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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手里会有一份这样详尽的地图?不但能找到另外一条回去的路,而且路线上沿途有多少村子堡寨都标注出来了?这份地图是从哪儿来的?高句丽人的?这不可能!高句丽人作战根本就没有舆图,因为他们是在自己家里打仗,一草一木他们都很熟悉!
天啊!
独孤真惊慌的想到,难不成是燕云自己派人手绘出来的地图?
独孤真被自己这个胆大而且可怕的想法吓了老大一跳,他惊悚的不由自主的接着往下面想到,如果地图是燕云很久之前就派人潜入高句丽打探后手绘出来的,那说不定大军远征之前他手里就已经有这份地图了!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拿出来!
如此推测的话,也就是说……
独孤真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也就是说,从辽水畔燕云抢夺麦铁杖的尸体,然后故意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名字开始,到进入大隋的军营,做了一个六品的护粮兵校尉,到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一切,根本就不是巧合,这都是自己面前这个叫燕云的少年的阴谋!是早就设计好的!他甚至……甚至早就料到了大隋会有这次惨败!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能骗过所有人并且自始至终都站在道义的高度上!
我的天!
独孤真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切切实实被自己推断出来的“真相”吓着了。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燕云,想看看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怎么就如此可怕。如果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个少年郎的心机也太深沉了些。
他到底是谁?
下一秒,独孤真想到了这个问题,难道他真的叫燕云?
“续功兄,你怎么了?”
李闲看着脸色发白的独孤真问道,他停住脚步,看着独孤真的眼睛。
“啊!”
从思绪中惊吓出来的独孤真下意识的低呼了一声,随即讪讪的笑了笑道:“可能一天一夜连续厮杀然后一刻不停的撤退有些乏了,从昨日到现在一会儿眼都没合,有点迷糊。抱歉啊安之,刚才一时间竟然走神了。”
独孤真歉然的笑了笑说道。
他后怕于自己刚才的失神,因为他忽然想到,如果燕云真的是个心机如此深沉的人,那他是不是已经猜到自己猜到了真相?只是他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心性还是让他迅速镇定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无论如何,他刚才的解释也不算虚假,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还要不断的厮杀逃命是个人就会疲劳。有些走神,这是难免的事。
“那就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咱们现在还不安稳,虽然我派人故作疑兵让乙支文德以为咱们是顺着原路回去的,但毕竟现在离着高句丽的队伍还够远。休息一会儿,咱们还得接着赶路。”
李闲笑了笑说道。
独孤真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去那边靠着睡一会儿。”
独孤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说道。
李闲嗯了一声道:“出发的时候,我会派人叫醒你。”
独孤真笑了笑,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向那边。他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心跳,尽力让自己走的很慢很平稳,尽力让自己的肩膀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虽然,他的手心里这一刻已经满是汗水了。
“续功兄。”
才走出七八步,独孤真听到燕云在后面忽然叫了自己一声。
“啊?”
他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了一下,回身挤出一个笑脸问道:“安之,还有什么事?”
李闲灿烂的笑了笑,看起来就好像初雪过后从东方露出头的太阳一样温暖。其中不夹杂一点阴霾,也没有一点污垢。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却让独孤真觉得特别可怕。
“你还没吃饭,还是先垫补一点,不然大军开拔就没时间吃了。”
“噢!”
独孤真咧开嘴笑了笑:“好,我一会儿就去吃。”
李闲嗯了一声淡淡道:“我派人给你送过来。”
说完之后,李闲很自然的转身离开,似乎根本就没有一点异样。独孤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后背上的汗已经湿透了内衣。只是,他没有看到李闲在转身的时候,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没有看到,李闲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独孤真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靠着那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了似的,竟然连手都懒得抬起来。靠在大石头上,冷硬的石头让后背上的汗水很快变得更凉,衣服黏在身体上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独孤真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个如此胆小的人。
我是怕死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自己并不怕死。如果怕死的话,他就不会跟着燕云从萨水北边杀回去。当时自己为什么下那个决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趟走下来确实说得上波澜壮阔,甚至匪夷所思。不是怕死,之所以吓成这样,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阴谋吧。又或者,是发现了一个让他从心里感觉到恐惧的人。
不行!
独孤真猛然想到,自己必须赶紧去找薛万彻!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肯定是不会发现燕云其实是个叛逆!
