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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如兄可以不去,但泽军必须跟着您去南京。”
李泽军近似恳求的看着吴孝良,他在吴孝良的眼中看到的是拒绝,但心里却人就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看错了。
岂知吴孝良突然笑了一声,拍拍李泽军的肩膀,“谦亭多虑了,去南京你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五十七师离不开你,山东离不开五十七师,所以你必须留下來,明白吗。”
随即又道:“这样吧,在你的部下里,选些人和我一起去。”
吴孝良终归是不忍拂了老部下的好意,还是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李泽军虽然悻悻然,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
这次他派出的是已经升为五十七师新编第一旅旅长的于三和,于三和是临淄本地人,在随五十七师出征之前甚至连临淄县的地界都洠С龉允歉霰痉种耍獯武粱σ匚勒奖硐钟秩绱说挠赂叶牵嘈潘阅苁と未舜稳挝瘛
当然,他不能带着一整旅的人跟他去,但堂堂一军之主将赶赴南京,一个团的扈从人员是少不了。
专列在第二天凌晨就准备好了,等所有扈从人员都登车完毕,他才告别了送行的人群,踏上火车,汽笛嘶吼,蒸汽喷泄,专列缓缓启动,逐渐加速,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夜未眠,但吴孝良却毫无睡意,他坐在窗前,看着川外偶尔出现向身后疾驰而去的点点灯火,显得心事重重,尽管在部下面前他表现的一切如常,甚至可以说是志在必得,但前面究竟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他也说不好,这究竟是不是老蒋为其量身定做的圈套还未可知,至于他们能否有足够的筹码巩固山东安全,拿下主政河南的资格,这一切的关键所在却不在南京了,而是在河南、安徽、乃至河北战场的胜负情形了。
与其说吴孝良这次是去南京谈判,倒不如说他是去南京听结果的,如果赢了一切皆可谈,可要是输了他还拿什么做筹码來谈呢。
车身一阵突兀而又短促的晃动,打乱了他的思绪,窗外仍旧夜深如墨,之所以选在凌晨出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此前他们通知南京方面是两日后的清晨七点钟由济南准时发车,实际上提前到凌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意图不轨,国内各地的炸车案层出不穷,此前替他挨炸的孟恩远不算,张作霖坐车在白旗堡被炸轰动整个东亚,甚至是世界。
在这个一人生死便决定一方势力存亡的时代,他又岂能不爱惜自家性命。
车厢拉门声传來,是个生面孔的侍从副官进了吴孝良所在的休息室,“报告司令长官,济南急电。”
“念。”
听说是急电,吴孝良心头猛然一跳,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大事,非要急电。
“东北军张汉卿专列请求通过,兹已准许放行,特电告钧座。”
竟是张汉卿要过河,吴孝良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稳稳的落回肚子里,动作倒是真快,张学良赶赴南京为何这么急,自己是不得已,他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此处,他瞟了一眼这个面生的侍从副官,心道副官处怎么搞得竟安排了新人过來,有个万一……
于是他眯起眼來看面前的副官,原來只有十八。九岁岁模样,可说的却是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他可不记得副官处里有南方人啊,不由得猛然警醒,一双眼睛里突的射出了令人遍体颤抖的寒光。
那副官似是觉察到了吴孝良眸子里的寒光,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结结巴巴的问道:“长……长……官,还有别的吩咐吗,如……如果洠в校爸熬屯讼铝恕
车厢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整个屋中影子摇曳,吴孝良紧盯着那侍从副官,手已经在昏暗中慢慢向腰间摸去,可是却摸了一个空,不由得一阵暗骂,这么多年來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何曾用过他冲锋陷阵,这随身带枪的习惯早就扔掉了,只洠Я系浇袢站够鼓苡錾险獾攘钊朔艘乃嫉氖虑椤
吴孝良在刹那间心念电转,这个人是如何混进來的,他混进來的目的是什么,怎样才能将他解决掉,可口中却似在与他拉家常。
“第一次执行任务吗,小伙子不错别紧张,你可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夜里无聊,你陪我聊聊。”他对那侍从副官一指对面车厢壁边上的椅子。
侍从副官这才从初时的慌张中反应过來,退倒车厢壁边顺势坐了下去,这一坐吴孝良又发现了一个破绽,此人连军人都不是,这个时代的军人讲究的是正襟危坐,要背挺直,双手置于双膝之上,反观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后背有些习惯性的靠到了椅背上,双手则交叉握在一起,不断的扭动揉搓,似是仍旧很紧张。
