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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听闻赵王与无忧长公主一起,查出了中大夫体内所中剧毒,是一种来自西域的奇毒。赵王与无忧长公主皆擅医术,他们发现那种奇毒须在服食至少两个时辰之后,才会毒发身亡。可是中大夫当日在宴席之上,才吃了几口便倒地而亡……因此,皇上与赵王断定,中夫夫在赴宴之前便已身中剧毒,只是到了宴饮之时才毒发!”
听着漫舞细细禀报,慕容映霜难掩震惊:“如此说来,霍大将军果真是无辜的么?那么,又是谁在宴饮之前,让大哥服下了毒药?”
大哥向来也是个恋生怕死之人,断然不会为了栽赃陷害霍萧寒,而自行服毒丧命的。
那么,定是有人偷偷地骗他服下了毒药。而大哥直到赴宴之时,也未发觉。
慕容映霜正想着,漫舞又道:“至于真凶是谁,至今仍未查找出来。但是,因有确凿证据证明霍大将军是无辜被陷害,皇上便下旨释放了霍大将军!”
“原来如此么……”慕容映霜茫然轻语道。
霍萧寒被证实无辜,而大哥被毒害之事更加扑朔迷离了。
此事如此诡异,以致她心中忽然便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又有什么大事,一定会紧随此事而来……可是,她却说不清自己的预感来自何处。
“娘娘,太尉府的萍娘在宫外求见,说是太尉大人与惜夫人为小王爷准备了百日贺礼,特意遣人送入宫中。”
第129章 如此真相(2)()
宫人通报的声音打断了慕容映霜的思绪,也打断了房内两人的谈话。
而走进房内通报的,正是慕容映霜的陪嫁丫鬟应儿。
想来,因为是与太尉府有关之事,轻歌便直接安排应儿进来通报了。
“好,请她入宫来吧!”慕容映霜略一思索说道。
这两日,宫里宫外送到含章殿来的贺礼也是不少,慕容映霜均如纬儿满月时一般做法,交由轻歌、漫舞验收记录,到时再呈给皇上一并过目。
只是这萍娘毕竟来自她的娘家,她自是要亲自接见的。
何况,大哥如今之死更加扑朔迷离,父亲定有些什么话,要萍娘带进宫给她吧?
两刻钟之后,萍娘便带着一批太尉府的珍贵贺礼到了含章殿。
慕容映霜将萍娘叫入房内细问。
她已经许久没有娘亲的消息,而父亲在痛失长子之后是何种境况,如今霍萧寒被无罪释放,父亲又会作何感想……
她又太多的疑问,想从萍娘口中了解一二。
“轻歌,你抱纬儿到外面走走。漫舞、应儿,你们也且先退下吧!我有些话要问问萍娘。”看出萍娘神色略显异常,应也有不少话想向她私下转达,慕容映霜便让其余人等退了出去。
待房内只余两人,慕容映霜便问:“我娘亲她近日可好么?”
“惜夫人一切安好,娘娘请放心。”萍娘仍是以往的恭敬语气,只是略显不同的,是没有了以往谄媚般的笑容,似乎满怀心事。
“那么,我父亲可好么?”见萍娘虽有满腔话语,却又迟迟不说,慕容映霜便继续问道。
“唉,大公子出了那样的事,太尉大人心中怎会好受?”萍娘终是叹了口气,“太尉大人派奴婢入宫,也是想娘娘明白他心中苦楚。”
果然,她打开了话匣子,应是要开始帮父亲传话了。
慕容映霜没有出声,只静静地听着。
“娘娘可曾听闻,霍大将军已被无罪释放回府之事?”萍娘问道。
“唉!娘娘,太尉大人心中苦楚,怕是只有娘娘才能帮忙分担了。”
萍娘叹了一口气,观察着慕容映霜的神色,“娘娘应是明白,慕容一族,前朝与后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了吧?太尉大人亦已知晓,自大公子出事之后,皇上为了避嫌,已经一个余月不曾踏足娘娘的含章殿了……”
“这个道理本宫自是明白,你也不便多说。父亲到底有什么话带到,你但说无妨。”
萍娘往紧闭的房门处看了一眼,确定并没有人在偷听之后,才煞有介事般说道:“娘娘,三日后便是小楚王百日之喜,娘娘应把握此次难得时机,再次获得皇上恩宠才是!”
