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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了初步的记载。
在郴州召集会议的有新来的省长,前商业部长李维斯,从第四军军长升级为湖南军区司令的雷虎,还有代理湖南省委书记的沈心。党、政、军,一把手们召开的会议倒也很具有权威性。
会议上政府部门正式接过了包括经济战在内的民政工作,部队终于从所有事情一肩挑的局面里头解放出来。在会议上,代理湖南党委书记沈心传达了韦泽的指示。“在解放湖南的过程中,我们的顺序是先用军队清扫当地,然后用商业人员把当地的经济纳入我们的控制,接着就是派遣政治人员在当地开展我们的政治宣传。”
对于韦泽都督的指示,大伙都听得认真,不时有人问。
因为大伙没看过2o有关“殖民史”的著作,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韦泽反复思量之后抄袭了一些东西,“先去军队,再去商人,最后是传教士”。对韦泽都督那环环相扣的安排,大伙是由衷的赞叹。
第22章 杀戮的理由(一)()
6月11日,寿州终于被淮军攻下。淮军的创始人,安徽巡抚江忠源带着部队进入寿州的时候,都被寿州的惨状给震慑住了。
城墙上几乎被血液浸透了一遍。到处都有人类的残肢,内脏碎块。至于城内靠近城墙的房屋被炮击引发的大火烧的只剩下了些砖石而已。淮军攻破城墙,城内残余的太平军以城内房屋为掩护继续抵抗,淮军采取了炮击加纵火的战术,整座寿州城内化为一片焦土。
寿州在山地上,没办法用穴功法攻破。淮军几年前就渗透到淮河以南,却对这座城池束手无策。直到有了开花弹之后,淮军才找到了可行的攻城办法。攻下寿州,太平军的淮河防线终于寿终正寝,太平军经营庐州已经七八年,可江忠源对拿下庐州很有信心。
离开了几乎被整个毁灭的寿州,江忠源在6月15日抵达六安,和他的老朋友曾国藩重逢。两人在年分别,其间虽然书信往来密切,可距离上次相见一晃就过去了8年。曾国藩1811年出生,江忠源1812年出生,上次见面是在1853年,那时候曾国藩42岁,江忠源41岁,还是意气风发的中年。血战八年之后,曾国藩50岁,江忠源49岁,两人都进入了老境。
老友见面自然不同,只是简单的饭菜,两位老朋友,两户小酒。给曾国藩倒了杯酒,江忠源爽朗的笑道:“涤生兄,当年我在京城去你家蹭吃蹭喝,现在想起来竟然如同昨天。”
曾国藩在别人面前倒是很有儒家修心的那样子,可在江忠源这里他却活泼起来。端起酒杯向江忠源敬了一下,曾国藩很随意的喝了半口,夹了筷子菜吃下去,这才说道:“是啊。那一晃就是16年……,不17年了。”
1844年,曾国藩早就知道进京赶考的江忠源两次送湖南师友的尸体回湖南安葬,真的是名动京城。但是曾国藩听说江忠源此人好嫖好赌,所以不愿意和江忠源来往。结果江忠源倒是主动上门拜访曾国藩。那次见面的时候,江忠源就预言天下要大乱。
1848年,江忠源在老家组建团练,连续消灭了当地数次大规模的造反。开创了以私兵建功,成为封疆大吏的先河。曾国藩的湘军就是接掌了江忠源留在湖南的渠道,左宗棠现在的楚军除了5000老班底是从湖南带走的之外,其所走的路数无一例外都是模仿江忠源。
此时江忠源当了八年安徽巡抚,曾国藩是湖北巡抚,节制四省军务,左宗棠也当了四年浙江巡抚。湖南籍的人借着淮军、湘军、楚军,大批成了长江流域各省的高官显贵。追究其原因,大家都承认是江忠源开创了先河。即便是恃才自傲,根本瞧不起曾国藩的左宗棠,对江忠源也非常尊敬。
曾国藩更不可能看不起江忠源,回想起17年前两人在京城相见的事情,他也甚为感慨。
江忠源喝酒豪爽,他方才一口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此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管曾国藩到底喝多少,两人又碰了下酒杯,江忠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叹道:“但见富人百无忧,谁怜贫者为饥出?贫人一旦为饥驱,富人岂得安其室?涤生兄,17年前我就说过这话,17年后我却还想说这话。寿州城已经拿下,我军即可攻打庐州。不过就我所知,淮南百姓之所以跟着粤匪,却是因为粤匪不许地主强收地租。我等志在经世济国,这抑制兼并,打击豪强乃是经世之法。却不知道涤生兄有何想法。”
