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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老汉继续说,大堂上的沈忱已经开口说到了这个案子。
两个月前,朱家书院在天王寺举办文会,没举行之前就传遍百里方圆,前来参会的文人士子近百人,堪称真定府近年来一大盛况。
但就在文会举行的那天,死了七个秀才,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又恰逢朝廷的乱局。
前任知府直接定了一个时疫,将七个秀才草草下葬,拍拍屁股离开了真定府转任别处。
等消息传开,死的七个秀才家里人能答应?不明不白的总得讨个说法。
蹊跷的是这些死者家属来到真定府没几天,又都回去了,当真稀奇的很。
沈忱把这个案子简短的说了说,双眼盯着韩桐问道:“韩桐,文会那天你在场吧?本官手里有一份名单,尔等都参加了那场文会,急匆匆的打着参加秋闱的理由离开真定府,命案难道跟尔等有关?”
“知府大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参加文会的近百人,为何独独关注我等?”韩桐很快镇定下来,反问沈忱。
沈忱从案上拿起一份名单,“文会当天,与七个秀才同桌或者相邻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晌午过后在天王寺游玩,过了不久七个秀才死在了天王寺,这一点尔等承认吗?”
韩桐微微颔首,“不错,但是人死的时候,我们并不在现场,这一点其他士子都可以相互作证,知府大人仅凭臆测就不准我等离开真定府,道理何在?”
韩桐身旁的二十几个士子七嘴八舌,附和着质问沈忱,他们和死去的秀才没有关联,理直气壮的很。
沈忱看过前任留下的糊涂卷宗,虽然用时疫的借口甩锅,但仵作当初验尸的结论应该可信,没有外伤,倾向于中毒,当然中毒和时病有时候也无法较真。
让沈忱生疑的是死去的七个秀才和朱家皆有关系,这还是他拜托了信安军的情报系统才查出来的,普通百姓,寻常士子可能都不知道内情。
知道是一回事,怎么撬开别人的嘴巴又是另外一回事,沈忱为了查明真相,不得不施展迂回,曲线等操作手法。
“话不能这么说,据本官所知,尔等参加天王寺文会之时,被人私设公堂威逼恐吓,有没有这回事?又被询问了什么?”
沈忱步步紧逼,韩桐等人愈发觉得不对劲,知府大人明显话里有话,听到了什么风声啊!
韩桐等人继续死磕,揪着秋闱的事情不放,对天王寺文会再也不提一句。
沈忱察言观色,加上他了解的情况,心里有谱之后,猛地一拍惊堂木,脸色严厉道:“韩桐,还有你们,真定府死了七个秀才,这不是小事,如果查出与尔等有关,尔等就是从犯,非但要剥夺原有的功名,也难逃牢狱之灾。”
韩桐料定事情隐秘,而且涉及到各自的名声,没人会开口,有恃无恐道:“知府大人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学生不太明白。”
韩桐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言语上的变化,沈忱嘴角翘了翘,“那本官就提醒诸位一下,朱家的寡妇婆媳,与尔等可有不清不楚之事?”
韩桐双腿一软险些踉跄,脸色瞬间煞白看着沈忱,其他士子脸上的神情都不见了方才的镇定自若。
沈忱主攻韩桐,继续追问道:“韩桐,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明白,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选择不开口那本官只能公事公办,别人的下场如何本官不敢说,你韩桐身败名裂是注定,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攻读诗书博取功名,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第八二零章 真正的目的()
沈忱是想诈一诈韩桐,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如果韩桐还沉得住气,就上信安军那边的手段。
韩桐在沈忱提到朱家寡妇婆媳的时候,心理防线已经有点绷不住了,再被沈忱大声呵斥,想想真相大白的后果,他有点扛不住了。
沈忱趁热打铁道:“韩桐,本官既然说到了朱家寡妇婆媳,那就有一定把握治你的罪,你自己说出来,和本官拿出证据再问你,结果可不一样啊!”
韩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声音发颤道:“和学生没关系,学生和朱家寡妇婆媳只见过一面,之所以不讲,是怕惹来一身腥臊,还望知府大人明断。”
沈忱心神已定,“那就说说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官自有决断。”
“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时日在天王寺举行文会,朱家老太爷,还有朱家的几位仁兄私下问过学生,和朱家寡妇婆媳关系如何,呃!那朱家寡妇婆媳是朱家老太爷的弟妹和侄媳妇,学生和朱家婆媳素无勾连,自然据实回答,但据学生所知,朱家婆媳身为寡妇却不守妇道,与朱学究的学生关系不清不楚,至于是哪几位学生,那就不知道了。”
韩桐把话说开,其他士子也不再隐瞒,隐瞒已经没有意义,纷纷把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朱学究在朱家书院做老师十几年,虽然自身也是个秀才,但却教出了两个举人,朱家老太爷对这位弟弟很看重,奈何朱学究命不好,三个月前一病不起归了西。
后来传出朱学究的学生和那对寡妇婆媳的风言风语,事情就传到了朱家老太爷的耳朵里。
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朱家如何能忍?朱家老太爷自行甄别,先后找出了七个和寡妇婆媳有染的书院学生。
至于沈忱说的私设公堂一事,韩桐等人有所耳闻,但没有亲眼见到不敢乱说。
反正文会那天七个秀才一股脑全死了,着实把韩桐等士子吓的不轻,说是去京城参加秋闱,未尝没有避祸的心思,在他们看来,朱家老太爷已经疯了。
死去的七个秀才的家人,为什么不再追究?自家人和寡妇婆媳勾搭连环,传出去家门蒙羞,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如此大案最终不了了之。
衙门内外听完韩桐等人的讲述,立即炸了锅,老百姓都听说死了七个秀才和朱家有点关系,但没想到其中还牵扯到如此伤风败俗的勾当。
想想那七个秀才和朱学究的妻子儿媳妇一团乱的关系,就不再奇怪朱家老太爷为何痛下杀手了。
沈忱拍打惊堂木让衙门内外肃静,继续问韩桐,“后来呢?你们还有谁见过朱家那对寡妇婆媳?”
