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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到这种时候越要同甘共苦,我当司马的岂能搞特殊呢?拿走!
米夏把东西重新包起来,递给甘英。她早料到里边缺吃的,但没想到连烧的也缺,看到不少房子已经被扒了顶,树也砍完了,以前整齐气派的盘橐城,毫无生机,她曾经住过的王宫也拆了,马厩也拆了,不由得伤感,但将士们竟然能坚持至今,精神头也还不错,又使这个女人既叹且惊。其实她在外面也没闲着,她让人放风筝的事,被番辰察知,下令放风筝的人一律不许靠近盘橐城。她和田虑妻子都不完全是自由之身,番辰的人在暗处监视她们,有一次她找一个『药』店老板给吉迪带话,发现一个人贼头贼脑窥视她,转身给了一马鞭,打得鼻青脸肿,狼狈逃窜,后来再没见到那个人。她让吉迪和田虑小舅子的朋友想办法,往城边投掷盐巴和馕饼。
由于护城河不易靠近,南边的赤水河太宽,只能从东边的吐曼河对面投掷,加上距离较远,城又在高处,包大了投不过去,数量多了容易被发现,也是战战兢兢,不容易呢!霍延带头跪下,给米夏磕头,感谢她的救命之食,其他人模而仿之,急得米夏过来一个个搀扶起来。
班超笑道:一个个没眼『色』的,你嫂子来了,也不让我俩单独待一会儿!霍延等人掩门而去,米夏又控制不住了,抱着夫君啜啜泣泣。班超说他每天冷水洗澡,身体无大恙,能坚持到如今,就是相信援军一定会来。他嘱托米夏拿着自己的汉使符节,带上儿子,到于阗调兵,让于阗王派兵与援军一起来疏勒,攻打番辰,沿途把且运也叫上。
为了能够公开成行,班超嘱咐米夏出去后,一定刚要谎称他已经亡故,临终托付她送儿子班勇回洛阳,并请求榆勒多派人护送,装得像真的一样。估计榆勒考虑班超原来的身份,还曾有恩与他,不会不答应。吩咐停当之后,招呼董健、霍延、田虑和甘英等几个进去,重新给班超盖上单子,再找白狐抱来班勇,给他头扎白孝帽,再哭一场。到了一天唯一的饭时,米夏不好意思留下分食,赶紧带上班勇,娘俩哭着出城。祭参也已经在城楼『插』上一面白旗,蒙蔽番辰。
这次班超算得很准,榆勒果然同意米夏东去。这个医生出身的国王,还有他的一份清高,虽然和匈奴勾上了,也不愿意结仇汉朝,他认为班超是病死的,又不是他打死的,他没有责任;但班超是以汉使的身份来的,又死在了他的地盘上,让人家的儿子回家,也算仁义之举。他还让人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让番辰送过去,以示体恤。
班超看到祭参接回来的大厚松木棺材,绕了一圈,不禁失笑,让霍延劈了烧火,俩伙夫直叹可惜。白狐抻脖皱眉,捏指掐算,说班大人有喜了!董健特别见不得奉承拍马的举动,照着白狐的屁股给了一脚,说人家送棺材咒咱,你还说有喜,有个屁的喜,每天吃一块马肉,喝一点菜汤,全都是喜屁!
白狐显得很认真,说他到过关内很多地方,有的地方讲究,给当官的送玉石棺材,不到一尺长,取的升官发财的意思,如今这口虽不是玉石,但体积大,材料上乘,也算得好礼,说明大人你还要再上一层楼呢!
这话虽说有点牵强,却也受听,最重要的是有利于鼓舞士气。班超捻捻胡子,转圈看了看自己的部下,笑说果若白兄弟所言应验,你们大家也都有了自己的功名,岂不大好?