以曾国藩的聪明,他没有接这个茬,而是说道:“粤匪不灭,韦泽不死。还谈不到此事。”
听曾国藩谈及韦泽,江忠源沉默下来,他和韦泽交过手,深知韦泽部下骁勇善战。幸好天京之变后韦泽率部南下两广,不然的话,以当时韦泽不断渗透淮河以北的局面,淮军只怕一两年内就会被撵出安徽北部。
曾国藩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韦泽阴险狡诈,现在他只是占了从岭南进长江的数个路口,却不进兵湖南。我知道韦泽的意思是想让我等先灭了粤匪,等我们拼的损兵折将之后,他再一路北上捡这个现成便宜。虽然知道韦泽的谋划,可我竟然不得不这么做。哎……”
江忠源却也不接这个茬,他继续方才自己的话题,“现在整个淮北因为要供养淮军,百姓日子几乎要过不下去。我对此很是焦急……”
“那些乱民杀了就是,何须多讲?”曾国藩说的斩钉截铁,“江老弟,你做事果断,我是很佩服的。可怎么现在又犯起糊涂来。此时乃是乱世,行事当从权。此时剿灭粤匪与韦泽才是要害,他们在乱民有了想念,这才此起彼伏的乱起来。对这等乱民当立刻诛杀,不然有样学样的,只会越来越乱。等天下平定之后,我等在行了经世济国的方略。此时若是只想着乱民也苦,那天下大乱,百姓只会越来越苦。”
江忠源叹口气,却拿出一张榜文递给曾国藩,“不知道涤生兄可否见过这样的榜文。”
曾国藩接过来一看,却见榜文上用白话写了一篇东西。那是韦泽从今年开始在江南一带贴的榜文。内容就是对造反的原因,造反与革命的分别进行的论述。
在榜文最后,韦泽强调光复都督府进行的是革命,号召百姓们能够投身光复都督府与光复党的革命,共建一个新的中国。
看了对土地问题的论述,以及光复都督府的“算账”,曾国藩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他狠狠把榜文拍在桌上,怒道:“一派胡言!”因为用力过大,桌上的酒杯在桌上跳动了一下,水面溅起几滴水花,杯中随即荡漾起了一圈圈的细小涟漪。
江忠源点点头,“涤生兄,我也如此觉得。不过韦泽与信什么拜上帝教的粤匪全然不同。此人能有如此见识,却是朝廷大敌。而且朝廷数度败给洋人,可韦泽又数度胜过洋人……”
曾国藩见江忠源似乎被韦泽的榜文蒙蔽,他大声说道:“江老弟,我听说有人叫我曾剃头,说我杀人无算,砍头如剃头。可这些人哪里知道,天下若是没了规矩就只能大乱。我杀乱民是要维持现在的规矩,这乃是慈悲之心。若是不如此做事,天下……”
刚说到这里,外面却有人求见。曾国藩的亲兵引了一人进来,交给曾国藩一封厚厚的书信。曾国藩打开,里头竟然也是一张榜文,既然是榜文,那就不是私人的事情了,看过的人肯定很多。江忠源也凑过去看,却见上面是光复军榜文惯用的简体字,行文也是白话文。江忠源看了片刻,就呆住了。
第23章 杀戮的理由(二)()
《光复都督府告满清官员书》的名字跃入视线的时候,江忠源就觉得颇受震动。
太平天国造反这么多年,也就是最初两年有过檄文型的东西。而且影响力不大,光复军反倒是经常有各种榜文出来。从韦泽南下的时候布了告天下百姓的檄文,接下来攻占广东,夺取广西梧州,接着就是佛山战役击退英国人,占据琼州,在香港一带的海上6上大战英法联军,这些大事生之后,光复军都会在各地榜文。
特别是与英国和法国进行的两次战争,光复军胜利的消息与之后满清失败的消息对比之后,在社会上层引了相当强烈的震动。江忠源其实与韦泽派来的人有过接触,那还是在英国杀入北京前的时候,那时候光复军代表告诉江忠源,满清会丧权辱国。江忠源不信。等《北京条约》签署之后,江忠源已经无话可说。
看了标题,江忠源继续向下看。光复都督府在这份告示中开门见山的写到,等光复都督府推翻满清政权,解放中国的时候,有一部分人不会得到光复都督府的赦免。
“有些人一定要杀的。光复都督度从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动手,从不是因为私仇,也不会因为满清官员抵抗光复都督府的解放行动,算这等不同势力之间的帐。我们一定要杀的乃是华夏的敌人,华夏的害虫,这是国仇!”
