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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悲惨的身世引起赵桓的一阵心酸,现在的自己,是一国之主,他有责任保护好眼下的这个柔弱女子,有责任保护这个国家的每一个子民……
赵桓和颜悦色地对玉兰说:“你的身世,朕已经知道了,朕想问你,你在金国营盘里,可曾听到过什么消息吗?”
烟花女子阅人无数,玉兰从这个男人自称“朕”的话语当中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莫非他就是那个让金兀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会守城的大宋皇帝吗?
玉兰鼓足了勇气,插烛似地拜了四拜:“莫非您就是那亲临城上守住汴梁的官家吗?我在金营中听说,您好像是金甲天神一般,让金国军兵闻风丧胆……”
赵桓深知,大宋朝官场腐败,无论是官家还是权臣,都喜欢听好话,凡是说真话的人,不是贬谪就是发配充军。
现在就连这个最下等的娼妓也深染这种阿谀之风,这个国家如果还这样下去,不灭亡才怪!
赵桓一摆手,冲着跪在阶下的玉兰说:“不要说这些阿谀奉承的言语,朕不要听这些,朕想听金兀术和其他将军之间的对话,越详细越好!”
玉兰的脑子不笨,而且还读过几年书,她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景,妹妹玉箫差一点被踢死,她搀扶着妹妹走出军帐的时候,军师仆里黑跟她们俩擦肩而过。起初,玉兰以为四皇子不会舍得让自己和妹妹走远,这种小夫妻之间的闹气,以前也是有过的。她想等着完颜宗弼回心转意,把她们俩叫回去哄哄,刚才玉箫挨了一记窝心脚的事也就过去了。
可她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完颜宗弼出来找她们,她只好搀扶着妹妹回了帐篷。就在她站在帐外的那一会儿,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仆里黑跟完颜宗弼的对话,虽然她不能全听懂女真人的话,但毕竟跟了完颜宗弼在金人的营寨中生活了几个月,再加上玉兰姐妹两个冰雪聪明,女真话虽然不能全听懂,但也能听出个大概。对话当中,有几个她从来就没有听过的词:“猎鹰武士”、“狼牙令牌”……
玉兰说:“我好想听到仆里黑说什么猎鹰武士,还有什么狼牙令牌,还说在粘罕大王那里……”
玉兰的这句话刚一出口,赵桓马上就从这几个稀奇古怪的词汇当中嗅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猎鹰武士,猎鹰武士……”赵桓在玉阶上来回地踱步,他反复地念叨着这个词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宫殿的门口传来,总管太监颤颤巍巍地说:“陛下!金,金人军队又开始攻城啦!”
赵桓知道,该来的事总是要来的,他不敢怠慢,急忙让太监帮他换上戎装。自从太宗皇帝与辽国在高粱河打了一仗之后,宋朝还没有哪一个皇帝御驾亲征过,现在金国都已经打上门来了,就算他赵桓不想御驾亲征也不行了。
从宫门到城墙,大约有五里路,赵桓让太监牵来一匹马,娴熟地飞身跃上了马背,他的这个动作把太监都看呆了。
赵桓是马术俱乐部的会员,当他的工作压力实在太大的时候就去马术俱乐部骑马。他的马术教练是一个德国籍美女,一头金色的头发,身穿红色马术服,带着一顶黑色马术帽,美女教练在马上神采奕奕的样子让赵桓非常着迷。
赵桓骑着马,沿着汴梁街道往前走,很多店铺都关门闭户,原来熙熙攘攘的街道变得死一样萧条。原来街道两旁,横躺竖卧的受伤士兵已经被抬到了临时搭起来的帐篷里,胳膊上、腿上缠着用后宫的绢帛做成的五颜六色的绷带,看来这一天一夜的工夫,由后宫嫔妃们组建的战地医院已经发挥了作用。
由鞭炮店临时改建的军工厂也在日夜赶工,加工守城用的火雷,有了火雷,可以有效地阻止金军攻城的进度。
如果一直这样坚守,城内资源有限,汴梁城早晚都会被攻陷。那么如何才能让金人自己退兵呢?孙子兵法上说:“上兵伐谋”,只有让金人自己乱起来,赵桓才有机会……
第6章 死间之士()
赵桓站在城头上,只见攻城的士兵像潮水一样,向城墙涌来,昨天金人吃了火雷的大亏,他们今天把身上的皮袄蘸了水,穿着淋了水的光板羊皮袄攻城。这些女真兵没有统一的战袍,城下晃悠着各种样式的皮袄。赵桓发现,自从昨天有大量的士兵被火雷灼伤之后,今天上阵的士兵全都穿上了羊皮袄,已经见不到打赤膊的人了。赵桓心中暗笑,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女真人的脑子并不傻。
