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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可以顺利回京都了，那人是魏墨离么？竟然那么知情达理，真是奇迹呐！现在想想感觉像是在做梦。”少女用双手托住脸颊眯起眼睛，十分惬意。
旁边的红鸢笑了笑，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同伴后眼睛看向远方，陷入思索，今日之事也让她着实意外了一把。
很快两位少女便说说笑笑，给单调的行程添了些乐趣。
“停车。”
侍女打闹见，车厢内传出闻涵幽幽的声音。
“嘶”
马儿因为缰绳被拉而长叫了一声，停下了奔腾的马蹄。
“小姐有事？”青鸾问道。
“掉头，回寒山。”
第十九章 骇俗决策（）
闻涵闻大军师终究还是回到了寒山城，用她的话说便是：
“回到京都也是应付那些学士文人，要么为太尉府出谋划策，青鸾红鸢你们都是知道的，我向来不喜兵法之事，还不如留寒山城来的自在呢。”
魏墨离当然很意外，将她当做宝贝一样安置好任她自由活动，等待自己束手无策的时候发挥出这位超级智囊的作用。
******
七月中旬，天气已相当炎热，深夜，城主府。
魏墨离寝室的门大开着，散着热气。魏墨离盘腿挺直着腰杆坐在主案前，对面跪坐着“监察机关”的谷督察，监察机关原是监察队，随着招人的数量规模扩大，魏墨离便改成了这个听起来高端的名字。
两人正在讨论着什么，已换上薄衫的清儿与林茵小丫头在旁边不远处的小桌前替魏墨离审查着各部门递交上来的工作汇报，额上不断流下的汗也顾不得擦拭。
“魏城主，这个政策不可啊，如若将城外各村地主家的田地分给佃户自己耕种，这这可是会引起乡绅富户们激烈抗议的，到时候说不得地都没人种了，城内粮食价格会更高，岂不适得其反？何况与理法上也说不通，毕竟那些佃户们与雇佣他们的地主都签了契约，你替我干活，收获的粮食我按比例折算成钱银付给你，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大家相安无事，城主您何必要打破这硬规呢？”
谷健满脸的担忧，浓眉皱的极深，看着提出这骇俗想法的魏墨离。
寒山城内粮价翻了番爆涨的原因，魏墨离在监察机关以及衙门的配合下，终于调查清楚了。
城内那些贩粮的商贾们米粟的主要来源是寒山城外村户们所种的粮食，城内的商贾们收购后在城里自己的店铺贩卖，当然也有从外地运来的，但绝大部分还是寒山城外各村乡所供给。
如果粮食的进价涨了，那么在城内标出的价格也会跟着涨，当然也不乏黑心商人廉价买入高价贩卖从中谋取暴利，但经过魏墨离调查，那些掌握着土地的地主家在今年贩给城内商贾的粮价的确比往年涨了不少，因此才导致城内米价的暴增。
粮食的进价掌握在地主乡绅等极少数人手中，他们随心所欲的操控着城内粮食价格的涨落，从中谋取利益，同时又极大的压榨着那些佃户们的劳动力，这让魏墨离很不爽。他派监察机关的手下去城外各村庄进行调查，发现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的佃户从雇佣他们的地主家获得的报酬少的令人咂舌，还需要去野外挖一些野菜才能勉强填饱肚子，如果有人生病，那对于佃户家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魏墨离是清清楚楚算过一笔账的。
一户佃农大概从雇主家分的十亩地，一亩地在大曦朝能产三百斤粮食，十亩地便是三千斤粮食。而市场上一斗米最平常的售价是二十文，一斗米约为十二斤，那么三千斤粮食便是二百五十斗粮食，也就能卖个五千文。
五千枚铜板，再除去十分之一的农业税，也就剩下四千五百文，地主与佃户的分配比例一般是七比三，那么佃农一年下来真正到手的是一千三百五十文。
这也只是最保守的计算，而且还是将米价按照在城内贩卖的价格算的，事实上地主卖给城内商贩的米价比二十文更少，当然如果地主在城内有商铺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果遇到黑心乡绅地主，那么地主与佃户分配比例八二分都是有可能的。
而魏墨离在这里呆了几个月时间，对于银两的换算也大致有了概念。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相当于魏墨离那个时代的一千块钱，一两白银等于一千枚铜板，一枚铜板也就是一元钱的价值，而佃农每年从地主家的收入是一千三百五十文，也便是一千三百五十块钱，即使大曦朝的物价相较于魏墨离那个世界要廉价太多，银两购买力强，但是辛辛苦苦一年只能挣一两多，也实在是太令魏墨离吃惊了。作为城主的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管辖区域的百姓们受苦。
“现在，城内的官场体系基本算是完整了，那些新招的虚心学习的书生官员也都干的不错，难民出逃的数量大减。那么接下来我的目标是，让辖地内所有的百姓都能够达到温饱水平。谷督察你想想，如果百姓们都吃不饱，那谁还听你的话，犯罪率、人口流失等等都会增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魏墨离表情很认真，脸蛋有着十八岁少年的青涩，却已颇有城主的威严雏形了。