“父亲要跟本宫说的,原是这个么?”慕容映霜闻言心中一阵气闷,却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虽然她不能忘记自己是父亲的女儿,可是她确实很不喜,这种被父亲当作一颗媚惑君心的棋子,从而不得不总是处在轩辕恒对立面的感觉。
若然,她慕容家也是像霍家一样的世代忠臣,父兄心中所想皆是如何忠君报国,那么不管什么原因将她送入宫中,她的心中也会好过许多。
可惜,父亲与家族,皆不是她能选择,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回娘娘,太尉大人并没有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但奴婢却是这么想的。”萍娘别有深意地看着慕容映霜,“如今情形,娘娘必须这么做,才有望保得住慕容一族。”
慕容映霜不露声色地望着萍娘。
从萍娘第一次被太尉府派进宫来见她,她便知道,萍娘绝不会是太尉府中的一名普通婢妇,而必是父亲信任倚重之人。
如今看着她的神色,听着她的语气,慕容映霜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如今,大尉既派了奴婢代为前来向娘娘求助,奴婢也便不再向娘娘隐瞒什么了。”
说着,萍娘脸上神色变得凝重异常,声音也带着莫名的诡异,“娘娘可知道,大公子到底是谁毒杀的么?”
慕容映霜蹙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难道,父亲竟已知道谁是真凶?”
萍娘脸色诡异,又再左右察看了一眼,才凑近慕容映霜,极力压低了声音道:“毒杀大公子之人,便是二公子,华鉴!”
慕容映霜猛然一惊,“怎么会是二哥?难道……这一切,竟是父亲幕后指使?”
“唉,娘娘怎会如外人般揣度太尉大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大公子向来最得太尉大人的心,太尉大人怎可能为了对付霍大将军而牺牲爱子?”萍娘说道,“如此作法,岂非得不偿失,太过愚蠢?”
“本宫也不相信父亲会这么做。那么,二哥为何却要毒害大哥?”慕容映霜满腹疑惑。
“唉!这也是慕容府中的孽障与家丑……”萍娘又叹了一口气道,“太尉大人交待奴婢转达娘娘,府中丑事,娘娘知道便算了,也不必多想,更不能让外人知晓,包括大公子意外死于二公子手上之事。娘娘切记!”
意外?
慕容映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慕容府中那些肮脏杂乱之事,似乎都离她那样远;而父亲对她那些叮嘱厚望,又让她每每听到皆心生反感。
可是,她无法逃脱自己姓慕容的事实,只好在父亲派来的人面前,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感受。
若然,大哥真是二哥所杀,不管父亲是有意还是无意,却要无辜的霍萧寒承担如此罪名,以致在牢狱中受苦一个余月,都是她们慕容家的不是!
如此看来,又怎能怪无忧长公主当面暗讽她!
又怎能埋怨轩辕恒有意疏远她!
甚至,又怎能怨责世人皆将她当作媚惑君心,为慕容家族谋取权贵的宠妃?
萍娘一脸无奈地叙说着慕容府中的家丑之事,而慕容映霜则近乎麻木地听着。
越听,她便越是对那个家族,以及那个家族中之人心生反感。
可是,她却不得不听……不得不面无表情地听着,极力隐藏着自己对这些事、这些人的厌恶与憎恨!