现在城里的各种物资越来越吃紧,最重要的就是粮草,城中一旦绝粮,势必会造成百姓易子而食,守城的军心浮动。缺粮断草的困境是显而易见的,现在城中最大的危险还不是这个,而是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猎鹰武士”,在城中潜伏了多少?他们在等待什么样的指令?这些暗藏的敌人,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怪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扑过来。现在,如果仅凭一城之力,想要守住汴梁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敌人内部乱起来,只有金人自乱阵脚,赵桓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何才能达成这样的目标?只有离间金国贵族,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
中国有句老话,叫一山不容二虎,现在南下攻击大宋的军队,有两个军师首领,一个是完颜阿骨打六子完颜宗弼,也许是完颜阿骨打的儿子有两个中间掉队了,所以大宋朝都管完颜宗弼叫“四太子”。
另外一个攻宋的将军就是完颜宗翰,汉人都叫他粘罕,他是国相撒改的长子。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很喜欢完颜宗翰,视他如子。当初女真人打败了辽国的时候,完颜阿骨打在是否称帝这件事上犹犹豫豫,完颜宗翰劝他说:“如果不及时登基建号,就无法维系天下人心。”完颜阿骨打听了宗翰的这句话,茅塞顿开,这才开始登基称帝,所以完颜阿骨打将宗翰视为肱股之臣,委以重任。
自从赵桓从玉兰口中探听到了“猎鹰武士”这个词之后,他就有了一种设想,一定要利用猎鹰武士,给敌人造成错觉,搅乱敌方的部署,从而达到守住汴梁的目标。想要离间完颜宗弼和完颜宗翰之间的矛盾,造成他们之间的火拼,就必须要有一个死士到敌营里去,把自己想要散布的消息带给敌人,而且还不能让敌人察觉……
这个死士光有慷慨赴死之心还不够,还要有足够的机智,还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一定要是大宋皇帝眼前的红人……放眼城中,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经过嫔妃战地医院的抢救,一些受伤较轻的士兵重新回到了守城的第一线,女真人的攻城之前,通常是放一阵雕翎箭,他们趁着大宋守城将士躲避弓箭的空隙进行云梯登城。赵桓昨天已经传令,汴梁城中所有的朱门大户,无论官民,都要把自己家的大门捐献出来,让铁匠连夜加工狼牙钉,镶嵌在门板上,将这些门板树在城头,一来可以抵挡箭矢,二来,将门板推到城下,被门板砸倒的士兵,身体被狼牙钉钻出了很多新鲜的窟窿,变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
今天,城内一家做雨伞的张员外捐献了几桶桐油,原来他将这种桐油涂在纸伞上,制作雨伞。现在如果城破,连脑袋都成了别人的,还做什么雨伞?张员外索性让店里的伙计,推着几桶桐油上了城墙。
女真兵的第一轮进攻,就是用门板和桐油给打退的,女真兵刚刚在城下竖起云梯,城上就把带着锋利的狼牙钉的门板推了下去,而且门板上已经淋透了桐油。门板掉下去,不仅砸倒了云梯,还将几个士兵拍到了门板地下。趁着女真兵慌乱的档口,城上接二连三地扔下沾满桐油的火把,门板被点燃,中间夹杂着火雷,爆炸声和女真兵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城下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黑烟冲天,呛得赵桓直流眼泪。
赵桓知道,这种小把戏只能遏制金兵阶段性的进攻,对于整体的战争态势来说,于事无补。赵桓左手扶着悬在腰间的宝剑,右手在战袍上不断地写着两个字:“死士,死士……”站在赵桓身旁的太监总管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桓在战袍上来回舞动的手指,看了一会儿,他伏在赵桓的耳边小声说道:“官家!老奴见你一直写两个字,死士!”
