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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复仇之力,此计既是要挟,就是要趁此辽国内乱之时,所以留下断后的必须是我们这两万人,先走的也一定要是大哥你和能立即威胁到幽州的族中轻壮。因为我这一计不是要引智心软,而是要令他心怯,让他也尝尝投鼠忌器的滋味!”
涂里琛又问:“你究竟有几成把握可以让智放过你们?”
月歌微一犹豫:“至少有七成┉”
涂里琛神色一黯,却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低头沉思着,忽然莫名喃喃几句,“难怪┉难怪┉”似在思索月歌所説之计还是在想着别的什么,神情竟有些模糊,
月歌察觉涂里琛竟似在默默苦笑,正诧异间,涂里琛已低声道:“难怪爹生前定要我娶你为妻,他常常説你心思聪颖,不是寻钞子,若羌族遭遇变故,我一定要好好向你请教救族良计,爹还説,你我自幼为伴,同于患难成长,这份真情当能一世相随,记得在你很xiǎo的时候,我送给你的那些个男孩子才玩的xiǎo玩意,你即使不喜欢也从不会弃下,更不会去和别的孩子换你最喜欢的丝绢或是香花,虽然,那些才是你想要的。爹当年就看出你是位烈性专一的女子,第一眼看上了谁,最后一眼也只会看他,爹爹好眼力,这一diǎn,我永远比不上他┉”
月歌愕然,不解涂里琛怎会忽然説起这些,但听得年少旖旎,她的眼角亦现温柔,可只是一怔,月歌已明白了这男子的心意,“大哥,你不愿先走?”
涂里琛没有多説,只是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月歌还待再劝,但她的双眼与涂里琛目光一触,只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竟是淡淡,两人青梅竹马相交,相濡以沫而伴这许多年,这男子却是从未用这样的眼神向她淡淡掠过,一时间,月歌为之语塞,不敢再劝。
伤势甚重的右长老兰谷在旁道:“族长,就按月歌説的┉时不我待,追兵随时会至,您就别犹豫了┉”
不但是兰谷,四周许多羌人都在向涂里琛diǎn头,事实上,他们并不期望月歌的计策真能救下所有人,但他们都消这位为他们操劳半生的族长能平安离开。
“族长,您先走吧,鱼鳍未断能入海,雁翅不折终南飞,只要您脱身,智一定不敢对我们动手!”
“族长,月歌之计虽有风险,可我们已到末路,您又何必为了我们这些负累舍去自家生机?”
有些老人妇女更道:“族长,您的心意我们明白,可我们这些老弱走不快,逃不远,只能拖累您,如今正可留下为您拖住追兵,万一智真要下杀手┉”
説到这儿,老人妇女们略一迟疑,那位方才向涂里琛微笑的老人忽从人群中走出,大声道:“族长,族中之人随您漂流多年,早知世道艰险,您此时也该痛定思痛,我族老弱难战难逃,岂能承您妇人之仁?若您此刻敢行断腕之事,正是英雄所为!想我羌族当年何等威望,族人百万,独霸西域,这数百年来虽因时势风云凋零不振,可国有改朝,族有盛衰,千年以来又有哪一族一国能保永世不衰,当年匈奴今日何在?昔日秦皇亦成枯骨,吾族今朝虽落魄草原,却要好过许多早已亡国灭种的王朝强族,吾族虽经动荡,但也长存至今,族长,这些年来您常吃责无能,不能使族人与辽人一般丰衣足食,您见族人苦能思己责,足见您胸襟,这正是老夫敬您之处,但您可知我等心意?”
这老人衣衫单薄,立于风中,却无瑟缩之意,反挺胸而言:“其实老夫也吃责,为何您贵为一族之长,却不能如世间诸侯霸主一般叱咤天地,享尽尊荣,反要累您为吾族处处俯首,求人垂怜?而我等为何却无能辅佐您称霸一方?您见族人受苦常扪心自责,而我等不能助您撑起祖业又该何地自容?您常説人生于世最惨之事莫过于生无栖身之处,死无葬身之地,但您可知汉人吃,‘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一族难兴,又岂是您一人之责?您每次自责,可知我等心中汗颜?若老夫年壮,当携赴死之心与您并肩抗敌,可老朽无能,又有何颜牵累于您?族长,分兵之计可行,但月歌需随族长携族中孩童同行,单留我率老弱伤残断后即可,若今日分兵之计难成,辽人仍欲将我等弑尽而快,那老夫敢请族长一事!”
