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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内情。”
萧让看到山长赵讷随后不久也出了书院,和李茂对视一眼后,悄悄的跟在赵讷叔侄身后。
来到三里坡,赵讷叔侄等人进了街口的一间小院,李茂和萧让互相搭把手翻墙而入听赵讷叔侄的墙根。
“啪!”
赵讷一巴掌将赵煌炎扇的原地转了一圈,嘴角流血,怒其不争道:“废物,题目既然已经给你,酝酿完之后为何不烧掉?让人找到这样的把柄,你是蠢猪吗?”
赵煌炎脑子还有些糨糊。
“叔父,我已经烧了啊!不知道那些题目纸张为何还会出现在馆舍里,还有那封信,不是我写的,我再蠢也不会写那样一封信,还写给倪鹏,岂不是自找苦吃?”
“叔父,这次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我”
“你自己做的好事,险些让我骑虎难下”
李茂听到这示意离去,他来此就是为了给萧让释疑,赵讷叔侄这么痛快把内情讲出来,他们俩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万一被人看到,赵讷肯定会把怒火倾泻在他和萧让身上。
“赵讷身为山长,理应为人师表,没想到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萧让朝李茂一拱手,“凌云贤弟这一番整治,倒是让我一舒胸中疑虑和郁气,只是文昌书院有赵讷这个山长,不呆也罢!”
别介,李茂还指望和萧让组团刷科举呢!
“子长,读书之余和这个山长斗一斗,岂不是乐趣无穷,这次我们让他挥泪斩马谡,下次再让他自挂东南枝,子长不觉得其乐无穷吗?”
自挂东南枝出自汉乐府……孔雀东南飞,自挂东南枝原本是殉情上吊的意思,李茂却让赵讷自挂东南枝。
不能怪萧让笑点低,而是真的有意思,忍不住呵呵道:“凌云啊凌云,乐府诗还能这么理解?”
李茂看着时辰还不太晚,带着萧让径直朝胡二娘的食铺走去,顺便给萧让来了一首后世名传一时的自挂东南枝。
少壮不努力,不如自挂东南枝,欲穷千里目,自挂东南枝,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
萧让绷不住脸面,笑的前仰后合,今日始知李茂李凌云不但胸有沟壑机谋,说起笑来也能把人笑的肚皮疼。
他倒是很想看看李茂是怎么让山长赵讷自挂东南枝,就冲这热闹他也不能走。
第九十六章上了贼船()
从李茂出首倪鹏,就注定了他和赵讷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看出赵煌炎作弊,李茂焉有不主动出击的道理。
所以他最后一个交卷,就是故意拖延时间,把赵讷等人拴在正院。
然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萧让帮他伪造赵煌炎的笔迹,以萧让能伪造蔡京乃至赵佶笔迹的能力,模仿赵煌炎的笔迹小菜一碟。
再之后就让邹润把这些“证据”送到赵煌炎的馆舍内,“栽赃陷害”的过程轻车熟路非常完美。
赵讷被李茂这一棒子打蒙圈,但事后就能反应过来其中有猫腻。
李茂不想被赵讷秋后算账拉清单,耽误来年的春闱科举,只能给赵讷来个三连击。
把赵讷从山长的位置上拉下来,只有这样他才睡的踏实,书读的安稳。
所以和萧让浮了一大白,回到书院立即给老师陈文昭写了一封信,让邹润连夜送到东平县,将赵煌炎如何在书院月考作弊一五一十的写在纸上。
相信以陈文昭的智商能看出赵讷心怀叵测,使使劲把赵讷这个不足为虑的小人撵走,别再误人子弟。
李茂的谋划一环扣一环,第二天他出钱从三里坡买来几桌酒席,以庆祝自己成为院首的名义请众学子吃酒。
用他的话说是搞好群众基础,方便他制造舆论。
再有温必古这个“老鼠屎”在其中煽风点火,书院上下顷刻间暗流涌动,对山长赵讷大为不满。
皆认为赵煌炎作弊,赵讷难辞其咎,以德行论,赵讷不配做一座书院的山长。
李茂把声势造起来,陈文昭那边遥相配合,师徒之间仿佛心有灵犀。
学子们的不满情绪继续发酵的时候,赵煌炎作弊的行径被人传到学政王焕章的耳朵里。
王焕章为了求上进,还差陈文昭的一封引荐信。
而且不论是为了自家子嗣还是维系和陈文昭的关系,赵讷必须被拿掉。
否则按照赵讷的搞法,在一路教化上再出点差错,他这个提督学政起码有领导责任,这个黑锅他不背。
陈正汇走进王焕章府邸的花厅,心里有些忐忑。
他也知道京东西路的位置都要动一动,除了钱浒之外所有同僚上蹿下跳,不就是想换一身官衣吗!
