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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回到春风楼客栈,郑轼他们早已下船回到了客栈,正准备用午饭,曾渔坐下来先喝了半碗酒,舒了一口长气,这才把黄提学不担任今科乡试副主考和他曾九鲤要再次接受生员资格磨勘考核之事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惊住了。
半晌,郑轼道:“九鲤,你的才学我们都是佩服的,只要是公平的考核,你又有何惧。”
吴春泽等人连声附和,七嘴八舌安慰曾渔。
“多谢诸友安慰,我不会畏缩消沉的。”曾渔笑着作揖致谢,又自嘲道:“没办法啊,补考生就是这么受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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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天涯远咫尺间成为《清客》第六位盟主,在小道码字十年来遭遇的最困难的时期给小道鼓励。
第211章 梦悟()
这夜曾渔早早就睡下了,一时心绪难宁,乃形诸梦,梦里自己竟然娶了两位妻子,前妻是松江徐阶的孙女,成婚时那个风光啊,迎亲的队伍从上饶城北门排到西门,逶迤数里,锣鼓喧天,不说广信府的官员,就是省城的三司长官也要来喝喜酒,他曾家是门庭若市,奴仆遍地,站在北门外一望,曾家的田产一眼望不到头,可是好景不长,没过两年突然就被抄家了,徐阶的那个孙女受惊吓一命呜呼——
——曾九鲤很是愁困,可他毕竟不是一般人,有的是办法,很快又攀上了新任内阁首辅张居正,得张居正赏识,娶其爱女为继室,成婚时的排场简直比得上皇帝大婚,六品以上的京官齐来恭贺,七品以下的官员送礼都懒得收,他曾九鲤被人奉承着阿谀着,自然就骄奢淫逸起来,不料老丈人张居正寿命不长,张居正一死,皇帝就翻脸了,不但抄了江陵张氏的家,连他这位张居正的女婿也受牵连,抄没家产就不说了,人还监禁着,张居正的女儿就活活饿死了,他曾九鲤这么些年养尊处优脑满肠肥比较经饿,可饿久了也受不了啊,还好就饿醒了——
秋夜燠热,饿醒过来曾渔出了一身汗,静听远处的更柝声,知道现在还是四更天,高天上风雷隐隐,看来一场雷阵雨将临,伏在枕上回思梦境,曾渔不禁笑出声来,昨晚他胃口不佳没吃什么东西,没想到就做了这么一个梦,这很有南柯一梦、黄粱一梦的况味啊,徐阶的孙女、张居正的女儿,嘿嘿,曾九鲤你真敢意yin哪——
虽然黑暗浓重,但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曾渔起身下楼到天井边练功,黑灯瞎火的几路散手打下来,听得雷声隆隆如天裂,电闪雷鸣中,大雨下来了,“哗啦哗啦”猛下了一阵,黑沉沉的天空露出亮色,黎明到来了。
曾渔让店伙计准备热水洗了个澡,神清气爽,昨夜之梦对他是一个点化,现在他更清楚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午前,曾渔按照黄提学的吩咐来到学署候命,黄提学刚从按察使司回来,黄提学说道:“曾生,三日后,也就是七月二十八日上午,王分守会同南京林御史、江西道刘御史和袁州府郭推官在学署专考核你一人,你可有话说?”
曾渔问:“老师,不知是考小题还是经题?”
