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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壆看到火焰腾空,火势已经达到了最顶点,他沉声道:“没良心炮准备,发射炸药包。”
十几门臼炮样式的没良心炮被推到火焰外的十几丈处,随着砰砰之声连续响起,炸药包呈抛物线落进火海中,随即传出猛烈的爆炸。
这和火海一样是无差别攻击,不算是契丹骑兵还是禁军步卒,皆在打击范围内。
韩世忠,卢俊义,杨再兴和岳飞等人已经饶过火海,从南门处一条宽不过十丈的狭窄安全区域陆续进城,契丹骑兵已经完蛋,他们要迅速控制住涿州城的局面。
凌振的火器营也没闲着,而是将火炮中被李茂命名为连环铳,也就是后世的佛朗机抬上还完好的城墙,没有对外而是对准了城内,朝契丹兵马密集处点火。
第七五六章 一把火灰飞烟灭()
原本还在和仁多德章激战的萧瑀貘所部,面对居高临下近乎扫射的火器,根本抵挡不住,只挨了几轮射击就不得不退去。
抓住战机的仁多德章狂飙突进,迅速将城内的契丹兵分割成两部分,随后进城的韩世忠等人也带兵继续分割包围,城内的局面很快被控制住了。
大火燃烧了一夜,火光照耀的把夜空都染成了红色,直到天亮的时候才熄灭,可仍然有黑烟冒起,笼罩着涿州城内外不散。
李茂一直在马上坐了一夜,仿佛一尊雕像望着战场的余烬,这是一场对信安军来说完美的歼灭战。
但是被歼灭的除了耶律大石的一万多骑兵,还有过两万的宋军禁军。
战场之上没有怜悯,是生死搏杀,但李茂的心非常不好受,这就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吧?
他以前很向往那些百战百胜的名将,可是直到自己也变成了名将的样子,才清楚的感觉到,杀人,打仗,不是请客吃饭过家家,吃掉的是一条条人命啊!
信安军已经在打扫战场,从远处运来一车车的土沙填埋坑道,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找出来集体埋葬,已经无法分辨火海余烬中的敌我,只能这样处置。
杜壆看出李茂的心情不好,他出谋划策不像吴用那么歹毒狠辣,李茂今天的所作所为,哪怕是吴用也拍马不及,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相公,已经找到了耶律大石的尸体,虽然有所残缺,但可以认定不会认错。”
李茂嗯了一声,“单独埋葬,这是他应有的待遇。”李茂一战烧杀耶律大石,无疑让曾经辉煌的西辽帝国不复存在。
但是在他心里,耶律大石仍然有着很深刻的形象,给耶律大石一个应有的礼遇不过分。
同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耶律大石没办到的事情,他会继续完成,将草原,将大漠,重新的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
城内的战事在天亮前结束,守将萧瑀貘,涿州刺史战死,契丹步骑被斩杀一空,按照李茂的吩咐,城内的契丹人和汉人都没有被骚扰,裴宣正在进行善后事宜。
杜壆忙完了自己的分内之事,来到李茂身边道:“相公,城内的契丹人马基本肃清,请相公去府衙内歇息。”
李茂点点头,涿州城已下,耶律大石的一万多近两万步骑灰飞烟灭,北上燕京已经再无阻碍。
大宋这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超过三万禁军步卒的损失,哪怕不是信安军嫡系人马,也是宋人啊!
“出告示安民,整个南京道析津府治下,实际上大多数都是汉人,只是被契丹人同化了,心向契丹而已,但他们骨子里仍旧是我们的同胞,就连辽国皇帝都发大宏愿,想要生生世世生在中国,说起来也是我们反过来同化了他们,辽人,契丹人和我们基本上没有两样了,更何况本就同宗同源的汉人。”
杜壆点头道:“相公仁慈。”
李茂嘴角一抽,“你确定这不是讽刺我吗?这一战虽然消灭了辽人的最强大的机动骑兵力量,但手段,绝对说不上仁慈吧?”