赵桓脸色一变,老太监突然一问,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老太监又说:“官家,女真兵今天又折了几百人,我看官家不如移驾回宫去吧!”他知道老太监一定是有话要说,但赵桓还是放心不下,他又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这才骑着马回宫。
两个小太监伺候赵桓洗了脸,被浓烟熏过的脸终于见到了底色。他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只见太监总管穿着紫色官服走了进来,看来,这个老太监也是在军中做过监军的人,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圆领大袖的紫色官袍子,腰间束着革带,头戴幞头,脚登革履。官服上竟然绣着龙纹,看起来是二品官。
赵桓这个皇上是临时抱佛脚的,他跟这个太监总管并不熟悉。他见这个老太监突然穿得如此隆重,就问:“你这是要干什么?”老太监用眼角扫了一下宫内服侍的两个小太监,这两个小太监非常有眼力劲地退着身子走出了大殿。
老太监跪在御阶之下,对赵桓说:“老奴见陛下守城弥坚,并且身先士卒亲自守城!老奴万分欣慰!”说着,他的眼泪流了下来。赵桓说:“你一定是有话要对朕说吧?”
老太监的上身向上挺了挺,端正了一下他的跪姿,他说:“陛下!老奴的家乡河北已经沦陷于金人之手,烧杀掠夺,民不聊生,老奴见官家勇武,守城之志弥坚,老奴愿供陛下驱驰,做官家棋枰上的一枚死子!”
赵桓大吃一惊,说道:“何出此言?”
老太监说:“陛下,老奴自十二岁进宫以来,能活到今天,也是经过了数不清的大事。老奴近几日,见官家宛然换了一个人,官家拼死守城,令老奴振奋。老奴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官家若早几年励精图治,大宋朝何至于此?”赵桓听了老太监的话,知道他已经彻底不打算活了。他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派一名死士?”
老太监说:“陛下,如此危局,此时若不令金人自乱,这汴梁城还能守得住吗?”看来,这个饱经风雨的老太监,把一切都看明白了。赵桓说:“做死士,死,不是最难的,难的是要取信于敌人,让对方相信你,而且还要巧妙,这个最难!”
“陛下,老奴在宫中活了半生,察言观色,这个难不倒老奴!”
“我担心你,落入金人之手,弄不好会活受罪啊!”
老太监仰天大笑说:“老奴这具躯体,早已残缺不全,以一人之残缺之身,迎战虎狼之敌,虽死何憾!”赵桓心中一热,看来泱泱华夏,什么时候不不缺慷慨赴死的义士。
赵桓向老太监招招手,让他走到自己的近前,他伏在老太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太监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说:“官家,这封信还要劳烦官家亲自书写!”赵桓伏在龙书案上写了一封信,交给了老太监。老太监取出皇帝专用的火漆封皮,将信件小心封好,放在官服的袖内藏了。然后他又转过身来,跪下,向赵桓拜了几拜。起身向赵桓说:“老奴去了!”
