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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启年认真的说道。
“行了。”
李闲摆了摆手说道:“说说,这段日子在洺州怎么样,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无惊无险无聊无趣”
王启年有些得瑟的说道:“在洺州这段日子不能每日聆听主公您的教诲,感觉浑身上下的不自在。在您英明的领导下,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事情都在计划之内进行,没有一点不顺利的地方。所以说起来有些无惊无险无聊无趣,不如在您身边的日子快活。”
“就没有一点让你高兴的事?”
“有……就是花银子花爽了啊。”
王启年砸砸嘴回味道。
李闲眉头微微一挑,嘴角上露出一抹微笑。王启年下意识的往后跳了一步大声辩解道:“主公啊,这可是都是该花的银子,属下在洺州的时候除了应酬之外,每日只吃糠咽菜,绝没乱出手过一个肉好。”
然后他拍了拍微微隆起的小腹委屈道:“你看我都瘦成什么样了。”
李闲白了他一眼问道:“前几日我让人计算了一下你这一年来花了多少银子,倒是也不算太多……只花了你九百年的俸禄,王启年啊,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花了这么多银子怎么就带回来一个程名振,王伏宝呢?”
“王伏宝……”
王启年苦笑道:“我那个本家,不是花银子就能弄过来的人。不过主公您放心,这次窦建德也算是元气大伤,他手下第一重臣宋正本死了,孔德绍也会紧跟着完蛋,夏国的朝廷已经乱了套,窦建德估摸着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得吐血。至于王伏宝……属下安排了后手,窦建德早晚要除掉他,那个时候密谍会接他过来。不过这个人死心眼,只怕宁死也不会背弃窦建德……”
……
唐军大营
已经到了后半夜,李建成那座宽阔的大帐里依然灯火通明,包括屈突通,刘文静,陈寅寿等一干重臣都在。众人皆是正襟危坐,不时看一眼居中而坐脸色阴沉的李建成。
“二十几万大军将突厥人堵在这里,最后竟然落个这样的结局……”
李建成苦笑了一声道:“早知道当日就不设这个局,李闲这次非但没有将那五千精骑拼尽,反而凭白得了这么大个好处,惠宁那边我也不好去解释,这个坑挖出来却是咱们自己跳了进去。”
陈寅寿摇了摇头叹道:“殿下不必自责,谁会想到李闲触手竟然伸的的那么长。当初他带兵到太原的时候,臣心里就想着有什么不妥,现在才看出来原来他从一开始图谋的就是草原,这次虽然咱们栽了个小跟头,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看李闲的布置,他似乎志向不在中原,这对于唐王来说或许不是坏事。”
“我在想……”
李建成张了张嘴,还是将心里的秘密压了回去。他在心中想着,李闲手握重兵,怎么可能对中原江山毫无觊觎之心?除非……是他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他不想到头来自己的努力都成了影,最后都成了别人的嫁衣裳。所以他在逃避,他要逃到草原上去,既不想承认那个秘密,又不想被人摆布。
安之……
李建成在心中想到,如果你真的知道了那秘密,何必非要躲出去,难道在中原做王,还不如在草原陪着蛮人牧马放羊?还是你觉得,你会不容于李家。又或是,你觉得李家不会容你?安之,你到底打算如何?
与此同时,在娘子关中的李慧宁也没有睡,她坐在椅子上,手支着下颌怔怔出神。想起今日进城的那个突厥女子,她的心里就没来由的一紧。
“安之……你到底打算如何?”
她轻声自语,眉头紧锁。
在李闲的房中,阿史那朵朵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香茶,抬起头眼神平淡的看了李闲一眼问道:“你到底打算如何?”