说来也怪,从这天开始,城外投掷的食物也多了,有时候每人能分到一整块馕饼,大家不约而同地赞叹棺材带来的福气,相信困苦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不几天,米夏到盘橐城外致祭,以告诉班超成行,祭参在城楼上几乎是笑着招手,被霍延拉在了身后。
可是就在米夏离开疏勒的第二天,班超病倒了,还有五个人和他一样,跑肚子拉稀,头痛发烧,半天时间就拉得身子软塌塌的,站都站不起来,躺在炕上浑身滚烫,医官让人不停用凉水擦身,还是不能退烧。
『药』箱里只有几包甘草,煮水喝了也是无济于事。霍延急得来回踱步,催医官再想办法。医官摊开双手,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样子。田虑从城墙上下来,说坎垦在城下给士兵训话,让他们严加防范,不许老百姓往城里投掷食品,声音很大,看样子是给咱们听的。他觉得弦外有音,应该是番辰发现了城外有人抛掷食品的事,给咱们下毒了。
大家觉得田虑分析得有道理,这个千刀万剐的番辰,给汉军耍了这么毒的一招!甘英连忙追查,果然病倒的都是吃了一个整包里头的馕饼,而其他人吃的都是散装的小块。医官一听是中毒,忙叫董健通知所有人,禁食外来食品,并将大蒜头和青菜叶加盐巴捣成汁,用井水给病人冲服。这大蒜也叫胡蒜,从古埃及传到西域,在西域有很长时间的栽培史,张骞出使西域回去时带了几头,始在关内开始栽种。大蒜是一种可『药』可菜的调味品,对于艰苦环境下增强人的抵抗力,具有很好的效果。董健负责种菜,他每年都要栽大蒜,并要求每人每日生吃一两瓣。
经过三天救治,所有病人都脱离危险,但身体还十分虚弱。班超年纪最大,经此一折腾,瘦得眼窝深陷,连翻身都困难,硬是靠着顽强的毅力,和几十年的练武的身体底子,闯过鬼门关,于十天后能起来下地了。他让祭参搀着,想上城墙看看。祭参笑而不语,就是不让他上去,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苦笑着回到屋里,躺在炕上,掐指头计算米夏应该到了于阗,援军该走到哪里。
这种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熬,你明明看到启明星了,却急忙等不来天亮,苦苦挣扎着,更多的靠信念支撑。到了九月中旬,盘橐城所有的房子都拆完了,能吃的东西都吃干净了,韭菜叶,白菜帮,甚至连苜蓿根都刨得一根不剩。这天董健将翻过好几遍的胡萝卜地重新翻了一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找到半根胡萝卜,却像捡了个大馍馍一样高兴,左看右看,举到头顶看,看够了便在胸口的衣服上擦了擦,递给班超。
班超舍不得咬,递给霍延,霍延又递给田虑,这样一个个传下去,传了一圈,又传到董健手里,谁都舍不得吃。董健眼眶酸酸的,将胡萝卜伸到班超嘴边,请他务必吃了,因为他是大家的主心骨。班超摇摇头,指着坐在地边的下属们说,没有你们这些弟兄,主心骨有啥用!董健又说给祭参吃吧,祭参年纪最小,应该得到照顾。祭参把头一埋,说叔叔和兄长们体恤,我更应该讲究孝道,谁吃都轮不到我!
班超突然看见离他最远的两个伙夫,想着他们一直给使团做饭,很是辛苦,这胡萝卜就给他们两位吃吧!俩人只是摆手,把头深深埋在两个膝盖之间,一语不言。最后还是霍延想办法,让班超先咬一口,然后大家轮流咬,咬到哪儿算哪儿。班超只好用牙尖儿啃了一点,后面的人也都用牙尖儿啃一点,一圈转下来,半截胡萝卜只吃掉指甲盖大一点,难过得董健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儿,他与白狐一起回来,却显得很高兴,因为白狐在东墙脚下挖到了可以吃的板土,长得一层一层的,很像薄板。
板土没有任何营养,仅仅可以饱腹,而且吃多了涨肚,白狐又发明了一种吃法,就是把被子里的棉絮扯出来,撕成条,卷着板土吃。这样维持了几天,棉絮也没有了,只有白狐、董健等几人个人还能坚持吃板土,其他的人只能靠喝凉水维持生命,连上城巡逻都很困难了。
班超觉得援军到现在还不来,大概是他们这些人的大限到了,关宠在柳中的悲剧有可能重演,只是没人说破。他仰八叉地躺在长过白菜的地上,想着就算这几天死了,也算值了,在西域这些年,占蒲类海,烧匈奴营,大败尉头、姑墨军队,还把康居大军都搬来了,算算也是没少折腾;前朝太史令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所率领的汉使团不说与泰山比吧,至少也和葱岭差不多!
