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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他一边小心观察着自己皇帝老子的脸色,果然,阴沉又阴郁,如暴雨濒临之初,乌云盖顶黑压压。
讲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李承乾心中顿时松垮了下来,说出这番话,将郭业的丑事道了个干干净净,总算是在父皇面前撇清了自己与之的关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的立场便是,如此罔顾孝道之人,就是个人渣,不值得父皇的青睐,不值得朝廷的封赏。
至少,父皇不会认为自己与郭业这个大不孝之人有瓜葛了吧?
“讲完了?”
李世民脸上阴沉若斯,却没有发怒,仅仅反问了一句。
李承乾心中尽管诧异父皇为何没有痛斥郭业的行径,但还是本分地应了一声:“禀报父皇,儿臣讲完了。”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嗯,知道了。没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啊?父皇……”
李承乾惊呼一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唇舌说了这么多话,父皇竟然下了逐客令。
李世民没有理会李承乾的诧异,又交代了一声:“对了,过几天便是你祖父的寿宴,朕希望你与卫王,蜀王等孙辈在你祖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不要让朕失望。”
“啊?”
李承乾又是一声惊呼,他真心无法理解父皇的思维跳跃,竟然如此厉害,愣是打得他莫名其妙,找不到东西南北。
可偏偏就是故意绕开了郭业这个茬儿,难道父皇不信我说的话?
李承乾心中忐忑了一下,想想又不对,如果父皇不信的话,怎么又会一脸的阴郁呢?刚才好几次,还看见若隐若现的怒容浮现在父皇的脸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李承乾呆呆傻傻,发怔站在原地之时,李世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挥手,再次下了逐客令道:“下去吧,顺便去你母后的宫中,看望一下她吧!”
“嗯,是,儿臣知道了!”
李承乾见着父皇下了第二次逐客令,哪里还敢停留,尽管一脑袋的浆糊,满心的疑惑与不解。
不过还是拱手躬身,道:“儿臣告退,儿臣这就去看望母后!”
言罢,步步后退,徐徐退出了暖春阁。
吱呀……砰!
门口两名内侍小黄门再次将暖春阁的房门关了起来。
李世民双手负背,站于暖春阁的龙案边上,微微扬起头颅,自言自语道:“朕这儿子啊,聪慧是聪慧,就好耍点小聪明!”
叹罢,突然——
面向暖春阁中摆在右手边不远处的一座木雕屏风,问道:“听,你也听完了,看,你也看完了,说说吧,朕这儿子将来是否能承担得起大唐的江山与社稷?”
木雕屏风处,丁点动静也没有。
李世民继续道:“还有,郭业此子朕屡次听你提及过,承乾这番话看来不假,你也来评价评价郭业此番行径吧。”
木雕屏风处,还是丁点动静都没有。
李世民突然气急发笑,咒骂道:“虞卿,你个老狐狸,别跟朕耍滑头,一把年纪还玩装聋作哑的臭把戏?”
“扑哧,嘿嘿……”
木雕屏风的后面,陡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干笑之声,笑中颇有些无奈与不情愿。
“速速,给朕滚出来,虞世南!“
这下,
李二陛下可真格儿发飙了!
第342章 郭小哥纳妾()
谁也未曾料想,包括李承乾都始料未及,自己为了急于在李世民面前表明立场而对郭业一番进言与抹黑,竟然误打误撞,事情远远偏离了原先预定的轨迹。
不仅让李世民再次将郭业的名字记于心中,更是在虞世南的谈话后,下了一道连虞世南都错愕的旨意,破天荒让郭业渔翁得了利,成全了其波澜壮阔的一生。
……
……
天色,黯淡。
虞世南与李世民谈完话之后,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掖庭宫,出了玄武门,走出了皇城。
来到朱雀大街之后,虞世南并没有勒令车夫驾车回府,反而是转道长安小雁塔附近的崇义坊。
他去往崇义坊乃是带着李二陛下的旨意,前去拜访时任中书省的中书令大人房玄龄。
因为中书省掌管着草拟圣旨及敕令等职能,李世民的这道旨意他必须知会中书令房玄龄,由中书省的中书令签字画押,方能变成一道黄帛圣旨,发往远在蜀中的陇西。
至于接圣旨之人,自然是李承乾想坑没坑成的郭业无疑。
……
……
九天后,陇西。
郭业的妹夫兼一号打手程二牛亲自带队,由其麾下的八百白袍共同组建的郭家迎亲队伍,成功将康芷茹从益州府康家接出,登江船过岷江,在漕帮三万帮众,千艘江船的护送下,声势浩大地顺利抵达陇西。
登上岸后,八百白袍在前,近千上岸的漕帮帮众殿后,大红花轿在中间,径直开往福顺巷郭府。
此时的福顺巷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陡然传来一声:“新娘子来了,让道让道,诸位乡亲父老请让道……”
话音落罢,福顺巷中熙熙攘攘,拥堵不堪的人群才勉强让出一条道路出来,让康芷茹乘坐的大红花轿堪堪得以通过。
此次康芷茹乘坐的大红花轿乃是一前一后,仅由两名轿夫抬着。
因为郭业是纳妾康芷茹,所以依照规矩,甭管康家再怎么有势力,康芷茹也不得乘坐八抬大轿。
妾侍进门,除了不得乘坐明媒正娶的八抬大轿之外,还不得从正门而入。
因此,当大红花轿到了郭府大门,管家贞娘也只得吩咐下人开了偏门,迎新娘子入府。
充当此次证婚人的顺公公站在郭府台阶上,满脸红光甚是喜庆地捏着嗓子尖叫道:“新娘子到了,新郎官出来踢轿门哟……”
噌噌噌……
再次穿上大红喜服的郭业从偏门走出,正了正头上的礼帽,紧了紧系在胸前的花球,在一帮子下人的簇拥中下了台阶,走到轿子前。
伸出右腿,砰的一声,将花轿踢了开来。
哗啦~~
巷中围观人群又是爆出声声喝彩,讨个口彩。
顺公公再次尖着嗓门儿喊道:“轿门一开,百子千孙,新郎官背新娘子进府行礼了哟……”
郭业闻言,背过身去缓缓蹲了下来,旁边有随行而来的媒婆凑近轿中,对披着红盖头的康芷茹低声几句。
然后康芷茹嘤咛一声,在媒婆的搀扶下趴在了郭业的背上,任由他背进府中。
嗨哟!