韩桐一激灵,脑袋晃的和拨浪鼓差不多,“大人明鉴,自从发生天王寺的事情,学士再也没有见过朱家师娘和弟妹,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学士没有一点关系啊!”
沈忱沉稳的继续问话,首先坐实了朱家私设刑堂逼问士子的罪名,这一条罪名可大可小,因为只是问话没有用刑,但朱家老太爷为何问话,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就是为了找出哪些士子和寡妇婆媳有染。
有了这个扎实的由头,沈忱立即吩咐知府衙役前去找来朱家老太爷问话。
朱家老太爷进士出身,在礼部侍郎任上告老还乡,等闲理由怕是请不动这位老太爷。
真定府的衙役被沈忱换掉一大半,他吩咐的都是从信安军中因为略有伤残退下来的老兵。
这些军汉可不管朱家老太爷在本地势力如何,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杀出府衙,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朱家老太爷“请”到了府衙。
沈忱看到朱家老太爷,起身之际对坐在身侧旁听的真定府通判一阵耳语,通判颔首离去。
接下来沈忱反而开始磨洋工,先给朱家老太爷见礼,然后东一榔头西一扫数的不着边际。
朱家老太爷和范仲淹是挂着亲戚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一向以范文正公的异母弟弟自居,对沈忱这个四品知府不大放在眼里,哼哼哒哒的不拿正眼瞧沈忱。
沈忱也不生气,他为了拾掇朱家,这一个月耗费无数心血,根子在哪里?还不是信安军推行的土地新法被以朱家为首的士族和地主们抵制。
沈忱为了破局想过很多办法,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决,他没有上过战场,但熟读兵书战策,深知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到头来肯定闹个满脸灰,在辽王李茂面前抬不起头来。
自从得知天王寺文会的案子,沈忱一直在以这个命案运筹谋划,什么阻挡士子不许赶考,那都是烟雾弹,等的就是一招将朱家彻底打趴下的契机,把朱家打压下去,信安军推行的土地新法自然就没有了阻力。
沈忱盘算着通判那边的进展应该差不多了,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朱先生,天王寺文会一案,本官这里又有了些人证,和朱家朱学究的守寡婆媳有些干系,不止朱先生能否让朱家婆媳前来公堂对质?”
朱家老太爷七老八十了,一双眼睛却聚光有神,轻蔑的瞥了瞥沈忱,声音洪亮道:“知府大人说的真是不巧,就在昨日,我那弟媳和侄媳妇,已经返回了岭南娘家,至于知府大人说的天王寺一案,恕老朽垂垂老矣耳朵不好,有这回事吗?”
沈忱哈哈一笑,“朱先生真是算无遗策,可是为了莫须有的名节之疑,先杀七个秀才,后杀一对寡妇婆媳,朱先生这手段是不是太狠了?”
朱家老太爷见沈忱变脸,当即把眼皮一垂,竟然不再搭理沈忱,显然早有安排,不怕沈忱的任何手段。
反正在这真定府,没人敢翻天,哪怕是四品知府也得老老实实,否则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府衙外,潘小妹听的清楚明白,小脸上的神情有些肃然,被李茂牵着的手用力反握,“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就因为怀疑那寡妇婆媳和朱学究的学士有染,就杀了七个人?那对寡妇婆媳也死了?”
第八二一章 一尸两命的龌龊事()
潘小妹和沈忱不熟,但她相信李茂,既然李茂让沈忱来真定府做知府老爷,沈忱肯定不会信口开河,拿这么大的案子开玩笑。
李茂听到这已经明晰了沈忱的打算,心里颇感欣慰,觉得没有用错人。
沈忱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推行土地新法,但阻力重重,以这个案子为切入点有理有据站得住脚。
只要把天王寺文会案办成铁案,朱家哪怕有范文正公的遗泽,土崩瓦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因为那七个秀才的死,会把朱家变成信安军和真定府士子的对立面,一打一拉,事情就成了。
潘小妹想不了那么远,李茂也不好给她解释案子背后的目的,就事论事道:“朱学究的七个学士死了,那对寡妇婆媳估计也难逃毒手,至于真相如何,还是看沈忱能审出什么吧!”
