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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嘴角抽了抽,钱庄的盘子换算成制钱,已经达到了七百万贯之巨。
蔡攸等人不过出十几万贯,就想拿下四成股份,这牙口真好,吃人都嘎嘣脆吧!
但蔡攸等人的威胁也实实在在,钱庄真正的经营之法,私铸银元的确见不得光。
李茂原本想着再隐瞒三四年,等女直金国南下,钱庄已经成为庞然大物,而他的信安军也羽翼丰满,再也不惧和任何人摊牌。
不得不说蔡攸等人下口的时机选的很妙,正是李茂埋首“种田”的关键时刻,多出罗乱必成麻烦。
梁世杰见李茂不言语,猜测李茂是舍不得,手捋须髯说道:“李相公还是年轻啊!须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们入股钱庄,起码在大名府,在户部,都可以帮着银元和铜币流通,而宋大人即将出知河南府,蔡学士又是官家亲近之人,这些都是钱庄继续扩大的助力呀!”
李茂手里转着酒杯,放在一年前,梁世杰这话没错。
那时候他或许会答应入股,但现在钱庄已经逐渐步入正轨,差的只是时间而已,他们却跑来摘桃子,不怕被剁手?
李茂没有和梁世杰等人翻脸,有顾忌是一方面,但他觉得不如拖字诀稳妥。
“几位大人,入股之事,我原则上是赞同的,正如几位大人所说,有多方助力,钱庄会继续扩大,赚取的银钱更多,不比现在赚的少,但此事我一人无法做主啊!”
蔡攸等人见李茂松口,纷纷面带喜色,至于李茂说无法一人做主,他们当然相信。
钱庄背后起码还有童贯的份子,他们不想和童贯争执,惹恼那个老太监犯不着,所以谋取的是李茂手里的股份。
梁世杰颔首道:“童太傅那里,还得李相公出出力,我们只占四成份子,童太傅独占四成半好了。”
梁世杰自以为这么分派既给了李茂好处,又给了童贯脸面,毕竟李茂自己也占着一成五呢!
至于康王赵构,两个宫中贵人,他们又懂什么,到时候一年给个万八千贯就糊弄过去了。
李茂依旧以拖延为主,“梁大人勿要太过急切,此事我须得禀报童太傅,一个月吧!等一个月之后就给诸位大人一个答复,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蔡攸只想着投入五万贯,然后每年赚取十几万几十万贯的好事儿,倒是不急,“李相公好生和童太傅商量,至于康王和两位贵人那里,我自有办法。”
胡师文等人目的近乎达成,一个个喜笑颜开,做官固然好,但哪有不喜欢银钱的。
李茂离开樊楼,颇有穿新鞋踩狗屎的感觉,回到校场营中,越想越气,罕见的摔了杯子,引得段三娘和庞秋霞抻头看。
“相公,怎么了?”段三娘一边收拾着茶杯碎片一边问道。
“被狗咬了。”李茂发泄了一下情绪,预感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但更不能妥协。
否则那几个豺狼肯定得寸进尺,一旦得知钱庄真正的盈利能力,还不得赤膊上阵啊!
庞秋霞向来是不给李茂好脸色的,哪怕在床榻上被弄的呜咽嘤嘤不断,也硬气的不会求饶,摆弄着手里精致的弓弩,语气淡然道:“那就杀掉好了,管那么多干嘛!”