王焕章深深看了陈正汇一眼。
“我与你父亲陈瓘是同年,你我说是世交也不为过,你在兴仁府中举,我又是你的房师,所以你来京东西路担任提学副使,我甚是高兴,还写了一首诗告慰陈瓘兄之灵,有子如此,可含笑九泉矣!然,文昌书院是怎么回事?李侍郎写信找我说项举荐赵讷出任山长,我原本不大满意,但你也极力推荐赵讷,收了多少银钱?”
陈正汇额头冒汗,有心想为自己辩解。
但是王焕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分辨那是把王焕章当傻子,是对王焕章智商的侮辱。
“伯父,东平知府胡师文着人送了我二百贯钱引,做中人的是曾经在李侍郎家做西席先生的书秀才,这笔银钱小侄不想收的,但据水秀才说,除了我这里,李侍郎,胡师文等人都收了二三百贯钱不等,小侄知道这个情况,便昧着心把银钱收下,在文昌书院的山长任命上就推荐了赵讷”
王焕章见陈正汇言语不像现编的,当即把陈文昭的书信拿给他看。
“陈文昭以一己之力揭开东平府的科场弊案,而有人却把倪鹏的舅父活动到文昌书院的山长之位,其心可诛也。”
陈正汇看完陈文昭的书信,冷汗刷的一下湿透衣领。
他一边擦汗一边道:“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依照书信中的言语和证据,赵讷这个山长绝对是惯犯,而他作为推荐人,少说也是从犯,起码有失察之罪。
王焕章手指在桌案上敲打了几下,很快停手定睛看着陈正汇。
“你以提学副使的职位兼领文昌书院的山长,你觉得如何?”
陈正汇下意识的摇头,他两榜进士出身没错,但是出任山长太年轻,光有官身镇不住那些名儒宿老,可惜王焕章没有给他反对的机会。
“那就这么决定吧!我亲自去找钱浒,陈文昭的书信你看到了,赵讷之所以翻船,明里是牵扯到考题失窃,暗地里有什么勾当你能猜不到?你到文昌书院与李茂李凌云要多亲多近,不出三年,我现在的学政之位非你莫属。”
王焕章给陈正汇画了一张大饼,陈正汇觉得自己没机会吃这张大饼。
因为他已经上了别人的贼船,上有王焕章,陈文昭的压力,下有贼船的威胁,夹板气吃起来滋味不好受啊!
