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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很久以前,有一户人家出门走亲戚,家里突然起了火,火势凶猛,很快就烈焰冲天,把院子里的秸秆、木料和房子家具都烧光了,等主人从亲戚家匆匆赶回来时,只见一片废墟,惊得呆若木鸡。忽然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主人循着香味找去,发现原来是从一只烧焦的小羊身上发出来的,主人看那小羊烤得皮开肉绽,焦黄焦黄,用手一撕,一条羊腿就下来了,他尝了又尝,味道美极了,不由得转忧为喜,再也不用为烧掉了院子伤心,因为他发现了吃羊肉的新方法。
从那以后,烤全羊就上了富贵人家的餐台,也越来越讲究味道和烤炙工艺。先是选羊,要一岁多点的羊娃子,过老肉柴,口感差,过小太嫩,没嚼头。其次是现宰现杀,血流干净后,放进滚水锅里趁热煺『毛』,取出内脏,刮洗干净,往腹腔内和后腿内侧肉厚的地方割上几道小口,放在案子上入味。入味是个很细腻的活儿,先要配料,将生姜和大葱剁成细丁,把安息茴香七份、益州八角一份、羌地花椒两份共置入石臼,舂成极细的调和粉末,再将葱姜丁与调和混合,加等份的细青盐,装进陶罐,打三十个鸡蛋,只把蛋清分出来,倒进陶罐,用桃木小棒搅拌均匀,然后往羊体周身内外搓抹,抹完再往腹腔里装三颗洋葱、一把生姜片,整个入味的程序结束,接下来就可以入瓮了。
烤炙在饼瓮(也叫馕坑)进行,饼瓮是个半地下半地上瓮型结构,地上的土坯台子有三尺来高,口小腹大,用黄泥抹面,除了烤全羊,平时都用来烤饼。那边杀羊的时候,这边就用桃木、柳木和沙枣木棒子,在饼瓮底烧成旺火,将瓮壁烧得半红,待羊体入好味,四条腿挂在铁钩上,再往周身抹一遍胡麻油,就可徐徐吊进饼瓮,腹朝上,背朝下,调整好位置,最后合上厚重的盖子。在等待肉熟的过程,所有的人围着翁坑席地而坐,一边磕着瓜子、吃着馓子、喝着『奶』茶,一边说着闲话。约莫两个时辰,打开翁盖,一股奇香扑面而来,慢慢取出成品,但见羊体热气腾腾,『色』泽黄红,油亮发光。
广德几乎把五个老婆和一大帮仆人都用上了,但入味、入瓮等主要工序还是亲力亲为。班超发现这个广德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当得国王,也下得厨房,五个老婆相互配合默契,说说笑笑,似乎没有任何芥蒂。等到全羊烤成,往羊头系上红绸,羊嘴塞一把苜蓿,『色』香味美全齐了,让仆人抬着绕场一周,把大家的馋虫都勾了出来,广德这才不急不慢,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将肉切成条,一条配一个馕饼,由老婆们分送给众人。班超咬了一口,感觉皮脆肉嫩,肥而不腻,酥馨可口,香气沁脾,由衷地给广德竖起大拇指,大家也都把拇指竖起来,齐声送上一个大大的赞。
正当宾主大快朵颐之时,高子陵带人抬着几罐烧酒过来了,说如此美食,怎能没有酒呢!于是就摆上酒具,大家痛饮起来。高子陵建议班超就在于阗住下了,这地方远离匈奴,近靠汉羌,只要城坚粮足,不怕匈奴来犯。俩人一块帮着广德,没准能在此建设一个世外桃源。于阗王府比较简单,官也不多,不像汉廷朝堂那么复杂,勾心斗角,关键是广德还能听进咱的主张建议,下一步可将学堂建起来,教授汉字,这里没有文字,只有几个简单的塞族符号,生活经验没法记录,仅靠口口相传,难免挂一漏万,不利于社会发展。
班超深以为然,觉得广德招了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才,高子陵也找到了施展抱负的用武之地,俩人配合,定能使于阗的社会经济获得较快的发展。但是他与高子陵身份不同,高子陵是广德请来的高人,闲云野鹤,个人行为;他是汉朝的符号,职务决定作用,脱了汉使这套衣服,什么也不是,所以他不能久居于阗,他要去抗击匈奴的前线,有他在疏勒顶着,于阗就是安全的。