李茂被气乐了,“我说是狗就是狗啦?比喻懂不懂,那些狗都人模狗样儿的,哪能说杀就杀。”
庞秋霞不以为然,“管他是人是狗还是狼,杀了一个就能镇住所有,得让人明白你李茂不是软柿子。”
“我软还是不软,你不知道?”李茂没好气的回了一嘴,等庞秋霞弄明白李茂说的是什么软,面色一红跺脚不再理睬李茂。
段三娘询问李茂为何心情不佳,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将茶杯碎片扔掉说道:“秋霞说的也不算错,便宜让他们占惯了,只会得陇望蜀,还不如早些打消他们的念头,杀鸡儆猴最好不过。”
李茂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蔡攸不用说了,几乎天天要见驾,整日和官家厮混,胡师文和宋乔年俱是京官,宋乔年虽然要出知河南府,但看其意思短时间内不打算赴任,只剩下一个梁世杰”
李茂说到这突然站了起来,梁世杰虽然是中书舍人,但职事是大名府留守,总不能一直都赖在京城不走。
真要杀鸡儆猴,梁世杰就是最容易下手的那只小鸡仔。
第六七八章 最惨又幸运的大寇()
越想越觉得这一招可行,李茂兴奋的起身搂住段三娘和庞秋霞,在二人唇上一边香了一下。
段三娘坦然享受,庞秋霞却险些反咬了李茂一口,若不是被生拉硬拽到床榻上,她对这种事抵触的很。
李茂也不继续温存,转身去找朱武杜壆等人商量,看看怎么杀梁世杰这只鸡最保险。
临近过年还有二十多天,李茂终于带着五千多信安军启程返回北地五州,至于答应蔡攸等人的股份,仍旧暂时拖延着没有答复。
这两年的气候总是不太正常,临近春节隔三差五的下雪,信安军上下都换上了羊皮夹袄,仍然感觉冷的手脚没地方放。
穿着的甲胄更是不能轻易触碰,否则非粘掉一块皮不可。
李茂也冷,但没有和段三娘庞秋霞一样坐进马拉厢车里,八卦棍挂在得胜钩上,双手拢着袍袖信马由缰,反正大雪中只有一条道,也不怕汗血宝马跑偏。
杜壆抖了抖帽子上的雪花,“相公,今年又会冻死不少人啊!北方就这点不好,说冷就冷,让人猝不及防。”
鲁达哈哈一笑,“我看你那是虚的,这两天没少在人家小娘身上折腾吧?”
杜壆脸色一红,他到底娶了韩爱姐,对韩爱姐这个小娘喜欢的很,主要是对他的脾气,跟韩爱姐在一起很享受那种生活的气息,能渐渐抚平内心的创伤。
李茂呵呵一声,“智深也是面子货,在心月姑娘面前乖的很,老虎都快变成猫了,看着倒是有趣的很。”
鲁达不是怕花心月,主要花心月的小脾气拧的很,看起来软乎乎的没性格,但较真起来能让人浑身不自在,“相公这话说的,可别让小夫人听到,免得又被射掉帽子。”
几个人互相取笑打趣谁更惧内的时候,吴用和刘敏与朱武并骑而来。
吴用这两天染了风寒,鼻子又红又肿,偶尔还咳嗽一阵。
“相公,这是乔冽的回信。”吴用把书信递给李茂,咳嗽着说道:“信是乔冽的心腹聂新送来的,据说田虎那边日子不好过,前几天一场大雪冻死了三百多人。”
李茂展开书信看了看,“田虎和范权他们过不下去,这不就给他们送温暖了吗!乔道清在那边混的不错,吃饱穿暖倒是不愁。”
李茂要杀梁世杰这只小鸡仔,不能动用信安军,免得被抓住把柄,但田虎这张牌随时可以打出来。
四大寇之一的田虎早已名存实亡,在宋辽边境混吃等死,如果没有信安军时不时暗中通过乔冽接济一二,早就散伙了,可以说四大寇里田虎现在是混的最惨的。
有乔冽潜伏在田虎身边做狗头军师,还偶尔能弄来辎重粮草,田虎等人对乔冽可谓言听计从。
这次撺掇田虎带人来打大名府,田虎没有丝毫犹豫,准备大干一场好过年。
刘敏嘿嘿一笑,“两千套禁军衣衫甲胄都送了过去,这次的差事如果办砸了,田虎这伙人也就没有养着的必要,还不如我们自己人继续借着田虎的招牌,让他们滚蛋就是。”
李茂频频点头,“智伯这话言之有理,这就叫借壳,除了邬蝶和范美人的家眷,其他人留着确实没用,说到范美人,咱们的打虎英雄力度不行啊!到现在都没把范美人拿下。”
武松和范美人的事情到现在也没个明确的结果,武大郎在李茂面前抱怨好几回了。
还埋怨自家弟弟是个榆木脑袋,放着那么漂亮的范美人居然无动于衷,他看着都着急。