杜壆愣了一下说道:“相公何出此言,火烧之计乃是杜壆所出,和相公有什么关系?”
李茂嘴唇抖动,最终没说出话来,杜壆这不是揽功,而是想要背锅。
为了消灭敌人连自己人也当诱饵烧死,传出去就是洗不掉的骂名,杜壆主动背锅,不让李茂名声受损,李茂心里岂能没有触动。
杜壆见李茂默然不语,沉声道:“相公,您是文官,文臣,这等杀伐之事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即便相公说这是您的谋划,天下间又有几人相信,与其相公揽过,还不如让我等替相公分忧。”
李茂叹息一声,“知道了,去统计好信安军和禁军的伤亡,尽快告诉我。”
这一战信安军的损失微乎其微,算上先期开战到现在拿下涿州城,信安军步骑的伤亡还不到两千人,其中阵亡者不足一千。
与之相对的是大宋禁军,五万步卒仅剩下一万多人还能投入战斗,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兵力。
当李茂把大宋禁军作为诱饵引耶律大石上钩之后,这些侥幸逃生的禁军,不把信安军视若仇寇就烧高香了,即便可用,李茂也不敢用。
当涿州城内的事务全部整肃完毕,城内的气氛整体可控后,李茂击鼓聚将,信安军州发生的事情,京城的手段,也该告诉身边的嫡系文武。
李茂看着算得上自己核心圈子的二三十人,面无表情的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当他话音一落,杜壆等人就炸锅了。
杜壆等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朝廷会做出如此卑鄙下作的手段,幸好信安军州留守兵马战斗力极强,击溃了河东禁军。
若是被朝廷把信安军家眷捉拿一空,信安军怕是会土崩瓦解吧!毕竟除了家眷之外,李茂的职权也会被剥夺一空。
之前还有些怜悯河东禁军的文武,此刻纷纷破口大骂,恨不得去把那剩下的禁军也全宰了。
杜壆咳嗽一声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官家和朝廷诸公以为凭借一份旨意,一份檄文就可以坐收燕云十六州,结果呢?如果不是这一战歼灭了耶律大石的契丹骑兵,任由契丹骑兵南下,会酿成何种局面?我们在前线撇家舍业的奋勇厮杀,官家和奸佞小人却构陷相公谋反,世间还有如此冤屈憋闷的事情吗?”
杜壆也认为现在据地称王扯旗造反的时机不成熟,但他必须把气氛烘托起来,打下这个底子和基础。
鲁达这次没有直接参战,但对耶律大石的骑兵深感忌惮,当即抽出腰刀在桌案上猛拍,“昏君庸臣,合该一刀刀剁了才痛快。”
李茂让鲁达安静,“大宋开国以来,对武将的提防和忌惮就没放松过,据说以前出兵都是要官家给予阵图和进兵方略,稍有差池就有罪,这次我们假借女直人调兵,不管有多大的功劳都是错,因为官家绝不会允许不受控制的兵将存在,我等的举动在官家眼里的确和谋反无异。”
第七五七章 又来新炮灰()
史进哈哈一笑,“那就反了呗!邹渊和雷横做的对,反就反了,咱们马上调头南下,把皇帝老儿捉了,这个皇帝相公也做的。”
在场的人都和李茂一条心,加上家眷受到切实的威胁,纷纷开口造反,调兵回去打杀了赵佶和王黼等人出气。
李茂拍拍桌案,“此时不宜调兵南下,灭辽之战就在眼前,信安军为此准备多年,岂能功亏一篑,把好处让给女直人,那我们岂不是吃了大亏,今天告诉你们这些,就是让你们心里有个谱,安个心,接下来全心全意投入到灭辽之战中。”
杜壆点头道:“相公说的对,眼下最该做的是忍辱负重,若是我等收复了燕云之地,哪个还敢说三道四?等到那个时候还想构陷相公谋反,咱们再和朝廷说道说道。”