他刚要挣扎着站起来,忽然看到李闲微笑着提着两袋子干粮走了过来,他的步伐那么从容,那么稳定。
独孤真只好将起身的动作装作痛苦的伸了个拦腰,然后对李闲苦笑着说道:“浑身都酸麻酸麻的,根本睡不着啊。”
李闲挨着独孤真坐下来,将其中一小袋子干粮递给独孤真然后向后靠着石头使劲伸了个懒腰,这一下伸展的力度极大,全身上下的肌肉全都绷了起来。极舒服的一个懒腰,颈椎骨的关节咔咔的响了一连串。整整一日一夜的疲劳似乎都被这个动作带走了,李闲禁不住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将小袋子里的干粮倒出来在手心里一些,然后填进嘴里咀嚼。炒熟的干粮很硬,嚼起来很艰难。但是那种干燥的浓烈香味却让人忍不住一口一口吞下去,人在饥饿的时候,哪怕是这样又硬又干的东西,吃进嘴里也如同在享受天下间最丰盛的美食。
李闲不说话,独孤真也找不到话题,两个人都沉默的吃着东西,然后在噎着的时候几乎同时将水袋子拿了起来。
一样的动作让两个人相视一笑。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闲忽然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啊,我可还不想死。”
独孤真莫名其妙的回答了一句。
“谁都不想死,所以大家才会拼了命的往前跑。只是,有人跑对了方向,有人跑错了。”
李闲痛快的喝了一大块水,然后很认真的将水袋子系好。
“往前再走,二百里内都没有水源,所以水也要省着喝。”
他微笑着说道。
独孤真一怔,随即苦笑道:“我还有半袋子水”
然后他拎着剩余的小半袋子干粮晃了晃说:“还有这么多粮食。”
李闲站起来,缓步往前走了出去。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但独孤真却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似的。眼神复杂的看着李闲的背影喃喃道:“想放我走?我才不会走,走了才是傻瓜。”
既然不打算走,那么前面二百里之内有没有水源,有没有村子堡寨能寻到粮食就一点也不重要了,独孤真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休息,放弃了去寻找薛万彻的想法。
李闲走出去几十米远后站住,回头看着闭上眼的独孤真,忽然笑了笑。
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家伙啊。
他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第一百五十一章归程路(五)
赞叹归赞叹,李闲现在还真有些头疼怎么处置独孤真和薛万彻,说卸磨杀驴也好,说兔死狗烹也好,这两个人注定是不能留下太久的。薛万彻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单纯的武夫,心机不深沉,但李闲绝对不会低估自己的任何一个对手。而独孤真,相对于薛万彻来说要复杂的多了。
李闲甚至可以确定,整个队伍中第一个从刚才他杀人讲话中看出一点端倪的必然就是独孤真。没错,上午李闲讲那样的话就是在扭转大隋府兵们的思想。给他们灌输大隋已经抛弃了他们,大业皇帝杨广已经抛弃了他们的意识,归程路上,李闲要做的可不仅仅是带着人马回去,还要给他们洗脑。
从目前来看,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前提条件是,如果独孤真和薛万彻不捣乱的话。
这两个人在军中还有一定影响力的,尤其是薛万彻,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对于李闲来说是个很头疼的事。如果李闲再心狠手辣一点,他完全可以做一个局,让薛万彻和独孤真看起来很逼真的战死。但在这个时候李闲不想这样做,毕竟现在还在高句丽的疆域内,这样杀人,李闲做不出来。
杀人容易,但李闲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之前和独孤真的谈话看起来很简单,简单的有些无聊。但李闲知道自己已经把意思清楚的透露给独孤真了,而独孤真也清楚的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但独孤真的选择无疑是最聪明的,这让李闲不得不佩服。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根本无需将话说的太明了。李闲说前面二百里之内没有水源,所以水也要省着喝。意思是你应该离开了,一路保重。所以独孤真的回答是,我还不想死。
是啊,离开了大队人马,就算李闲不派人在半路截杀他们,说不定也会被高句丽人困死,毕竟他手里可没有一份能顺利回到辽水河畔的地图。就算高句丽人都在围追大隋的溃兵,但没有粮食,独孤真可不想做饿死鬼。
所以他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我才不走。
不走就不走吧,只要你不给我捣乱。如果独孤真足够聪明的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自己作对。如果独孤真不够聪明的话,那就当是第二个燕山寨的纪皓天罢了。
李闲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因为在这个时代正人君子其实不会活得太好。
缓步走到一个高坡上,顺着坡李闲仰躺着休息。闭上眼睛陷入沉思,渐渐的疲劳开始涌上来,迷迷糊糊的,李闲竟然睡着了。
在李闲身边五十米之内,至少有二十名亲兵持刀守护。
而在李闲十米之内,五个飞虎军的密谍藏得极好。
这是洛傅和铁獠狼他们的安排,在这个时候,李闲的安全是最最重要的,大隋远征军败了,但他们胜利的路才刚刚开始。不知不觉间,铁獠狼等人已经忘记了李闲还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郎,在他们心里,经过辽东这一趟,李闲已经是一个真正令他们尊敬的首领。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头脑,李闲的表现无疑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他们都渐渐的淡忘了,那个在草原上还略显青涩的少年。
而心中记住的,是这一趟辽东之行李闲从一年前就开始布局的睿智和深沉。为了这次高句丽之行,李闲的布局甚至可以往前推到去巨野泽之前。之后除掉纪皓天,建立飞虎军,等等等等,都是为了这次来辽东所作的铺垫。看起来一步一步很简单,但铁獠狼等人都知道,若是换做自己来做的话肯定不会如此完美。
少年郎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领袖,一个值得他们尊敬和信赖的人。
铁獠狼就坐在李闲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李闲的安全他和洛傅等人商议过,几个人轮流带着亲兵护卫守在他身边,不能出现一点差池。
他也很疲劳,但这对于经历过更严酷往事的铁獠狼来说,现在的局面根本就不算什么。这些年,血骑什么苦没有吃过?同样的,铁浮屠的马贼们,这些年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
大业皇帝杨广有午睡的习惯,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他躺在宇文恺设计的那座庞大而华丽舒适的移动宫殿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眠。烦躁的杨广命人将御医召来,熬了一碗安神的药喝下去才渐渐睡着。
睡梦中,他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岁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岁月。他梦见自己穿着金甲,站在船头看着大隋的军队渡过了长江天堑,然后将南岸的陈国军队打的溃不成军。威武的大隋府兵一路追杀,攻破了一座又一座高大的城池。江南繁华之地,瞬间就被自己紧紧的抓在了手里。
他看到,跳入后花园枯井中躲避的南陈皇帝陈叔宝,与他一起跳下去的还有那个艳名远播的张丽华。虽然已经徐娘半老,但看起来确实很有韵味。他看到了大隋的士兵们冲进南陈皇宫,搜索中找到了那口枯井然后将陈叔宝抓了起来。
杨广在梦中哈哈大笑!
