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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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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海为智牵过坐骑,谁知智却不上马,低嘱道:“若海,约束好军士们,让他们先别动手,仔细听我号令,若见我跨上战马,立刻带军士们后撤,不得有误!”

    若喝道:“智王,为什么要后撤?难道您不想打这一仗?”

    “你倒是复仇心盛?”智一叹道:“若海,你眼下虽报仇心切,却不知此战一旦开始就不能容情,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你还会反过来求我别打了。”

    若海一脸的不信,但智已不再解释,牵马走上前方,又隐约听到智低声长叹:“即使此战已不可免,我也不甘心就此坠入拓拔战的陷阱。”

    随着号角声的逼近,无数羌军于夜色中涌现,除了一百余人骑着战马外,余人都是步行奔至,见此处有许多辽军列阵待战,羌军中忽有人一声大喊,冲近的羌军当即一排排一列列的停下,与辽军行成对恃,便要冲上展开近战,却见辽军的阵势甚是奇怪,近千骑军护着一位白衣长袍男子等候在前,在他们身后几十步处还用层层密密的火把围成一片空地,里面站着几千名辽军,在火把之后则又有许多骑军严阵以待。所有辽军一律身穿白色甲胄,如同挂孝出征般在夜色之中显现着一股凛然气势。

    羌人们仔细看着眼前辽军,忽发现那些骑军虽然持枪握弩,杀机弥漫,但立在火把中的那群辽军不但手无兵刃,神情也甚是惨淡,束手待毙般呆然木立。

    羌人正疑惑不定时,但见辽军最前列的那名白衣男子已在此时diǎn燃了一根火把,桥战马缓缓走上几步。

    摇晃的火光映亮了这白衣男子的脸庞,羌人们迎着火光一看,这白衣男子原来是位容貌清秀的少年,一手牵马,一手举着火把,仿佛并非处身于两军阵中一般,神色自若的往羌人阵中看来,脸上神情镇定,不带一丝敌意。

    羌人见此情景都觉古怪,一时倒也不敢立刻冲上厮杀。

    智特意用火把照亮自己正是要让羌人看清他并无敌意,等羌人止步,智神色平和的望向羌人阵中,见他们只有寥寥百骑战马,其余男子都是步行而来,不禁暗道:“羌人果然穷苦,若早年能请义父对他们施以援手,也就不会有今日许多祸事。”

    想到当日被拓拔战蒙蔽,以为羌族攻打朔州一事,智暗悔自己从前竟不知多了解这支没落部族,但此刻已不容分心,智定住心神,不去想已过之事,又向着那些骑马羌人处高声道:“辽皇麾下护龙智,恳请羌王一叙。”

    随着智的清晰高扬之声,那百余名羌族骑士身边忽然踏步而出一名身形魁伟的大汉,喝道:“我就是羌王涂里琛,羌族与辽人已成死敌,还有什么好谈的?”

    智虽然看不清涂里琛的涅,但见他把坐骑让给族人骑乘,心下意外之余也不禁感叹,对着涂里琛diǎn头一礼,“羌王,我看你也是位爱惜族人的首领,否则也不会为了族人之死而攻破顺州,而我也正是为此而来,也许,羌辽之间会有场苦战,又也许┉为了你的族人着想,你愿意与我一起设法解开羌辽之间的这场祸事。”

    涂里琛冷笑道:“解开?怎么解?我们已结下深仇,难道你家公主还肯放过我们?你们辽人一直对我羌族百般欺凌,我在大恨之下才会屠你顺州,你有深仇,我有大恨!你要战便战,不用再假惺惺!”