“我打算……
李闲微笑着说道:“自己从一个局里挣出来,然后把很多很多人拉进另一个局里……我的局。”
第五百二十六章你现在惧怕他
阿史那朵朵安静的在椅子上坐着,她的两支纤纤柔荑握着茶杯。似乎是有些疲倦,所以将身子完全靠进椅子里。她没有说话,等待着李闲给她一个答案。她从草原上千里迢迢的赶来,就是想问问李闲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打算。叶怀袖本来的意思是她回来一趟,但阿史那朵朵却执意要来。
“如果有个人,从一出生就是别人棋局中的一个棋子,他人生的每一步似乎都无法摆脱别人的控制,这个人是不是悲哀的?”
阿史那朵朵想了想说道:“如果这个棋子不知道自己是个棋子,或许就没有了悲哀。”
“对啊……”
李闲感叹道:“可惜的是,虽然他知道的晚了十几年,但还是原原本本的弄清楚了棋子的身份。”
“还是不应该悲哀,应该把棋局搅乱了。想我死者,那就让其死在我前面。视我如棋子者,我便掀翻了那棋局将下棋者打下地狱。”
李闲听到这句话后微微撇嘴,看着阿史那朵朵笑道:“这世间中人或许有一大半是如此想的,一小半会在悲哀中得过且过。豪言壮语人皆能说,却自欺欺人者居多。只是那一大半满怀激情的人大部分都只是想想,真正能将想法付诸行动的人少之又少,人就是这个样子,有句老话不是很应景,但说的很有道理……有志者立长志,无志者常立志。”
“在极少一部分付诸行动的人中,能坚持走一半路程的人只占一成。这剩下的一成人,也未必能走到尽头。”
“你可知何故?”
李闲问。
阿史那朵朵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没有抱着决死之心?”
李闲看着阿史那朵朵认真的说道:“在我看来决死之心是极扯淡的四个字,既然已经打算死了还挣脱个什么劲?做棋子还能享受一阵子荣华富贵,说不得还能得个小园子养养花种种菜混吃等死。没事溜溜狗放放鹰,只要什么都不去想心里也就没什么不甘委屈。”
他站起来走到桌案边上,化开有些冻硬了的墨,选了一支狼毫在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大字,一气呵成,笔走龙蛇。
阿史那朵朵有些不舍的离开铺了一层厚毡毯的椅子,走到李闲身边看了看随即微微皱起眉头。
进有可进退有可退
李闲放下狼毫认真道:“抛开那些整日里只会嘴上说着我要拼争我要奋斗却懒惰如猪的人不说,只说有勇气也有毅力去拼争的人为什么大部分会失败,其原因不是什么极扯的没有决死的勇气,而是他们没有想好进往何处进,进到了不能再进的时候该往何处退,退一万步后是否依然有路可退。”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从来不会乐观的认为我已经掌控了什么,而我偏偏还是一个赌鬼,一个赌鬼如果不想连内裤都输给人家,就必须给自己一条后路。说到这里,也正是为什么大部分人失败的另一个原因。在我看来,这世间大部分人都是赌鬼,即便有的人准备了后路,但因为他烂赌,将后路也输了所以还是一无所有。”
“你可以把我看成是个自制力还不错的赌鬼,我和别人赌一个江山如画,就算我输了,在另一个地方还有一个江山如画等着我,你说怎么样?”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似乎是懂了些:“你还是有些来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去赌。”
“为什么不赌?”
李闲笑了笑,指着外面说道:“在某个人的棋局中,这江山是别人的江山,我只是那人得江山所需要的一个棋子,这个棋子想要闯出自己的活路,就必须干掉自己这边的帅,可这样做在那些无聊之人看来便是背叛。小卒顶死了己方的帅,你说会不会被人骂死?”
“所以,如果我有另一个棋盘就不怕什么,如果顶死了帅,我又怕什么被人骂死?如果顶不死,我总不能被帅顶死可以跳进另一个棋盘中继续活着。”
“你说我不该赌,是因为你觉着我这样做有些冒险。可你仔细想想,既然我只是颗小卒,这天下是帅的天下,我就算顶翻了半边棋盘又怕什么呢,我赌的是别人的东西,我赢了,这东西就是我的,我赌输了,输了的还是别人的。”
“有些头疼。”
阿史那朵朵揉了揉发酸的眉角,有些疲倦的说道:“你说了很多的废话,所以我整理起来有些头疼。”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简单直接的?”