羌人们都又惊又奇的看着他,月歌认得这老人是族中长者,名鞔岢,平日寡言少语,少与人近,家人也都丧于流离生涯,羌族中多有这等孤苦老人,所以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位寻常老者,谁知今日听他説话才知他不但胸中见识极高,而且弥姜之性不输少年。
鞔岢回身看向一众族人,众人也在看着鞔岢,眼中都现出热切之色,举族同心,正是此时。
老人向族人diǎn了diǎn头,转身向涂里琛正容道:“请族长永忘吾族之仇,此生再勿言寻仇之事,族长,您从来只道自己无能使族人安宁,辜负老族长遗愿,但您可知我等更是负您,往日分您衣食,今日累您败战,身为羌人却不能为您分忧,今日若能以身救出族长与族中少年,老迈之躯死亦欣然!我等若死,老夫惟有一愿;请您与月歌携族中少年远离辽域,另辟天地,此后抛却苦闷,尽享生之欢趣,开枝散叶,为我羌族重燃薪火!”
鞔岢之言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大家只想劝涂里琛听从月歌之计先走,可鞔岢这番话已激起他们决死救族之心,纷纷叫道:“鞔岢説得好!族长,您快带着月歌和孩子们走,您要为我羌族重燃薪火!”
“没错,存亡之刻正该如此,只要能薄您和族中少壮,我们死得其所,要是天幸辽军中计,我们这些老朽废物也算赚了┉”
洛狄等年轻少壮都听得动容,胸中一阵酸热,未想到族中的老人妇女竟有这等血性。
涂里琛沉重的目光从族人脸上一一看过,这些人里,有老人,有妇女,甚至还有年幼孩童,他们身上都带着战火劫余的痕迹,可他们脸上亦有着泥污和血稼不住的真诚,这样的真诚宛如许多年来对他的信任,至始至终,一成不变。
涂里琛嘴角一动,仿佛一笑,向着族人默默diǎn头。
月歌见涂里琛这等神情,心里顿时一沉,她最知这倔犟男子的脾性,若他真肯答允先走,那他望着大家的神情本该是担忧和不舍,而这样的笑意┉
“都给我闭嘴!”一声大喝突然如雷暴起,果然,涂里琛已向众人怒喝道:“老子还没死,该怎么办由不得你们狗屁废话!”
喝声虽大,但涂里琛脸上并无怒意,两眼炯炯望着那些慨然求死的老弱妇人,吼一般大声道:“如果你们还当我是族长,那你们就给我记住,再也不要把自己当成是负累,你们也别説自己无能无力为战,只会拖累我,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永远是我的族人,在我身边,只有一起活一起死的家人,没有应该送死的老人妇人,你们也别説什么谁拖累谁的鸟话,就算真有什么拖累,那也是老子心甘情愿,求之不得!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也永远比不上我爹能耐,可有一diǎn我从来不会输给他老人家,那就是我也和他一样,从不会仍下自己的族人!”
“族长,您┉”几名老人听得眼眶泛泪,正要説话,涂里琛已指着鞔岢道:“老叔!你刚才那番话説得有血性,可我涂里琛生就一副钻牛角尖的脾气,你这许多话我只听进去一句,‘吾族虽经动荡,但也长存至今,’告诉我,为什么那些个曾压在我们头上的王朝强族都已没落,而我羌族却能在这许多祸乱中挣扎至今?就因为羌人从不会抛下自家族人,这世上又有谁比我羌人更知道什么叫同甘共苦,生死不离?这些年里我族一起吃了许多苦,还不是都挺下来了?如果我羌人今日非要靠亲人性命相换才能活下去,那我族早该在几百年前就亡了!从现在起,説都别再提什么留下断后的屁话,你们要説,老子就当听不见,你们不肯走,老子就背着你们走!”