陈正汇没有对王焕章说实话,银钱并不是胡师文给他的。
回到家的他看到门口站着的水秀才和卜志道,忍不住又想起了书房里唇红齿白模样俊俏的书童小厮。
除了银钱,他还收了一个小厮,当真妙用的很,给个娇滴滴的美人都不换。
陈正汇收拢心思,他猜测赵讷自己都不知道能出任文昌书院的山长,实际上是清河县的西门庆暗地里的手段。
可笑赵讷还以为时运到了能做京东西路一府文宗,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赵讷完了。”
陈正汇的把柄被卜志道和水秀才掌控,而这两人背后是清河富商西门庆。
西门庆极会做人,非但没有以把柄要挟他,反而以银钱开路,让他着实恨不起来西门庆。
卜志道换了身棉衣,颇有狗头军师的模样。
“此事在情理之中,倪鹏的前途被李茂一手毁掉,赵讷身为舅父焉有不报仇之理?但李茂背靠陈文昭,不是软脚虾,只是没想到赵讷倒的这么快,看来李茂果然不好对付呀!只是赵讷一倒,陈大人的机会就来了,出任文昌书院的山长问题应该不大。”
正在被书童捏着肩膀甚是舒服的陈正汇,听了卜志道的话险些从椅子上滑倒在地。
卜志道真会未卜先知吗?竟然能猜到他接手文昌书院,难道这才是西门庆最终的目的?
陈正汇有点后悔上了西门庆这条贼船,下不去了啊!
第九十七章陈文昭的大预言术()
卜志道和水秀才听完赵讷因何犯错,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和他们预测的不符。
赵煌炎不会那么傻,赵讷也不是弱智,但赵讷叔侄二人作弊之事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就衬托出李茂的厉害,李茂是怎么做到的?
陈正汇得知二人的来意,也犯了难。
卜志道和水秀才竟然想化名进入文昌书院读书,这如何使得?
但是面对卜志道的威胁,还有落了袋的银钱,身后享用的小书童,陈正汇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再三嘱咐卜志道和书秀才,化名进学可以,想要以书院学子的身份参加科举考试绝对不行,那是掉脑袋的大罪。
卜志道言说无碍只管让陈正汇放心,化名的只是他,水秀才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来年还想参加春闱大比,需要陈正汇行个方便。
上了贼船的陈正汇详细询问了水秀才的籍贯和县试成绩,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却不知道卜志道和水秀才无意科举是假,照猫画虎谋划坑死李茂是真。
赵讷履新一月便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文昌书院,此事波澜不惊。
因为这段期间上到京东西路,下到东平府,发生了一系列人事变动。
钱浒离任的第二天,朝廷迁移京东西路安抚使于南京应天府,此时的应天府也叫归德府,即后世的商丘。
路一级的四司有两人原地擢升,安抚使和提刑使由朝廷空降。
济州,郓州,濮州,三州知州换人,王焕章也如愿以偿的离开了清水衙门,成为京东西路转运使。
虽说近乎于平级调动,但学政和转运使实权相差巨大,据说王焕章办了个升迁喜宴就收了近万贯钱。
李茂得知这些消息,是在老师陈文昭的官邸内。
师生二人小酌,饮的是李茂自酿提纯的白酒。
陈文昭说完之后,李茂惋惜道:“学生还以为老师能动一动,换个实权肥缺。”
陈文昭微笑:“确实有肥缺,京城传来消息让为师知济州府事,但是被为师婉拒了,为师由提学到通判还不到半年,再转任济州知府,凭白授人口实,智者不为也。”
李茂猜测京城传来的消息恐怕是蔡京的意思,老师却一口回绝,不想授人以柄是事实,但想给自己保驾护航折桂中举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老师,提学副使陈正汇兼任文昌书院的山长,教授和讲郎们不甚服气,此人也不像是踏实肯干的官吏,到任不足三天便扔下书院一摊事,迎来送往忙的不亦乐乎,还是胡师文的座上客”
陈文昭端起酒杯,打断李茂的话道:“陈正汇十六岁中进士,二十岁担任提学副使,履历光鲜亮丽,但是此人才情尚可,心智欠缺,如果没有意外此生也就在路府之间蹉跎,不会有再大的成就,不足为虑。”
李茂对陈文昭说这四个字有点敏感了。
上次说赵讷不足为虑,赵讷就干了一件蠢事,把自己的前程和侄子的功名搭进去了。
现在老师又说陈正汇不足为虑,这不会是大预言术的前奏吧?