广德看俩人谈得热火,赶过来敬酒,三人席地围成小圈,交流想法,班超用树枝在地上画图,分析西域的敌我态势,指出不拔掉龟兹这颗钉子,西域难言永久太平。是时,广德的老婆们已经找来了乐手和一帮姑娘,吹打弹唱,舞蹈起来,一个个去拉班超的队员,田虑、白狐已经和她们打成一片,其他人会不会都被拉起来胡『乱』扭着。广德的大老婆躬身请班超也一起跳,班超不会,连忙推辞。广德说这有什么会不会的,跟着鼓点蹦跶就行,就和高子陵一起,连拉带拽,将班超也推入人堆,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不多时就不踩别人的脚了。
广德的老婆叫白狐对班超说,听说班司马娶了疏勒公主,我家公主已经嫁人,你看这些姑娘可有中意的,于阗王可以给她一个公主身份,马上拜堂成亲。班超踹了白狐一脚,说老子在疏勒那边已经很麻烦了,你要害死老子呀!白狐呲牙咧嘴,说王妃的意思是男人老婆越多说明本事越大,越让人家看着眼红,老婆也觉得脸上有光,你才搞一个算不得什么!
这西域还真是别有洞天,确实不同关内汉俗!班超有笑,说于阗不是使团久居之地,女人他就不要了。白狐说你不要是你不要,弟兄们可都旱了好久了,不给润滑润滑,会出人命的!班超沉『吟』一会儿,跟大家约法一条:窑子可以去逛,不得祸害良家女子!就在大家高兴起哄的时候,班超突然觉得:使团的任务艰难,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大家要在西域待着,不会说当地话没法与人沟通,也不知道当地的风俗讲究,啥事情都靠翻译,肯定是不行的!
班超临时起意,也叫头脑风暴,又加了一条约法:到了疏勒都开始学塞语,一天一句话,学得好的奖励,学不会不让吃饭睡觉!有人畏难,嚷嚷着学不会。班超毫不客气,说白狐为啥能干许多谁都干不了的事情,就是因为他哪儿的话都懂,到啥地方说啥地方的话,能交朋友。米夏为啥能学会汉语,就是因为她想和汉人好,跟我过日子。为啥人家西域人能学会汉语,咱们就学不会塞语呢?我看关键是想不想,愿不愿的问题,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强制执行。
半个月之后,班超带着他的汉使团又到了疏勒城外。早有放哨的快马加鞭,到盘橐城下报告。田虑获此喜讯,一面派人禀告疏勒王,一面叫人放下吊桥,出城迎接。他在安葬了岳父后,就被疏勒王忠强留下任命为都尉,接替黎弇带领将士守护城池,这会儿见了班超,抱住紫骝马头先流了一阵泪,才在董健、霍延几个劝说下,领着大家进城。忠和一帮官员已等在城门口,见了班超,真是喜出望外,长长舒了一口气,说了许多翁婿至亲的话,还说一听到消息就派人到乡下接米夏了。班超谢过疏勒王,同官员们一一见过礼,安顿大家住下,就听田虑汇报分别后的军情。
事情还真不简单,汉使离开几天后,匈奴人就带着尉头的军队,策反了疏勒北部与尉头国接壤的几个部落,把他们并入了尉头国。匈奴人还唆使姑墨和尉头人前来城头挑衅,被田虑杀了一阵,留下一百多具尸体跑了,田虑也不敢远追,只能退城防御。因为有了部族的叛变,城内人心不稳,军队一出动,城内就会空虚,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前几天兜题又来招降,说只要归顺匈奴,他来监国,忠还继续做国王。忠说投降事大,需要与国人商量,打发了兜提,然后就按照班超前时全民动员的方法,叫田虑严加防守,随时准备匈奴来犯。
听了田虑的汇报,班超非常气愤:兜题这只匈奴狗,王八蛋!老子真是把你放错了,我这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捣『乱』,还真让黎弇给说对了。可怜那位老哥,也是过于忠烈,要是不死,本司马这次回来,大家还可一起御敌呢!想到黎弇的死劝,班超立马就想去看他。田虑领着他来到城西的一块墓地,那里有一个新的坟堆。班超恭敬地向这位忠烈的前辈献上鲜花,敬了奠酒。田虑的妻子及其兄弟听说了,也一起来到坟地,还有一些亲戚朋友,纷纷赶来祭奠,他们哭着请求班超再也别走了,要是再走,还不知有多少人会步都尉的后尘。班超被大家的信任深深感动,在黎弇的墓前发誓:打不垮匈奴绝不离开!回到盘橐城后,他就给队员们开会,说小小尉头,也敢侵略疏勒,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事儿不能忍!