説着,涂里琛已背转身去,粗豪的身影大步走往族群最后,一边走一边叫道:“都给我往前走,和从前的迁徙一样,男子拉辎重,女子搀老幼,谁累了就吭一声,身上有劲的扶着走不动的,谁都不许给我拉下!”
羌人们呆呆听着族长口中熟悉的喊声,这正是这些年来举族迁徙时的喝令,看着族长走到最后,从那些父母早丧的孤儿中伸手抱起一个最幼的孩子,高高举过头ding,让那孩子骑在他肩上,他的双手一展如翼,仿佛护着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事物,护着那群孩子往前走来。
一族之长,当护一族之人,原来,这男子的心底一直深刻着这句看似平淡,实则艰辛自知的誓言。
又见他,抬起头,看着大家,咧嘴一笑,很粗鲁的笑容,没有深沉的城府,没有做作的姿态,却是这男子的真性真情,也正是这粗犷的笑容,带着他们走过风雨流年,撑过世道冷暖,仿佛,只要有这男子在身后憨厚而笑,就能将他们心底绝望尽数diǎn暖成一团热焰。
这团热焰,名叫不离不弃。
就如最灰暗处的一道隐约光亮,早成为他们的一生依赖。
羌人们脸上的茫然已消散,他们或苦笑,或摇头,却无一人埋怨,大家心无旁碍的遵行着族长之令,搀老携幼,扶持而行。
鞔岢楞怔了半天,忽然苦笑出声,满是皱纹的脸上因这抹苦笑而变得坦然,苦笑着,他向身后的涂里琛深深一躬,随即拉过了兰谷的坐骑缰绳,牵马前行。
兰谷伏在鞍上,笑盈盈道:“鞔岢,你这张利嘴平日总揶着不显锋芒,谁想今日一张嘴却还是弄了个哑口无言?”
鞔岢又是一声苦笑,“不服不行啊,这xiǎo子,和他老子一般的犟。”
兰谷摇了摇头:“可惜了月歌的计策┉”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回看,正看见那道娉影向粗豪男子走去。
两位老人相视而笑。
那对恋人已并肩走在一起,女子的手了无怨艾的伸出,与男子紧紧而握,紧握其中的是深蕴真情。
涂里琛脸有歉意,想説什么,月歌已向他展颜一笑:“一起活,一起死。”
笑靥如月,意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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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黄土绝路(一)()
日期:11月12日
战国雪第九十五章:黄土绝路(一)
同一条古道,同样疲惫的老弱伤残,但羌人的行进已没有了先前的忧虑惊怕,没有人再提起分兵而行之事,也没有放弃任何老弱族人,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坚持着往南而行,虽然不知道前方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也不知身后追兵何时杀到,却有一事足可庆幸,在他们身后,正有着他们最尊敬的人在守护。
马蹄声在后急急而响,涂里琛一把将肩上的孩子交给身边族人,嘱咐道:“别停下,继续走。”他右手抽刀,左手将月歌拉至身后,冷冷回望,羌军们也都各自戒备,但见远处只有一匹奔马急驰而来,马上一名xiǎo孩正向他们拼命挥着手:“义父!我回来了!塔虎回来了!”xiǎo孩眼尖,一眼就看见他的义父如往常般守在队列最后,他身边还陪着温柔的月姨。
涂里琛见义子平安归来,心头狂喜,“是塔虎,你回来了!好!好!”
塔虎早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两父子互一打量,塔虎看见义父的满身伤势,眼眶一下泛红,“义父,是辽狗子伤你的?
涂里琛见义子毫发无伤,心下更喜,哪顾着身上伤势,揽着儿子连声问:“你到底去了哪里?可把义父的死了!”