“所以我要将地主的土地分配给佃户，让他们自己耕种，种多少粮食就收获都少，而不是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地主好吃懒做等着收钱就行，那样地主生生世世岂不都不用发愁，只需要守着那上百亩土地就可以保万世富足，而那些没有土地的农民们，勤勤恳恳一生却只能勉强生存，父辈是，子辈是，孙辈亦是！凭什么？勤劳的人生活艰辛，懒人却能享福万年，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别的地方我不管，反正在我的地盘，绝不能容忍！”
“啪！”
魏墨离一巴掌拍在案上，将两位专注工作的大小秘书吓了一跳，满眼惊恐的看着怒气满满的魏家少爷，谷健脸色肃然，看向魏墨离的眼睛中充斥着意外与欣赏，但担忧之色没有褪去。
“可您这样做可是违了大曦朝的律法啊，如果上面追究下来”
“咳咳，只要好好将问题说清楚，上面应该会表示理解的。你想啊，佃户得到了土地，积极性提高，产量肯定会比原来更高，而粮价也不会再垄断在那几个少数人手中，佃户们每年能够温饱就已经欣喜若狂了，怎么可能会故意抬高粮价。何况真的有一些心黑的，但总会有心存良心的人粮价很公道，那么城内收购粮食的商贾当然会买价格公道佃户的粮食了，于是佃户与佃户，佃户与地主间便产生了竞争。为了提高彼此竞争力，粮价势必不会太高，进价低了，那么给城内百姓的贩卖价格也会下降，这样，无论是佃户、还是城内百姓，都能够从中获得益处，而代价只是让地主每年的收入相对以往少那么一些罢了，生活质量基本不会动摇，那么，何乐而不为？”
魏墨离侃侃而谈。
“可是”谷健仍然有些忧心那些利益受损的地主乡绅们骚动，而惊动上面的人。
“你一个偌大的汉子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婆婆妈妈！”魏墨离给谷健解释的口干舌燥，见他仍不能释然，加上天又那么热，魏墨离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了。
“我爹是镇北大将军，爷爷是当今军方第一人太尉，姑姑是太后，当今皇帝是我表哥！就算我违了大曦律法，谁敢向我问责？”魏墨离胸膛起伏着，“我是真不想将这些搬出来，你非要逼我，现在好了，我又成了炫耀家世的大纨绔了，你满意了吧。”
“”
房内另外三人目瞪口呆。
良久，谷健拭了拭额上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因为紧张流下的汗，恭敬道：“下官属下不敢，听城主的吩咐便是。”
第二十章 千字十两（）
这一日，魏墨离府上前院整整齐齐站着上百人，站立挺拔，为首的是谷健，众人齐齐看着前面的魏墨离，侍女清儿站在旁边，众目睽睽下感觉有些不自在，微微垂着脑袋，用发梢遮住眼睛，流露出掩耳盗铃的娇憨。
这些人便是直接对城主负责的监察机关了，魏墨离面色严肃的看着手下们，清了清嗓子。
“这些天呢，大家做的都很不错，官场清明，寒山城也愈来愈好，辛苦你们了。但是”魏墨离话锋一转，“城内仍有不少乞丐难民，贫富分化严重，贫苦人家被迫卖儿卖女等等这些事情存在，那么大家就不能懈怠。粥棚搭起了不少，但也只能缓上一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百姓过得好，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己。”
谷健、常伍、黄粱、古于修大儒的得意弟子慕修竹等人皆专注听着，脸上若有所思。
“所以呢，作为城主的我，有一个伟大的想法，那就是——全民识字！”魏墨离朗声道，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着久久不绝。
每个人看着魏少爷都没反应过来，自古以来识字之人多在读书为官者、商贾账房中，富贵人家的弟子有些亦会送去私塾学习，除非书香门第或家长开明，千金小姐读书识字的也实属罕见，更别说市井小民了，更是大字不识。
不识字，也便看不了书，看不了书那么获取的知识就具有极大局限性，对自身的发展产生滞碍，千百年来的生活水平也就一般，挣扎在温饱线上下。或许是国家统治者为了方便更好的管理治下百姓，但魏墨离可不管这些，他真心实意的想要让寒山城好，既然选择去做，那就做到极致，他心中存着一个梦想——打造天下第一城。
“识字便能获取更多知识，文化水平提高了，学习能力增强，那么生活的质量自然亦会改善，大家觉得如何？”魏墨离看着监察机关众人。
大家在魏墨离提出“全民识字”这一想法后爆发出热烈讨论，这个想法可是从没有在大曦朝任何地方实行过，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平民百姓不识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魏墨离提出后，的确惊了不少人。
“想法是不错的，但是城主，实行起来却是艰难无比，不说幼童。那些大人们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您突然要求全城百姓学习文字，那恐怕绝大多数人都是拒绝的，如果下死命令恐怕会惹得民众排斥，甚至会发生暴动。”
