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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双方之间只有四十步左右的时候,李闲忽然一拨马向一侧拐了出去,紧跟在后面的轻骑兵划出一道弧线依然紧随李闲,精湛的控马技术让人叹为观止,大隋的数百名精锐轻骑竟然在距离枪阵不足二十步远的地方将冲击的方向扭向了一侧,队伍从直接冲向高句丽人抢阵变成和枪阵平行!
“射!”
喊了一声之后,李闲率先扣动了连弩的机括。
掠阵而过的骑兵们,用大隋工匠精制的连弩给高句丽的枪阵进行了一场弩箭的洗礼。数百名骑兵风一样从枪阵前面二十步远的地方横向冲了过去,纵马飞驰间连弩的弩箭暴雨一般倾泻了出去。
谁也没有想到,大隋骑兵的控马之术竟然精湛到了这个地步,谁也没有想到,那几百人的骑兵竟然没打算撞向枪阵!
突突突的声音中,数不清的弩箭飞蝗一样激射而出,随着大隋骑兵的掠过,第一排第二排的高句丽长矛手一层一层的倒了下去。他们惊慌失措的大喊着,立刻掉头想往回逃躲避弩箭。但后面的同伴顶的太密集,他们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弩箭嗖嗖的射过来,轻而易举的击穿他们缺少护具防御的身体。
暴雨一样的弩箭将高句丽人无情的射杀,前面的高句丽人就好像麦秸秆一样一排一排的倒了下去。
骑兵疾风一样掠过之后,狠狠的将高句丽的枪阵撕咬下来一层!
冲过去之后李闲勒住战马调转过来,骑兵们在他身后缓缓的再次聚集。
“再杀一次!”
李闲高声喊道,随即率先冲了出去。这次依然没有直接冲击高句丽人的枪阵,还是用连弩和羽箭射杀列阵的高句丽长矛手。第二次在枪阵前面掠过之后,高句丽人的勇气被彻底击溃了。再也没有人敢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任凭隋人用连弩用羽箭招呼他们,而只要隋人的骑兵不冲过来他们一点还击的办法都没有。
“弓箭手!”
乙支文礼暴怒着喊道:“弓箭手上去,射死他们!”
随着他的命令,数百名弓箭手开始往前挤,长矛手开始疯了一样的往后退,谁也不愿意在前面多待哪怕一分钟。
可是就在高句丽人变阵的时候,那些魔鬼一样的骑兵竟然也随即改变了战术!
“换刀!”
李闲大声命令道。
随即,无论是手中持槊还是用弓的左屯卫骑兵,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兵器朝着高句丽人掷了过去,丝毫都不心疼那些造价不菲的马槊和精工打造的骑弓。下一刻,所有人都将横刀抽了出来,跟在那匹大黑马后面杀进了高句丽人的阵列中。
瞬间,高句丽人乱了,弓箭手还在往前挤,长矛手再往回撤,正是混乱的时候,数百骑大隋精甲风一样卷进了他们的阵列中。数百柄横刀泼开一条血路,直直的杀向那杆高高矗立着的帅旗!
乙支文礼大惊失色,在亲兵的保护下开始往后面退。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已经重新整队的左御卫和左屯卫步兵,排山倒海一般的杀了回来!
乙支文礼一声悲呼,知道大势已去,今天本来应该得到的一场大胜,就因为那几百骑兵往来纵横而生生的破碎了。高句丽人已经开始溃败,重新拾回勇气和信心的大隋府兵根本不是他们能抵挡的。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马黑甲的将军,眼神怨毒。
“撤兵!”
乙支文礼咬着牙下了命令。上百名亲兵护着他爬上战马,往北方逃去。
李闲一直盯着那杆帅旗,见帅旗移动,知道敌将要跑,他纵马飞奔中伸手从地上将一杆插在敌人尸体上的长槊抄了起来,然后提了一下大黑马的缰绳,感受到主人心意的大黑马啾啾叫了两声,随即两条后腿猛的一蹬地高高跃起!
半空中,李闲擎槊在手,盯着那爬上了马背的高句丽大将,随即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右臂上,猛的将长槊掷了出去。
五十步!
