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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完,纷纷跪地谢恩。很多因捐银而怨恨邵安多事的人,此刻也再无怨言,恨不能再多拿出一点钱,反正到时候朝廷会一文不少的偿还。
皇帝走到院中其中一个大箱子前,轻轻抚摸箱面,又伸出两个指头,敲了两下,“传旨,朝廷向四方商贾借债,凡是资助军饷者,待战事了结,朕以三分利归还,再免三年粮税。邵府第一个响应,带了个好头,朕特以四分利归还。”
邵安还在怔然出神,忽闻皇帝此言,惊得霍然抬起了头,甚为无礼的直视皇帝。虽然他从没有向外人说起过自家的事,但也猜到皇帝肯定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却为了自己年少脆弱的尊严,才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如今又在自己尴尬之境,出言替他婉拒。
念及此,邵安心中一暖,想要道谢,却不知如何开口。
可皇帝什么也没说,笑着拍拍邵安的肩,起驾回宫。
众臣山呼万岁,门口一片恭送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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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明集礼》卷十七,“嘉礼一·朝仪”。
②出自:宋代方廷实。
047百密一疏疏思疏虑,千虑一得得功得名()
如此由邵府开头,加之朝廷许以重利,江南的商户都掏出银子捐款,不久便凑足了粮饷。而高巍处,正与西瓯打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由李洪义带领的前锋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留下一片血雨腥风。
失地收复过半之际,一直按兵不动的突厥,忽然动了。
本来蒋嘉闵和董祈明奉命,到突厥与其周旋拖延。突厥或许察觉到此乃缓兵之计,却没有戳穿。毕竟突厥也在隔岸观火,密切关注西北的战局,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平安无事了一个月,可不知为何,突厥突然扣押使团,南下进攻泾州,兵锋直逼长安。高巍见状哪敢弃京城不顾,立马上报朝廷,私下也调兵遣将,准备支援北边。然而这样一来,西北的良好形式瞬间逆转了。
“议和议和,这就是议和的结果?邵相,我们施行缓兵之计,他们却在暗渡陈仓,出其不意的将了我们一军。”武将们彻底被激怒了,将邪火全部撒在主和的邵安身上。
“要不是因为小人之言,我们早已陈兵北境,突厥怎么可能这样容易的打到泾州?”
“已是兵临城下,望圣上当机立断,出兵迎战吧。”
孙敕愤而怒道:“你等怎可怪罪邵相,乃是突厥不守信用,扣押来使。”
“哼。突厥蛮夷,何来信用?与之议和,就是错误。”
“大战来临,你们还要斗嘴?”皇帝也怒道,“兵部尚书,你说。”
“高帅八百里急报,请求兵分两路,派五万人支援北境。只是这样一来,西北恐怕只能维持防守,北边也无法与之对决。”赵维提议,“皇上,不如再调禁军及湖广厢军,支援泾州?”
皇帝心烦意燥,扭头看向下首的丞相,见邵安只是默默的听着,眉头紧锁的研究着养心殿的地图,一直没有出声。
皇帝问道:“丞相有何想法?”
“臣,还是主张议和。”邵安言道,“他们仅带十几万人马,就想要占领长安吗?很明显,此乃围魏救赵之计。想必是西北战事正紧,西瓯坚持不住,故许以突厥重利,让其围攻长安。”
归德将军怒道:“丞相以为,我等看不出这是围魏救赵吗?但又能怎么办,难不成要弃长安,保西北?”
邵安直跪下去,“突厥只是为了抢些金银财宝,西瓯能给,我们……也能给。”
“此等屈辱,怎么能从?”归德将军不能认同,跪地痛诉,“皇上,末将宁愿战死,也不愿受此侮辱。”
“皇上,我国兵力并非如丞相所想的那样弱,完全可以与突厥决一死战。”宋綦颤悠悠的跪下请愿,“末将愿再领兵,立军令状,不胜任皇上处置。”
皇帝示意众卿平身,笑着劝道:“朕知道老将军忠心耿耿,然朝中人才辈出,哪能让老将军再上疆场?”
