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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道:“遵命!”
说完,他带着人往前跑。才跑出去一百多米远,一个百夫长带着两个人迎面跑过来。
“站住,你们去干什么!”
那百夫长大声问道。
李闲将骗人的鬼话重复了一遍,那百夫长也是一阵大骂。只是他却比那千夫长要聪明些,没有让李闲继续追击莫须有的马贼,而是命令李闲回去先救火。李闲大声的答应了一声,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突厥人随即对血骑使了个眼色。六柄弯刀几乎同时出手,只一个恍惚间那个百夫长和两名狼骑就被砍翻在地。
一刀抹了那百夫长的脖子,李闲低声道:“快走,去马厩抢马然后冲开营门!”
突然烧起来的大火让突厥人都慌了,很多人来不及穿好衣服就跑出来救火。胆子小的找了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低级武官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往辎重所在的地方跑。
李闲和朝求歌带着人往马厩方向跑,没人看见他们的时候就顺手再点几把火。没多久,火光就照亮了半边夜空。
汇合了朝求歌后,李闲一边跑一边低声道:“小朝哥,不对劲!”
朝求歌点头道:“我也看出来了,光凭咱们几个人不可能火起的那么快!”
“还有人在放火!”
李闲道:“他妈的阿史那去鹄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正说着,忽然十几个从另一个方向跑到马厩的突厥狼骑拦住李闲他们,为首的突厥人大声喊道:“站住!”
“站你大爷!”
李闲也懒得再说谎话了,直接一刀砍了过去。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出刀的同时,那突厥人几乎同时一刀劈了过来。两柄弯刀撞击在一起,擦出一溜火星。就在火星四溅的时候,火光照映下李闲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是你!”
那人微微一怔,手上的动作骤然一顿:“怎么是你?”
第六十章它还活着么
“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惊愕道。
李闲撇了撇嘴道:“先走再说!”
那人点了点头,转头冲向马厩。
李闲从后面喊了一句:“别管是哪边的,都在胳膊上绑上布条省的自相残杀,一会杀出去如果乱起来谁也不认识谁!”
另外一伙领头的那人点了点头,率先从从贴身的白衣上割下来一块布条绑在胳膊上。双方若是没有相遇在马厩,自然也无需这样做。血骑兵中的人互相都认识,而那伙人自然也不可能认不出自家人。可现在双方都穿着突厥狼骑的衣服,一会儿要冲击营门,万一混战起来死在彼此手里就真的有点冤枉了。虽然李闲和那人只不过短暂交谈了两三句话,可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身份吗,最起码在今天,他们都是来找突厥人麻烦的。
双方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相同的策略,在马厩相遇并不是偶然。
“安之,小心些,那些人来路不明不可信。”
朝求歌贴在李闲身边低声说道。
李闲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让咱们的人聚在一块别分开,咱们冲在前面,让他们断后!”
朝求歌答应了一声,回身招呼血骑上马。
守在马厩里的突厥人本来就没几个人,而且还是负责照料战马的马夫。被双方的人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之后,突厥人的好马随即成了他们的座驾。
“把马厩都打开,动作快,能放出来多少就放多少!”
另一伙人的首领大声呼喊道。
李闲赞赏的看了那人一眼,心说两年前就看出你不是个一般人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相遇,这世界说大真大,说小真他妈的小。两年前他和那人和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不过不愉快应该是那人比较多。
虽然那伙人动作迅速身手不俗,但和精锐的血骑比起来显然还是差了许多。最短的时间内血骑兵就骑了无鞍马冲向营门,而另一伙儿因为不习惯光秃秃的马背所以还在骂娘!
“都他妈的别磨唧,赶紧走!”
那人妒忌的看了一眼李闲手下的血骑兵,大声骂道:“快!老子不会等你们!”
虽然不习惯,但大部分人还是骑着无鞍马冲向了营门。有几个实在爬不上马背的,被那首领果断的抛弃。那些上不了马背的人从后面哀嚎,然后狂奔追向队伍随即被后面追来的狼骑踏翻。
火越烧越大,大部分突厥狼骑都往辎重营那边赶去。一队一队的士兵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开始灭火,但草原上夜风本来就大,再加上木城易燃,火势竟然一瞬间就变得难以控制。不少人被烧秃了眉毛胡子,身上的皮甲也被烤得散发出一股子浓烈的臭味。突厥人愤怒的吼着叫着,却无可奈何的被大火一步一步逼得向后退!