    经过昨日一事后,涂里琛深知羌族与辽国已结下绝难平息的死仇,也再不奢望能避免此战,其实他昨日因心痛族人惨死,攻破顺州时还曾想过要再攻打幽州,为左长老珂达复仇,可望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辽民尸首时,他心里忽然没有了复仇的快意,反觉得一阵愧疚,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犯下这样血腥的杀戮。

    于是他与右长老兰谷仔细商谈了应对之策,两人都想到,既然耶律明凰最大的敌人是拓拔战,那她为免耗损兵力一定不敢在此时来向羌族全力寻仇,因为幽州军与拓拔战的黑甲骑军相差悬殊,而这场内乱倒成了羌族求存的唯一仰仗,但耶律明凰也不肯丢这个颜面,定会先派出一支人马来抢夺顺州,所以他们还要再打一场胜仗,令耶律明凰从此不敢轻启战端,因此窟哥成贤今夜来城外叫阵之时,涂里琛立即让兰谷留守城内,自己则率着三万羌军追出城外,没想到这此前来的辽军主帅居然主动想与羌族一谈,这倒是令涂里琛大感意外,但他也不敢有半分懈怠,话一説完,当即令族人全神备战,又紧紧盯着智的全身,以防他突然命辽军偷袭。

    但站在光亮处的智一动不动,一脸平静的望着暗处羌军,又高声道:“羌王,你説得不错,羌辽之间确已因顺州之事结下深仇,可若这深仇大恨都是他人所设的陷阱,欲使我们鹬蚌相争,那你是不是还肯把自己族人的性命白白牺牲在别人的陷阱中?”

    “陷阱?”涂里琛一怔,又喝问道:“什么陷阱?智,你想捣什么鬼?”

    “我想让你听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后我们再谈。”智从容一笑,命军士把仇横押上前,令道:“仇横,把你之前对我讲的事一字不漏的説与羌王,有多大声你就説大声。”

    仇横此时已知必死,为了不连累家人,他也不犹豫,便在两军阵前将拓拔战所设的圈套一一讲出。

    待他大声説出详情,黑沉沉的羌军阵中**渐起,这些羌军凭着怒气攻破顺州,本以为是辽国公主耶律明凰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却未料到此事还有这许多内情,虽有少数羌人还在半信半疑,但大多数人已在议论纷纷。

    涂里琛的震惊更为强烈,直过了许久,才听他低沉的声音从暗处响起:“你们辽人最是阴险狡诈,反复无常,我怎么知道这仇横説的都是实情?”

    智始终在盯着涂里琛,想看清楚他的神色变化,窥知这位羌王的心中所想,只可惜涂里琛一直藏于夜暮,难见其貌,智心知这羌王戒心甚重,只得一叹道:“到了这个时候,我何必再骗你?仇横已把前因后果説得清清楚楚,羌王,请你再仔细想想,拓拔战在此事中究竟是置身事外还是暗中推动?”

    涂里琛仔细回思前后之事,又想到名为护送,实为押送的拓拔傲这一路的言行举动,心里倒也相信了大半,可羌族既然已攻破顺州,那无论始作蛹者是拓拔战还是耶律明凰,此事都已难善了。

    低头看了眼手中尤带着斑斑血痕的砍刀,涂里琛缓缓开口:“护龙智?你与别的辽人倒是有些不同,我族中左长老坷达也曾説过你的名字,还赞你是耶律明凰手下最得力的臣子,智,你率军来此不会只想让我们听这个故事,因为此事即使属实,也已太迟,説吧,你想怎样解开这场祸事?”

    他又一指立在阵前的仇横,沉声道:“先説出我的条件,一,此人害死我族长老,我要亲手取他性命,二,无论你要什么,绝不容许你伤害我的族人,这世上只会有为族人死的涂里琛,却不会有出卖族人让自己活的涂里琛。”

    智皱了皱眉,不料涂里琛一开口就不留余地,沉吟道:“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我把仇横带来就是要送这人情给你,不过┉羌王,你毕竟做下屠城之事,若不付些相应代价,那这场祸事只怕会变得更大。”

    “代价?”涂里琛似乎冷笑了一声,“智,老实告诉你,我昨日攻下顺州之时还曾想过要取你家公主性命为我族人报仇,既然你説此事都是拓拔战在捣鬼,我就信你一次,但你还得再答应我一个条件,若你真想平息此事,那你的公主还要把顺州让与我羌族,若能做到这三事,我就给你一个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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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凄凄夜色(一)() 
日期:11月12日