郭业背着康芷茹,感觉身若无骨很是轻盈,轻轻松松地便上了台阶,朝着偏门进去。
突然,
背上的康芷茹轻喝一声:“停!”
呃?
郭业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轻声问道:“康小姐,怎么回事?”
康芷茹遮着盖头,自顾说道:“我不走偏门,我要从正门进去!”
“啥玩意?”
郭业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失声喊道:“你要从正门进去?”
失声喊出,嗓门有点大,周围之人皆听得清楚,知道了郭业为何突然停止不走的缘故。
不由发出阵阵如蜂鸣的非议之声。
康家小姐要从正门进入府中,放在平日里压根儿不算什么大事,关键今天是她进门之日。
她的身份是妾侍,按照礼制,今日进门必须走偏门,这是规矩,妾侍与妻室的区别。
如果她今天从正门进去,那置郭府的少夫人吴秀秀于何地?
众人看着眼前这突发的一幕,心中腹贬道,看来康家小姐玩这一出并非心血来潮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哟,以后郭府的后院八成是没得消停了。
郭业背着康芷茹愣在当场,进退维谷,不知如何应对。
无奈,只得望向站在门口作为证婚人的顺公公,眼神充满求助。
顺公公也被康芷茹这横生枝节给怔住了,呢喃道:“郭,郭大人,妾侍便是妾侍,头天从正门进府,这不合规矩啊!”
顺公公话一出,立即引来了围攻之人的附和之声,纷纷出言指责道:
“是啊,天底下哪里有妾侍进门之日从正门而入的?”
“可不呗,这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吗?”
“看来这康府千金也不是好相与之日啊!
“如果这般,那置郭府少夫人吴家小姐于何地啊?”
“不妥不妥,委实不妥!”
……
……
郭业听着嗡鸣般的议论非议之声,顿时头大如球,头皮一阵发麻,为免出现僵局闹了陇西城今天最大的笑话,他委婉地冲康芷茹商量道:
“康小姐,芷茹妹子,今天咱不闹哈,先从偏门进,别让人看了笑话。”
可是背上的康芷茹硬是王八吃秤——铁了心,执拗地摇着头甩着红盖头,拒绝道:“不,我娘说过,今日如果从偏门进府,那便是低了吴秀秀一头,以后指定要被她打压。今天,本小姐非要从正门进府!”
你妹的,郭业心中破口大骂康芷茹的娘,敢情是这老太太在后面使得坏,这不是添乱的么?
再说了,吴秀秀打压不打压康芷茹另当别论,妾侍嘛,肯定是低了妻室一头,这有什么好争的?
身为妾侍,就要有妾侍的觉悟嘛!
奶奶的,竟然在这儿节骨眼上给哥们留上一手。
郭业真心想一发狠,将这刁蛮的康芷茹扔在地上,尼玛的,爱进不进,不进滚回益州康家继续当你的千金大小姐去。
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万一自己真干出事儿来,那郭府,包括他郭业,指不定要被陇西百姓从年头笑道年尾了。
再者说了,自己丁忧守孝期纳妾收房,本来就已经被人戳烂了脊梁骨,多少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想到这儿,郭业强压了自己心中闷气,运转脑筋想着对策,如何哄好康芷茹从偏门而入。
围观人群中不少替郭业着想考虑之人,都暗暗捏着一把汗,看他如何应付现下的局面。
就连顺公公这个长安来的贵客也是跺脚徘徊原地,这可是他这个阉宦第一次当证婚人,可别搞砸了场面,让人传言到长安笑话。
一时间,场面僵持在了下来……
约莫过了一会儿,从偏门奔出一个丫鬟来,飞快来到郭业身边,郭业看清来人,赫然正是吴秀秀的贴身丫鬟春香。
只听春香对郭业说道:“大官人,我家小姐在府中陪着老夫人,她让我带个话给新娘子。”
郭业心中好奇,吴秀秀想干啥?看自己的笑话?