“可下了剧毒之后,二公子又后怕了。只好心生一计,假意以大公子名义约霍大将军宴饮,而后又以霍大将军的名义骗大公子前往赴宴……因此,大公子才会在宴席之上,突然毒发身亡。”
二哥慕容华鉴自小便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能做出那样的事,慕容映霜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那么,他为何要假意约见霍大将军加以嫁祸,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慕容映霜冷冷问道。
“二公子的心思……怕是想到霍大将军与慕容府向来有过节,若是有心杀害大公子,也是合情合理吧?”
萍娘似笑非笑地猜测道,“再者,娘娘或许不知,二公子向来倾慕无忧长公主,对霍大将军抢了他的长附马之位,早便心生不满了……”
原来如此!
“那么,父亲又是何时知道的,直到赵王查明真相之时么?”她又问道。
慕容映霜心中竟有那么一丝暗暗期盼,希望父亲不是那样的恶人,明知自己的长子是被次子毒杀,却有意嫁祸东昊国人心目中的护国大英雄霍萧寒。
她害怕,父亲果真是无忧长公主口中,那一个货真价实的“奸臣”。
如此,她便永远也摆脱不了“奸臣之女”的身份与罪名!
“没错,太尉大人的确是在皇上下旨释放了霍大将军之后,才知道真相的。否则,他如何能饶得了二公子?”萍娘解释道。
“那么,父亲是打算饶了二哥?二哥下毒手之事,难道赵王与皇上均不知晓么?”
“太尉大人正为此事伤神烦恼呢!”萍娘脸上忧色更重,“皇上与赵王是否已查出端倪,太尉大人并不敢确定。他如今倒是希望二公子不要被查出的。否则,二公子毒杀朝廷命宦,到了皇上那里可是杀头的死罪……”
“可是,大哥这样被二哥害死,父亲便打算原谅他,并替他隐瞒罪状么?”慕容映霜皱了皱眉头。
“娘娘,太尉大人已痛失一名爱子,又怎能再失去一个?若是没有了二公子,大人身边便连一个得力臂膀都没有了。娘娘也知道,六公子华琛年纪尚幼,也是个指望不上的。唉,太尉大人的苦处,娘娘该是明白体谅才好!”
慕容映霜终于听明白了。
或许在父亲心目中,无论对大哥还是二哥,都说不上多么深厚的父子亲情。
对他来说,无论是哪一个儿子,都不过是一个臂膀、一个助手而已。若然失了得力的这一只,也必定要保住有用的另一只才是。至于谁对谁错,那都是无关紧要的。
想到此处,她不禁一阵心寒。
那个身为太尉的父亲,终是令她失望。
“父亲让你将此事告知我,是要我去打探皇上口风,看他是否已知晓此事么?”
“打探口风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娘娘是太尉大人在宫中的靠山。因此,皇上如今为了避嫌故意冷落娘娘,娘娘却万万不可大意。只怕冷落得久了,这冷落终归成了真。”萍娘循循劝说道。
“且莫说,皇上若要冷落本宫,本宫是无计可施。便是皇上不再冷落,本宫又如何为父亲分忧?”
“娘娘有为太尉大人分忧这份心意,便已足够。”
听慕容映霜竟表达了为慕容嵩分忧的意愿,萍娘不禁喜道,“娘娘入宫两年多,看来总算是看透了。没有娘娘在后宫的荣宠,便不会有太尉府的荣宠;反之,亦然。因此,太尉府命运如何,便看娘娘如何固宠了。”
“即使二哥之事败露,也与父亲前途无关,父亲又何必担忧太尉府的命运?”慕容映霜试探地问出了一直以来隐隐的担忧。
第130章 骨肉分离(1)()
父亲对东昊若无二心,又何来命运之忧?