杜壆也认为现在最好淡化朝廷的所作所为,集中力量把辽国灭掉。
北地五州虽然被信安军经营多年,可根基哪比得上富庶百年的燕云?不把燕云收入囊中,何谈据地称王争霸一方?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里,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林冲也赞同,“最后还是得拿出让天下人都看得见的功绩,挟泼天大的功劳,我就不信官家和朝廷还敢逆天而行。”
鲁达哈哈一笑,“我听说官家有祖训,收复幽燕之地可以封王,咱们就把燕云十六州拿下来,看看官家会不会给相公封王,如果他敢食言,那就反了他娘的。”
“鲁达说的对,相公,我们现在就北上,杀契丹人,灭辽国,到时候就看官家和朝廷诸公是什么嘴脸。”公孙胜这几天都没言语,因为假冒女直使者是他出的主意,结果让李茂置身于被动境地,心里亦是憋着一股火。
武松咳嗽一声,“还有一事不得不防,朝廷的奸佞小人一计不成还会另生歹意,须防他们使阴招。”
杜壆早已想到这一点,“相公,不如再派一两千人回师信安军州,有了近五千兵马,过万唃厮啰人,十几万党项人,朝廷即使再派十万大军也休想动信安军州分毫。”
李茂觉得杜壆的想法还是有些不妥,沉吟一声道:“北上之路已经打通,信安军兵锋直抵燕京城下,一座坚城孤城挡不住我们的脚步,但是朝廷有什么后手也难以预料,这样吧!伐辽的兵力带上三万骑兵和一万步卒辅兵即可,林冲武松,你们带着余下的兵马回师,去大名府找刘敏,一切听刘敏安排。”
李茂的谋士之中,刘敏如今坐镇大名府,但毕竟是个文官,只要有信安军过去,控制住大名府这个南北交通要道易如反掌。
林冲和武松接过李茂写好的火漆秘信,纳头一拜领命而去,随后李茂又派出五百骑兵返回雄州听袁朗号令。
目的除了保护童贯之外,还想控制住雄州一地的大宋禁军,让其安分的聚拢在雄州不能生事。
李茂一系列的安排,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已经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如果赵佶等人真的容不下他,那他就把包括大名府在内的河北之地尽取,哪怕时机不成熟,也不得不行割据之举了。
尤其让林冲和武松去助刘敏谋夺大名府,以刘敏的聪明才智,林冲和武松的武勇,必可掌控大名府,让其成为信安军南部的坚实门户。
这三人是李茂身边值得性命相托的心腹,不管发生什么变故,三人绝对心向李茂。
林冲和武松倒还罢了,刘敏可是知道李茂一步步的谋划,必会把事情办的妥当。
解决了后顾之忧,李茂当即展开对辽攻略,通过耶律大石和涿州城内的情况看,契丹人的家底儿已经没剩下什么。
成建制的部队差不多对女直人打残了,而且还导致耶律延禧出逃草原,耶律淳被拥护称帝,一时间大辽出了两个皇帝,可见控制力弱到了什么程度。
国将不国,必生乱象,说的就是这个情形,此时再有宋人背后捅一刀,大辽不灭天理不容啊!
信安军在涿州城内休整一天,随后开拔北上,大军抵达良乡的时候斥候来报,说是有辽东人张令徽,刘舜仁来投,愿为大宋前驱。
李茂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这两位是何许人也,不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郭药师的部下吗!
郭药师现在应该还是辽国大将,这是眼看着辽国这艘大船即将沉默,来宋军这边寻个退路?
