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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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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
达溪长儒点了点头,肃然道:“突厥始毕可汗的爱女,草原上的圣女格桑梅朵说的话,自然算数。”
“格桑梅朵是谁?”
李闲并不觉得当着阿史那朵朵的面问这话是什么无知可耻的事。
达溪长儒看了阿史那朵朵一眼,想了想说道:“她天生左肩上有金色苍狼胎记,被称之为长生天派来人间的使者。她生在突厥王族,而金色苍狼是草原人认为最神圣的神物,出现在什么地方,必然会成为草原上的圣地,所以她被草原人尊称为圣女。”
达溪长儒补充了一句:“因为她在,所以突厥王族是草原之主已经没有人再怀疑,也没有人敢怀疑。”
他的解释很简单,却将阿史那朵朵的身份描述的一清二楚。李闲不是笨蛋,而且在草原上已经生活了两年,所以他知道草原人对狼的崇拜已经到了何等的程度。诚如达溪长儒所说,金色的苍狼是草原上最高贵神圣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金色的狼就是神灵。
李闲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其实心里也清楚,面前这个所谓的圣女不过是个巧合而已。突厥阿史那王族是靠着绝对实力才统治了草原的,但如果恰好有这样一个天生的有金狼胎记的人出现,对于阿史那家族的统治地位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草原人对狼已经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甚至死后也以尸体被狼吃掉而自豪。在他们开来,狼就是长生天的使者,是长生天派到人间来的仆人,而金狼,毫无疑问就是狼神。
想必阿史那咄吉世知道自己最小的女儿肩膀上有这样一个胎记的时候笑得几天几夜睡不着吧,有了阿史那朵朵在,阿史那家族统治草原将更加的名正言顺!
哪怕是草原最深处的室韦人,甚至包括那些东北苦寒之地的靺鞨野人在内,他们都无法抵抗金狼诞生在阿史那家族的压力。
而阿史那朵朵的存在,也证实了在怀袖草庐中有一位阿史那家族的大人物在的传言。而且,如此说来,某个小部族被狼骑屠戮殆尽也未必是空穴来风。试想一下,一个小人物来挑战侮辱突厥王庭圣女的威严,被屠族是情理之中的事。
“为什么非要赢了你才行?”
李闲还是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很认真的问道。
阿史那朵朵高傲的昂着下颌说道:“你之前在外面不是说过吗,若你手有十万兵就屠尽我的族人,我倒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若是连我这样一个女子都赢不了,你之前的只能说是一句臭不可闻的大话。”
李闲了然,看来祸从口出果然是真理。
“这不是最主要的。”
阿史那朵朵直视着李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两年前,幽州南,我也在马车上。”
李闲虽然已经隐隐猜到,听阿史那朵朵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震惊。若是现在还不知道阿史那朵朵的身份,想来李闲心里倒也不会乱了一丝分寸。
“杀来杀去的事我不喜欢,那日你们杀了我的随从,而他们则杀了你们汉人的一个官员。虽然这件事我是后来知道的,但一直以来我心中其实没有仇恨。这样的事无所谓正义邪恶,也没有什么报仇雪恨的必要。”
“我之所以要赢你……”
阿史那朵朵忽然笑了一下,如吹化了残雪的春风般温和。
“仅仅是想赢你。”
又是一句废话,但好像很有道理。
“好吧”
李闲缓缓的吸了口气:“我接受”
他说。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终归还勉强算个男人,说实话,之前你婆婆妈妈的已经令人厌恶。”
李闲针锋相对道:“婆婆妈妈这四个字,其实说的是你们女人的天性。”
阿史那朵朵似乎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指着外面说道:“草原足够辽阔宽敞,你可以随便想三种比试的内容。我在外面等你,想好了告诉我就是了。”
李闲撇了撇嘴,心说骄傲的小孔雀啊,一会儿我就拔光了你的毛。
“比什么?”
达溪长儒走到李闲身边问道:“想好了吗?”