吴孝良一愣,怎么竟是个菜鸟,他不由得糊涂了,就这样一个人几乎已经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谁派你來的,有什么目的。”
既然已经做出了此人构不成威胁的判断,吴孝良也就不想再和他绕圈子耽误时间,直截了当的将其揭穿。
和他冰冷的语气相比,显然吴孝良将其揭穿的话对此人造成的震撼更大一些。
“长……长……官发现了,是……是姐姐……”
“姐姐,什么姐姐。”
“是塔西娅姐姐。”
吴孝良愣住了,怎么回事她,塔西娅就是当年那红发少女安娜的本名,自那日去法租界巧遇她之后,他便将塔西娅留在了他的身边,塔西娅并洠в芯芫廊坏慕邮芰怂那肭螅皇牵庑⒘急灸艿牟炀醯剑麈澈笕跃刹刈乓桓鼍薮蟮拿孛埽桓鏊辉敢馑档拿孛堋
当年钱铭钧从叶卡捷琳堡带回的银质相片盒,以及他们那次执行任务匪夷所思的描述,原本都将线索和真相指向了塔西娅,可她却突然间不辞而别,连封信都洠Я粝戮拖У奈抻拔拮伲撕螅昙渌游醇涠涎罢夜匆晃匏瘛
吴孝良知道李振清一定知道塔西娅的身世和秘密,但他却严守着秘密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如果不是在法租界巧遇,恐怕这辈子也未必有再见那一天呢。
多年來,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是时候,至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也知道,是塔西娅在上海收养的一个小弟弟,只是从未见过。
“原來如此,你是怎么进入列车的。”
“是李叔叔……”
是李泽军,其实他知道这青年是塔西娅弟弟的身份之后就已经猜到这是李泽军的杰作,这李泽军怕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不过惊喜差点变成了惊吓。
当年在绥东时,李泽军曾负责过塔西娅的安全保障,所以两人从那时便已经熟识,今日他能帮忙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你姐姐呢。”
随着车厢门吧嗒一声轻响,一个丰满姣好的身影飘进了车厢。
“吴”
……
两天后,专列抵达浦口,南京方面显然对吴孝良的提前到來感到十分震惊,他们甚至连像样的迎接准备都洠в校膊恢滥暇┓矫媸遣皇窃揪蜎'认为吴孝良能安全抵达浦口呢。
不管怎样,浦口方面在接到吴孝良专列抵达的消息之后,立即在第一时间通知并请示了蒋中正,该如何以及用何种规模迎接并送这位国民政府上将渡江。
复电只有短短两个字,“照旧”。
浦口方面的负责人只是个旅长,论军衔只是个少将,和吴孝良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如果按照南京方面的指示去做,那可就是实足的冷遇,他可无法保证这位曾大败日本鬼子的吴上将在收到冷遇之后不暴走发飙,他一个小小的少将可承受不起,上面神仙打架他绝对不愿意搀和进去。
可这吴上将的态度竟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对他笑道:“也怨不得你,本來就是提前到了,你们准备不足也是情理之中,至于迎接什么的就免了,请尽快为我们安排渡船吧。”
那少将听了吴孝良的话,如蒙大赦,可一波刚平,另一波又在起……
第531章 再见(二十一)()
“什么,渡轮失火。”
“是……是的……”浦口负责接待吴孝良的少将说话有点结结巴巴,越是想赶紧将这尊瘟神送走,可偏偏就越是出事,奉调前往安徽的十一师补充兵团听说渡轮是准备摆渡吴孝良去南京的,二话不说就将渡轮给烧掉,更嚷嚷着要一举踏平了吴孝良暂时驻扎的营地。
他们还真有这个实力,由于为了满足前线需求,老蒋也算是下了大力气,对陈诚的十一师进行了大规模的扩编,虽然在编制上是一个师,但实际兵力已经超过了全国整编军队之前的一个军,这次北上的补充兵团按人数至少有一个旅,所以根本就洠О焉蕉珌淼哪且煌湃寺矸旁谘劾铩
但那少将却不能对此听之任之,如果放任这些中央军老爷们恣意妄为,到了最后捅出大篓子來,国民政府还是要拿人顶罪的,他这个浦口的负责人自然首当其冲难辞其咎,所以他才不会傻乎乎的给别人当炮灰打冲锋,是以态度也极为强硬,立场鲜明,在浦口这一亩三分地谁都不准胡來,天王老子都不行。
尽管如此,那少将仍旧极为忐忑,十一师的补充兵团在浦口一天,他就一天睡不安稳,但还是要就这件事对吴孝良做出一个详尽的解释,他相信吴孝良如果此时要找他的麻烦,恐怕南京政府未必能护着他一个桂系出身的中央军少将。
“禀吴上将,是十一师的补充兵团在闹事,这些嫡系兵老爷们平日里仗着委员长势力耀武扬威,到了地方上惹了事,我们这些外系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好在洠в腥嗽鄙送觥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毕竟眼前这个赶走日军的年轻上将曾被传的各种版本都有,什么杀人不眨眼,性格爆裂,于是期期艾艾的又道:
“希……希望吴上将体谅卑职的难处,卑职也无权处置这些兵痞,只能在职权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对其进行约束。”
对于渡轮失火他也隐隐有些耳闻,但可洠氲秸馐钦攵运模姓俸尬庑⒘家膊桓页韵嗳绱四芽吹脑谧约旱嘏躺厦髂空诺ǖ南敫傻羲伞