“来人!传令封锁营门!”
阿史那去鹄愤怒的吼道。
他们能爬墙偷偷摸摸的进来,走的时候肯定不敢再去爬墙!
阿史那去鹄懊恼的想着,自己今天的反应怎么这么慢?
……
“站住!站住!”
守在营门的突厥狼骑大声的呼喊着,示意李闲等人停下来。朝求歌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大声回应道:“奉特勤之命追击纵火的凶徒,快将营门打开!”
守门的突厥狼骑愣了一下,却不肯将营门打开。
“杀出去!”
李闲喊了一句。
训练有素的血骑兵早已经将弓箭擎在手里,随着李闲的一声令下,十余支羽箭立刻就倾泻了出去,拦在门口的突厥狼骑当即被射翻了五六个。因为装扮成了突厥人,所以之前李闲等人并没有用自己的趁手兵器。悄然摸进木城的时候每个人只带了一柄短刀,而偷袭守兵之后抢来的弯刀相对于他们的惯用兵器来说还是太短了些。
不过门口的突厥狼骑骤然遇袭,一时间慌乱起来倒是抵抗的并不猛烈。血骑兵射了一轮羽箭后换了弯刀在手,在马背上俯身一顿砍杀。后面的另一支队伍也冲了过来,很默契的在后面阻挡追上来的突厥狼骑。
“快走!突厥人追上来了!”
朝求歌大喊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挥舞弯刀杀向营门。李闲紧随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用弯刀泼开一条血路。被阻挡下来的血骑兵则将左右涌过来的狼骑挡住,一时间营门口堵塞成了一团。
“放箭!”
阿史那去鹄看着营门口的混乱咬着牙下令道。
“特勤,营门咱们的人多!”
一个千夫长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阿史那去鹄劈手一掌扇在那人的脸上咆哮道:“攒射!放箭!”
数百名狼骑立刻挽弓射箭,火光中数百支狼牙箭雨点一样泼过来。
“下马!”
李闲对于弓箭的敏感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弓弦响声才起,他已经大喊了一声。血骑兵立刻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以战马当盾牌往前挤。而后面的另一支队伍远不如血骑兵精锐,暴雨一样的狼牙箭顷刻而至,狠狠的砸进了人群里。混战中不管是突厥人还是那些来路不明的同道同时遭受到了羽箭的洗礼。
攒射而来的羽箭密集的令人窒息,黑云一样压下来重重的压在所有人头顶。随着羽箭的落下,被覆盖的人群好像被雹子砸倒下的秧苗一样一层一层的倒下去,汉人的怒骂和突厥人的哀嚎混合在一起,奏出了一曲悲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羽箭射死,门口堵着的人群立刻就变得稀疏起来。
草原人视为生命的战马被血骑兵当成了巨盾,羽箭没入战马身体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人的耳朵里。在悲鸣声中,好几匹战马缓缓的倒了下去。
趁着门前被羽箭压的一阵窒息,李闲和朝求歌两个人挥刀向前劈死了最后几个挡在前面的突厥人。两个人合力抬起沉重的门挡,咬着牙缓缓的举起来。后面的血骑兵冲上来在他们身后围成一圈,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和弯刀来抵挡再次袭来的羽箭。
噗噗的闷响,那是羽箭没入身体的声音。
吱呀吱呀的声音中,李闲和朝求歌奋力推开沉重的木门:“走!”
两个人同时大喊了一声。
血骑兵护着李闲和朝求歌第一波冲出营门,后面损失惨重的另一伙人嗷嗷叫着跟了上去。
“追上去!杀光他们!”
阿史那去鹄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跃上自己的战马抽出弯刀向前一指:“让他们付出代价!”
