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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非常习惯于动用自己的权力，去驱使民众。他们不相信民众是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出自己的判断，并且是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国家的未来，去承担属于自己的一份责任的。他们这些人，总想着自己去承担全部国家和民族的责任。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面，刘禅虽然相信诸葛乔的忠心和能力，但是并不能够相信诸葛乔的个人判断倾向。所以，他在让诸葛乔去调查的同时，也派出了白耳禁卫化装成一般平民百姓出去调查。
白耳禁卫虽然个个都是武夫，调查必然是不可能细致的，但是打听一些情况回来，让刘禅结合诸葛乔的报告进行判断，总归应该是有所帮助才对。
两天之后，诸葛乔便前来向刘禅回复了。
按照诸葛乔所说，那些伎女大多是因为战乱而出现的无家可归之人，本来都是散落在各地的流莺而已。她们听说最近江陵城人潮异常多，所以迫于生计便就都向江陵城这边涌了过来。
诸葛乔报告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地叹息一声，他确实是个比较善良的人，也懂得同情弱者。只是，不知道他对那些伎女的鄙视心态，此时是否已经有所转变了。
诸葛乔接着告诉刘禅，江陵城商业的繁荣，商人们的大量出现，豪门富户的大量出游，乃至于军队中士卒大量在城内休假，这些事情，无一不对伎女们的大量出现，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刘禅便问诸葛乔道：“荆州军的士卒们来江陵城，都喜欢去嫖伎吗？有参与赌博的没有？”
诸葛乔点点头，道：“赌博是严禁在城内出现的，除了官府在划船比赛有开赌局之外。前些天有十几个人因为私设赌场，被马先生罚得倾家荡产，现在赌场已经在城内近乎绝迹了。至于士卒嫖伎的事情，数量其实不少。甚至，现在军营里面都在流传这件事，所以可以想见，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士卒在休假的时候去嫖的。”
刘禅知道，荆州军里面是没有军伎的。但是听说曹魏的军队里面，倒是曾经出现过。具体情况，刘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刘禅倒是可以理解，那些出来休假的士卒们去嫖的事情。毕竟他们个个年轻力壮，打仗的压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所以玩女人说白了，就是一种宣泄的方式。
刘禅的前世杨汉声看过古龙对傅红雪的一个经典描述。傅红雪是个瘸子，而且还是个被魔教教主收养的弃婴。他的刀法非常高，为人却也正直，但是每次跟人决斗过后，都要到妓院去找女人疯狂，以此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傅红雪这样的情况，跟那些每日在战场上面见证生死的士卒们，是何其的相似。
所以，刘禅心里并没有鄙视和责怪那么前去嫖伎的士卒们的意思。他其实对士卒们和那些无家可归的妓女们，都有着很深的同情。所以，刘禅决定这次是不能够再放任权力，对这两方面的人造成伤害了，他们都是可怜人。
诸葛乔随即问道：“世子，要不要对那些嫖伎的士卒们开罚呢？”
刘禅摆摆手，道：“不要这样做，这件事你暂且压下，我要亲自处理。”
刘禅的回答，让诸葛乔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就是几个流莺吗，世子居然要亲自处理？但是接下来，更加让诸葛乔感觉惊诧的是，刘禅居然换上便装，要亲自去探查那些妓女们的情况。
刘禅在城内到处走动了两天，也找了不少伎女和士卒们谈话，大概也就弄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其实，伎女这种行业，说白了是具有无比强大生命力的行业，就如同是水塘里面的水葫芦，是无法彻底消灭的。
刘禅这人一向的观点“堵不如疏”，尽量采取温和手段化解一切矛盾。所以，刘禅立刻去找马良，想要他拨出一些款项给他处理伎女的问题。
但是，马良先生是不可能答应刘禅的请求的。他的理由是，现在应该把金钱花在救济灾民，重建南郡上面，而不是去救几个流莺！
刘禅无奈只好以自己的能力，能够帮助多少就多少了。
于是，刘禅当天就亲自来到了荆州军的答应里面。他可不是来找这里的某位将军的，他是来找这里的医师们的。
因为刘禅已经想好了，他最近就会将那些流莺们都集中起来，想要请医师们先给她们都做一下身体检查。然后，他就会给她们颁布在江陵城做“生意”的合法许可证了。
第563章 公共卫生（二）（）
刘禅之所以要派出医师们，对流莺们进行身体检查，无非是就是将她们之中的皮肤病患者，以及各种脏病的患者挑出来，免得到时候会传染到城里或者军队之中去。
而且，这些患病的流莺，刘禅也可以派出医师，给她们进行治疗。这样对患者和社会，其实都是有好处的。