监察机关众人中某人说道。
“这事咱们当然只能起个引导作用，绝对不能采用强硬手段。”魏墨离点点头微笑道，“只能发挥民众的主观能动性，让他们主动去学习。”
“城主的意思难道是向百姓宣扬识字的益处？但做起来恐怕太难。”慕修竹皱着眉头开口了，旁人纷纷点头附和。
“当然，人家生活的好好的，你突然说一些‘要多读书才能生活的更棒’诸如这类的话，谁会听你的，你把百姓的思想觉悟想的太高了吧，即使他们明白识字后或许真的会有些好处，但那是要花费时间的，他们可不是婴儿什么也不懂，都是成人，都是有思想的，识字学习的过程相当乏味，而且还不能看到即时的利益，谁愿意做？”
魏墨离手舞足蹈着侃侃而谈，说到尽兴处将袖子撸起。他觉得夏天还要穿长袖太傻了，而凉快些的汗衫短衣多为码头、货仓等地方干苦力之人准备，粗麻的材质触感又实在不舒服，魏墨离想着以后得空一定要将身上穿的丝绸长衫让裁缝改成几身短袖短裤才行，只不过现在日理万机实在太忙，想法只能暂时搁置在心里。
“所以，要从利益出发，给足好处，让百姓能从识字中看到能触手可得的利益才行，否则谁没事辛辛苦苦一天后还要挤出休息时间花费在认字上面，我都觉得傻，更别说挣扎在柴米油盐中满眼实际的百姓了。”
“城主的意思是采用奖赏制度，比如识会多少多少字奖励银两？”慕修竹很快理会了魏墨离的意思。
魏墨离点点脑袋，满眼欣赏的看着这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鼓励道：“你有什么想法？”
慕修竹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属下觉得，可采用千字百文的做法，也就是百姓每学一千字便可获得官府奖励十文钱，这样的话或许会有很多人去做的，毕竟十文钱也是钱，想来应该还是有人心动的。”
慕修竹这位年轻书生话音还没落下多久，一直保持沉默的谷健发言了。
“不可，如果我没记错，大曦朝文字共九万余，如果千字十文，就算每人学一万字，那一人可得一百文，而寒山城上百万民众，一起算下来的话也要花费十万白银，现城库仅有一万两白银，还有其他地方的支出，哪里能支撑下去，况且最重要的问题是，”谷健这位稳健的中年人看着慕修竹这位年轻书生沉声道，“千字十文，还是太少太少了，恐怕心动的人应该没有多少。”
慕修竹脸色变了变，没有出言反驳，默默思索着谷督察的话，暗觉有道理。
“当然不能，上百万人，无论投入多少银两，平摊下来就寥寥无几了，这怎么能对人产生诱惑从而调动起民众积极性，简直是天方夜谭！”
魏墨离胸有成竹满脸自信镇定的表情，昨夜他已经思考清楚了。
“我觉得要弄就弄得让全城为之撼动才行，而且无需花太多钱，我是这样想的，发布告示，每识千字，便可得白银十两，仅限前一万人！”
监察机关众人随着魏墨离的想法再次议论纷纷起来，千字一两，诱惑实在太大了，要知道十两银子可够一个家庭过几个月好日子了。
“不过城主，如果这样的话，那要支出的银子也需要十万两呐，咱们哪有那么多？”很快有人提出了异议。
“反正没人知道，到时候多会儿停止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嘛，最主要是调动民众识字积极性，等到感觉钱用的差不多了，就说已满万人，那个时候全城恐怕勉强识字的人不算少了。”
“”
魏墨离的话让众人无语，堂堂城主怎能食言？而且欺骗的还是寒山城百万之众，但这种有些无赖的想法却没有人想到更好的法子去反驳。
“如果没有异议，那明日就发布下去了，诶，慕修竹、田野你们这些读书人，多在文人圈子里宣传下“千字十两”的消息，让他们写写诗、文章什么的在市井中传播，大家都出把力，到了全民文化提高生活质量上升的那日，都有大伙一份功劳，为了全民识字这一伟大志向地实现，大伙一起加油！”
魏墨离高高举起拳头，胖乎乎的手臂在阳光下十分白嫩，脸上干劲满满。
第二十一章 叶晚浓的决绝（）
在魏墨离将寒山城建设的如火如荼时，千里外的京都武夏，文修楼楼长叶康府上，精致的院落小阁。
“魏墨离已经失忆了，我看可以收手了吧。”
说话的人是一位穿着月白色绣花劲装、将头发梳成长辫用红绳绑住垂于脑后看起来颇有些飒爽英气的少女，巴掌大的小脸粉嫩粉嫩，带着些想让人捏捏的可爱稚气。天生微微上扬的眼角却又不失女儿家的妩媚，清澈干净的眼眸却又显得纯真。可爱、稚气、妩媚、纯真等等诸多特点集于一身，却不给人丝毫的突兀，反而吸引着人去注意，想要去了解。
她叫闻人素素，年方十八，吴郡八王爷的小女儿。
“不行，我现在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本该无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但我一定要杀掉魏墨离，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撑！一定！”
文修楼楼长千金叶晚浓咬着银牙说道，眼眶红红的，袖中的手很用力的握着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