一行人说说笑笑,在距离大名府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安营扎寨,接下来就是田虎等人的表演时间。
如果演砸了,后果不必多想,因为田虎是在用生命演出,砸了自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茂的时间盘算的刚刚好,他在大名府附近驻扎,而梁世杰比他早到大名府三天,田虎一行人的行止和梁世杰重合。
至于田虎等人能演到什么程度,他纯粹是个观众,准备拭目以待。
作为四大寇中第一个扯旗造反的田虎,现在的处境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一年前手底下还裹挟着两万余人聚啸山林,之前更是把高俅挂帅的剿匪官军揍的蒙头转向。
但自从官军改变策略后,田虎一伙的日子就不好过,今年又赶上几场大雪,手下人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喽啰已经不足五千之数,其中半数还是家眷。
骑在一匹矮马上,田虎搓手呵气,“军师,这次的计策能行吗?可别被官军一锅端了,到头来吃的可就是断头饭。”
钮文忠亦是忧心忡忡,范权和邬梨脸色冻的发青,不是他们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而是实力下降的太厉害,又从宋辽边境穿越河东路直下大名府,稍微有点差池大家伙都得没命。
乔冽乔道清哈哈一笑,“正因为官军想不到,这才是我们的机会,太原府,隆德府咱们不都有惊无险过来了吗!听说那大名府百年富庶,这一次咱们可是要发一笔大财,重振大王的威风呢!”
田虎越是落魄越在乎“形象”,去年自立为晋王,还大肆封官许愿,这一套都是和方腊学的,但实力照比方腊差了十倍不止,真真正正是草台班子。
田虎能鼓起勇气偷袭大名府,一来是真的混不下去了,二来则是乔冽的计策滴水不漏,还弄来了官军的衣衫甲胄。
甚至还有穿州过府的公文印信,起初他们提心吊胆怕被人识破,但每到一地不但可以明火执仗的抢掠,甚至有的地方知府知县主动送钱粮。
只提了不要进入府城县城这样的要求,因而一路南下倒是比在宋辽边境的日子舒坦百倍。
乔冽看着歪盔斜甲的田虎所部,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即视感,好在这就是李茂养的一群狗,连狼都算不上,能不能继续豢养,就看这次的战果如何了。
乔冽对自己制定的计划非常有信心,怕的是田虎等人不会演,这一路上没少磨嘴皮子,总算让这两千人看起来像点样子。
第六七九章 最佳导演()
“大王,枢密使,我们是假扮宁化军客军,抵达大名府之前无人敢阻拦,但是到了大名府必须谨慎再谨慎,出气力下刀子的时候又不能有丝毫犹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钮文忠点头道:“军师放心,我们都省的,这一次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邬梨一晃手中泼风大刀,恶狠狠道:“这两年受尽鸟气,不从大名府梁中书身上出气,我这大刀都不答应。”
田虎瞥了邬梨一眼,知道这家伙办事不靠谱,“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让山士奇和安士荣打头阵,我们假冒官军,容不得半点闪失。”
田虎一行两千人抵达大名府城外南乐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距离李茂的信安军驻扎的魏店不到二十里,而南乐镇中就有一支大名府兵马都监麾下的禁军,兵力同样在两千左右。
乔冽通过信安军的情报,对大名府周边的情况了如指掌,趁夜袭营,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这支禁军一锅端了。
这几年田虎虽然狼狈,但剩下的人马战斗力提升许多,比一般的禁军强了不止一筹。