这个时候,班超突然觉得要死也死到城楼上去,要看着敌人,守着城,让援军一到就能看见咱们。于是大家拄着剑,拉着手,互相搀扶着、依偎着,蹒跚挪步,慢慢爬上城头,一人一个垛口趴在上面,不一会,有的睡着了,有的颓下去,靠墙坐下,或者直接躺到了,只有他们几个能吃土的还有一点精神。
到了夜里,深秋的寒气袭来,大家都被冻醒了,不管有无气力,一个个浑身发抖。白狐拿出唯一保存下来一床被子,给班超披上。班超让他也进来,还让旁边的霍延也扯一个角。班超有气无力,勉强张口,让大家看东边天上的下弦月,像个啥?霍延嘴里乌拉,说像舀水的马勺,董健咬着嘴唇说像块瓜皮,祭参哆嗦着说说像一只船,白狐抢说最像女人圆圆的屁股蛋,只是太远了,『摸』不着。
白狐是个生命的奇迹,不管多么恶劣的环境他都能忍受。他让大家仔细想想这辈子见过的女人屁股,一个个拿来比一比,看哪一个更像下弦月。一群光葫芦就沉入对女人的想像与渴望,一个个闭上眼睛,似乎将周围的寒冷都忘了。一向不愿提女人的董健,此刻也不觉得白狐的说法有多么讨厌,反而看出白狐的生命力最旺盛,这时候还能想到女人,一定与从小在狐狸窝里生活有关,就想让他讲讲跟狐狸抓鸡的故事。白狐却不语了,又往嘴里塞了一把板土。
太阳出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从半僵中醒来,只有白狐还趴在垛口,向下张望。突然,他像是自语地说,番辰撤了,紧接着又大喊一声:番辰撤了!等大家挣扎着要起来,他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45章 闱阈()
公元81年仲春的一天,九六城的柳絮『乱』花,渐渐『迷』了路人的眼睛。
班超上给朝廷的奏疏,已经在太尉府躺了半年多,鲍昱还是没敢呈给皇帝。这个胡子花白的老臣,甚至有点埋怨班超,把一个烫手的山芋放到他手中,吃又吃不得,扔又扔不成。不过班超请太尉府转奏,也是符合程序的,因为几年前章帝命他撤回的诏令,是通过太尉府下达的,也就是皇帝把这件事交给了太尉府,他就不能再直接向章帝上疏了。他前一次上疏,说西域那些国家要接回质子才放他回来,几年来有些质子走了,有些还没被走,他一直没回来,章帝也没再过问。
久经官场风云的鲍昱,人虽正直,但见皇帝被后宫的斗争弄得焦头烂额,也吃不准年轻主子的想法,几次与窦固私下商议,俩人都觉得章帝太重女『色』,又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在他自己没有收回成命以前,把这个奏章递上去,要么被劈头盖脸骂一通,要么把班超放在了抗命的境地,这两种结果都不好。老臣们都想观察一段时间,看章帝到底想干什么,然后再做计较。
此时,二十六岁的汉章帝刘炟,与皇后窦蕊及其妹妹贵人窦茵,在春意盎然的床笫缱绻了一夜,早朝时又听了一大堆奏议,身子颇觉疲乏,也不看案上堆积的奏章,懒懒地斜靠在宣室殿的软塌上,一边喝着红枣人参枸杞茶,一边瞅着门外的阳光,思忖如何来处理生母贾贵人的问题。
刘炟的的父皇明帝刘庄,后宫养的嫔妃宫女非常多,最出『色』的当然是明德皇后马氏了,但马氏一生无出,却是女人内心的痛,终生极大的遗憾。马皇后曾经对人说,人不一定非要自己生孩子,善待别人的孩子,好好的养大成人,也不亚于亲生。这段话曾在朝野盛传,一度成了东汉中期的警句名言,以至于好多不能生育的人家,纷纷收养穷人家养不起的孩子,或者弃婴,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人口的增长率。其实这也就是一句山村老太太的俗话,养恩重于生恩,只不过借皇后的金口说出而已。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一句至理名言,山野村夫说出来,稀松平常,没几个人觉得入耳,一旦变成达官贵人的语录,那就人人传颂,身价百倍。可贵的是马皇后不光这么说,人家也是这么做的。刘炟还在娘胎里的时候,马皇后还是太子妃,就同贾贵人达成协议,生了男孩过继给她,将来若能立为太子,继承皇位是大概率事件。
