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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孙玉民点了点头,又轻声问道:“大家都没事吧?”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和她二个有没有事你难道看不出来?”陆曼嘻皮笑脸指着陈芸和自己。
或许是女人天性的敏感,本来熟睡的陈芸在陆曼一指她时就睁开了眼睛。她擦了擦睡梦中嘴角流出的口水,一脸无辜状,问道:“我怎么了?”
喝完了邓秀芬送来的稀粥,孙玉民才感觉到有了一丝力气,精神也稍稍好了起来。
两个女人的存在让气氛很尴尬,孙玉民非常的不适应。他让陈芸把刘文智他们几个叫了进来,然后对两个争先恐后频献热情的女人说道:“你们先出去会,我有事要问他们。”
待二个各自暗藏心事的女人出了房间后,孙玉民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刘文智是从西北军时期就跟随孙玉民的老部下了。他很清楚孙玉民的为人处事,也了解这个上司的性格和习惯。
他知道孙玉民把他们四个人叫进来的目的,于是先开口道:“你晕睡的这两天里,我和虎子俩出去溜达了几次。”
孙玉民心里明白,他嘴上说是溜达,其实是冒着很大危险。这个跟了自己八年的兄弟永远都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关心什么。
“从雨花台到紫金山一线的国军正面防线已经被全线突破。”刘文智在继续说话。“我们二团的防线应该是最晚被攻破的。”
“哦?”孙玉民表示疑问。
“我们的阵地上现在还驻扎着日军部队,白天黑夜都戒备森严。据观察和打听,这两天不时有日军高官来祭奠战死的日军,和参观我们的阵地。我想应该是我们在光华门把他们打疼了。”
孙玉民躺在枕头上,似有所思,见刘文智停了下来,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在这片阵地上被鬼子全歼了三个团,但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你继续说。”
“我们去过营部驻地,没有发现司务长和那几个炊事员。当时你受伤了,我和铁胆急着把你送去医院,回来时阵地就破了,没人去通知司务长他们撤退。”刘文智担心他会生气,说这番话时慢吞吞的,完全没有刚刚那么快的语速。他看到孙玉民眼中已经要露出发火的苗头,又赶紧说道:“不过我们在驻地发现司务长他们似乎走得不是很匆忙,虽然说灶上还蒸有馒头和菜,但是剩下的粮食都让藏起来了。以前我和钱进关系不错,知道他藏东西的地方,这次专门和虎子去看了下,以为他们躲在那里,结果发现东西都还在,人却不在。”
“还有,司务长他们是在藏东西的地方换了衣服。我在那看到了七八套换下来的军装,军装上还有新的油渍。”张小虎补充道。
“还有吗?”孙玉民询问的眼神看向刘文智。
他想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孙玉民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又问:“我们这儿有多少人?”
“十三个女学生。石头带着保护女学生的四名战士一共五个人,你我铁胆和陆医生四个人,周团副让虎子带下来的十四名二团火种和万参谋长托付的一名少尉电讯员一共十六人,全部加起来是十三名女学生和二十五名军人。”刘文智早就清点过人头,答的也飞快。
孙玉民把头转向张小虎,问道:“周团副怎么没有跟着你们一起撤退下来?”
张小虎一直害怕团座会问到这个问题,他真的不愿意再次回忆那个他永远都忘记不了的场景。或许在虎子的心中,这段记忆将成为他一生的痛。
孙玉民看见虎子在发抖,便问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虎子强压住内心的伤痛,把他如何奉周海南的命令带着十七八名战士从阵地上退下来,去总队战地医院找孙玉民,然后又半道回转到阵地上的那一幕幕都说了出来。当讲到周海南为了掩护自己和战士们而被鬼子兵们刺死,万参谋长举枪自戗时,虎子已经泣不成声。
孙玉民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周副团长座临死前还在高喊快走,战士们都看到他从鬼子身上抢下了手雷,最后的爆炸肯定让鬼子损失不少。”虎子说道。
孙玉民想象着周海南舍身赴义的场景,脑子里老刘头、周洪、周海南甚至是高大海的形象一个个如电影画面似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朦胧中老刘头端着一碗卧着俩荷包蛋的面条递到自己面前,他在说:“营座,看你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是我亲手煮的,快趁热吃了吧!”