而刘禅之所以会想要给这些流莺颁发许可证，倒也并非是临时起意做出来的决定。他在江陵城的全城狂欢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想要让马良先生给那些在城里城外摆摊的人颁发一些许可证了。这样，才能够比较规范地对他们进行管理。
不过，当时刘禅的这个提议却流产了，他并没有得到马良先生和太守糜芳的支持。
不过，如今城内的各项事情，都已经进行得有条不紊的了，马良先生现在应该也是比较有时间的。所以，刘禅便立刻就想到了颁发许可证这件事上面来了。
其实，刘禅透过前世杨汉声的记忆，隐隐地知道在民国时代，上海的各个租界里面，那些正规场合的伎女，其实都是被颁发了照会的。
外国人这样做，虽然不排除是为了压榨妓女们，但是其实也是有其积极的一方面。有了许可证之后，那些伎女们管理起来就比较容易，而且还可以定期要求她们到医院去检查身体，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了身体的健康。
若是某个伎女或者妓院的老板，不让伎女去检查身体的话，轻则可以罚款，重则便是吊销许可证和营业执照了。
这样看来，其实牌照制度，确实是在一定程度上面，可以保证伎女们的一些权益的。
所以，刘禅心里很想要将这样的制度引用过来，不止要在伎女们那里实行，而且也要在城内的那些小摊贩和开设门面的商人那里实行。
但是刘禅现在遇到了一个问题，马良先生根本就不拨款给他去帮助那些伎女。要给她们颁发许可证，关键一点，就是她们不能够再当到处流窜的流莺，而是要有固定的居住场所，否则就是发放了许可证也都找不到人来管理了。
所以，刘禅现在两手空空的，他总不可能跑到街上，对着那些流莺们，嚷嚷几句话就想要将事情给解决了吧。
钱啊钱，刘禅忽然感觉自己变得有些窘迫了。他只好让赵风准备马车，他要再度亲自去江陵城府衙见马良先生了。
马良似乎是知道刘禅的来意的。
其实，他早就从诸葛乔那里，打听到了刘禅最近的活动情况了。世子现在确实是越来越聪明睿智了，处理起政务方面的事务，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很多时候都超过了自己了。
但是，让马良感觉有些困惑的是，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以来，世子的很多想法，其实他是看不透，甚至是近乎无法理解的。他的嘴里虽然从不提起这些事，但是最近这样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比如，这次江陵城里面出现这么多流莺的事情。她们对江陵城来说，几乎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那么就派出一些人，要么将她们都抓起来，要么都将她们赶出江陵城，也就可以了。
事实上，马良先生也听到了诸葛乔说，他曾经就这样向世子建议过的。但是世子却执意不肯这样做，反而是连续两天，亲自到街上去了解那些流莺的情况。
然后，世子回到自己的府邸的时候，居然又跟诸葛乔提起，要设立那什么许可证之类的事情了。
马良先生对于世子如此的固执己见，觉得很是头痛。你设定什么许可证制度有什么用？她们还不是会继续留在城内，败坏了城内的风气，甚至还要影响了军队的风气的。
何况，按照世子的做法，流莺的数量可不少，居然还要派医师进行身体的检查，病了还要对她们进行安置和救治；然后，就是数量更多更多的小摊贩，上次世子的提议被自己给杯葛了，这次据说也要同时给他们颁发许可证了。
这么多人要一并处置了，马良感觉，自己上哪里去找来充足的人手？
何况，这些事情处理下来，可是又需要支出一笔钱的。南郡现在的财政，可谓是捉襟见肘了，益州的灾款也不是一下子都到齐的，他可要是精打细算每一分钱来花的。
所以，即使刘禅再度亲自前来，马良心里却已经认定，他是不可能同意刘禅的建议的。
但是世子毕竟是世子，马良也不是潘濬。他总不可能向潘濬那样，一遇到自己认为是错误的事情，立刻就板起一张臭脸，毫无顾忌地就要据理力争了。
所以，马良先生还是亲自出了自己的书房，和和气气地来迎接刘禅。两人见面的时候，马良先生甚至还不忘要跟刘禅开个小小的玩笑。
在马良这样的风格之下，两人气氛很是和谐地来到了他的书房。
两人各自落座之后，刘禅方才说明了来意。
马良心里暗叹一声，这个世子的来意，他先前果然是猜对了的。但是，自己当然是不可能同意的，总要将道理跟世子给说清楚了才好。
所以，马良还是微微一笑，问道：“世子，那么你需要多少钱呢？”
刘禅想了想，说道：“大概一二百金也就差不多了。当然，我主要是想要用这些钱，挑选出一条街道，买下一段路上并排相邻的建筑，将那些流莺都给安排进去。这样，她们将来也就不必再居无定所，我们官府管理起来也会方便得多的。”
马良并未立刻反对，而是点点头道：“世子这样做，说明世子实乃是个仁义君子，不忍看着那些流莺们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不过，良这里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世子你愿不愿意听呢？”
刘禅本来以为马良对此事，根本就是毫不关心的。如今看马良的情形，似乎是自己看错了。他便问马良道：“先生若是有什么良策，请快点说出来吧。”