    战国雪第八十六章:凄凄夜色(一)

    众辽军听闻涂里琛不但想索取顺州,还口出狂言要伤他们的公主,顿时怒气勃发,几名脾气暴躁的军士已忍不住喝骂出声,智急命窟哥成贤止住这几人,又晃动着手中火把,让涂里琛能更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神情,长声道:“羌王,我肯与你一谈并不是畏惧你这数万羌军,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可任你予取予求之人,为了你的族人,请与我诚心一谈,别再説这些幼稚之语,更不要咄咄逼人。”

    涂里琛也踏上一步,大声道:“这不是咄咄逼人,而是我已不敢再相信你们辽人的説话,就算屠下顺州是我误中奸计,可辽人必定已将我羌族视为死仇,即使你今日肯放过我们,难保日后不会再来寻仇,所以我要为族人找一座城池做自保之地,因为没有安身之处的羌人终会任人欺凌,如果你能答应我这三个条件,那羌辽之间便可相安无事,你复你的国,我护我的城,如果你作不了这个主,那就去找你的公主,让她来跟我谈!”

    智脸上现出一抹不带嘲讽的苦笑,“难怪拓拔战要利用你,你倒还真是位鲁直汉子,想什么就説什么,羌王,这个世道并不是如你所想般是非成理,黑白可见,你已在顺州之事上吃了一堑,为什么就不肯因此自省呢?”

    涂里琛轻嗤道:“智,才这么diǎn儿时辰你就能把我看透?你以为你是谁?你真有这么大本是?”

    智摇头道:“不是我有本事,而是你就是这样一位没有心计的男子,我知道你不是在信口开河,也不是咄咄逼人,你只是无时无刻都想为自己的族人谋取幸福,只可惜你我各有所为,你为族人,我为大辽王,我也老实告诉你一件事,当日你们曾助拓拔战谋反夺国,所以在今日之前我一直对你羌族恨之入骨,但在听仇横説出你与拓拔战之间的纠葛后,我已对你的为人有所改观,知道为什么吗?”

    涂里琛冷笑道:“别告诉我你是那种以德抱怨的人,你们辽人不是利用我们就是欺凌我们,你当我真不知道你的用意?要不是你想帮耶律明凰对付拓拔战而不敢消耗兵力,只怕你早就动手了,这世上就算真有什么好人,我们羌人也没这福气碰上!”

    “你倒也有几分聪明,知道我不敢消耗兵力。”智洒然一笑,随即一整神色,“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那种懂得宽恕的大度之人,但这世上却有两种事情可以令我动容,那就是大义与大善!羌王,你不懂大善,可在你心里却有愿为族人付出一切的大义,这一diǎn智很是钦佩,所以我再次恳请你,别让我做下不愿意做的事,更别让我象从前这般恨你,因为我恨一个人可以恨很久,也可以做出很多比你屠下顺州更残忍的事,羌王,无谓用葬送你全族的代价来知道我护龙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代价你付不起,我也不想要。”

    望着智在火光下镇定深沉仿若磐石的脸庞,涂里琛忽然有些惊讶,他听得出,智并不是虚张声势,却不知这少年为何有这般自信,不禁问道:“那你待怎样?智,説出你的条件,但我有言在先,如果你的条件太欺人,我可不会答应。”

    智肃然道:“我只想为顺州百姓讨还公道而已,羌王,若你真爱护自己的族人,那你就要做两件事,一,请羌王随我同去幽州,向大辽公主殿下面见请罪,求取殿下饶恕你的屠城恶行,我也可以代你向殿下求情,请她不要为难你,二,你屠城八万辽国子民,所以我要两万羌族军士在顺州城外自尽,为死去的顺州百姓抵命┉”

    智尤未説完,暗处的羌人已大声鼓噪起来,见这名少年大言不惭的要两万羌族战士自尽谢罪,羌军们或谩骂,或嘲讽声,闹成一片。

    “两万人?”涂里琛早已色变,他知道辽人率军来此绝不会空手而回,羌族也如智所説一般需为屠城恶行付下代价,可未想到这代价如此沉重,当即喝问道:“这就是你要我付出的代价?两万军士?我族中一共就四万军士,你这么一句话就想要走我一半兄弟?”