李闲头疼的皱了皱眉:“师父,我记得您说过,叶大家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书法,剑法,刀法,兵法,甚至我还怀疑她会妖法,您觉得我什么比较有胜算?”
达溪长儒想了想说道:“除了刀法和箭法,我想不出第三种。”
李闲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那第三种就比无赖好了。”
他笑着对达溪长儒说道:“您不是也说过,如我这样大的少年没有比我出色的,那么,就凭刀法和箭法我若是连胜两局,我还担心第三场比试什么干嘛?”
见到李闲从草庐中走出来,阿史那朵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已经猜到了李闲要提出比试的内容,站在她身后的嘉儿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两样东西,一张硬弓,一柄弯刀。
李闲心里微微一动,忽然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
“两年前你箭射大隋军兵的时候我看到了,所以我知道你肯定会选择比射艺。”
阿史那朵朵指了指托盘上的硬弓:“规矩你来说,射靶射猎都可以。”
她又指了指弯刀:“达溪长儒将军是我敬仰的名将,虽然当年弘化一战将军让我狼骑颜面扫地,但朵朵对将军的尊敬却是发自内心。将军善用刀,而你是将军的弟子,所以我想你第二个选择是比试刀法。”
“如何比,还是你做决定。”
白衣少女即便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依然安静恬淡的好像一朵初开莲花一般。就好像刀,弓箭这样带着血腥味的东西跟她毫无关系一样,丝毫都影响不了她的心态。
李闲和达溪长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想要表达的意思一摸一样。
这个少女很厉害,竟然懂得取势!
她这样的表现,看似大度,实则已经占尽先机。她这样做,无非是想挫了李闲的锐气,让他心中混乱而未战先输了一局。
“第三局比试什么?”
她似乎料定了李闲别无选择。
不等李闲说话,阿史那朵朵摇了摇头道:“算了,比什么都可以,你慢慢想,或许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想。”
李闲等着阿史那朵朵说完,忽然撇了撇嘴对她说道:“你很臭屁啊?”
“啊?”
阿史那朵朵显然愣了一下,不解,却也知道李闲没说什么好话。
“你说比箭就比箭,你说比刀就比刀?既然你害怕就不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害怕就直接说好了,何必假惺惺的说让我来选?你这是让我选吗?你其实很怕是吗?怕的话为什么还要提出比试?打肿脸充胖子有意思吗?有意义吗?”
他不等阿史那朵朵说话,继续尖酸刻薄的说道:“明明是你自己擅长这两种,却偏偏故作大度的说什么是我擅长的东西。这样的小伎俩还想骗得过我?太自以为是了吧。”
阿史那朵朵张开嘴想要辩驳什么,却忽然停住。她想了想,然后认真的问:“既然如此,那你说比什么?”
她将嘉儿手里的托盘接过来随手丢在地上,摔得弯弓弹出去很远。
李闲微笑着问:“恼羞成怒了?一般来说恼羞成怒后面还紧跟着一个成语,念你是个女孩子,我也就不说了。我大度,随你选好了。”
阿史那朵朵刚刚点头想说那好,却听李闲又说道:“这样也不好,你堂堂草原圣女说话不算话若是传扬出去脸面上也不好看,所以为了照顾你的名声,还是我来选好了。”
就算阿史那朵朵的心性再好,也不禁微微动怒:“你到底选什么?”
李闲装作很认真很头疼的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你擅长射艺和刀法,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他指了指阿史那朵朵丢在地上的硬弓和弯刀笑呵呵的问:“要不要我帮你捡起来?”
“你!”
阿史那朵朵脸色微红,显然在压制着怒火。她的拳头在袖中攥的很紧,心中一种将李闲按住打一顿的冲动越来越浓烈。
李闲得意的给达溪长儒飘了个眼神,意思是:怎么样?反败为胜了。
叶怀袖站在达溪长儒身边,实在忍不住,低低的问:“恼羞成怒下面紧跟着的词是什么?”