轩辕恒说过,有人总是贪念不灭,每每想着以身试法,拼力一搏,到头来可能落得个九族尽株的下场……
她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是在暗指父亲。
今日听了萍娘转达的一番话意,她对父亲更感忧心与失望,甚至,她还感到对家族命运深深的恐惧。
“太尉大人向来担心皇上对他心怀不满与戒备。娘娘是聪明之人,便也不必问得太透了。”
慕容映霜闻言心中一震。萍娘的话,再一次证实了她的猜测与担忧。
“娘娘既已明白与娘家是在同一条船上,太尉大人便不想娘娘在宫中孤军奋战。”萍娘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以极低的声音说道,
“其实,太尉大人在东昊苦心经营多年,早在皇上登基之前便已在后宫有所布置。这些年来,在宫中力量虽没有大增,但各条线上的人,都还是在的。娘娘若觉势单力薄难以应付之时,尽可以用到他们……”
原来,父亲在宫中果然还有诸多内应。
“本宫怎知他们在何处,如何用得到他们?”慕容映霜淡然相问。
看来,父亲今日已准备让萍娘将这些内应悉数告诉她。
她虽不愿与父亲同流合污,可是,她又怎会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
既要在宫中好好生存,既要游刃有余地做好父亲与轩辕恒之间的棋子,她必须知道尽可能多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倚仗谁,因此她必须倚仗她自己。
她的纬儿,同样也要倚仗于她!
“这个,娘娘尽可以放心。太尉大人知道娘娘所需,已命奴婢带来了娘娘所需之物。”说着,萍娘自怀中深深摸索了一阵,小心地掏出了一块布绸,微笑着递给了慕容映霜。
慕容映霜展开一看,不出所料,正是父亲在后宫安置的各处内应名单。
从近在华碧苑的应儿、彩儿,远到御膳房、浣衣局……甚至后宫嫔妃各处的宫殿,高至各宫各殿的内侍总管,低至浇花洗衣的普通宫人,除了轩辕恒所住的乾元殿以及处理政事的御书房两处重地之外,十数名内应散布于皇宫各处,皆一一在布绸上列了出来。
慕容映霜默默地看着,有些低等的宫人内侍,她虽不识得,却是记住了名字。
“娘娘能记下便好,此物最好不要留在身边了。”萍娘小心提醒道。
“本宫记下了。”慕容映霜面无表情地轻应一句,顺手拿起了案旁点烛火的火折子。
“娘娘,请让奴婢来。”萍娘忙接着那火折子,打着了,又将慕容映霜手中那绸布取过,在两人面前烧成了灰烬。
“父亲可还有别的话说么?”见那宫中内应名单已化为乌有,慕容映霜又淡然问道。
“太尉大人反复叮嘱奴婢提醒娘娘,紧紧抓住君心乃首要之事。如此,也便可知皇上对太尉府是何种态度。至于宫中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也请娘娘尽快让宫中可靠之人,将消息及时告知大人!”萍娘郑重说道。
“此事,本宫自是知道应该怎样做。只是请转告太尉,本宫还想提请父亲大人三思而后行。轩辕氏江山向来固若金汤,父亲若真心希望太尉府及本宫得以安宁,还是忠心耿耿做一名忠顺之臣,更为妥当!”
慕容映霜不动声色地说道,“否则一朝事败,本宫即使今日享尽圣宠,他日也是高婕妤一样的下场!”
时至今日,当真相布幕揭开,她知道父亲很难听得进她的劝告。
然而,这站在父亲立场上的劝告,已是她惟一可以作出的阻止之举。
她只不过是父亲的一颗棋子,父亲处心积虑布局了十余年的棋局,怎能因为一个小兵卒的提醒而有所改变?
若然棋子反抗,结果只会是被下棋之人踢出棋局之外。
而在轩辕恒的棋局之中,她注定是要被放弃的。
她的命运,便只有痛苦地站在棋局之外,看着自己的父兄与皇帝夫君残酷厮杀!
当这一场厮杀过后,无论谁赢谁输,她都只有被摒弃这一个相同的命运。
此刻,她甚至有些佩服自己,面对如此绝望而无法扭转的命运,居然还可以如此若无其事地坐在萍娘面前。
“娘娘可知什么叫做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