“你可以试试。”
“你愿不愿意做草原之主?”
“愿意”
阿史那朵朵叹了口气道:“这样对话就舒服多了。”
……
李世民转头看了看李靖,皱着眉头问道:“慧宁姐姐那边我该怎么解释?”
他苦笑了一声,看着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叹了口气道:“刚才大哥将我找过去,让我去对慧宁姐姐解释一下援兵没有及时赶到的事。他说这件事是我提议的,所以理当由我去说清楚。可我想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难道要我直接和慧宁姐姐说,之所以援兵没有及时赶到只是想让李闲将他的精骑在守城战中拼光了?”
李靖摇了摇头叹道:“确实不好解释,就算这次没有及时驰援是为了消耗掉李闲的实力,但无论如何也是拿平阳郡主的性命做赌注,无论怎么解释都有些苍白无力。”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
李世民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另一件更烦恼的事懊恼道:“李闲这算什么,以突厥人来压我李家?”
“那个草原圣女带了十万骑兵就在马邑郡北边驻扎,她到底是什么态度谁也说不清楚。如果她真的是和李闲没有什么盟约的话,那么这件事便简单了许多。无非就是草原人的内斗,让李闲捡了个便宜而已。那十万狼骑咱们得不到,也没落在别人手里。”
李靖想了想继续说道:“最起码,没落到世子手里。”
“可也不属于我。”
李世民似乎对这件事很难释怀:“突厥人内乱怎么就偏偏赶在这个时候?那个阿史那朵朵不是阿史那咄吉世的女儿么,怎么会带兵攻入了突厥王庭?”
“看样子,她是不想让可汗的位子落在阿史那埃里佛手里。她的弟弟阿史那结社率才十岁,无法继承汗位。阿史那咄吉世临死前无奈将汗位传给阿史那埃里佛,这件事肯定是传到了草原上,所以阿史那朵朵立刻带兵攻入了王庭,将阿史那埃里佛的家人全都抓了,以此要挟阿史那埃里佛将汗位让给阿史那结社率。”
“姐姐替弟弟出头?”
李世民皱眉道:“怎么突厥女子有如此大的魄力。”
“也不一定”
李靖道:“说不得她是想自己做主,扶植她弟弟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这女子够狠够冷。”
李世民叹道:“她以阿史那埃里佛的家人要挟其退位,李闲这个时候站出来说只要他肯退位就放所有狼骑回草原,这句话一出来,残余的十万狼骑哪里还有心思为阿史那埃里佛卖命?”
“阿史那埃里佛死的很憋屈窝囊。”
李靖道:“阿史那朵朵足够果决,阿史那埃里佛一到她的大营据说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阿史那朵朵的近卫绑了拉出去一刀剁了脑袋,连缓和谈判的余地都没有。阿史那埃里佛以为她不敢动手,她偏偏就动了。杀起亲叔叔来,倒是一点都没犹豫。”
“草原的可汗如中原的皇帝,杀亲叔叔又算的了什么?”
李世民认真道:“为了那个位子,至亲可杀。这一点,好像草原蛮子一直做的比中原人果决些。”
“中原人做的也不少,只不过遮遮掩掩的不够爽快罢了。”
李靖点头道:“草原人习惯用弯刀说话,中原人就复杂的多有人虚伪的多。”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大帐,一边走一边说道:“慧宁姐姐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解释,李安之那边就更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他手里只有几千骑兵。”
李靖语气平淡道。
“况且,没了李闲的燕云寨,还是燕云寨吗?还可怕吗?”
李世民顿住脚步,回头冷冷的看了李靖一眼:“你是在我考虑,还是担心你自己?”