达溪长儒想起李闲平日里的说话习惯,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别问了。”
“说吧。”
叶怀袖抬起手理着耳际被风吹乱了的发丝。
“是……”
达溪长儒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狗急跳墙。”
啪!
细不可闻的极轻微的响声在叶怀袖耳边响起,她……竟然扯断了自己两根发丝。
第四十章谦谦君子之比
“第一局先比什么?”
李闲大度的摆摆手,示意自己在这种小事上不会在意。
“随意”
心中的怒意虽然很浓但很短很短的时间内阿史那朵朵已经调整了过来,她虽然不曾修佛修禅也没有刻意的修过心。但这些年来她已经渐渐做到了凡事不扰心情,甚至沉思的时候真能做到入定一般古井不波。李闲之前表现的太过无赖,她只是实在没想到这世间男子竟然还有这样令人厌恶的家伙。
“我是男人,要有谦谦君子的美德,所以你说随意我是不会动手的,只好等你确定先比什么我答应就是了。”
李闲一本正经的说道。
因为将托盘丢出去的时候弯弓弹了出去,而弯刀就在阿史那朵朵的脚边。所以她弯腰将刀子捡起来,淡然的说了一个字:“刀”
李闲点了点头:“好!那就先比箭吧。”
阿史那朵朵一怔,嘉儿一怔,就连达溪长儒也是一怔,倒是叶怀袖微微愕然后抿着嘴笑了起来。
“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阿史那朵朵咬了咬嘴唇,问。
李闲点点头认真的回答:“当然能,只要你有要求,我尽力满足。”
阿史那朵朵却不说话了,缓步走过去将远处的弯弓捡起来,就站在篱笆墙边说道:“一百步,固定靶,你我各三箭定胜负。”
李闲咧开嘴笑了笑,心说这小妞儿总算聪明了些,没再傻乎乎的问自己怎么比。一点小无赖的手段就将阿史那朵朵之前先占了的气势一扫而光,李闲其实心里有那么点小得意。因为这种近乎于赌气式的开局,他忽然想起那个为了和段延庆争一个先手而自己砸碎了指头的老和尚。
没来由的心里又忽然生出几分感慨,这世间争端无论大小其实何尝不都是机关算尽?
“好”
李闲只说了一个字。
阿史那朵朵见李闲没有继续耍赖倒是有些诧异,她让嘉儿在一百步外立了一个靶子。中间有拳头大小的一个红心,隔着那么远,红心看起来很小很小。
叶怀袖和达溪长儒两个人作为裁判,以保证不会有所偏倚。
“你先”
李闲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从自己箭壶中抽出三支破甲锥递给阿史那朵朵:“你的箭轻,难免吃亏些。”
阿史那朵朵想不通,为什么片刻之后李闲的表现竟然好像两个人似的。之前很无赖,而递给她箭的少年现在却又显得十分平和公正。
“靶子立起来之后,比试就需要公平。”
李闲看出了阿史那朵朵的疑惑,笑了笑说道。
比赛之前可以刷无赖,但只要开始,就要公平。
这是李闲想表达的意思。
阿史那朵朵明白,她点了点头将三支破甲锥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后又递给李闲:“还是自己用自己的弓箭吧。”
李闲一怔,随即明白阿史那朵朵的意思。
她还是以为自己想占便宜啊,以为自己给她箭,是想让她用不顺手的东西啊。他有些怅然,觉得自己先前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这少女心理上造成什么影响,万一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那可怎么办。
李闲好像在胡思乱想,但心里却一片平静。
阿史那朵朵的弯弓比起李闲的两石弓来说软了些,但将羽箭送出百步之外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在篱笆院门口站住,目测了一下靶子的方位。
抽出第一支箭搭在弓上,双唇轻启,微微吸气。
弓开,箭出。
嗖!
羽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柔和平缓的弧线,然后精准的钉在了靶子的红心上。
很快,阿史那朵朵的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的射了出去,与第一支箭在半空中运行的轨迹几乎完全相同,三箭全部命中红心!