宋将军听了心里难受,满脑子全是辛弃疾那句“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宋綦浑浊的老眼怒瞪前排的邵安,想当然的认为是他在皇帝跟前进谗言,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邵安自然看不到宋将军怨恨的眼神,他进言道:“倾全国之力一战,我们未必输。若能隐忍一时,等将来国力强大,再战必赢。”
“现在战,我们也必胜!末将愿立军令状,不打退敌寇,誓不还朝!”
“好了。”皇帝挥手止住群臣争论,发话道,“朕决定,忍辱负重,以求国力之转寰。邵安,此次议和,事关重大,派谁前往?”
邵安请缨,“若皇上不弃,臣愿一试。”
皇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同意,允许他自选随行人员,并授予“临机专断”的特权。
邵安受命,却还提出了几点要求:第一,令高巍继续与西瓯周旋,不可停止战斗。第二,令高巍只抽两万人马支援北境即可。第三,令湖广厢军北上支援。
以上,皇帝通通准奏。
两日后,以邵安为首的使团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倪泓羽作为副使跟随。另外皇帝派张三等隐卫暗中保护,以防万一。
※※※※※
高巍接到圣旨,各营调集部分兵马,聚集两万并非难事。而领兵将领人选,让他左思右想了很久,最后确定由宋羿为主将,李洪义为副将,率兵赶往北境。
李洪义临危受命,去最艰险的战场。弟弟李洪辉焦虑不安,坚决的说:“李将军,末将请求随行。”
“不行!”李洪义一口否决,“你好好跟着徐磊,呆在这儿,不许妄动。”
“哥,你身上有伤,我不放心你。”李洪辉急了,连称呼也改了。
李洪义笑笑,“没事,小伤而已。”
“连那也算小伤,不知道什么是重伤了。”李洪辉撇撇嘴,想那日敌兵一枪刺穿洪义的肩胛,血如泉水般汩汩冒出,止都止不住。到现在,哥哥的左臂还无法自由活动呢。
李洪义伸展一下左臂,毫不在意道:“我觉得已经好了。”
“哪里好了?大哥别把身体不当回事,现在不养伤,吃苦头的日子在后面。”
李洪义抬手给他一个爆栗子,“小子,我要你管?好好呆着听到没?”
此刻徐磊进帐,他在帐外就听见他们兄弟之争了,故而跟着劝道:“让李洪辉跟着,好歹有个照应。你要是不从,我这就告诉高帅,说你受伤了,不宜出征。”
李洪义拦住徐磊,“服了你们了,跟就跟。郝军,我不在时,你给我好好看管前锋营。”
见计谋得逞,徐磊莞尔,“是。末将领命!”