    智正色道:“我知道要你交出两万军士是件很难的事,可你此举却能换来全族平安,比起死去的顺州百姓,这已是我能给你的最大妥协,若你肯做到这两件事,我担保你羌族可以平安渡过此劫,羌王,你是一位好族长,但却不是一位能在这乱世称霸一方的枭雄,待此事一了,你就要带着你的族人永远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不能再在此地汪,更不能把这顺州城当成是你们的安身立命之地┉”

    智尚未説完,已被涂里琛的狂笑声打断,他就象是听到了这世上最荒唐的话一般指着智放声大笑:“还以为我太天真,想不到你竟比我更天真!智,知道你这是在向我要什么吗?你这是在要我把自己族人的性命亲手交给你,你以为我会答应?还是你们辽人高高在上的日子过得太久,才以为能随意摆布他人的性命?”

    笑声未毕,涂里琛忽然跨上几步,喝道:“要和谈可以,但你休想要走我两万族人,就算屠城之事是我做错,可这都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你想为顺州百姓报仇就要我交出两万族人,那我死去的族人又该如何?难道他们就活该为了你们与拓拔战的纷争枉送性命?”

    虽然早已料到涂里琛不会答允,但智脸上还是掠过一抹失望之色,“羌王,虽然屠城之事千丝百结,纠葛难理,但你所为也已太过,只是为了一处安身之地,你就甘心助恶为虐?我此行固然是想平息干戈,但我更不能损及大辽国威,你以为我会在一座城池被屠戮后就这么轻易的不追究你们?羌王,请你相信,这是我能开给你的最低条件。”

    涂里琛听智又再説起屠城之事,心下烦躁,冷笑道:“我可没想过要你放过我羌族,攻破顺州后我早有了与你们一战之心,智,多説无用,帐中待客,刀口对敌,你我之间终要一战!要我两万族人性命?可以,先杀了我!”

    智也知要涂里琛答允交出两万族人是自己一厢情愿,但他仍不愿就此开战,遂了拓拔战的奸计,又好言道:“羌王,你已知顺州之事是拓拔战的奸计,又何苦一错再错?难道此事真的已无转圆之机?”

    涂里琛重重一哼,不肯回答,羌军们见智迟迟不肯应战,还道他年轻胆怯不敢开战,纷纷起哄,好些羌人还指diǎn着辽军大声讥讽。

    辽军们被羌人的张狂气势气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上大战一场,但智早有严令,未闻号令不得动手,只得一个个强忍怒气,心里都觉诧异,智平日杀伐决断毫不容情,可今日却犹豫得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见暗处羌军已随时欲动,而身后的辽骑也早已剑拔弩张的只待他下令厮杀,智微一苦笑,向身旁骑军要过一把错王弩,又大声道:“羌王,请你看清楚!”稍一分辨暗处的马嘶声,智忽然扳动弩弓,对着前方就是连续三弩,弩箭在黑夜中擦起几声短促的掠空声响,只是一霎那,羌军阵脚中已有三匹战马被射倒,涂里琛怒斥道:“智,你敢偷袭?”

    “我已手下留情,这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智一举手中错王弩,又高声道:“这柄错王弩能装二十支弩箭,一弩十发,远射七百步,这样的弩弓我此行共带来一万把,是战是和,请羌王三思!”

    “没什么好三思的!”涂里琛虽对错王弩的威力暗暗心惊,但他又岂肯示弱,摆手一喝:“持盾!”

    羌军们见智竟能在夜色中听声而射,弓技惊人,都收起了xiǎo觑之心,高举藤盾护在身前,林林立立的挡成一圈,涂里琛又向智喝道:“你有强弩,我有坚盾,智,我早已料到,不狠狠打你们一顿,我们就永远过不了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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