朦胧中听见周海南在对自己说:“营座,私卖军火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我们万万不能做。”
朦胧中高团副那副贱贱的样子也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在说:“他俩最好去开家饭馆,老刘头掌勺,孙玉民掌柜。我和周营副就是天天光顾店里的食客。”
最后出现在孙玉民眼前的是两颗九二式步兵炮弹击中了周洪所在的临时阵地,那漫天飞扬的黄沙,和四处飘零的硝烟如浓雾般遮住了他的眼睛。
屋子里头说话,屋子外面听得很清楚。四个人的谈话把外面的那些战士和女学生们的眼泪都勾引出来了,整个地下室都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氛围中。
孙玉民强忍住内心的伤痛,又问:“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刘文智和张小虎对望了一眼,都低下了头。
李铁胆半天没插上嘴,这会逮着机会了,他本来是盘坐在地上,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口里一直瞎咧咧:“昨天就问你们俩个怂货,一直都不肯说。我要自己出去看看,也让陆医生挡着我。”
孙玉民没听到这番话还好,一听到这个傻蛋说的这些混话,顿时被他给气到,眉头一皱,眼睛一瞪,指着墙角说:“那呆着去。”
李铁胆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尊大神,也不敢反抗,灰溜溜地走到了墙角,蹲在那里,还冲刘文智他们做鬼脸。
孙玉民看他那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里有气,大声说道:“站起来。”
李铁胆乖乖的站了起来。
“转过去。”孙玉民又说道。
傻大个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转了过去。
待李铁胆照做以后,孙玉民对刘文智说道:“刚刚问你的话呢。”
刘文智清楚他的性格,知道瞒不过去。心一横说道:“鬼子在南京城内惨无人道的杀戮。下关码头没有来的及撤退的部队和老百姓被杀得尸体都堆成了小山,长江江面上全是人的尸体,血水把江水都染红了。”
“畜牲!”孙玉民有点激动,他口里骂道。
“这还只是下关,据我们的观察现在南京城所有的地方都在重演着同样的悲剧,老百姓太善良了,以为做个顺民,便能苟且偷生,没想到鬼子兵们都不是人。”刘文智咬牙切齿,他继续说道:“我和虎子亲眼看到两个鬼子兵们当着一家近十口人的面女干污一个年轻的孕妇,可那一家子四五个男人没一个敢冲上去保护她。我和虎子跑过去时,那女人已被鬼子兵杀死了,肚皮都给刺刀剖开,肚子里已成人型的婴儿让那两个日本兵拿出来挑在了刺刀上。这种惨状我和虎子都受不了,杀死了那两个鬼子兵以后,虎子把趴在那孕妇身上哭的男人狠狠地踹了几脚。”说的这里,刘文智顿了一下,又说道:“都怪我们去得太晚,要不然那个年轻孕妇不会死的这么惨。”他还在自责。
这几天晚上,刘文智一闭上眼睛,眼前就闪现着那孕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惊恐无助绝望的眼神。
“可是整个南京城发生了无数类似的事情,我和虎子怎么救得过来呢!当我们俩又杀死几个鬼子兵,救下了三名妇女时,终于给日军发现了我俩的行踪。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刘文智一直在诉说,那些惊险的事情,在他嘴里显得很平淡。但即使是那些女学生们,也能想象得到这其中的凶险。
孙玉民听完这些话,心中怒火中烧,狠狠地一拳砸在床上,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又皱起了眉头。
石头紧张的站起来就往外面跑,一推开石门,却发现门外围着一堆人,正在细听他们的说话。他要找的陆曼也在其中,小妮子脸上挂着两条泪痕,走进了石屋。她没有去看孙玉民的伤口,在刘文智的身前站定,带着哭腔问道:“那个年轻孕妇死的好惨,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去救她。”说完狠狠一脚踢在了刘文智的腿上。
刘文智也没有生她气,只是转过头,不去看陆曼那双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睛。其实他的眼中何尝不是盈满了泪水。
虎子让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检查下孙玉民的伤口,她理都没理,扔下一句话:“他没事,死不了。”就走出了石室。
孙玉民苦笑,心道:这个女人也不是个省心的角色。
几个人的眼光从陆曼那里又回到了孙玉民身上。他躺在床上半响没说话,李铁胆以为他要睡着了,时不时地扭头来看。
石头见他那副怂样,也没有打算笑话他,冲他招手,示意过来这边坐下。
李铁胆名叫铁胆,可在孙玉民面前胆子却小的要命,他摇头不肯过来,后来索性不再回头,脑袋顶在墙壁上,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他的呼噜声传了过来。
孙玉民想了很多,他记得石头跟他说过陈芸她们十三个女孩要去西北,但现在大家身陷南京,四面八方都是日军,怎么脱身都是个问题。
自己下面的这帮子弟兄又要怎么办?难道自己现在就把他们带上跟着陈芸她们一起去西北?不能这样,如果就这样去到那边,姑且不说会受到什么待遇,光自己的良心就会过意不去。二团全部和一团的一营,外加宪兵部队二个团,近万人所做的努力和牺牲就全都会被人从历史上抹去。
所以他在想办法,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在想怎么送那些女学生走吗?”这是刘文智的声音。“其实你不必伤脑筋,很多事自然就有它的解决办法。”
“你说怎么解决?”孙玉民问道。
“很简单,让她们自己决定。”
对呀,让她们自己决定自己的路。孙玉民心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决定别人的方向呢?他很感激这个跟了自己七年的伙伴,如果说有个人比孙玉民还了解孙玉民,那么那个人肯定是他刘文智。
和陈芸她们商议的结果是想办法去到上海英租界或者是去武汉找八路军办事处。
孙玉民和刘文智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她们送去武汉八路军办事处。虽然说路途远了点,但是好处是他们也能往西南追寻大部队。
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后,众人都开始准备起来。
孙玉民统计了手上二十五人所有的武器弹药:三挺捷克式外加十五个二十发的弹夹,手榴弹八十三枚,中正式步枪十八支,除去弹夹里的子弹外,还有7。92mm步枪弹不足八百发,驳壳枪七支,7。63mm手枪弹不足五百发。
军装是不能穿了,好在铁铺掌柜的在地下室准备了不少物资,衣服也不少。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八日深夜,南京城破的第六天深夜。孙玉民带着这三十多号人走出了地道。
夜幕中的南京城死气沉沉的伫立在那片历经炮火无情摧毁的废墟上,犹如一只满身伤痕的母狮正卧在地上自顾自的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孙玉民走出了坟地的那片樟树林,望向长眠了近万名国军战士的光华门方向,望向了惨遭屠戮的民国首都。万般情绪涌上了心头,孙玉民感慨不已。
他转过身来,走向了正在等着他的战士们。
迎着远方的黑暗,孙玉民的心中在呐喊:再见了我的兄弟们!再见了老刘头、周洪、高团副、谢团长!再见了我的搭档,周海南!再见了,南京!!!