李靖身子一僵,垂首道:“臣无私心。”
“你有没有私心都好,如果你能想办法把马邑北边的十万狼骑,还有如今娘子关内的十万狼骑一并解决了,我可以考虑出兵将李闲杀了。”
他不等李靖回答,一字一句的说道:“在你自认为说了一句聪明话的时候,首先要考虑是不是自己在犯傻。你和李闲之间的私事我不会过问,只要你在我军中李闲就休想对你怎么样,但是你也不要以为我会帮你出头和李闲直接站在对立面,我想磨光他精骑的事一时没挑明了他就还是李家的盟友。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也不会傻的主动站出来承认什么。”
“属下……知错了。”
李靖深深的低下了头。
李世民顿了一下说道:“有时候有些事大家都知道,但没有人挑明是因为大家都不傻,相反,这个时候挑明了的人,是聪明人中的笨蛋。药师,兵法战阵上的事你是天下第一等的帅才,可论权谋之术,你或许真不是李安之的对手。虽然,当初他险些被你玩死,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现在惧怕他。”
第五百二十七章这是我的意思
大业十三年过年这几天对于在娘子关聚集着的士兵们来说无聊无趣到了极致,除了这两天吃的比较好之外再也找不到什么乐趣,因为大雪的缘故士兵们基本上连门都不出,除了必要的巡逻任务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窝在帐篷里睡觉。
大业十四年的正月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乏善可陈,战败的突厥人已经宣誓向阿史那朵朵效忠,短命的处罗可汗阿史那埃利佛在不得不去见阿史那朵朵的时候死于非命,他麾下十余万狼骑正在发力狂攻娘子关的时候,从突厥王庭来的信使到了他的大营中,宣布王庭已经被圣女的军队攻占,没有经过大萨满祝福的处罗可汗是无效的非法的,因为他没有在王庭祭坛边聆听过长生天的喻示,也没有喝过用大萨满的血和银狼血混合在一起的血酒,那么他从阿史那咄吉世那里继承来的汗位就是虚假的,突厥王庭不会承认。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这是对汗位王权最侮辱性的挑衅,阿史那埃利佛大怒之余却也无可奈何,圣女阿史那朵朵带着十万狼骑就驻扎在马邑郡,这十万狼骑是阿史那埃利佛的救命稻草,如果没有她,他麾下已经粮草断绝的人马只怕等不到攻破娘子关就会溃败。
所以,他决定亲自去和阿史那朵朵谈判。
而阿史那朵朵为了给他施压,也为了表示此次南下没有对中原江山的觊觎,更是为了向集结在这里的各路人马表示诚意,她派人给唐王世子李建成送去了一份厚礼,这份礼物很特别,不是金银,也不是奇珍,更不是草原盛产的优质战马,而是三百多颗血淋淋的人头。
定杨可汗刘武周在太原惨败,被李世民追杀的狼狈不堪。当他得知有一支超过十万人的狼骑出现在马邑郡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带着残兵前去投奔。迎接他的不是好客的突厥人的马奶酒和手抓肉,而是锋利的弯刀。
他以为突厥人都是老子,谁想到这次来的是后爹。
才进了突厥人的营地,他麾下的不足三千残兵就被缴了械,他甚至都没见到阿史那朵朵,就被如狼似虎的突厥人推出去砍了脑袋,为他陪葬的还有他麾下三百多个将领,无一例外都变成了送给李建成的礼物。
三百多颗人头到了李建成的手里,他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调派人马将娘子关内的十万狼骑堵住,他是真的惧怕阿史那朵朵带兵入关,那样的话两支突厥人的队伍一旦汇合,大好形势瞬间就被扭转。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突厥圣女阿史那朵朵悄然到了娘子关,然后派人到城外的突厥大营中请阿史那埃利佛进城谈判,被逼到了绝路的阿史那埃利佛无奈之下进城和阿史那朵朵协商,在他看来,毕竟同为突厥王族,阿史那朵朵最多也就是逼他让位罢了。可谁想到阿史那朵朵要的不只是他脑袋上的金冠,还有他戴金冠用的脑袋。
同刘武周一样,阿史那埃利佛进了娘子关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