数百名狼骑整齐的应了一声,跟在阿史那去鹄后面追了出去。
已经没有了战马的血骑兵和另一伙人疯狂的向前奔跑,在他们后面几百米外就是蜂拥而来的突厥狼骑。
木城外地势开阔平坦,众人步行用不了两分钟就会被骑兵追上。在空旷的原野上,他们的后背简直就是狼骑的靶子。骑兵从后面追上来,轻而易举的就能劈开他们的后背。而弯刀造成的伤口是巨大而狭长的,就算一刀没有致命也会因为伤口太大而流血流死!
草原人喜欢用弯刀,正是因为弯刀所造成的伤口很难治疗。弯刀的弧度加大了接触时间,所以伤口一般都特别长。
可以想象一下,弯刀劈砍在后背上,巨大的伤口造成血肉向两侧外翻,露出白森森脊椎骨的凄惨场面。
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数百名突厥狼骑挥舞的弯刀再火光月色下闪闪发光。
“射!”
一声暴喝骤然炸起。
呼!
近百支羽箭从李闲他们的侧面射了过去,攒射的羽箭在半空中组成了一只势大力沉的拳头,狠狠的将追击而来的突厥狼骑队伍砸断了一截。阿史那去鹄的亲兵用骑兵盾组成防御挡在他身前,密集的羽箭砸在骑兵盾上面发出一连串的闷响。三四名亲兵被羽箭射翻,阿史那去鹄不得不勒住战马向一侧躲闪。
“安之!你们先走!”
铁獠狼命令血骑第二次齐射后对李闲大声喊道。
李闲打了个响亮的口哨,黑暗中大黑马撒开四蹄迎了过来。几名血骑兵牵着战马冲到李闲他们身边,步行的血骑兵立刻上马准备撤离。李闲跃上大黑马,立刻就找到了安全感。他摸了摸大黑马的脖子,哈哈大笑。
铁獠狼带着血骑兵连续三轮齐射后,他将马槊平端然后缓缓加速。九十名血骑兵在他身后组成了一个标准的锋矢阵,竟然对追击的突厥狼骑发动反冲锋!近百匹战马踏动地面,闷雷声中天下致锐的血骑兵用锋利无匹的马槊来宣告他们的锐气!不足百人,没有选择退却,而是迎着突厥狼骑的面狠狠的刺了过去。
火烧红了半边天,烧亮了夜空,火光照耀下,阿史那去鹄一脸震惊。
对方绝对不是什么草寇马贼,那些马贼不可能有这样的胆量也不可能这样的训练有素,只愣了片刻,阿史那去鹄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那些骑兵的身份,虽然迎面冲过来的骑兵人数不多,但他们组成的是大隋骑兵冲击敌阵惯用的锋矢阵!那天晚上在弱洛水河畔,因为他重伤昏迷并没有看到血骑的霸气无双。
“大隋府兵!”
阿史那去鹄只觉得一股血冲上了脑门,身子竟然在马背上摇晃了起来。
难道大隋发现了这座木城?难道大隋要对草原上用兵了?
他还来不及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那支骑兵已经迅雷一般杀到了跟前。平端着的马槊锋利无匹,而相比于一丈长的马槊来说突厥人的弯刀太短了!
“保护特勤!”
忠勇的亲兵们涌上来拉着阿史那去鹄的战马缰绳往后撤,后面的狼骑递补上来拦在血骑兵前面。
就好像一道洪流撞击在木桥上,一瞬间就将突厥人仓促组成的桥梁砸了个粉身碎骨。锋矢阵好像刺穿了一张白纸一样将突厥人杀透,然后兜出一道漂亮的大弧线绕回来第二次将突厥人的阵型刺穿。
“我们没有多余的马!”
李闲冷冷的对另一只队伍的首领说道。
那人微微一怔,随即招呼残余的手下去抢夺突厥人的战马。被血骑兵打残了的几百名狼骑丢下数十具尸体,也丢下了数十匹战马,铁獠狼带着人两次杀穿敌阵后在阿史那去鹄的后面追了几百米,随即快速的转了回来。另一伙人只剩下了三四个,他们抢了战马后跟在血骑兵后面加速撤离。
李闲故意放慢了大黑马等那人追上来,他抹了抹脸上的血笑着对那人说道:“自霸州一别两年,想不到竟然还会再见……我那水袋子,它还活着么?”