马良点点头，说道：“咱们南郡的财政，现在是非常紧张的，只怕是很难有资金去帮助那些流莺了。”
刘禅听闻此言，心里顿时感觉一沉，看来马良先生这次还是不同意的提议的了。
马良当然是看到了刘禅的神色变化，但是却故意视而不见，说道：“世子既然想要给她们安置下来，我看不妨将她们都充作军伎了。”
刘禅呆住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但是这样做，则那些流莺们将来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因为，他是不打算给流莺们发放永久的许可证的。
刘禅设定的许可证，对特定的一个伎女，只能够发放两期。第一次，有效时间为三年；到期后，她们可以再申请第二期，有效时间为两年，然后就不再发放了。也就是说，某人当伎女的时间，不可能超过五年的时间。
而且，刘禅也已经想好了对她们的管理办法。为了不对她们构成太大的压迫，刘禅是准备划出特定区域，让她们实行自治的。并且，不准私人经营妓院，每个伎女都是以个人身份出来接客，以确保她们来去自由。
而且，刘禅可以让她们成立一个属于伎女们的自治团体，处理伎女们的行业规则和出面为伎女们发出声音。
甚至，为了确保伎女营业地点的秩序和安全，官府甚至可以允许这个自治团体，出面为她们自己招聘保安官。这就类似于后世西方国家很多小镇，自己招聘的警察了。
所以，有了这些制度保障，官府的官员的手就几乎够不到伎女们的身上，再对她们诸多压迫或者为难了。
真是难得刘禅为她们设想的如此周到了。
其实，刘禅此时并没有想到，如果此举成功了的话，那么天朝历史上第一个非政府的团体，将会是由一群伎女们给创造出来的。而这种团体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先进的自治精神，也将要由一群伎女首先体现出来了。
这真的是有些搞笑的意味。但是，无论怎么说，这都是非常好的事情。毕竟，在这样的背景下，官府的权力被限制到极小的范围内。
于是，为了争取马良的支持，刘禅便将自己的所有想法说了。
马良顿时是听得目瞪口呆了。
刘禅这次有些失策。他没有想到一点：马良乃是“体制内”的人，也是现今体制的既得利益者。
马良身为官府的重要官员，是难以容忍官府的权力如此被限制，以及官府的权威被如此削弱的。世子这样做，甚至是蔑视了祖宗之法的，怎么可以允许有人游离于官府权力的控制之外呢？
马良当然是更加不可能同意拨款给刘禅了。
这下子，刘禅是弄巧成拙了。
第564章 公共卫生（三）（）
刘禅见马良先生死活不同意拨款给他，心里不由得真的急了。他面色一整，猛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是，刘禅接着想了想，感觉自己这样的表现，似乎是不对的，一些到嘴的话终究是吞进肚子里面没有说出来。
然后，刘禅便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两人随即都不再说话。马良是故意不说话的，他使用的是拖子诀，这事他是不会同意的，能够拖到世子死心了就最好。
刘禅之所以不说话，乃是因为他在冷静自己的情绪，然后寻思新的可以说服马良的办法。
但是，在这样的沉默之下，书房里面的气氛也就显得颇有些尴尬了。
半晌之后，刘禅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很淡定了，首先开口说道：“先生，既然南郡的财政吃紧，我是不应该再为难你拿钱出来的。”
刘禅此话一出，马良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拱手道：“多谢世子你的理解了，良这里真的是感激不尽。”
刘禅点点头，接着却又说道：“但是马先生，我这里有个提议，你能不能听听呢？”
马良微微一愣，心知世子居然还是不死心啊！但是，他依然很是和善地笑道：“世子有什么提议，但请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吧。”
刘禅看了看马良，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我要以个人的身份为那些伎女们作保，请先生你从府库里面抽出二百金借给她们，去购买用来安置的地方。”
有刘禅这个汉中王世子作保，甚至可以说，在名义上他将来的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这样的信用是绝对绝对非常有保证的。
而且，马良见到刘禅这样说，他还真的不太敢跟刘禅较真了。为什么，因为刘禅的身份可是在那里摆着呢！
一，刘禅居然要出面为一群流莺做担保，这像什么话？世子的名声一向极好，也很得境内文士们的好感，此事若是发生了，对世子的名声的影响只怕是极大的。
二，对自己的名声的影响恐怕也不小。因为自己若是同意了世子的做法，必定会被人在背后说成是挟权力要挟世子，实在是犯上的逆罪之人了。
马良心里的为难，忽然更甚了。
刘禅接着说道：“我已经问过很多流莺了，她们其实都很渴望能够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最终也要为自己找到一个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