这一槊掷出了逆天之威,竟然笔直的飞了过去噗的一声将乙支文礼穿了个透胸而过!槊锋切开了乙支文礼的后背,再从前胸刺了出去然后又钉进了战马的脖子里!
一槊击杀。
就在高句丽士兵们惶恐惊讶的目光中,黑马黑甲的将军凌空飞起后掷槊杀人,落地后疾冲上前,一片惊呼中,黑刀荡起一道雪亮波纹劈砍在手臂粗的高句丽帅旗旗杆上,咔嚓一声,旗子……倒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一百四十章左屯卫的宿命
在左屯卫的救援下,重新收拾了勇气和信心的左御卫对高句丽人发动了反击,虽然大举来袭的高句丽人超过两万人,而且从战斗一开始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大隋府兵进入他们所熟悉的战斗程序之后,基本上高句丽人就算有三倍的兵力优势也基本上很难有胜算。
之前的溃败并不是因为左御卫的战斗素质不行,战场上很多时候最难控制的其实是人的情绪。
一旦悲观绝望的情绪影响了思维,这种恐惧蔓延的速度极为可怕,尤其是在军营中,这和士兵们的战斗力关系并不大。当年大隋灭南陈的时候,也曾经发生过一次溃败,只不过那次造成上千士兵死亡的溃败,其发生的过程更加令人觉得难以想象。
那是大军渡过长江后发生的一件惨烈往事,当时,在大隋大将军韩擒虎的营地中,有一天晚上,一个无聊之极的士兵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大喊了一声敌袭,他本来是想看看同袍们是不是有人被吓着,结果没想到却酿出了一场惨剧。
这一声敌袭,先是将同一个帐篷中正在熟睡的士兵们惊吓着爬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拿起武器冲了出去。冲出去的士兵们一边跑一边大声提醒同袍们,敌人来袭了。在高度紧张的那种气氛中,可以想想深夜敌袭这种事带给士兵们的压力有多大。
结果,当时发生的惨剧是,几乎半个营地都乱了起来,士兵们一开始是惊慌失措的乱跑,后来演变成互相攻击,一千余人在这次没来由的哗变中丧生。始作俑者,那个不过是想开个玩笑的士兵,甚至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事实上,一个敌人都没用出现,仅仅是一句话就导致了士兵们的崩溃。
当时征伐南陈的五十万大隋士兵,可以说正是隋军战斗力处在一个巅峰期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府兵战无不胜,依然发生过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这件事虽然和今夜左御卫遇袭略有不同,但一开始隋军败逃的根本原因其实差不多,这是一个偶然现象,但这种事是必然会发生的,或许今日的左御卫有机会避免,但难保不会发生在其他队伍中。
因为隋军远征以来的战无不胜,所以导致了士兵们在心理上的松懈。同时,因为高句丽的人马基本上都在南岸平壤城还要往南的地方驻扎,所以导致了防御上的松懈。又因为游骑确实搜查过二十里范围之内,可恰好今夜是乙支文礼的兵刚刚赶到此处,再加上薛万彻自以为聪明的小伎俩,以至于在战斗最初的时候隋军没有做出最快的应对。当然,这其中不得不提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士兵们的压力。
这压力来源于他们如今所处的境地,没人是傻子,虽然战局上看来大隋处在优势,但是个人就能从每天两碗能倒映出人影来的稀粥分析出,其实远征军已经快被逼入绝境了。而且将隋军逼入绝境的不是高句丽人,恰恰是隋人自己。
每日两碗稀粥,这还是有战事的时候。不需要上阵的士兵,基本上只能保证每天中午的时候喝到一碗。
在体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早早的入睡成了一种苦熬时间最简单的方法。
很多因素作用下导致了左御卫最初的失控,在这种情境下如果没有外力来阻止的话,左御卫的五个折冲营有可能全军覆没,但幸好,李闲来了。
两个折冲营的左屯卫士兵分成两批,所有的骑兵都由李闲率领将高句丽人的攻势挫一挫,给步兵争取时间,而所有步兵则在刘满的带领下不是针对高句丽人展开反击,而是第一时间阻止了左御卫的溃败。
当第一缕阳光缓缓的从东方洒过来的时候,一夜激战后的大隋人马已经开始清理战场了。此役,隋军损失人马两千余,算是度过马訾水之后隋军损失人马最多的一次。不过,值得称道的是反击的隋军不但让高句丽人付出了近三倍的伤亡,而且还一举击杀了高句丽大将乙支文礼。这是大隋远征军至今为止击毙的级别最高的高句丽将领,有此荣耀完全可以掩盖左御卫一开始因为玩忽职守而造成的伤亡。
这荣耀的造就者,是李闲。