黄提学道:“考题由王分守定,王分守本是老朽的前任,以前在白鹿洞聚集诸生亲自讲学解惑,你想必也是知道的,相信他会公平对待这次考核。”又道:“你的学问和文章老朽心里有数,不论小题还是经题作文,比之去年袁州补考时更见精进,后日考核,你切勿心慌,也无须多准备,无非就是作八股文,只要你八股完篇且文意通畅,再有人要故意刁难,老朽拼着这官不做也要为你讨个公道。”虽说是曾渔主动提出磨勘考核的,但黄提学依旧气愤难平。
曾渔感谢黄提学的爱护,婉拒黄提学留饭,告辞出了学署。
今天的天气与昨日简直两样,黎明前的那场大雨,洗尽了暑气,秋风飒飒,振衣微冷,落叶满地,秋意有了,曾渔的心情也与昨日出学署时的满腔孤愤不同,现在了他平静了许多,怨天尤人无益,他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
主仆二人出了东学院大街,来到东湖边,乡试临近,街上湖边尽是方巾簇簇、遥吏骠娴目忌飧鍪焙蚧乖诹僬竽デ狗缚喽恋纳伲蠖嗍呛襞蠡接蜒盎蹲骼郑笆毙欣终耸币玻鹊娇纪甑弥浒窬兔徽飧鲂那榱恕�
经过湖畔一座酒楼时,廊下突然走出一人,拦在曾渔主仆面前,长揖道:“曾公子,在下备了一席薄酒,请曾公子一定赏脸喝两杯,就在这边楼上。”
拦道邀请的正是前日那位汤举人,满脸堆笑,很是诚恳,躬身盛情的样子似乎曾渔不答应的话他就会拦着路不让曾渔走。
曾渔当然知道汤举人的来意,这位汤举人应该是在南京国子监毕业了,要赴京选官,为选得一个肥缺就想走严嵩的后门,汤举人想必也了解到严绍庆服丧期满要进京任职,若能结交到严绍庆然后与严绍庆同路进京,一路奉承得严大公子快活,那就与严阁老一家攀上交情了,选个富庶之地做一任知县不是难事,而如果没有门路,待在京里一年半载得不了委任不说,就是得到委任,也大抵是穷山恶水的蛮瘴偏远之地,那还不如回家待着做乡绅——
“汤前辈,咱们素不相识,酒就不必喝了,哪里有需要在下效劳的地方,请明说。”曾渔性情平和,不是那种爱憎分明的人,至少表面不是。
汤举人愣了一下,心想:“此人倒是直爽。”当下也就直言道:“不瞒曾公子,在下想请曾公子代为引见严绍庆公子,在下愿以纹银百两酬谢曾公子。”
引见一下就是纹银百两,这银子真好挣啊,难怪连严府门下那些家丁都富得流油,曾渔嘿然道:“汤前辈真是高看在下了,在下自己都不能托庇严氏门下,哪里还能帮助别人!”
汤举人诧异道:“曾公子何出此言?”
曾渔道:“话不多说,过两天就水落石出了,不是在下不肯相帮,实在是爱莫能助。”说罢,拱拱手,快步离去。
汤举人立在原处愕然良久,实不知曾渔所言何意,似乎很有玄机一般。
曾渔回到春风楼客栈,郑轼、吴春泽诸人都在等他的消息,得知曾渔二十八日要接受考核,既为曾渔抱不平,却都无可奈何,安慰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曾渔不似昨日那般愤懑,笑道:“诸位,诸位,中午我请大家喝酒,本月二十八****要在众目睽睽下证明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进学资格,还请诸位到时为弟壮胆。”
……
无须刻意宣扬,广信府考生曾渔的生员资格需要重新考核的消息没两天就传遍了南昌城大街小巷,若是换一个人被考核那肯定没有这般轰动,曾渔曾九鲤那可是大名鼎鼎啊,去年贼首张琏、吴平劫掠福建和江西,赣江、信江两岸受害民众甚多,贼众烧杀淫掠的传闻让江西百姓一日数惊草木皆兵,曾渔剿贼立功的神奇事迹更是广为江西民众知晓,其后曾渔与龙虎山张氏的小姐订婚,亦是一时美谈,现在听闻曾渔因为是补考进学要重新考核,寻常底层老百姓大都为曾渔抱不平,说曾相公助官兵剿贼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连皇帝都下旨诰封旌赏,而一个生员功名却要左考右考,这不是为难曾相公嘛——
七月底,应乡试的考生差不多都到省城了,对于这数千应试的生员来说,同情曾渔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但更多的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关注此事,离乡试还有十日,旁观一场他人的悲欢故事正好消遣,至于其中涉及的朝党之争,很少有人知悉——