“……有一批人,祖上不是满人,甚至不是旗人。他们号称读过‘圣贤书’,以孔子的后辈子弟自居。孔子说,微管仲,吾其被左衽矣。而这样的一批人,面对光复军这样光复华夏的正义之师,不说投效,反倒死心塌地的为异族效力,大肆屠杀百姓。屠杀百姓乃是贼骨头,自诩孔子门徒却反抗华夏,乃是贱骨头。效忠异族,乃是贼骨头。身兼贼骨头,贱骨头,狗骨头,这等谬种,根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养出这帮人的家族罪孽难消,必须满门抄斩,九族诛尽。以让后人知道,汉奸会有何等下场……”
江忠源看到这里,就觉得事情大条了。当年对太平天国的宣传,曾国藩写过驳斥的文章,以太平天国搞拜上帝教,毁灭中国传统为理由,说的也是义正词严。
光复军从不搞什么宗教,现在以“华夷之分”的大义名分提出了汉奸的概念,表示要为中国诛灭汉奸。文人们就难以辩驳了。在满清,满汉之分是非常明白的。
如果文人们想辩解,那就只剩了双方争夺天下这一个理由。如果采取了这个理由,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双方就剩下完全的战争手段。而光复军檄文里头看似说的漂亮,杀人灭族不是为了私仇。可以当下的局面,满清旗下的官员敢与光复军兵戎相见,战败之后就是全家跟着一起完蛋。别人是否知道光复军的战争能力,江忠源不清楚。可江忠源本人对光复军的战争能力有非常正面的评价。也就是说,江忠源知道自己若是与光复军作战,战败的可能性非常大。而战败的结果是,江忠源会沦为汉奸,全家被杀。然后还会成为“汉奸国贼”。这样的下场未免太悲惨了。
曾国藩看着这《光复都督府告满清官员书》的榜文,手忍不住抖起来,没全部看完,他一把将榜文撕成两半,扔在地上。气的胡子都颤巍巍的,“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江忠源本以为曾国藩会立刻起草一篇反击的檄文,没想到曾国藩如此失态,他心里面对曾国藩与光复军文斗的希望几乎破灭。不过江忠源还是忍不住问道:“涤生兄,你是不是要写点什么?”
