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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过了清明,卜奎严寒的冬天已经过去,按照季节算,现在已经是春季的最后一个月了。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夏季了。
大地的积雪已经消融殆尽,一些野草已经发出了绿叶。树木也开始抽芽了,开始绽放出些些绿意。
只有远处的温都拉山顶,还有皑皑冰雪,在眼光的映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证明着曾经有冬天的存在。
仅仅从眼前的情景来看,除了这里风比较大之外,似乎跟帝都和直隶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只是指气候说的,若是论起其他方面,差别还是巨大的。
比如,身边的城墙就是如此。
一提起城墙,卫若兰就想笑,然后就想哭。
这个在当地人口中的城墙,实在是太奇葩,太荒诞了。
城门是用木头做的两扇门,每扇门高九尺九,宽九尺九。旁边两个粗粗的木头立柱,把城门给固定住。
城门是用原木做成的,粗糙到连木头上的树皮都没有刮去。
城门两边,并没有砖瓦土石的城墙。所谓的城墙,不过是在地里埋了一些原木,立成了杖子。每跟原木约有三寸粗,高六尺左右。
这些木头杖子,就是所谓的卜奎城墙了。
就是这样的城墙,还不是连续的。从城门两边延伸出去大约三丈远,就不是杖子了,而是每隔十丈远,再立一根木头。如此下去,一直延续着,围了整个卜奎一圈。
这些木头之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木头之间的连线,就是城墙了。
纯粹就是个虚拟的城墙。
这个城墙倒是挺长,东西南北四面,每面三“十二里城墙”了。
城墙之内,就是卜奎城了。
与其说卜奎是个城,倒不如说它是个镇。即便是个镇子,都是抬举卜奎的。
一共就那么一条街,两边有那么七八百户人家,整个镇子的人口,加一起不到一万人。
卜奎说是有几万人口,其实这几万人,大部分都分布在各处,最远的官庄,有五六十里远。人口居住非常分散。
卜奎城有东西南北是个城门,卫若兰和贾芹现在所在的,就是南门。
贾芹是昨天晚上赶到这里的,他是前来传达消息的。
今天下午3点左右,贾珉就将率领府兵团押解五百名犯人抵达卜奎了。
城门东边站着的那群人,就是卜奎本地原来的官员们,他们也在这里等着迎接贾珉的到来。
第一个,是从四品的守备署赵大海,卜奎前守备钱德禄的副手。钱德禄死后,就由他代理卜奎手守备一职。
按照惯例,守备一职出缺后,可以由他升任守备。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也没接到升职的命令。
此前,卜奎城曾经传说他过了年就会升任守备。没想到,等来等去,却把贾珉给等来了。
贾珉是从三品的都司,卜奎的衙门,就从守备衙门改成了都司衙门。级别上提高了一级,但是,赵大海的职位和级别,却是没有任何改变。
以前署理守备时,他是卜奎的最高长官,现在贾珉来了,他就又变回守备署了。
府兵团中,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和三个营长都是正四品的守备,赵大海的级别跟这些人比起来,都差上了一级。
如此对比之下,也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接着是赵大海手下的三个佐领。
第一佐领钟鼎,第二佐领冯奎,第三佐领徐明涛。
然后是典史杨林。
杨林是主管衙门册房的,这是都司衙门的中枢机构,算是衙门里最有权势的文官。
剩下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则是卜奎士绅代表吴敏求了。
这六个人,分成了两伙。赵大海、钟鼎、冯奎算是一伙儿,徐明涛、杨林和吴敏求站在一起,算是一伙儿。
现在是这样的分野,在平常的时候,两伙人也基本上是这样的阵营。在卜奎的高层中,隐隐形成了两个圈子。
“赵大哥,你说他们真的是正月初八从帝都开拔的么?我怎么有些不相信呢。这么多年以来,有谁是在两个月之内就到这里的?”