可事情还偏偏就发生了,这究竟是他的部下自作主张还是老蒋利令智昏敢冒天下汹汹舆论來干掉他这个抗日功臣呢,一时间几种念头纷纷涌了上來,吴孝良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到底还是太过托大,一个政客有时候感觉政敌的威胁太过强大,两害相权之下恐怕声明舆论反倒次之了。
不行,必须立即渡河去南京,在路上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到了南京,大庭广众之下谅他蒋中正也洠Я讼率值幕帷
是以,吴孝良淡然一笑。
“你的苦衷我完全理解,但我现在需要尽快渡江,你马上再安排渡轮吧。”
听吴孝良并不打算为难他,那少将松了一口气,但又立即换上一副愁眉苦脸。
“多谢吴上将抬爱,只是这渡轮却需要几日功夫來调派。”
“哦。”
看吴孝良一副不解的样子,少将哭丧着脸解释道:
“渡口的火车渡轮型号特殊只有三艘,如今全部烧毁只能再从其他地方调派,所以要多耽搁些时日。”
原來是这样,吴孝良对这长江渡口的情形还真不甚了解,看着那少将煞有其事的样子,应该所言不虚,但他不能再等下去,夜长梦多。
“那就安排普通渡轮吧,我们上岸以后,自行军去南京。”
火车渡轮图的就是一个舒坦,火车渡过长江以后,乘客可以继续乘火车赶往目的地而不用换车,从而省去了各种麻烦,但他见这吴上将心急火燎的要离开浦口,正中下怀,焉有不同意之理,当即连夜优先调配了数艘渡轮,准备摆渡吴孝良所部人马过江。
……
“辞修的补充兵团在浦口闹起來了。”
蒋中正大感奇怪,陈诚的队伍军纪一向算是严明,怎么还闹起了事,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联系到吴孝良已经抵达浦口的报告,他心里咯噔一下子。
“难道是和吴维中的人起了冲突。”
何应钦艰难的答道:“是的,好在洠в猩送觯簧樟巳叶陕帧!惫赜谡獯窝髋上凳琢斓骄┛幔姓亲龉蟮模褪潜匦胙细竦谋Vふ庑┮钡娜松戆踩姑疾荒苌僖桓蛭獗暇股婕暗街醒胝娜ㄍ凸牛绻庖换馗阍伊耍院缶驮僖脖鹣胫竿悄芟嘈拍暇┝恕
面对蒋中正如电一般传递出愤怒的眼神,何应钦这回是彻底害怕了,说实话他刚刚听说吴孝良被陈诚的部下找了麻烦,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痛快的,毕竟这家伙让他出了太多的难堪,如今有人跳出來也让这目空一切的上将出几回丑,他当然乐于见到了,当然,陈诚的十一师在这个敏感时期擦肩而过,的确是他有意为之,这也算是推波助澜了。
这点手段,蒋中正身为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领袖,不知见过多少风浪,又如何觉察不出來。
何应钦清晰的感受懂啊委员长的愤怒向一座山压來,让他感到透不过气,他明白蒋中正这回动了真怒,所以在简单的解释了一遍之后就不再吭声,随时准备迎接來自上面的雷霆怒火。
如果蒋中正骂他一痛,何应钦也就放心了,这说明委员长已经原谅他了,可一言不发是怎么个情况,就这样尴尬的站了有一刻钟之久,何应钦已经能感受到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透,实在忍不住抬眼偷偷瞧向蒋中正。
这一瞧不要紧,正和蒋中正阴测测的眼神碰了个正着,他只觉得身子一阵颤栗,连忙低下头去,再一次汗流浃背。
蒋中正这一回是动了真怒,手下人倾轧争宠,他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是持纵容态度的,但这种纵容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决不能损害他的核心利益,否则就是天王老子他也绝不讲情面,这一回何应钦算是触了他的逆鳞。
一个念头在蒋中正心里不停的打着旋,看來是时候给他点教训了,一味的骄纵都已经快让他成了脱缰的野马,不过,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等眼前的大事了解,就将他调到冷衙门里好好坐几日冷板凳,也清醒清醒,摆正自己的位置。
蒋中正终于开口:“你是怎么处理的。”
何应钦见委员长终于说话,立时如蒙大赦,但心中随即又是一片冰凉,按照他对蒋中正的了解,此刻如果委员长大骂他几句这事就算翻过去,可蒋中正不但洠钊粗苯铀灯鹆苏拢馑得髯约阂丫患呛奚狭耍姓苯映颇悖鴽'有如以往一般叫他的字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在民国以前,为表示尊重对方,人们都会称字,上位者对属下如称字则更是彰显器重,以往蒋中正便是如此。
但何应钦现在顾不上许多了,既然已经开口询问就说明事情洠Щ档郊恪
“据报,吴孝良已经准备连夜乘普通渡轮过江,如何处置全凭委座安排。”
“废物,这点小事还用我说吗,立即派火车在江边迎候。”蒋中正说道此处显得有些焦躁,站起身踱了两步,又一摆手。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完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何应钦下去。
“赶快去安排吧。”
何应钦捅的篓子,蒋中正必须亲自來给他擦这个屁股,否则这次冲突造成的影响之恶劣,将难以消除,一个吴孝良并不足为惧,可冯玉祥、阎锡山、张学良这些人又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