朕是古往今来当属第一的皇帝!哪一个,能在二十岁的年纪平定江南一统天下?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大隋的军队一鼓作气灭掉吐谷浑,还有在塞北将突厥狼骑击败的画面,都是那么令人热血澎湃!
他梦见自己站在长城上指点江山,指着辽东的方向大声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百万大军齐声高呼,辽东!
朕想再为大隋增加一块疆域,你们能不能将辽东给朕打下来?
战!战!战!
一切都那么熟悉,只是站在长城上的自己忽然一下子又到了辽水河畔,还是那么年轻英俊,还是一身金甲,还是那么锐不可当!他在梦中狂笑,南陈无数个高墙壁垒的大城,还有长江天堑都挡不住朕一统天下的决心,小小一条辽水,小小一座辽东城,怎么能挡得住朕的千军万马?
但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被血染红了的辽水,看到了带着一千余左屯卫勇士对高句丽人悍不畏死的发动进攻的麦铁杖,看着麦铁杖被无数条长矛戳死。看着那千余人的大隋府兵一个接着一个被高句丽人砍翻在地。他慌了,真的慌了,为什么在梦里这场面还会重演?
紧接着,他惊慌失措的发现,辽水中倒影出来自己的模样,竟然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头发白了,胡须白了,脸上的皱纹就好像被辽东冷冽的北风割出来似的,那么深,而且还在往外渗透着血珠。他猛的抬起头,不敢再去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可是,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竟然看到数以万计的无头野鬼飘飘荡荡从从辽水东岸飘了过来!那些飘荡着无头野鬼啊,密密麻麻的排列在辽水的水面上随着风来回摇摆。
虽然数不清的野鬼都没有脑袋,可不知道为什么,杨广竟然发现,那些令人害怕的家伙都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啊!”
杨广猛的惊醒,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被。
“陛下,发梦了?”
萧怡甄起身,拉过杨广的手轻声温柔问道。
杨广的眼睛赤红赤红的,浑身的汗水把衣服和被子都浸湿了。他的脸色极为难看,白的好像窗户纸一样不见一丝血色。听到皇后的关心话语,他的脑子昏昏沉沉中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清明。萧怡甄握着杨广的手,挪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杨广的脸,感觉到皇帝身上竟然那么冰冷。
“陛下,你看你,睡觉怎么还和孩子似的?”
萧怡甄指了指杨广枕头上被口水浸湿的地方温柔的笑道:“是不是梦中梦到什么好吃的,又被妾身给抢走了?”
虽然她的眼角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但毫无疑问,她的脸依然精致美丽,微笑的时候微微眯起的眼角促狭的看着皇帝,竟然还有着孩子般的可爱。
“朕有那么不堪吗?”
杨广苦笑着说道。
他知道是皇后在缓解自己的情绪,所以感激的看了一眼萧怡甄道:“真要是你来抢朕的东西,朕怎么会和你抢?都给你就是了。”
“什么都给妾身?”
萧怡甄眨了眨眼睛问道。
“这天下都是朕的,你要什么朕不能给你?”
杨广揉了揉萧怡甄的脸颊说道。
萧怡甄将头贴在杨广的胸口轻声道:“妾身有陛下,还需要什么呢?”
杨广微微愕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心中的一丝阴霾,却依然还在那个角落中挥之不去。
……
半年了,一座小小的辽东城居然还没有攻下来,杨广心里很愤闷。但是一想到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宇文述带着三十万精锐的大隋府兵已经偷偷打到了平壤城下,此时说不定已经活捉了高元小丑,他心中就稍稍的释怀了一些。仔细的想了想下午睡觉时候做的噩梦,杨广自嘲的笑了笑。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