昨天贾芹来了之后,说起贾珉他们是正月初八出发的,就要到了,赵大海他们几个人就不相信。直到现在,他们也在怀疑着。
押着五百多人,竟然还能走这么快,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看来是不假了,否则他俩能叫咱们出来迎接吗?说是这批五百个遣犯和废员没有一个死的,连我都不敢相信呢。”
赵大海说的有些阴阳怪气的,显然心情有些复杂。
“我倒是,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据说贾团长是武探花,今年才十六岁就官居从三品的都司了。唉,到底是世家子弟,咱们这些人是比不了的。”
冯奎的话,就有些嫉妒之意了。
“似乎是来了。”
随着钟鼎的话音响起,人们就见到远处的官道上,有一股灰尘扬起,那就是马队奔走时带起的扬尘了。
果然,灰尘越来越浓,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一支队伍的轮廓出现了。逶迤蛇形,向卜奎方向蠕动而来。
“走吧,我们上前迎接一下,不管怎么样,礼数上要做足了。”
赵大海上马,似乎还不放心,回头又叮嘱钟鼎和冯奎二人。
“贾都司是荣国公之后,少年得志,又是新官上任,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儿。最近都小心行事,可别叫他抓住了你们什么把柄。”
“明白了,赵大哥,我们会小心的。”
说着,几人打马前行。
“珉长官到了,我们也去吧。”
卫若兰上马骑行,其他人也上马跟了上去。
卜奎位于平原之上,视野宽阔,虽然眼睛看见了队伍,距离还是很远的。
双方相向而行,骑马还是跑了20多分钟,才算是相遇了。
卫若兰给双方介绍了之后,寒暄一阵,就继续想卜奎方向赶来。
钟鼎和冯奎跟府兵团都见面了,还是有些怀疑。两人又悄悄地点了一下犯人的人数,冯奎甚至还撸开了两个犯人的衣袖查看了一下,这才相信了贾芹所说的五百名犯人都活着的说法。
犯人在押解途中,都要穿着统一的衣服。无论是上衣下衣,内衣外衣,单衣棉衣,都是统一的红布缝制的。
在发遣之前和路上,还要给犯人剃发。把脑袋周围的头发都剔掉,只留下中间一撮。
同时,还要对犯人刺字。有的是刺在脸上的,有的是刺在胳膊上的。具体的位置,是在手腕以上,肘部以下。
字的大小有一寸五见方,字分为两部分,一个是罪名,另一个是发遣地的地名。
一个发遣到卜奎的放火犯,刺的就是“放火”、“卜奎”的字样。
这批人犯的刺字,就都是刺在手臂上的。
这些措施,为的就是把犯人跟普通人区别开来。一旦有犯人逃跑,也便于缉捕。
当他们看到所有的犯人和家属都坐着马车的时候,这才相信了贾珉他们是正月初八从帝都出发的说法。
让所有的犯人都坐车这样的做法,确实让他们有些吃惊。但是,令他们吃惊的还不止这些。
一般情况下,犯人在路上长途跋涉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萎顿不堪,面带饥色了,可这批犯人的脸色和精神,却似乎都很好。
在心里感到奇怪的同时,两人也在心里认定,这个贾珉贾团长,似乎还真的有些与众不同。
元亨十三年三月初六下午三点,贾珉率领府兵团押解五百名遣犯,进入卜奎南城门。
从正月初八开拔,历经五十七天,长途跋涉四千一百多里。府兵团一千三百二十名官兵,没有一人受伤,没有一人掉队。全员抵达。
押解的五百名人犯,没有一人死伤,没有一人脱逃,全部安全抵达。创造了大德王朝大规模押解流人历史上的奇迹。
从这一刻起,卜奎城原代理守备赵大海,对贾珉产生深深的忌惮。
也是从这一刻起,他的心里有了一种紧迫的危机感。
在他的眼里,贾珉不再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儿了,也不再只是一个靠着祖宗的余荫升官的公子哥儿了。
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赵大海引领着府兵团,在卜奎宽阔的街道上走着。
这支由年轻军官们率领的队伍,让他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到底不一样在哪里,他现在还说不清楚,但是,身后传来的那种杀气,却是能感觉到的。
第0257章 下马威来了()
很快,队伍就到了都司衙门。
府兵团的军营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都司衙门的后面。赵大海和吴敏求陪着贾珉到办事房里叙话,卫若兰引领着陈也俊去安排卸车和兵员安置,冯紫英则带人跟典史杨林交割人犯。
交割人犯,须先验明身份,根据带来的文书上写明的姓名、籍贯、事由、体貌特征等一一核对,然后进行登记,最后发给一个腰牌。
这个腰牌上写明人犯的主要情况,作为今后在这里的身份证明。
然后就是对这些人进行分配了。
他们的去向,一般为三个。一个是给这里当兵的人为奴。这基本上处于最为严重的处罚。
作为奴隶,基本上没有任何权利,就是主子的一个物件了。
这里的奴才,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奴才。贾府里的奴才虽然也是奴才,但是,跟这里的奴才相比,简直就是活在天堂一般了。
第二个去向,就是当差。
可以是在衙门里面当差,比如轿夫和一些低级衙役之类的,还有就是到铁厂、炭窑、矿山等处做苦役的。
最后,也是绝大多数的人,基本上就是去官庄了。