说起来乙支文德一定会恨李闲恨到生吃其肉都不解恨的地步,在辽水的时候,就是化名燕云的李闲以十八骑抢走了麦铁杖的尸体,还追得他不得不亡命奔逃数百米,如果不是大队高句丽巡逻队伍的到来,说不定那次他就死在李闲手下了。就在几天前,李闲第二次追杀乙支文德,乙支文德被李闲两次射下马,甚至还被战马踩中险些丧命,虽然没死不过留下残疾已经是必然的结局了。今天,他最信任的三弟乙支文礼,被李闲一槊戳死。
也不知道,当乙支文德再次听到燕云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会愤怒,会伤心,还是会恐惧?
杀敌六千,斩敌将首级。
这是一份很大的功劳,看数字,是很漂亮的战绩。
清晨的时候,来自隋军大营的支援队伍赶到,领军的正是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从得到隋军萨水营地遇袭的消息,到率军赶到,老将军几乎一刻没有耽搁。
当得知昨夜事情的始末之后,薛世雄冷冷的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薛万彻,随即快步走了出去,薛万均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不敢说话。薛万彻的伤不算特别重,小腿上的伤口没伤着筋骨已经上了药,休息一段日子就会痊愈,这也是他身上最重的一处伤,所以看起来他的样子并不十分狼狈。
当然,这是相对来说的。
薛世雄在没看到李闲的时候,觉得自己儿子身上的伤已经很重了。虽然他生气于薛万彻的白痴,但对儿子的心疼更浓烈。不过,他现在必须先找到李闲表达自己的谢意,然后才是回去教训或者说心疼儿子的时候。
薛世雄看到李闲的时候,那个妖孽一样的少年已经卸去了甲胄,正靠在一棵大树上眯着眼睛休息,微微的鼾声中,厮杀一夜几乎累得脱了力的少年似乎睡的很香甜,但从他微微皱着的眉头上就能看出来,身上的伤痛让他睡得并不踏实。
追杀乙支文德,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箭伤二十几处,虽然没有太深的,但因为多所以感觉上好像整个上半身都没有好地方了一样。昨夜激战,崩开了几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加上昨夜冲杀中不断有羽箭招呼在他身上,若不是黑甲坚固只怕他早就被人射成了刺猬。两次累加起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竟然达到三十六七处,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被包扎的满了。小腿上也有羽箭的擦伤,独孤锐志亲手给他伤口消了毒然后敷药包扎,足足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所以,当薛世雄看到李闲的时候,他被深深的震撼了。
靠在大树上睡觉的少年,腿上盖着一层毡毯,因为擦上了药,上身的衣服还没有穿回去,却几乎没有露出一点肉的颜色。包扎的白布擦不多将他裹成了粽子,上面还有渗透出来的斑斑血迹。清秀俊美的少年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睡梦中有什么可怕的事,还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睡得太浅无法安眠。
独孤锐志的伤药没的说,止疼的效果很棒。而且敷在伤口上有一种很清凉的感觉,连疼痛都变得极轻。所以,李闲之所以皱着眉,绝对不是因为身上看起来狰狞恐怖实则没有一处重伤的伤口。他皱眉,是因为他在心疼昨夜战死的那些大隋府兵。昨夜敌袭有些怪异,李闲其实早就发现了,左御卫营地中的火光早就亮起来,可他赶到的时候高句丽人才杀进营地没多久,这很反常,他派王启年打听了一下,这个老油条很快就从一个左御卫伤兵嘴里将事情经过套了出来。
听王启年汇报之后,李闲狠狠的骂了薛万彻一句白痴。他告诉王启年这件事不要说出去,然后又让独孤锐志派人给薛万彻送去了一些伤药。
你玩阴谋诡计,我就玩以德报怨,最后看谁棋高一招。
果然,看着士兵们送过来的伤药,薛万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
见薛世雄来了,洛傅和铁獠狼等人先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打算叫醒李闲却被薛世雄摆了摆手阻止,老将军脱下自己的大氅,缓步走过去轻轻给李闲盖在身上。然后老将军挨着李闲靠着大树坐下来,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离得远一些。
等他的亲兵和洛傅等人离开之后,薛世雄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李闲缓缓的睁开眼,对薛世雄歉意的笑了笑道:“从一开始就没睡着,哪里来的装睡?”