没有让看热闹的老百姓多等,真定府的通判很快去而复返,衙役和信安军的兵马也锁拿来了朱家的两个人,分别是朱家老太爷的儿子和孙子。
爷孙三代在真定府飞扬跋扈固惯了,对沈忱都是差不多的态度,一点没放在眼里。
沈忱听了通判的几句耳语,心头大定,面目含威看着朱家三个主事的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他们绑了。”
两旁的衙役如狼似虎,抓双肩拢双臂,将朱家三人锁拿,朱家老太爷没想到沈忱真敢,他可一直没拿正眼瞧过这个新任知府。
朱家老太爷还算沉得住气,皓首微抬瞪视沈忱,“老夫乃礼部侍郎”
沈忱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这老儿,将他们押往朱家老宅。”
这热闹越看越大,前面是知府衙门的人开路,后面跟着几十个士子,最后跟着的是上千城内百姓。
当人们看到高门大户的朱家老宅被直接拆掉大门和围墙,都愣住了,纷纷驻足不敢上前。
李茂把潘小妹扶上马,他也跟着坐上去,站得高看得远,当他看到从朱家老宅内走出的两个人,不由得忍俊不禁,合着沈忱早有准备,肯定拿到了真凭实据啊!
从里面走出的不是旁人,正是信安军的两个专门型人才,神医安道全,神行太保戴宗。
沈忱做事滴水不漏,见安道全和戴宗点头,立即找来了真定府城内比较有名望的耄耋宿老,与他一同走进被拆掉围墙的朱家后宅。
朱家祖孙三人看到头前领路的戴宗直奔后宅的一口老井,三人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全都踉跄起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随着沈忱一声令下,差役们军汉们拿来工具开始挖掘水井,水井已经被填埋了,但架不住人多力量大,一刻钟左右就被彻底挖开,从水井中找到了两具尸首。
尸体因为处于井下又隔绝了一部分空气,腐烂的程度不算严重,但是让人双眼瞪大的是那具比较年轻的尸体,肚大如箩,显然已经有了身孕,是一尸两命。
沈忱见到尸首,这才郑重的向戴宗感谢,戴宗虽然不是正经官深出身,但在江州历练多年,除却神行太保的绰号之外,实际上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破案好手和验尸仵作。
戴宗阴沉着脸,朝沈忱拱手为礼,“沈大人,尸首已经勘验完毕,安神医也察看过,确定是中毒而死,年少妇人已经有了七个月身孕。”
看到挖出了尸体,围观的人又往前凑了凑,但是听完戴宗的话,顿时哄然开了。
有人认得那个少妇的尸体,正是朱学究的儿媳妇,七个月身孕?这儿媳妇守寡可是比婆婆时间更长,最少也有两年,这孩子什么来路?
朱学究父子在真定府颇有清名,谁能想到父子死后会摊上这种事,泉下有灵怕是会恼怒的从棺材板里爬出来吧!
尸体是从朱家老宅的水井里挖出来的,朱家脱不开干系,又有这么多百姓和耄耋宿老亲眼所见。
沈忱再不客气,来了个现场办公当即用刑,下手的也是从信安军情报部门借调来的好手,几招绝学施展下来,最先受不住的就是朱家老太爷的孙子。
朱家这位孙子才是和朱学究儿媳有染的正主儿,先是死去的少妇隐瞒了怀孕的事情,随后又被朱学究的几个学生撞破了二人的奸情,双重压力下害怕这件事传扬出去,便与朱家老太爷父子如实相告。
朱家老太爷就给想出了这么一个招,先传扬寡妇婆媳不守妇道的传闻,又把屎盆子扣在朱学究的几个学生脑袋上。
放出风后,朱家老太爷才知道那个算是侄儿媳妇的女人怀了身孕,这如果闹的人尽皆知,老朱家在真定府可就没法呆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朱家婆媳给用砒霜堵死,又在天王寺文会下毒,将朱学究那几个知情的学生全部毒死。
安道全又补充了一点,在朱家老宅找到了砒霜,并且和戴宗一起开棺验尸,用科学的办法证明死去的七个秀才不是死于时病而是中毒,案子到这一步算是明朗了。
沈忱把一桩桩证据摆在所有人面前,而后拿出了灭门令尹的杀伐手段,只待取得朱家祖孙三人的口供之后便要抄家灭门,为信安军的土地新法在真定府施行扫清最大的障碍。
这边案子刚匆匆断完预审,城外传来了辽王王驾抵达的消息,潘小妹眼圈发红,看着被抬走的尸体,“真是可怜,那些人草菅人命,更可恨。”
李茂微微摇头,这件案子起因不大,只是朱家怕名誉受损而已,但最后却害死了七八条人命,朱家那寡妇儿媳固然有错,不该与人私通,但从朱家人的做法可以看出绝对是真定府土皇帝,压根就没在乎那么几条人命啊!
双手前伸揽住潘小妹有些抖的身子,安慰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保证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茂没有当街表明身份,此时的知府衙门二堂里,李茂居中而坐正在听取沈忱对整件事的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