友竹居的严绍庆也听说了这事,二十七日一早就带着严健等几个仆人赶来春风楼客栈见曾渔,严绍庆很气愤,作为曾渔的学生他最敬服曾先生的学问和人品,质疑曾渔的生员功名那就是羞辱他严绍庆,这位当朝首辅的长孙虽然受曾渔之教要洁身自好,这时却也气忿忿地要利用严氏的权势为曾渔出头,说新任江西巡抚、左布政使胡松胡大人与他父亲严世蕃有交情,他要去求巡抚胡松出面干预此事,不能让曾渔受委屈——
曾渔忙道:“绍庆公子,多谢好意,多谢好意,我去年通过补考进学的确有很多人非议,如今我又薄有微名,嫉妒者肯定不会少,这次按察使司要考核我,正遂我意,以我的才学,何惧考核,正可借此机会向江西道士绅民众证明我的真才实学。”
听曾渔这么说,严绍庆转怒为喜,连连点头道:“曾先生的才学何惧考核,明日学生也会到学署为先生助威。”
送走了严绍庆,万寿宫的住持智亭道长又来了,智亭道长也是听说了曾渔要接受考核之事才来的,曾渔是龙虎山大真人府的佳婿,莫名其妙要接受这种羞辱式的考核,分明是扫正一道门的脸面,智亭道长说起来也是气忿忿哪,曾渔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让智亭道长消了气——
还有,这两日到北操场春风楼客栈看热闹的人是络绎不绝,以应试的秀才居多,曾渔名声不小,但闻名只是闻名,没见过面呀,听说曾渔住在春风楼客栈,就都来看看曾渔长什么模样?
曾渔呢,当然不会当这展览品,他闭门不出,让客栈掌柜对那些看热闹的秀才说他正在温习诗书备考,要看热闹届时可到学署大门前看考核结果。
二十七日傍晚,宜春的井毅、刘行知等四位秀才来访曾渔,井毅四人是昨日到的南昌,听说了曾渔考核之事,就来探问。
井毅、刘行知他们对曾渔袁州补考经过知道得很清楚,知道曾渔的才学,都很为曾渔抱不平,因为明日曾渔就要赴学署考试,井毅几人没敢多打扰,略叙别情,鼓励曾渔几句,便即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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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有点事耽搁了,今后几天会连续更新。
第212章 特立行是吾辈()
七月二十八日,秋风生凉,天气晴好。
一大早从东学院大街到学署大门前就已经是人头挤挤,最先聚集的不是读书人,而是那些卖果子、卖甜酒、卖零食的小贩,小贩们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哪里热闹他们就往哪赶——
陆陆续续,应乡试的生员们到了,未取得乡试资格的生员也来了很多人,他们要看看那个大名鼎鼎的曾渔能否通过此番考核;南昌城里那些童生也来了,曾渔补考进学的故事很励志,他们是来了解曾渔当初是怎么通过补考成功进学的,再考核一次也无所谓啊——
到了辰时初,从白马庙广场开始一直到学署已是挤得水泄不通,曾渔和郑轼一行赶到时竟然挨挤不开、前进困难,曾渔拱手过顶,大声道:“诸位诸位,请让一让,让一让,不然就误了在下的考试了。”
郑轼高声道:“这位便是广信府曾秀才,大家让一让,不要耽误他考试,不然就没热闹看了。”
拥挤的人群发出“哗”的声音,很快让出一条三尺空道,曾渔就从这两面人墙间走着,他面带微笑,听着那些如堵的看客对他品头论足,夸赞、讥讽的都有,曾渔八风不动,将至学署时他听到有人大叫“曾先生”,侧头寻看,却是严绍庆在几个强壮奴仆护卫下来为他助威——
曾渔微笑致意,挥挥手大步走过,来到学署大门,与郑轼诸人拱拱手,独自走上台阶,这时,门内走出两人,居前一人瘦如竹竿,脖颈如鹅,唤道:“曾生——”
曾渔抬眼看时,却是广信府学教授张广堂,张广堂身后那人是永丰县学的李教谕,赶忙趋前见礼,张教授细长脖子扭来扭去,很无奈的样子,说道:“我与李司训几人是昨日到的省城,听说了你要考核之事,很是惊诧,向黄大人问讯,方知究竟,唉,你不要愤慨,更勿慌乱,好生作文就是,以你现在的学问,通过考核易如反掌。”
永丰县学李教谕也安慰曾渔,曾渔颇为感动。
……
江西道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坐落在南昌城西学院大街,距离学署不过半里地,学署那边的叫卖喧嚣、呼朋唤友的嘈杂声响传到按察使司这边变成一种“嗡嗡嗡”的浩大绵密的沉沉之音,正欲上轿出门的按察使王宗沐皱眉问轿边差役是何动静?