薛世雄摇头苦笑:“老夫亲自为你盖上大氅,你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若是你睡得如此发死,那才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奇怪事。”
李闲笑了笑,极认真的说道:“卑职若不是装睡受了大将军这一盖,只怕大将军比现在会更苦恼一些。”
薛世雄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同样认真的说道:“前几日找你的时候,让你帮忙照看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当时老夫还没有觉得真会用得上你,只不过看不惯辛世雄那龌龊的伎俩,顺手能救你一次便救一次,也能给我两个儿子得来些助力。我真没想到,才过了几天,你居然真的为老夫保住了两个儿子的命……”
李闲轻声道:“大将军,你顺手解决的事,也是救了我一名,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我杀敌救人,和大将军一句话救人一样,没有丝毫分别。燕某受了大将军恩惠在先,恰逢两位少将军有难,燕某怎敢不尽力相救?”
薛世雄摇了摇头道:“一句话救人的人,不一定能做到拼命救人。”
他拍了拍李闲的肩膀,然后缓缓站起来:“燕云,今日你这份救命之恩,老夫记下了。薛家的人嘴巴上都不会说的很漂亮,但心里知道该怎么做。我欠你两条命,日后你可以找我来讨。”
说完,薛世雄举步往前走了出去,走了两步之后忽然站住,将腰畔的酒囊解下来丢给李闲,李闲伸手抄住笑了笑道:“谢大将军。”
薛世雄点了点头,忽然低声道:“过几日便要回师,宇文元帅命辛将军率领左屯卫断后……你多加小心。”
李闲脸色一变,随即点头郑重的说了声:“多谢。”
没来由的,李闲忽然又想起临出发之际宇文士及的叮嘱:“无论如何,别断后!”
他喝了一口酒,垂着头旁人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薛世雄回头看的时候,还以为垂首的少年现在心里一定很苦,他却看不到,少年人的眼睛亮的出奇,璀璨如星辰。
第一百四十一章另一半远征的路刚刚开始
高句丽宝山王高金代表高元与宇文述谈判,本来宇文述的态度还很强硬,必须由高句丽王高元亲自来谈才行,但监军刘士龙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很严肃的指责了宇文述这样没有大国风范的做法是不对的,既然高丽人已经拿出了诚意来谈,作为天下第一大国的远征军元帅,不能丢了泱泱大国的脸面更不能丢了仁义陛下的脸面。
刘士龙道:“军事上的事,本官自知是个门外汉所以很少说什么,但招降上的事,就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犯糊涂而听之任之。高丽人狡诈性子粗野,现在趁着大军将其打的没了戾气若是不尽快收服,只怕耽搁的久了又起反复。高金乃是高元的亲弟弟,高元派他来已经足以彰显其诚意了,若是再这么拖延下去还不是对咱们不利?”
宇文述冷声道:“监军也知道现在咱们的境地很不利?当日若不是监军大人仁厚放走了乙支文德,如今大军已经返回快度过马訾水了!”
刘士龙正色道:“陛下说过,高丽人若降,不可慢待,本官做事向来以忠君为本,一切都是依照陛下吩咐做的。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