大军临行前,高巍对宋羿千叮咛万嘱咐,只坚守,不迎敌。而后看了看随行的李洪义,见他身边果然跟着李洪辉,安心不少,微不可见从李洪辉点点头,李洪辉坐在马上,身体略微前倾,低头躬身回礼。
号角齐鸣,烈风阵阵,卷起滚滚风尘,李洪义迎着烈日黄沙,走向虚无缥缈的未来。那时他并不知道,前方将遇到的,不仅是漫天的烽烟和战火,还有往昔并肩作战的兄弟与挚友。
命运的齿轮已缓缓转动,风云际会,将相相遇。
宋羿大军先于使团到达泾州驻扎,与突厥遥遥相望,僵持了好几日,只等丞相一行人入敌营谈判。这天听报邵相来了,宋羿急忙带领高级将领出营迎接。
使团行至泾州,见远处翻腾起滚滚尘埃,哒哒马蹄声不绝于耳。邵安抬眼望去,第一眼就看见他魂牵梦绕的哥哥,一如往年,手持银枪,威风凛凛的策马而来。
那群人到使团面前,整齐下马,动作一致单膝跪地,邵安心一颤,急忙上前让众将起身。
宋羿礼节性的说道:“末将来迟,丞相恕罪。”
邵安淡淡笑道:“没有关系,将军戍边辛苦了。”
宋羿曾听父亲宋綦说,邵相难缠。如今一见却没想到他这么容易说话,顿时怔了怔,不知如何接口。而邵安却没注意到宋将军的尴尬,他动声色的打量随行的将领,各个脸生的很,除了李洪义。
而李洪义混在人群中,大大方方的看着邵安,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在他的不多的记忆里,这是第三次见到邵安,却觉得倾盖如故,仿遇故人。
“此次议和事关重大,不知将军是否挑选了将领带队护送。”倪泓羽心系差事,忙不迭的问道。
“这是当然。这几位将领各个身经百战,武艺高强。”遂逐一向各位大人介绍诸将的姓名官职。
随着宋羿的介绍,邵安的视线缓缓滑过众将,最终落在李洪义身上。他抬手,打断宋羿后续的话,看着哥哥轻轻笑起,“那就劳烦李将军了。”
“什么?是我!”倏然被选中,李洪义又惊又喜,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身边的武将踩了他一脚,才想起要讲点体面话,“啊?哦!谢、谢丞相。恩……末将、末将一定保护好丞相安全。”
又见哥哥的呆样,邵安忍不住嘴角上翘,不由地回想往昔,哥哥那时也不会说场面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然而若真的能有长进,李洪义就不是李洪义了。
宋羿生怕李洪义惹到邵相,忙转移话题,热情招呼道:“想必长途跋涉,诸位大人也累了,不如大家早点进营休息,明日再谈正事不迟。末将已收拾出几间民宅,略备粗茶淡饭,战时条件简陋,丞相莫怪。”
邵安眼角微挑,玩味的看着宋羿,这般玲珑剔透,比他的父亲宋綦会做人多了。父与子相差如此之大,不知宋綦是因年老而变得固执,还是本性保守不懂变通。
面对不拘小节的李洪义,宋羿真不知道该从何教导他了。那么多将军挑谁不好,真没想通邵安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谈判中的危险不像打仗时那样,全都藏在暗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这么个理。
可李洪义会见微知著吗?会察言观色吗?会防范于未然吗?宋羿按按发痛的太阳穴,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怎么才能让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人,生出七窍玲珑心来呢?
别说几天,就算给一百年,李洪义也不会通七窍。幸好李洪辉忽然找他,请求与哥哥同行,宋羿当即同意,毕竟有个机灵的弟弟在旁提点,李洪义也不至于犯大糊涂了。
三日后,使团整装待发,启程前往敌营。
048百密一疏疏思疏虑,千虑一得得功得名()
是夜,北境突厥军营。
被扣的使团全都关在了简陋的牢房中,外面重重重兵看守,里面一群人三三两两各自聚在一起,表情肃穆的席地而坐。
他们是在某天的深夜被抓,当时很多人还在睡梦中,光着身子就被赶入了牢房。突厥人前天待他们还好好的,不知因何骤然翻脸,连一点前兆都没有。使团刚被关起来时,一个个惊慌失措,可关了好几天不见突厥人再有进一步的动静,遂渐渐安静下来,被动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在关押期间,蒋嘉闵三番五次试图与送饭的士兵交谈,旁敲侧击的询问外面形势,可突厥士兵从不与其说话。故而他对外界的消息是毫不知情,此刻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只能从日出日落,判断被关了多长时日。