汉使团的弟兄没有孬种,看班超已经下定了决心,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与敌人干一场。但是,班超也深知形势比较严峻,匈奴的威胁本来一直就在,眼下朝廷放弃西域,大气候对抵抗匈奴非常不利,周围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不背叛就是好的,要想借兵主动出击恐怕不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疏勒王,商量将军队驻扎在城外的两大营,由他和忠各指挥一营,田虑跟随忠,并把霍延派去协助,尽量设法与敌人在城外交战,降低战争对居民生活的影响程度。忠说打仗的事我不懂,没你说咋办就咋办。这样坚持了一年多,先后打退兜题十几次进攻。兜题一看疏勒城久攻不下,也就和他的匈奴监军一起,带着部队撤退了。
战争这个怪物,给人类带来的绝对是灾难。但是经历战争的人们,却可以在战争中成长,逐步驾驭战争,并想法结束战争。结束战争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谈判,一个还是战争。有时候两种办法也可以交替运用。消停了一个多月后,班超让忠派了一个使臣,到尉头去向兜题交涉,只要尉头交还所占地盘,双方可以休兵。实际上是试探一下尉头的虚实,看他们还想耍什么花招。
兜题现在是尉头的监国侯,实际上是尉头的太上皇,尉头王什么都得听他的。他对使臣说,交还是不可能的,但是尉头可以保证,在一年之内不再进攻疏勒。班超分析,尉头远道攻了一年,来回折腾,消耗得差不多了,需要休整;而疏勒守了一年,未伤筋骨,却是越战越勇。他决定来个反击,你不打我了,我去打你,还能等到你缓过劲儿再来打我!
在这个汉军司马的记忆里,父亲的书稿里对尉头国的描述是:户三百,口二千三百,兵八百,东至乌垒城四百一十里,南与疏勒接,山道不通,田蓄水草,居无定所,衣服与乌孙类。白狐说尉头是游牧民族不假,但已故老爷子的数据肯定不准确,尉头最东端到乌垒城也有八九百里,最南端到疏勒也有四百多里,冬春王治尉头谷,夏秋随水草移动,人口有近三千,他去过多次,有一次还住过两个多月,还同国王一起登过黑白山。如果长官同意,他可以去侦查一趟,『摸』『摸』尉头大营眼下的确切位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兵家深谙的道理。班超觉得白狐的想法颇同自己的心意,问他需要带几个人。白狐眼珠一转,说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尉头小国,人多见钱眼开,多带点钱就行,人多没有用!班超笑骂:你咋和我一个德『性』呢!