曾国藩身子一震,看向江忠源的目光里头是一种很难形容的邪火,那里头既有对江忠源这个不合时宜问题的责备,也有着刻骨的仇恨,以及故作姿态的轻蔑。江忠源对这些都不在意,他身为安徽巡抚,曾国藩的任何威胁对他都没什么影响。而且江忠源是个有真性情之人,透过了曾国藩表现出来的种种,江忠源反倒能清楚的感受到曾国藩自内心的慌乱。
也许是同样能够看透老朋友江忠源,曾国藩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等食君之俸,忠君之事。既然效忠了朝廷,就不能做背叛之人。”
身为考取了举人功名的读书人,江忠源对曾国藩的话十分失望。韦泽骂汉人官员身为汉人而忠于异族,乃是狗骨头。曾国藩的话摆明了就是认了这“狗骨头”的称号。虽然同样愿意效忠朝廷,可这“狗骨头”的称号对江忠源也不是没有震撼。
不过曾国藩毕竟是曾国藩,短时间内的失态之后,他也很快平静下来。皱着眉头沉思了一阵,曾国藩突然命人拿纸笔。江忠源请曾国藩后书房去,亲自为曾国藩磨墨。只见曾国藩思忖了一阵,提笔开始写回应的文。
文章的第一段,曾国藩先指责韦泽身为大清子民,不说忠君报国,反倒是以个人能力祸害天下。而且韦泽以前曾经向满清求官,被拒绝之后,怀恨在心,所以才起来造反。
这个“大揭秘”让江忠源瞠目结舌,他还真不知道韦泽竟然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片刻之后,江忠源就猜测出这估计是曾国藩自己编造出来的。看了这点,江忠源心里面对对曾国藩曾大哥很是佩服,刚看到这段的时候,江忠源自己都差点信了。江忠源都有差信了,更不用说其他官员和读书人的想法。这年头有没有试图求官是很严重的事情,韦泽若是从未求官,在读书人看来,他起来造反就不牵扯人格问题。而求官不成起来造反,那就是私怨报复,这可是绝对的人格问题。
接下来的一段,曾国藩话题一转,到了洪秀全头上。洪秀全考上过秀才,这已经是都知道的事情。曾国藩写到,洪秀全自己学问水平低劣,考不上举人。获得了朝廷的功名之后反倒造反,人品更是下流。
讲完了洪秀全,曾国藩继续说韦泽这个求官不得的败类。他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投奔到了洪秀全手下。这两个脑后有反骨的反贼稍稍得势之后,自己还内讧起来。洪秀全杀了杨秀清,早就有谋逆之心的韦泽趁机拉了杨秀清的部下跑去广东自立。可见韦泽的品性比洪秀全还低劣,心机比洪秀全还阴狠。
现在洪秀全遭到了挫败,转眼就要被朝廷天兵解决,此时韦泽不说念着以前旧情,拉洪秀全一把,反倒是束手旁观,等着洪秀全完蛋,好接收洪秀全的部下。这等不仁不义之辈,根本没有资格以华夏自居。
在文章最后,曾国藩呼吁官员们团结在朝廷周围,不要被韦泽这个千古人渣的谎言所欺骗,更不要被他的威胁所吓倒。湘军很快就能解决洪秀全,之后就会剿灭韦泽。所以官员们要同心协力,在朝廷消灭逆贼的战争中奋努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这还只是草稿,曾国藩一气写完之后,先停下喘口气,歇一歇,准备接着再做润色。
看了这草稿,江忠源对于曾国藩的文笔源佩服的很。若是让江忠源来写反驳的文章,他无论如何都写不到曾国藩这个水平。
既然韦泽写的是《光复都督府告满清官员书》,里面用的是“华夷之分”的大义。曾国藩同样写给官员,告诉官员韦泽人品低劣,根本没资格说大义。更重要的是,韦泽这个先背叛了朝廷,又背叛了洪秀全的家伙,所说的话是不可信的。文章里头暗示那些可能被韦泽榜文动摇的官员,韦泽这个人是靠不住的,他的任何话都不值得信赖。
江忠源相信,既然韦泽写的东西是给官员看的,那曾国藩的这篇文章也能充分的予以应对。甚至不用说别人,就是一开始有所动摇的江忠源本人,此时也觉得韦泽的那份《光复都督府告满清官员书》显得无足轻重了。
只是江忠源除了是有功名的举人之外,还是名军人。文斗在改朝换代的时候从来没大用,决定一切的还是战争。不管韦泽是不是真的人品低劣,可韦泽的战斗力却不容忽视。
曾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