那人愕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竟然是两年前,铁浮屠在霸州北面击杀突厥刺客的时候,李闲在路边拦住的那一伙民夫的领头人吴来禄!
【第二卷燕云骑风烈】
第六十一章谁还能谁还敢?
“你怎么到了塞外?”
吴来禄蹲在一条小河边清洗了脸上的血迹,然后捧起清冽的河水喝了几口润了润被火烤得沙哑的嗓子。昨夜后半夜一路飞逃,幸运的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厥狼骑并没有追上来。众人不停歇的跑出去将近二百里能看见燕山才停下来休息,这里距离长城已经很近了。
吴来禄很好奇李闲为什么会出现在塞北。
半路上只顾着飞奔,跑起来他的马也追不上李闲的大黑马。所以一直到确定安全停下来休息他才忍不住问。蹲在河边矮树下,他甩了甩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抹了两把,侧头看着李闲等着答案。
李闲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听起来不会让人怀疑的真假参半的话。
“朝廷要东征高句丽,铁浮屠在涿郡很难立足了。”
吴来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艳羡的看着不远处休整的血骑问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铁浮屠的人马?果然名不虚传!看看你的人,再看看我的人,人比人气死人。”
李闲笑了笑:“还是说说你吧,怎么就……”
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做了我的同行?”
“哈哈!”
吴来禄笑道:“我现在孙大当家的手下做事,朝廷逼着我们从军,我这个身份不敢入伍。你上次不是猜到了吗,我身份特殊,从军等于找死,当年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怎么可能再去自寻死路?再说,朝廷东征,有败无胜,就算我身份清白也是断然不会去辽东送死的。官府才把通告贴出来,我就带了老娘和家人躲了起来,后来被官府的人发现被围追,是大当家的救了我。”
“孙大当家?”
李闲皱了皱眉:“摸羊公,孙安祖?”
“对啊!”
吴来禄笑了笑道:“我们大当家对铁浮屠也是仰慕已久,他说过,当世之绿林豪杰,张大当家当属翘楚啊。”
李闲撇了撇嘴:“他?烂酒鬼而已。”
吴来禄正色道:“怎么能这么说,江湖上真正能与张大当家相提并论的豪杰当真没几个。铁浮屠杀富济贫,当年在燕山外跟突厥人狠狠打的那几场架咱们现在说起来还仰慕的很。真要说起来,我所敬佩的豪杰也就那么三四人而已,当年逃亡时受过大英雄翟让的救济,他的豪情和仗义至今历历在目。其次便是敢和突厥人真刀真枪对着干的铁浮屠,后来我才知道两年前你们在霸州做的是什么事,早知道如此,当时我就该跟你们一起干的。”
“还有,就是我现在的大当家孙安祖,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李闲微微皱眉道:“你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过?朝廷征兵,以你的身手若是参军的话难保不会出头,立几个功劳,还顶不得你逃兵之罪?”
“逃兵?”
吴来禄冷笑:“我若真是个普通的逃兵,这些年又何须东奔西走到处躲避?”
“家父对大隋忠心耿耿,为大隋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是落了个什么样的结果?家破人亡!”
他咬着牙说道:“家父被杀,若不是当年家里的老仆用自己的儿子顶替了我,若不是监斩官与家父是多年好友偷偷做了些手脚,我早就都做了刀下之鬼!即便是这样,我家上下上百口男丁除了我之外一个都没活下来!几个妹妹被发配边疆为妓,我寻找多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李闲沉默,没有问吴来禄到底什么身份。
但从吴来禄的话语中他能分析的出来,吴来禄出身军武世家,并且还是大隋的重臣。大业皇帝杨广登基之初杀了的军中重臣其实并不多,那几个名字曾经都是威震一方的名将。
“不怕你知道。”
吴来禄挺了挺腰身说道:“我本姓贺若,名贺若重山。家父便是为朝廷立下过无数战功的上柱国,宋国公贺若弼!”(注一)
李闲愕然,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