打尉头是件大事,需要地方军队出师,必须和疏勒王好好沟通。忠开始有点犹豫,说疏勒军队没外出打过仗,能行吗?班超告诉他,天底下没有行的军队,也没有不行的军队,关键在于将领有没有胆略,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忠才勉强同意,又埋怨班超,这一年多来尽忙了军务,也没好好陪陪老婆,米夏嘛,肚子(有)小小一点胀了。
第29章 运筹()
米夏的肚子是胀了,但不是因为生气。她和班超的第一个孩子由于妊娠后期精神紧张,生下来是个死胎。第二胎怀上后,她一直小心翼翼,眼下肚子已经很大了,皮肤绷得紧紧的,昨晚让丈夫『摸』了半夜,亲热时还担心压着。不用老丈夫提醒,班超自然心疼自己的女人。
忠看班超态度很好,就叫班超直接找田虑,说田虑虽然是疏勒都尉,也是你的部下,你叫他干啥,下命令就行了,打仗的事自己确实不懂。
田虑这个人对当官没有多少兴趣,他觉得自己论勇敢打仗还行,要管理近四千人的队伍,又有骑兵又有步兵,又要布防,又要练兵,他还真是吃力,建议班超给忠谈一谈,让董健来当这个都尉。
董健把头一扭,胳膊一扬,不干。他认为人家为当官都能挤破头,田虑捡了个便宜当上了就好好珍惜,天底下哪有让官的,他就是接受了也让人瞧不起,坚决不干!
班超理解田虑责任重大,扛了一年重担,累了,想哄着董健上磨。田虑和董健私交太好了,他可以不信自己,但绝不会不信董健。但这个时候换人还真是没道理,就劝田虑先干着,过去这一年多干得也不错嘛,谁也不是从娘胎里爬出来就啥都会,只是今后需要帮忙的,只管喊董健去。重要的是得尽快培养当地能担大任的将吏,把驻防的任务交给他们。班超觉得他这支高度机动的部队,少了谁都觉得缺一块儿。眼下急迫的是得先商量一下,留多少人守城,去多少人打尉头,这一仗必须打出威风来!
要想走坦途,先得搬石头。田虑请求先平了北部的叛『乱』,为收拾尉头扫平障碍。班超让董健协助他,带五百骑兵出行。这兄弟俩不到十天,就顺利归来,带回几个部落的首领和五十多个为恶骨干,请示如何处置。班超颇为满意,说田虑这次的身份是疏勒国都尉,应该向疏勒王请示。田虑吐了吐舌头,又去见忠。
忠恨不得将那些叛『乱』分子全部剁成肉泥,以解心头之恨。班超理解忠的感受,唯觉如此处理过于简单,不能体现宽严相济的法度,也不能彰显教育归化的仁义,但是这件事他既然让忠来处理了,就不便直接干预,于是找辅国侯也森,让他从中斡旋,按照罪恶轻重分别处置,更能获得人心。
也森倒是会说,拿忠以前行医打比方,总要按照病情轻重下『药』。忠遂和缓,让也森和廷尉等几人组成审判庭,将部落首领和主要随从判了绞刑,剩下的下狱。公开宣判那天,动员了全城的老百姓都来观看叛徒的下场,对心怀不轨的人形成高压威慑。行刑之后,枭首城门,果然人心渐趋平静,一切商事农事,也都很快恢复了正常。
过了十来天,白狐回来了,基本『摸』清了尉头的情况。最近尉头的人和牲口都已经移到最暖和的葱岭河(今叶尔羌河)北岸,兜题的大营就扎在黑白山脚下,距离疏勒四百五十里,快马两天的路程。这黑白山是两座拔地四五十丈的山头,相距五里多远,由中间的缓坡地带相连,远看像一轮倒置的玄月;东边的山头叫白山,脊上的石头以白『色』为主,据说是离太阳较近的缘故,山势平滑,向东北慢慢伸展,最后散开在缓坡草原;西边的山头叫黑山,顶部的石头以黑『色』为主,也有各种颜『色』的彩石,据说离月亮较近,山势嵯峨,向西北延绵几百里直达天山冰川,山体内有自然水系,所以山顶的石缝里有细水流出,水质甘冽,当地人视为“天水”。
“天水”顺山石而下,在脚下聚成一个小谭,然后慢慢流出,冲出一条两步宽的小溪,汇入谷底的日月河。日月河是一条季节河,沿黑山自西北而来,向南汇入葱岭河,不下雨的时候,河水连膝盖都没不了。由于这里坡缓向阳,几天之间春草葳蕤,所以是尉头春夏之交的重要牧场。有三十多个匈奴骑兵也在这里,名义上是监国,实际上是督促其出兵疏勒。
匈奴稔熟以夷制夷的方略,准备让尉头先打一阵,消耗疏勒,然后由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