已近半个月了,突厥人仿佛是忘了他们似的,既不杀也不放,就让他们呆在房内,惶惶不可终日。可没想到这天忽然有了动静,一群蛮子粗鲁的将他们提出牢房,押上囚车,不知要前往何方。
蒋嘉闵和董祈明两人共乘同一囚车,礼部其余官员也是两两关押,跟在他们之后。大伙一路上风餐露宿,又被敌人严密看管,简直屈辱到了极致。然董祈明仍有闲心观赏风景,令在一旁的蒋嘉闵看得都无言以对了。
因争夺礼部尚书的位置,蒋嘉闵和董祈明交杂着各种恩怨情仇,如今二人却不得不一起挤在窄*仄的囚车中,同食同寝,同甘共苦,甚至会肩并肩腿碰腿,各种尴尬。然而在周围都是重兵押运情形下,唯有身边的这个人能信任依托。国仇家恨下,个人恩怨何足挂齿。
几天后,突厥兵见他们还算老实,也不再日夜监守了。董祈明趁夜深人静,偷偷对上司说:“蒋大人,发现没,我们是一直向南走,快到泾州了。”
“泾州?岂不是和长安近在咫尺?”蒋嘉闵不曾到过泾州,哪里会知道身在何处,听董祈明一说,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他一路上四处乱瞅,原来是在辨认方向。
天空繁星漫天,猎猎寒风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吹来,两人蜷缩在囚车中默默无语许久。朝廷的形势不容乐观,他们的处境极其危险。要是突厥一个不高兴,很有可能斩使臣祭旗。
两人长吁短叹一阵,随后声音渐渐低落。前路莫测,恍惚中蒋嘉闵似乎看见路的尽头闪闪发亮的闸刀,指望这条路能再长的,走的再慢点,时光能够停滞不前。
可惜囚车依旧不紧不慢的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着,咕隆隆的响声像吟唱一首古老而凄凉的歌谣。而他们只能任由摆布,无奈又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幸而前路并没想象中的那么悲惨绝望,在他们前往泾州的路上时,邵安一行人早已到达敌营议和。
※※※※※
谈判前,下马威是必不可少的,从邵安一行人出现在突厥军营开始,突厥太子阿史那颉柯斯利早已精心准备好了“欢迎仪式”。
晨曦中,突厥三万大军列戈而阵,身穿战甲,手握长枪,如青松般笔直的站立在辕门。
邵安一行人骑马飞驰而来,至辕门下马。刚要进门,忽闻号角齐鸣,突厥兵一抖长枪,银光划过,刀锋所向直指使团。
李洪义断喝一声,“唰”的一声本能抽刀,护在邵安身前。后面的护卫见状,都跟了“呼啦”一下围成一圈,将使团保护起来。双方剑拔弩张,目光凶狠的怒视敌人。
邵安却伸出手,按住李洪义的手腕,示意他放下兵器。李洪义哪里肯放,黝黑的眼睛深处,满满的都是担心与愤怒。邵安见哥哥又一次为自己挺身而出,不由的怔了怔,随即想到此处不是多愁善感的地方,忙收敛心神,用力拨开哥哥,径直向前走去。
突厥兵集体高声大喝,声声震耳。他们端着枪一步步地逼近邵安,每踏出一步,都能造出地动山摇的气势。然邵安却像是没看到似的,目光直视正前方,毫无惧色的从杀气腾腾的军阵中间的通道穿行,彷如闲庭信步。没想到他一介清雅文士,竟能有这种胆气,令站在帅帐门前的颉柯斯利,也忍不住暗暗在心里叫声好。
见丞相无畏无惧,后面的人也就吃了定心丸。倪泓羽和李洪义一左一右,紧随其后。其余的使者们在护卫的保护下,也都顺利进营了。
行至帅帐前,突厥护卫拦住他们,硬生生道:“不得佩带武器。”
李洪义一听又想骂人了,被身边的李洪辉死死抓住胳膊,企图让他不要妄动。邵安轻蔑一笑,“没想到堂堂突厥太子,竟然胆小如鼠,连我们这么点人都怕。”
守将哪说得过能言善辩的邵安,只会恶狠狠的怒视他们,却说不出一句话。
见手下吃瘪,颉柯斯利亲自上阵,“远到是客,没那么多讲究。不过你们人数太多,我这小小大帐难容啊。”
邵安见他退了一步,自己也顺势下台阶,只带了李洪义、李洪辉,以及所有使团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