李茂对郭药师的观感极其糟糕,历史上记载此人心中没有大义只有私欲,有奶便是娘。
先后投降过宋人,女直人,左右逢源混的风生水起,与之对应的是大宋被郭药师祸害的够呛,偏偏赵佶还把他当好人,赐予高官厚禄,简直讽刺到极点。
不过对于郭药师来投靠,李茂也不反对,大宋禁军在涿州城外被他算计了一把,已然生了嫌隙。
正好将郭药师所部充当攻打燕京城的炮灰,等没有了兵马依仗,郭药师翻不起什么大浪。
李茂不屑于接见郭药师派来试探的人,将此事托付给杜壆。
杜壆听明白李茂的意图,也赞成把郭药师的人马拿来做向导和炮灰,总共不过万余人,如果郭药师真的想做三姓家奴,那就让他彻底完蛋好了。
李茂不知道杜壆是怎么和郭药师的两个心腹嫡系说的,反正三天之后,一支近万步骑加入到了伐辽大军中北上。
实际上郭药师是奉了耶律淳的命令,南下协助耶律大石稳固宋辽边境。
只是手下兵马懒散惯了,行军速度不快,也正是这股懒散劲儿救了郭药师一命,否则早就被李茂的火攻之计一勺烩了。
得知耶律大石的一万多骑兵被全歼,郭药师害怕了,尤其是斥候探明宋人北上大军十几万,哪还有抵抗的勇气,直接派人和宋军接触准备投降。
让郭药师没想到的是宋人答应的非常爽快,还许诺了不低的官职,但是等他们和信安军合兵一处,才晓得上了信安军的当,被裹挟驱赶成为伐辽先锋。
郭药师见识过火炮的厉害,没敢私下逃跑,再说他能在这地面上混得开,依仗的就是麾下从辽东跟随他的几千嫡系人马。
如果这些人没了,他孤家寡人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呢!
第七五八章 舆论试探()
在这种情况下,郭药师等于被掐着脖子充当攻打燕京城的先锋,至于下场如何就得看他命大不大了。
李茂距离燕京城越来越近的时候,京城汴梁内的气氛愈发紧张。
赵佶这两天难得天天参加朝会,其他政务没有半点兴趣,每次都是在问李茂有没有回师,有没有南下来京的消息。
“蔡卿家,朕给张邦昌的圣旨也有些时日了,为何还不见李茂南下归京?”
蔡京被此事烦的不行,心里埋怨童贯和李茂没事儿找事儿,但他身为太师宰执,不回答还不行。
“陛下,伐辽乃重中之重,兴许是战事太过激烈紧张,天使和圣旨能否送到前线还说不定,再者和女直人的盟约约定,此时撤回伐辽大军不现实,为今之计只能等战事稍微明朗再说。”
王黼撇撇嘴,“陛下,张邦昌已经带兵前往信安军州,不管伐辽战事如何,拿住李茂的家眷就可确保万无一失,除非李茂是大奸大恶之人不顾家人的安危,等到那时陛下一道旨意便可剥夺其兵权”
蔡京眉头深皱,自从王黼之流踏入中枢,大宋的政事堂就变了味道。
以前何曾有过如此行径,哪怕当年狄青被君臣所忌,也只是将狄青召回京城给予枢密副使的高位供起来,现在倒好,却要拿捏臣下的家眷令臣下听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蔡京别的不怕,就怕李茂被麾下武将裹挟行那陈桥兵变之事,李茂或许不愿意。
可那时候造成既定事实,也容不得李茂反驳,到时候为了自身和麾下文武的身家性命,李茂不造反也不行。
“陛下,传召李茂回京的确是重中之重,但伐辽也不可一日停歇,不如陛下发一道金牌给李茂,让其先回到雄州待命,相信以童贯的本事,控制住李茂不难。”
赵佶对童贯无疑非常信任,觉得蔡京的办法也行,但他还是催促张邦昌去拿李茂的家眷。
李茂派人假扮女直使者的事情,私下调兵北上,让他如坐针毡。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却有做皇帝的危机感,李茂的行径彻底触怒了他,不管李茂是不是被蒙蔽裹挟,李茂这个人他今后不敢再重用。
这个调子定下来,小道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尤其是此时大宋小报的产业非常发达,或许还有人背后推波助澜,关于李茂谋反的论调大行其道。
李茂少年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