反倒是蒙着红盖头,伏在郭业背上的康芷茹不安分地立起了身子,隔着红盖头问道:“吴秀秀想对我说什么?这还没进府呢,就想仗着身份训斥本小姐吗?”
春香轻笑一声,摇头道:“新娘子想多了,我家小姐宽宏大度,并非没有气量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同意大官人纳你为妾收入房中了。”
“哼~~”
康芷茹冷哼一声,有些气恼地嗔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鬟,可见主人不一般了。废话少说,吴秀秀想让你跟我说什么?”
春香白了一眼康芷茹,反正隔着红盖头,康芷茹也看不见,白了纵是枉然,随后走到康芷茹身边,踮着脚尖凑近她的红盖头边儿上,低声耳语了起来。
声音之小,连郭业都听得模糊,唯独康芷茹听得真真儿。
春香传话完毕,甩下一句:“我家夫人说了,从正门而入,还是从偏门而入,任凭新娘子喜欢。我家夫人贤良淑德,绝不计较。话尽于此,奴婢告退!”
言罢,急急转身,匆匆返入偏门,进了院中冲吴秀秀复明而去。
郭业不知道吴秀秀到底让春香跟康芷茹说了什么,但是他能清晰感受到背上康芷茹的瑟瑟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明显是被气的,受刺激了。
就待郭业想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之时。
突然——
康芷茹怒气冲冲地在郭业背上狠狠锤了一拳,冷声娇斥道:“气死本小姐了,吴秀秀,你欺人太甚!”
完蛋!
郭业肩膀虽疼了一下,但比不上心里的慌乱,你娘的,别还没进门,两人就开始掐起来吧?
赶紧先安抚安抚!
郭业刚要开口抚慰几句康芷茹,谁知——
康芷茹骤然话音一转,无可奈何般叹道:“姓郭的,傻愣着干嘛?还不从偏门进府?”
卧槽儿~
郭业听罢,心中顿时甘之如饴,赶忙大步向前背着康芷茹,朝偏门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寻思,奶奶的,秀秀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能让刁蛮的康芷茹老老实实趴下,妥协进了偏门?
第343章 醉酒()
郭业按照风俗,背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新娘子康芷茹进了偏门,入了府中。
偏门过后,进了府中前院,郭业侧头一看正门所对着的天井,好家伙,敢情儿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康芷茹听了吴秀秀的话之后,会乖乖选择妥协,顺从自己入了偏门。
只见从紧闭的正门处到长长的天井,再到拜堂成亲的礼堂正厅,足足摆了十八个铜盆。
确切地说,应该称之为火盆。
十八个全都是如洗漱脸盆一样大小的铜盆,里头装着木炭汩汩燃着炭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烧焦声儿。
民间有新娘子入正门进府中要跨火盆一说,当然,这针对的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室。
至于入偏门的妾侍,就省去了这一关节。
至于怎么会连摆十八个火盆,连成一条长龙直通大厅,郭业就不得而知了,应该是吴秀秀说动自己的老娘摆弄的。
原来,吴秀秀吩咐春香给康芷茹传的话便是,你要走正门可以,但是你若选择正门,那么需要连跨十八个火盆,安然无恙进入大厅。
连跨十八个火盆,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康芷茹凤冠霞帔,红裙拖地,就连跨一个火盆都费劲,而且眼尖地郭业发现,这些火盆底下明显都加了青石板,垫高了许多。
郭业见着吴秀秀摆的这十八火盆大阵,真心替康芷茹捏了一把汗,这刁蛮丫头要想穿着大红喜服整整齐齐跨过火盆,除非她属袋鼠的。
不然,甭说十八个了,估计跳到第三个,第四个,红裙都要被盆中炭火给烧着。
到时候红裙噼里啪啦烧起火来,甭说会不会烧伤身体,估计春光外泄,众目睽睽之下大出洋相也是不可避免的。
吴秀秀,这一招够狠啊!
难怪康芷茹纵是心不甘情不愿,也选择了妥协,从偏门而入了。
尽管吴秀秀替郭业解了刚才门口的僵持局面,但是他还是一阵头皮发麻,以后吴秀秀和康芷茹这两人,八成是消停不下来了。
过些时日的郭府大宅,九成九是要被两人斗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了。
唉~~~
郭业心中哀哀一叹,还能怎么着?都娶进了家门,还能离了是咋滴?只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哩。
接下来的程序,就较为简单了,毕竟是纳妾,而非娶妻,所以一切成亲的礼仪都是从简。
郭业背着康芷茹,在顺公公这个证婚人的引领下来到了悬挂红绫绸带的大堂之中,免去了三拜三叩头的礼仪。
仅仅是康芷茹蒙着红盖头,先是给郭府老夫人请安上茶,再是给吴秀秀这个正房大姐上茶,简简单单两个步骤而已。
康芷茹再给吴秀秀上茶的那刻,郭业心中又是捏着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