吱溜一口二锅头,陈文昭赞了声好酒,继续说道:“还有五个多月就是乡试,安抚使治所迁移到应天府,乡试会在应天府举行,满打满算你制艺的时间也就三四个月,业精于勤荒于嬉,这段时间切不可分心他顾,来年秋闱若是榜上有名,也不枉为师悉心栽培你。”
李茂答应的挺好,但是离开陈文昭的府邸,一大堆事等着他呢!
被赵讷的规矩圈在文昌书院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有三天假期。
先行来东平府看望陈文昭,此刻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迈回清河县。
腊月天气愈发寒冷,道路积雪难行,邹润驾车赶了三个时辰的路才在天黑前回到清河县。
打马直奔北城家门,得到消息的府内众人齐齐出门迎接。
李茂正想和众人说说话,一眼先看到鼻青脸肿的乔山,眉头一皱道:“乔大哥怎么了?这不是摔跤摔的吧?”
乔山一看就是被揍了,一只眼睛乌黑乌黑的只能睁开一道缝隙。
这让李茂很生气,发生这样的事情,乔山和邹渊等人竟然没告诉他。
“大郎,先暖和暖和再说吧!”
乔山一张嘴,门牙还掉了一颗,说话有点漏气,听着囫囵不清楚。
邹渊等人上前牵马的牵马,拎包袱的拎包袱。
李茂走进花厅才发现受伤的不止乔山一人,蒋竹山的伤势比乔山还重。
脑袋被开瓢,包扎的像个粽子。
一条腿被打折,挣扎着拄拐想起来被李茂一手按住。
随后目光落在雷横和邹渊身上,家里有两位梁山好汉坐镇,却发生这种事,而且还瞒着他,他这个带头大哥看来做的不太行啊!
“西门庆?”
李茂想不出还有别人,但乔山说还真是别人,或者说是意外。
蒋竹山的医药铺收治了一个病人,病人得了急症救治不及死在医馆内。
也是蒋竹山倒霉,遇到了这个时代的医闹,而且闹事的还是清河县另一伙知名的泼皮。
草里蛇鲁华,过街鼠张胜,这两人不但打砸了医馆,打伤了蒋竹山和乔山,还在医馆放了把火,让医馆损失惨重。
邹渊面有愧色道:“我和雷横赶到的时候只顾着先救火,倒是让鲁华和张胜走脱,事后再寻二人,却找不到二人的踪迹,事情卡在这,告诉大郎也是让大郎分心。”
“等一下,打伤乔大哥和蒋竹山的是谁?草里蛇,过街鼠?”
李茂听着耳熟,略一回想便记起了这两位是何方神圣。
乔山说不关西门庆的事,但是他可知道这两个泼皮与西门庆有勾连。
他在书院里读书,西门庆趁机在清河县城里下黑手,时机拿捏的真好。
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雷横等人不知道两个泼皮和西门庆的关系,李茂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西门庆不用谢希大等人,反而指使鲁华和张胜殴打蒋竹山,无非是让医馆关门歇业,又不会使人怀疑到其头上。
只是在李茂眼中这些小伎俩无所遁形,凭白做了无用功。
第九十八章突闻噩耗()
李茂脑海中回忆着鲁华和张胜的资料,感觉没有任何遗漏,抬头对雷横说道。
“横哥,你和渊哥去半边街守着,那两个泼皮有可能藏匿在半边街的民房里,找到人之后先打个半死,然后送到衙门里。”
雷横和邹渊不知道李茂为何笃定草里蛇和过街鼠躲避在半边街。
惹下大祸竟然没有逃出清河县城?反而在城里隐匿?胆子真够肥的。
雷横二人去半边街堵草里蛇和过街鼠,李茂又安慰了乔山和蒋竹山。
正准备摆饭用晚餐的时候,突然有人叫门来寻雷横,竟然是吴骧府上的一名和雷横交好的私兵。
带来的竟然是噩耗,吴骧死了,而且死的有点憋屈,雪路坠马当场死亡。
李茂这顿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