月歌知道涂里琛一直在的这儿子,如今塔虎无恙归来,她也不打扰两父子团聚,微笑着去牵马,忽发现义子骑来的竟是辽**马,月歌心中一动,忙问道:“塔虎,你遇见辽军了?你怎么逃出来的?”
塔虎痛惜义父伤势,一时倒忘了要紧事,听月歌一问,忙説出了自己偷袭辽帅和又被智放回之事,一説完就拉着涂里琛的手道:“义父,辽军一个时辰就要追来,您骑上这马快走,我们再从族中选些精壮与您同行,你们一定要尽早逃出这儿,我和大家留下,找个地方伏击辽军,无论如何也要拖住他们!”
或是巧合,或是羁绊,当一个人真心关心某人时,他一定会为之竭尽一切,为了保护此人,他也往往会忘了自身安危?
而当两个人都是真心为了同一人时,他们所想的也总会有相似,因为他们都只想着能让此人远离灾难,只属平安。
谁能懂,这看似的牺牲并不荒唐,也许,能找到一个值得自己舍身相护的人,正是生命年华中最珍贵的一页,只是,这世间,又有多少人懂得这份守护?
听到塔虎与月歌如出一辙的话,羌人们又惊讶又感动,大家看着这满脸焦急的孩子,有人微微叹气,有人默默diǎn头。
涂里琛似早料到儿子会这般説,他并未象方才般以斥责来反驳众人,因为他知道这儿子的倔性,他轻拭去爱子脸庞上的汗污,微笑道:“孩子啊,你长大了,可以照顾义父了,还懂得保护义父先走,很好!不过义父很贪心,还想你一直都陪在义父身边,和义父一起,和大家一起,好吗?”
塔虎先是一楞,不解的望着义父,可看着义父眼中象要承担起一切的笑意,塔虎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原来这一路的担忧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守在义父身边,为义父多承担那一diǎndiǎn伤痕,同样勇敢的笑容也在孩子嘴角振现:“好!”
一声极轻的长叹从月歌唇间流出,她已决意与心爱之人一起走完羌族最后也势必是最壮烈的一次迁徙,可直到方才她心里还有些可惜放弃了的兵分之计,但听完塔虎的诉説,月歌已了然,无论羌族今日是否分兵要挟,智都不会放过他们。
看着涂里琛与塔虎两父子相逢的激动,想起辽国的那场内乱,月歌忽然明白了智为什么会放塔虎回来,想必,在那冷酷少年的心里,一直都在后悔当日未能从上京城内救出他的皇上吧?他今日肯放塔虎与义父相逢,应是对当日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不甘吧?又或许,这也是他对羌族的示威,以示这一战的志在必得。
平原一隅,万名骑军戎甲待发,白衣少年闭目长立,光阴流逝,寸寸随风,掀动着少年白衣舞猎荒芜,一个时辰终于过去。
一名骑军桥主将坐骑来到少年面前,少年一拂长衫,翻身上马,眼瞳中隐有流光闪现,凝视远处,冷冷喝令:“追!”
万马纵蹄声刹时如密雨击瓦,卷尘追南。
轻骑驰骋,少年鞍上下令,他只下了一道令,“全军急行,遇敌即战!”
骑军闻令加鞭,纵马急奔,没有人奇怪,这位最擅用计谋破敌的主帅这一次为什么只下了一道硬战军令,因为残余的羌人已不足一击,虽然这些羌人有着让他们震惊的顽强,可主帅方才的暂退已巧妙的回避了这股锐气,而在这一个时辰的逃亡中,疲惫和恐惧也必会将羌人们的血气消磨殆尽。即便是多给了他们一个时辰来逃亡,可这些残兵老弱又能在这旷野平原上逃往何处?
轻骑一路风驰电掣,转瞬返回今日清晨血战之地,苍茫四野,遍地尸首狼藉依旧。
前路上,车轮足印曲折向南,骑军未做片刻汪,如有默契般往前直追,又追出数里,但见尘土路上车轮压痕仍是未绝,若海见此暗暗叹息,打马奔近主帅坐骑旁,轻轻道:“智王,原来羌人始终未弃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