接下来考较的就是演技,乔冽亲自上阵,把南乐镇禁军能用的东西都拿出来披挂,使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大名府麾下的禁军。
三更时分,这两千多乔装改扮的禁军开赴到了大名府城外。
“山士奇,安士荣,你们俩会说大名府官话,拿着这封公文和印信骗开城门,记住我们是南乐镇讨要军饷的禁军,千万别说漏了嘴。”乔冽对田虎麾下比较有文化的两人耳提面命。
山士奇和安士荣满口答应,安士荣拿着公文印信,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乔冽,“军师就是厉害,这东西都可以以假乱真了,保证骗的开城门。”
乔冽嘴角一撇,什么叫以假乱真,那就是真的好不好。
当然这话不能对旁人说明,否则分分钟把李茂给坑了。
有了这些真正的“文件”,山士奇和安士荣轻而易举的骗开城门,守城的大名府禁军骂骂咧咧。
“你们这些贼配军,不老老实实在南乐镇呆着,八成又趁着年节来城内打秋风,一个个都老实点,或许还能赏你们几个过年钱,惹的梁中书不快,一个大子儿都没有,还得吃一顿板子”
山士奇不等对方说完,一刀将其枭首,后面的安士荣很快带人控制住城门。
短暂的交锋后,城门内的一百多大名府禁军被屠戮殆尽。
田虎随后进城,乔冽当着田虎的面对钮文忠等人说道:“诸位,我们此番进了大名府,一为钱粮,二为扬名,寻常百姓没什么油水不说,还会让我们担上恶名,如今大王已经贵为晋王,须为聚拢民心打算,让老百姓都记的我们只跟官府作对,对黎民百姓秋毫无犯。”
田虎被乔冽一阵吹捧,大手一挥道:“军师的话都听到了,一切都按照军师的吩咐行事,咱们这次进城只针对贪官梁中书,不要祸害百姓,话说回来,梁中书在哪呢?衙门口朝哪边开咱们都不知道啊!”
“贫道早年来过大名府,诸位跟我来便是。”乔冽头前带路,沿着正街一路向北,一刻钟后来到了大名府的知府衙门前。
衙门口有值夜的军汉和衙役,看见呼呼啦啦来了上千人,手里还有刀枪。
为首的一个差官破口大骂:“不在城外好生呆着,这个时候入城作甚?”
“作甚?做你爷爷,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河北田虎是也,快快叫你家梁中书滚出来跪下,让某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否则把你们全都杀光解气。”
田虎也没想到如此顺利,打家劫舍的感觉又回来了,大嘴一张开始嘚吧嘚,很是过瘾。
差官听着可乐,“明明就是禁军,还冒充什么田虎,奉劝你们早点滚蛋,我这还是好说话,若是李成闻达两位将军在此,早就把你们砍了点天灯呢!”
山士奇好使棍棒,一个箭步上前,大棍砸向差官的脑袋,只听啪的一声鲜血飞溅,无头的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旁边的军汉和衙役愣了愣,哆嗦回神后急忙朝衙内退去,同时大声呼喊道:“禁军反了,城外的禁军造反了。”
乔冽嘴角一抽,这可不是他和李茂安排好的剧本,明明是田虎劫城,怎么变成了禁军哗变造反?真是太不配合了。
随着乔冽一声令下,一千多人在外面包围了知府衙门,免得走漏消息,余下的一千多人如狼似虎杀了进去。
知府衙门内有二三百衙役,但哪能挡住刀头舔血的田虎所部,只抵抗了片刻便识趣的放下刀枪投降。
梁世杰刚返回大名府还不到三天,正在一房小妾的室内歇息,被喧哗喊叫声惊醒。
起身听到外面喧闹无比,有人喊禁军哗变,有人喊河北大寇田虎破城打入了衙门内。
二堂后面乱糟糟的听不出个数,梁世杰低声咒骂几句。
没等他出门,管家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大人,快逃,河北大寇田虎假扮禁军混入城内,已经包围了知府衙门,大人快从地道走。”
梁世杰摸不着头脑,田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