贾贵人的母亲是马援前妻的姐姐,马援续娶马氏的母亲后,俩家没断走动,所以也是亲戚,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贾贵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可是孩子一出生,想想自己受的疼痛,看着儿子那小可怜样儿,她又舍不得了。毕竟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娩出的宝贝,一时骨肉难离。马氏看她难舍难分的样子,也动了恻隐之心,说贾贵人实在舍不得的话,也就罢了,反正都是皇子,将来也是有机会的。
然而,贾贵人大事面前不糊涂,她在亲子之情和继承大位的取舍上,还是表现出了女人少有的大智大慧。明帝一共有九个儿子,其中有七个是在太子任内所生,贾贵人生的刘炟已经是第五个,四子刘党才一岁,还有两个腆着大肚子的妃子成天在皇宫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怀了龙种,说不定几个月之内就能诞下皇子,马氏选择的范围大着呢!
贾贵人清楚太子和皇帝身边的女人,说到底只不过是个生孩子的机器,皇家要的是你肚子里产出的儿子,对你的容颜美貌并不在意。身为人主的皇帝,是天下美人翘首以盼的偶像,梦中情人,能选进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娇俏美颜呢!美人对皇家来说就像韭菜,割一茬又长一茬,割都割不及,早都审美疲劳了。她清楚马氏是因为同她关系密切,才向她借子的,她要反悔了,不但会疏远将来的皇后,也等于把大好的机会让给了别的女人。后宫这么大,你得细细看,明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暗流涌动,哪个不想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呢?
贾贵人在『奶』了几天儿子后,就叫人禀报太子妃,等她用母『乳』喂满一个月就送过去。马氏不用受那十月怀胎的罪,凭空得了一个胖儿子,高兴得恨不能自己变成『奶』娘,自然视如己出,宠爱有加。三年之后,马氏一成为皇后,就顺理成章立了刘炟为太子。但依规矩,自过继之日起,就断了贾贵人与孩子的联系,所以刘炟从小到大,一直以马家为自己的外戚,朝中大臣对此也讳莫如深,谁说出去就是杀头的大罪。直到前两年已经成为太后的马氏仙逝,才有献媚邀宠的大臣敢上表,请章帝追封生母贾氏。
章帝先让贾贵人的官服上了系印纽的赤『色』丝带,又赐给四匹马拉的安车一辆。这是诸侯王才能享受的规制,一下子提升了贾贵人的身份地位,第一次在街上招摇,就收获了一路的眼球。光有地位还不行,面上的光鲜需要里子饱满才能支撑,支撑就是经济上的实惠,于是再增宫人二百,御府杂帛两万匹,黄金(汉时金与黄金混称,金一般指黄铜)千斤,钱两千万。这些财富比西域那些几百人的小国殷实多了,足够一个老太太尽着能耐挥霍。
贾贵人没想到中年之后享此荣华,不由得勾起二度的春心,就让人秘密物『色』了几个有八块腹肌、人鱼线分明的面首,藏在宫里,整日声『色』犬马,乐此不疲,把明帝当年欠他的统统找补回来,她觉得这才是做美人的最高境界。想当初美人们豆蔻之年进了皇宫,身份虽然高贵了,但总觉得还差那么一点点,于是争宠吃醋,都想成为皇后。当了皇后,虽然贵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