老太监转身向宫外走去,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洒在他的紫袍上,宛然镀上一层金光。赵桓望着老太监走出宫门的身影,他的热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第7章 魂瓶之争()
夕阳西下,攻了一天城的女真士兵退去了。战场上丢下的,是没有燃尽的火把和大块烧成焦炭的滚木和门板。战死的士兵扔下的兵器,扔得到处都是,满地的雕翎箭,就像是一片散落的庄稼。
大地一片死一般的宁静。金军在城下攻了一日,除了扔下三百多具尸体之外,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女真人已经习惯了过去的那种战法,就像猛虎驱赶兔子一样,追得宋朝的军兵四散逃命。如今赵家皇帝开始玩真的了,这种打法让女真人狼狈不堪。女真人的骑兵,在城墙面前发挥不了作用,守城的宋军每天都变着花样往下扔东西,第一天扔的火雷让女真人吃了大亏,今天又换成了木板跟火把。这些从天而降的东西,极大地增加了女真人的受伤的概率。
萨满在用火焚化那些战死的女真儿郎们的尸身,女真人对待死亡的态度是非常认真的,士兵们骑着马,在汴梁城外找到了一大片树林,他们砍了很多松枝,士兵在萨满的指挥之下,将松枝和那些阵亡的士兵的尸体摆在一起。松枝饱满的松树油,它们可以帮助这些客死异乡的女真士兵尽快化成一缕烟,赶回家乡。
为了让这些亡灵们尽管上路,走得风风光光,大萨满在军营中搭起了祭台。他站在祭台上,向苍天伸出从来都没有修剪过指甲的双手,大萨满那双像鹰爪一样的手在空中挥动着,腰间的皮鼓发出一阵阵“咚咚”的声响,萨满的两只赤脚在祭台上毫无节奏地蹦跳,用木板搭成的祭台发出了空洞响声。
萨满在为阵亡的将士们招魂,那些远离家乡的女真汉子站在祭台下以刀割面,眼泪和血珠一起滚落下。大萨满在祭台上继续施展法术,用火的能量送这些客死异乡的人们回家。活着的人满脸是血,他们看着大萨满把他们的兄弟、邻居,一个个地变成了一捧骨灰,把他们的魂儿装进魂瓶里。
装骨灰的口袋,是从家乡带出来的,在出征之前,他们的妻子或者是母亲,都在牛油灯下缝制过这样的皮口袋,如果他们自己回不了,萨满就会把他们的骨灰装在皮口袋里,让亲人或邻居带回故乡。
女真人对亡灵充满了敬畏,他们认为这些亡灵比海东青飞得还要高,但客死异乡的魂比较容易迷路,如果不能被装进魂瓶里带回去,就会在异乡的土地上变成孤魂野鬼。这些出征的女真士兵们,他们的妻子和母亲也许等不到他们温热的身子回来,但总还可以等到他们的魂瓶,装着他们魂魄的瓶子回来,这些游子也可以躲在瓶子里,跟他们的亲人见面。
女真兵营里,一团大火越烧越旺,尸体在松枝下面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恶臭的味道在滚滚的浓烟中飘散出来。
按照女真人的习俗,要活祭,这些战死疆场的士兵们的战马、还有他们从附近村庄里抢来的女人,也要跟着他们的尸体一起焚烧,留给他们到另外的一个世界去享用。马见到火堆,表现出本能的恐惧,它们喷着响鼻步步后退,女人更是哭天抢地,不肯向火堆多走一步。
那些割破了前额的士兵,都是跟死者沾亲带故的,有的是兄弟,有的是邻居,他们认为,自己有责任帮助他们的亲人,把这些属于他们的东西送到另外一个世界。于是他们用鞭子赶着马、抽打着那些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女人,逼迫着他们走进火堆,完颜宗弼站在祭台的一角,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哪怕是蚂蚁也不愿意死,这些眼看着就要被活活烧死的马被惊吓得四处乱逃。四皇子知道,马是女真男人的另外半条命,如果攻城不利,战争陷入胶着,战马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补给,那么女真骑兵的优势就变成了劣势。宗弼赶紧传令,不要用战马献祭。
女真士兵们听了将领,只能带着几分失望,从火堆旁将没有烧成的战马赶回去,留做备用。那些活下来的士兵,见自己的亲人没能骑着他们的战马离开这个世界,多少都有一些失望。
完颜宗弼回到帐篷里,感觉自己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