第二十八章 小村()
迎着夜幕中的寒冷,三十多人成一列纵队,往西而去。
孙玉民规划怎么去武汉的方法,他前面有两个选择:一条是走水路沿长江西上,从马鞍山经芜湖、铜陵、池州、安庆到江西九江再经鄂州到达武汉。这条路线是最方便却又是最难的,在南京城刚被日军侵占的情况下,想要找一条有动力的船去到武汉,无疑是比登天还难。另一条路是走陆路,过长江后往滁州经合肥、六安到麻城再从麻城到武汉,这一路差不多是直线距离。如果幸运的话,能够蹭到小火车,那将是最为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不管走哪条线路,先出南京是最重要的。
刘文智和石头俩人远远地在前头开路。余下的战士们把十三个女学生和陆曼以及受了伤的孙玉民夹在中间,端着捷克式机枪的李铁胆在断后。
夜鸦子不知道躲在哪里叫唤,呱呱呱的叫声似有着一种让人心哪ЯΓ贸萝扛芯醯搅送菲し⒙椋找估锎坦堑睦浞缰蓖瞬弊永镒辏观袍诺厝盟蛄烁龊挥傻慕袅私糇约旱囊铝臁�
一行人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去,不时有女人的惊叫和扑通的摔倒声。夜太黑了,又没有火把,已有几个女人摔倒在小水沟里。她们没经验,以为泛着白光的地方是平地是路,其实那才是真正的水面。
孙玉民见几名女生摔的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上下牙床碰撞的打颤声和瑟瑟发抖的说话声都清晰地传来。心道:“这不行,人会冻病,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猴年马月才能离开这里。”
他把虎子叫了下来,让其带人找个地方让大伙休息下,至少要让这几个摔湿全身的女孩换身干燥的衣服。
陈芸心里很是感激,虽然这个男人已经是自己的人,但是他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又懂的照顾和怜惜人,也是自己的自豪。
刘文智和石头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小村子。但是很奇怪,村子里连一声狗叫都听不见。他们没有冒然进去,一直等到孙玉民带着大队过来才向他说明了情况。
孙玉民也发现了有点不太正常。
农村人不说家家户户都会有养看家犬,但是一个村子里总会有那么十几条恶犬,远远地就会发现有人来,远远地就会狂吠。
可是孙玉民这么一堆人都已到村子口了,却没听到一声犬吠。如果说这个小村只有一两户或者是两三户人家,那没养柴犬的可能性很大,但前面的这个无名小村至少有几十户人家。
虽然是深夜,但这幅宁静却让人没拧�
孙玉民感觉到左右手都被人死死地住,手臂上能感觉到四只抓住他的手都在发抖。
刘文智走到了孙玉民前面,看了眼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他手臂的两个女人,问他:“进吗?”
“嗯。”他点头。“你带石头一起去。注意安全。”
刘文智轻声应了一下:“是。”
二个人拿着驳壳枪,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孙玉民示意战士们散开,又让女学生们围成一个圈,让几个摔湿衣服的女生换衣服。自己也往着走了几十米,隐在一片漆黑中,仔细观察着这小村的情况。
过了有半刻钟,孙玉民见他们二人仍还未回来,心中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这漆黑的夜幕中隐藏着什么危险,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会毫不犹豫孤身犯险。但是现在他的身后还有十多名女学生,还有二十多名二团战士,很多事自己首先得考虑考虑后果,三思过后才有所行动。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冲动的性格刚刚好可以被磨练磨练。孙玉民在自嘲。
他在胡思乱想,警惕性却依然没有放松。身后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