差役躬身道:“回老爷的话,是学署那边看热闹的民众,听说今日要考核一位姓曾的秀才,早早就聚集起来了。”
王宗沐哂道:“考核一个秀才有何热闹好看!”
忽有一人说道:“新甫兄,这位曾秀才可不是一般的秀才,严府西席、道宗东床,还有剿贼立功的传奇经历,不敢说名闻天下,在江西,说起曾渔的大名不知道的人还真是不多。”
说话的人衣冠如雪,从廨舍内快步走到王宗沐身前,这白袍客正是那日在白马庙与曾渔一席谈的神秘客,曾渔话不投机拂袖而去后,白袍客带着两位仆人也离开了白马庙,搬进了按察使司衙门,成了按察使王宗沐的座上宾——
王宗沐笑了笑,说道:“从黄提学送来的那两篇八股文还有那封书信来看,曾渔好古文辞,颇见功力,且思路开阔,黄提学允他补考进学并无不妥。”
白袍客却道:“此事非关文章优劣,乃是忠奸之争。”
一个七品文官冠带的中年人近前低声道:“凤洲兄所言极是,忠臣奸党之辨才是首务,八股文章乃末技也。”
王宗沐道:“曾渔涉世未深,与分宜关系亦浅,其生员资格虽被要求复核,却也未见有人为他说情,黄提学除外。”
白袍客沉吟不语。
那位七品官却道:“或许是事起仓促,他们未及布置吧。”
王宗沐摆摆手,示意莫说那些事,道道:“不说了,上轿,上轿,正辰时临近了。”又问那白袍客:“凤洲一起去吗?”
白袍客道:“我不进学署,就杂在人群中看个热闹吧。”
牌军喝道,威武肃静,按察使王宗沐一行来到学署,提学副使黄国卿早已迎候在仪门外,黄国卿身边一个方巾遥赖男悴畔蛲踝阢迨├竦溃骸把姘菁醮笕恕!�
王宗沐打量了曾渔两眼,似乎有点眼熟,问道:“你就是曾渔,以前可曾到庐山白鹿洞书院听我讲学?”三年前王宗沐任江西道提学副使,修王阳明祠、重开白鹿泀书院并亲自主持讲学,当时江西各府、县前来听讲的学子甚多。
曾渔道:“嘉靖三十八年秋,学生曾赴白鹿洞听讲,当时是黄提学主持。”
王宗沐“哦”的一声,心想自己怎么会觉得曾渔有点眼熟呢,应该是记错人了,说道:“你对本司要求对你的考核可有怨言?”
曾渔道:“王大人,是学生上书要求重新考核的,为了黄提学的清誉、为了学生的清白,只要考核公平、公正、公开,学生何惧考核。”曾渔表面一派温文尔雅,言词语气却渐有狂生之态。
王宗沐有些不悦,曾渔话里带刺啊,不过黄学政就是在边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此番考核本就有些师出无名,黄学政是反对这次考核的,说道:“此次考核依旧由黄提学主持,本司只作监察,科举取士,乃国之重器,岂能不谨而慎之。”
另三位监察考核的官员也到了,分别是南京林御史、江西道刘御史、袁州府郭推官,与王宗沐、黄国卿见礼后,一起到学署明伦堂坐定,曾渔也跟着上堂,恭立一边,看着那几位监察官,心想:“这位南京来的林御史应该就是原临川知县林润吧,与谢榛老先生是世交,去年在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