漂亮!
李闲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达溪长儒对叶怀袖拱了拱手:“叶大家的弟子,果然出类拔萃。”
叶怀袖将额前发丝顺到耳际,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外面传言说我什么都会一些,我自己也想过,好像什么乱七八道的东西我都想知道一些,可有件事我不得不承认,我从来不曾碰过弓箭。”
她有些遗憾的说道:“朵朵的射艺,与我无关。”
达溪长儒笑了笑:“安之的射艺,也与我无关。”
正说着,李闲已经走到阿史那朵朵身边站住,他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你是我见过的射艺最精湛的女子。”
阿史那朵朵却连看都不看他,将弯弓递给嘉儿说道:“在你射箭之前,我还有个条件。”
她转过身看向草庐最偏僻的几间木屋,眼神有些朦胧。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只要你赢了我,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事依然算数。”
“说”
李闲一边调整弓弦,一边头也不抬的问。
“若是你输了”
阿史那朵朵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在樊笼中自困三日。”
李闲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告诉我,什么是樊笼。”
阿史那朵朵并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整理措辞,又像是不想去谈关于樊笼的话题。李闲也没有再问,调整好弓弦之后从箭壶中取出三支破甲锥一支一支插在脚边地上。将第一支箭搭在硬弓上,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面草庐的旗子飘扬的方向,然后缓缓的将两石的硬弓拉开。
“虽然不知道樊笼是什么,但我同意。”
李闲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支破甲锥嗖的一声离弦而出。
不同于阿史那朵朵射出的羽箭在半空中有一道很醒目的弧线,李闲射出的破甲锥运行的轨迹弧度很小。这一箭在速度上远比阿史那朵朵的箭速要快,空中飞行的时间最起码比阿史那朵朵的箭少了三分之一。破甲锥精准钉在红心上,深入其中。
李闲缓缓的将地上插着的第二支箭拿起来:“我想,也无非是一个笼子罢了。自己把自己囚禁在里面不吃不喝反省己过,直到想通了之后再把自己放出来。”
他一边说,第二支破甲锥已经飞了出去,噗的一声再次命中红心。
将第三支箭搭在弓上:“樊笼就是监牢,而进了樊笼中的人自己是犯人也是狱卒,自我监督,有点苦行僧面壁的意思对吧?”
第三支箭出,依然精准。
“在我看来,纯粹是扯淡。”
李闲看着破甲锥钉在红心上,甩了甩手腕说道。
“确实是个笼子”
也知道为什么,阿史那朵朵的脸上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歉然:“不过跟你想的笼子有点不一样。”
她看了看远处的靶子:“你赢了。”
很干脆,很坦然。
“算平手。”
李闲轻轻摇了摇头:“既然说了,就说清楚。”
“一间铁笼,进去的人自己按下机关,铁笼中会伸出尖刺,笼中人只有些许余地可动,稍微动作大些,就会被尖刺刺伤。若是困了乏了饿了而身子稍微晃动,或许会被刺的血肉模糊。”
阿史那朵朵转过身走向放弯刀的位置:“你赢了就是赢了,我射箭的时候你在远处看着,而你射的时候我乱了你的心,可即便这样,你出手依然远比我精准。”
李闲还沉浸在对樊笼的幻想中,过了足足一分钟,吐出一口浊气。
“我输了,我就进去将你那个侍女换出来。”
他走向自己的横刀所在。
“我赢了……”
阿史那朵朵嘴角微微扯动:“你赢了,就当我没有说过。”
“平手吧”
达溪长儒对叶怀袖说道:“双方之前只说百步命中红心,多中者为胜,现在安之和朵朵姑娘都是三箭皆中,所以应该算作平手。”
叶怀袖点了点头。
“李闲,字安之?”
她问。
“嗯,字安之,他自己选的两个字。”
既来之则安之?
叶怀袖有些不解,脑子里隐隐想到了什么,却偏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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