官庄其实就是种地、放牧的,类似于一个个小型的农场。一个官庄有一个官兵,叫做屯兵,他就是庄头。手下管着九个人犯。
每个人犯分给土地,少则12亩,多则20亩,30亩的,由衙门里发给耕牛,农具,种子等生产资料。除了种地,还需要打猎、烧炭。
一般情况下,每年给衙门上交一定定额的物资,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定额。
目前在卜奎,比较普遍的标准,是一个人犯每年上缴粮食12石,草料300梱,芦苇100梱,木炭100斤、石灰300斤,猪肉100斤。
特殊的情况也有,一般分为三种情况,都是相对而言罪行比较轻的,才能有这种安排。
一种是携带家属来的,本人是犯人,但是家属不是犯人的。
这样的人,衙门可以分给他一些土地,一般是20亩或者30亩左右,提供给农具,耕牛和种子,由其一家耕种,到时候,酌情上交实物。
这样的人,算是待遇比较好的,不象官庄里的犯人那样,受到许多监管,可以自主耕种。只要不逃跑,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到衙门里报到一次,就跟一般的平民百姓没有太大的区别。
对这些人的监管之所以比较宽松,是因为他们携家带口的,一般不会逃跑,即使想逃跑,也非常不方便。不像孤身一人来的人犯那样,在这里无牵无挂,可以孤注一掷,不计后果。
第二种,就是来的时候带了一些钱的,可以把他交给当地的地保来管理,允许其在本地自主谋生。他可以做些小生意或者耕作之类的事情。
第三种,就是会手艺的犯人了,也是交由地保进行管理,允许在本地自主谋生。
在这个时代,整个大德王朝,都还没有后世的现代监狱那样全天候地关押犯人的形式。
各地县、府、省以及刑部的大牢,只是个临时羁押未决犯的场所,类似于后世的看守所和拘留所。一旦犯人的判决下来了,就要送到各地执行刑罚了。轻罪的,执行完笞刑和杖刑,当场就放了。
重罪的,或徒,或流,就要送到外地去执行刑罚了。
所有的流放犯人,他们将来的出路,总的说起来,一般有五个。
第一个是终生流放。
这是最为严重的处罚,一般都是终生为奴的,象反叛、杀人、放火、劫囚、官吏贪污、制造毒药、屠杀耕牛之类的重罪,就属于此列。
这样的人,除非得到皇上的赦免,基本上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摆脱流放的命运,再也没有回到出生地的机会了。
第二个出路,就是逃亡。
在这里忍受不了苦役,或是思念家乡亲人,就要想方设法地逃跑。
这样的事情,在哪个流放地都是常态。但是,真正能够成功的,非常少。
一旦逃跑了,不仅卜奎衙门全力追捕,各地的衙门,也配合追捕。犯人们也可以协助缉拿。
从流放地到内地,关卡重重,一般很难突破关卡或者恶劣的自然环境逃出生天的。
第三个出路,就是在本地落户为民了。
这是指的在配所表现良好,达到一定期限的,就可以转变成普通百姓的身份。
朝廷也鼓励刑满的犯人,在本地落户为民。这是为了充实边疆人口所采取的措施。
一般的做法是编入本地民册,分给土地、牛马、农具,衙门借给建设房屋的银子、口粮和种子。促进这些原来的犯人改恶从善,重新做人,让其回归社会。
第四个出路,就是返回原籍为民的。
这也是针对那些安分守己,达到一定的服刑期限的犯人,可以返回自己的家乡,重新入户为民。
想要达到这个条件,也不必容易,一般都至少得在这里做上十多年苦工之后,才能得到这条出路。
最后的一个出路,就是入伍从军了。
这条路,风险比较大,弄不好,就挂了。
不过,风险大,机会也多。首先是要求比较低,待遇比较好。其次是运气好了,立下了军功,还有当官的机会。
在卜奎原守备衙门的大兵里,就有不少是这样的人。
由于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贾珉就决定,明天再跟赵大海正式交接公务。
于是,就跟赵大海、吴敏求在办事房里面随便聊天儿。话题多是他路上的见闻,帝都的见闻和卜奎本地的风情轶事,基本上不涉及公务。
这边儿正聊天儿,就听得后院出来一阵吵闹声,一个兵卒急忙跑进来,说后院老兵和新兵打起来了。
老兵,就是卜奎原来守备衙门的驻军了,新兵自然就是府兵团的人了。
贾珉没有立刻动身,他想看看赵大海和吴敏求的反应。
吴敏求没有什么反应,作为一个士绅,属于民间人士,此事可以说与他无关。
着急的,应该是赵大海。
府兵团刚刚到达这里,老兵就和新兵发生了冲突,仅从常识上判断,责任就在老兵。
新兵们刚刚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要去忙着安顿下来,哪里会去主动找老兵挑事儿?
起初赵大海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也在的等着贾珉的反应。过了足有十五分钟,见贾珉还是那么笑吟吟地看着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都司大人,要不咱们就去看看?”
赵大海试探着问道。
“好啊,那就去看看。”
贾珉起身,跟着赵大海来到了后院。
此时的后院,两伙大兵分成两队,已经形成对峙之势。老兵们在东边,新兵们在西边。,南边站着的是新来的犯人,在他们旁边,则是衙门里的一些文职衙役们。
在中间的场地上,两个人正在交手。
老兵那一方,是一个高大粗壮的,三十来岁的魁梧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