨鸟先飞,忍着腰酸腿困裆疼继续练习骑行,第五日竟然能人马一体自由驰骋,把几个先前笑话他的军官远远甩在后面,及至到了凉州大营,他已经请董健重点教他马战了。
班超与董健,可谓不斗不相识。窦固将军带领的参军幕僚二十几个人,有文有武,也不乏文武兼备的,加上随从的亲兵马弁仆从近百人,只用了二十一天,赶大年三十到达武威,一路虽说晓行夜宿,住的都是驿舘,但长途跋涉下来,还是很疲惫的,大家泡了个热水澡就来参加除夕大宴。窦固虽然籍属扶风,但是在凉州成长,又长期驻屯凉州,所以到了凉州就等于回家一样,处处显出主人的好客和随意,只象征『性』地喝了几觚就回房休息去了,耿忠也不想在年轻后生这里当灯盏,借故离开,让大家无拘无束自便尽兴。
酒至半酣,一些屯军军官就放开了胆子,找新来乍到的幕僚从事们斗酒。汉代的官场和军营,等级制度还是很严格的,公开场合见了上官,都必须恭恭敬敬,但到了酒会赌场『妓』院,谁也不在乎谁,特别是那些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壮士,更是不把没打过仗甚至靠血统关系上来的所谓上官当什么菜:你要管我,得拿出管我的本事来!
大家深知西凉人豪爽好饮,久居京都的人根本不是对手,于是纷纷退避三舍,不敢接茬,这就招得提议者很不高兴,觉得京里人看不起他们,长史郭恂上前劝解,被军侯董健直接将了一军,说是从酒品看人品,从酒力看战斗力,你连几觚酒都不敢饮,还怎么敢在将军大帐里指手画脚!郭恂被一个曲军侯这么一激,哪里肯认怂,就你一觚我一觚对饮,可是西凉酒洌,没喝惯的人根本撑不住,几个回合下来,已经醉卧在榻。按说董健赢了,就该借坡下驴,可这家伙在一帮弟兄的喝彩声中也把持不住,嚷嚷着还要找人应战,甚至指着班超要求对饮,说大将军帐下,你俩一个长史一个司马,是主要从事,现在他倒下了,你敢不敢上?
班超首先示弱,连喝三觚,表示甘拜下风。董健觉得这根本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也连喝三觚,定要决出输赢。班超本来有量,加上董健已经喝多,两人就打了赌,赢家可以任意惩罚输家,结果斗到二十多个回合,班超已经上头,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