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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走吧,别让迎亲的人等急了。”
凌月夕打破沉默开口。
凌月冥再次抬步,只是落脚时分外沉重。
皇帝大婚,跟民间不同。不是拜堂洞房就行,而是举行册封仪式,接受众臣朝拜,大赦天下,当夜各居其宫,第二日举行祭祀,皇帝和皇后共同步行上祭祀台,算是正式被归入皇室,至夜,才能洞房何欢。
当送亲队伍到达皇宫后,才发现,婚礼规程改了,说是皇帝宅心仁厚,主张节俭,以身作则,婚礼只用一天完成。祭祀在前,册封仪式在后。
凌月冥眉头紧皱,在凌月夕下轿之时,凑近担忧道:“月夕,能撑住吗?”
凌月夕大概明白了,定是朝廷在给北疆一个下马威,搓刹北疆锐气,可惜,他们遇到她凌月夕,要失算了。
凌月夕被几位嬷嬷搀扶着一路走到祭祀台下,其中一个嬷嬷就要伸手掀开凌月夕的盖巾,却被凌月夕伸手握住了对方的胳膊,只听她手骨轻微一响,立刻疼的呲着牙直往后退。
两旁站着的百官都诧异不已。
第6章 掀头巾()
祭祀台上以皇太后为首的皇室宗亲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了百官中的唏嘘声。见凌月夕站着不动,皇太后神色一凛,刚要开口,却听到清脆响亮的声音。
“北疆习俗中,新娘的盖巾只能有新郎掀开,是吉利;若是被别人掀了,便是脏污了,还请皇上亲自掀开盖巾,以图我天朝国运昌盛,百姓安居!”
那声音掷地有声,说的句句在理,大臣们暗自议论,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都躬身请求皇上亲自掀开盖巾。
皇太后凤眸微眯,怒气喷涌。
皇帝看了一眼皇太后,又看了一眼摄政王,有些不知所措。
“既如此,皇上还是依了百官之请”
摄政王淡淡开口,目光却落在那抹红衣上,他突然觉得这个小皇后还真是有趣。
凌月夕傲然站立烈阳中,静等着皇帝轻轻掀起盖巾。
“夕儿,让你委屈了。”
凌月夕挑眉,她看着面前一身明黄的皇帝萧溯锦,也是微微一愣。
十六七的年纪,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眼睛细长,目光温和,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若不是苍白的及近病态的肤色以及纤瘦的身材,他定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美男子。
‘替我好好守护他!’
凌月夕脑海中,是那晚对她的嘱托。
在亲眼见到这个柔弱的小皇帝萧溯锦时,她终于明白为何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离开时,眼中浓浓的情意以及无助的悲哀。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着众人的面,该行的礼还是必须的,她不要落下什么口实让自己被动。
“平身!”
萧溯锦淡淡回应,伸出自己的胳膊,凌月夕淡然一笑,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两人齐步走向祭祀台。
托着长至三米的裙摆,顶着几斤重的凤冠,五十多个台阶,凌月夕心想,若自己不是受过特种训练,恐怕此时已气喘吁吁了,若是要晕过去,北疆怕是成了天下的笑柄。看来,这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呀!
终于走向天台,凌月夕落落大方,气定神闲,倒是萧溯锦,气喘吁吁,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北疆凌月夕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月夕对着年轻的让她诧异的太后,行礼。
太后威严的看了一眼凌月夕,做了个平身的手势,对着司仪道:“开始吧!”
祭祀完毕,册封仪式开始,萧溯锦摘下凌月夕的凤冠,接过代表皇后身份的凤冠亲自给她戴上,牵起她的手,面向百官,接受朝贺。
此时,除了皇太后及摄政王萧墨珏,其余人都跪拜喊万岁。
十丈多高的祭祀台上,一对风华绝代的璧人并肩而立,凌月夕一身大红的嫁衣,头上的凤冠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发丝如墨,肤如凝脂,一双秋水剪眸熠熠生辉,那傲视天下的姿态,无畏无惧的目光,哪里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女,通透的尔雅气质,与身俱来的贵爵之气,令人心中敬畏。
第7章 洞房()
太后威严的眸子闪过一丝哀怨,瞥了一眼与自己对面的萧墨珏,握紧了袖中的玉手。
眼前的这幅画面,不知道在她梦里出现了多少回,因为那个梦,她一路坚持下来,可是那天晚上,他的一席话,他的表态,将她的梦扯得零碎。她要的,不止是和他相拥相伴。
十四岁进宫,勾心斗角,暗流汹涌中,她踩着妹妹,踩着肚子里的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荒芜了大好的青春年华,她恨萧墨启,她要用萧墨启的天下来给自己殉葬。
一天的各种礼仪折腾的凌月夕腰酸背痛,她深深的感受到作为古代女子的悲哀。喝过合衾酒,待身旁的嬷嬷下去了,凌月夕立刻将凤冠凤袍卸下了。纯白的束身长裙,衬着丝缎般的长发,削肩蛮腰,如仙纯美。
坐在牙床上的萧溯锦看得有些呆了,晃了晃神,不由得走了过去,从身后搂住了正在梳头的凌月夕。
凌月夕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等房里的人都走了,只想着好好睡上一觉,单单忘了这房里还有一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坐着,那个名义上是她夫君的小皇帝。所以,突然被人搂住,凌月夕习惯性的一个反摔动作,砰的一声,将萧溯锦甩过肩,被摔了个四面朝天。
萧溯锦哪里有防备,结结实实的躺在地上,疼得哎呦一声。兴许是声音太大了,惊动了门外守夜的嬷嬷,直接推开房门走进来,看到眼前一幕,被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搀扶起萧溯锦。
“哎呀,疼,别碰朕。”
萧溯锦苦着脸孩子气的说。
凌月夕颇觉尴尬的站在一旁,她怎么都忘了大婚这件事了,竟然新婚之夜,将身为皇帝的新郎摔倒在地。看着萧溯锦无辜的表情,当下有些懊恼。
“对不起。”
凌月夕低声说了一句伸出手,萧溯锦却警惕的向后一缩。她看到萧溯锦目光中露出几许惧意,不由得心中一软,俯下身子将萧溯锦搀扶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可以下去了!”
将萧溯锦扶到床上,凌月夕冷声吩咐。
两个嬷嬷应声就要下去,又被凌月夕叫住了。
她拿出两只成色上乘的镯子,缓缓道:“皇上自小身子骨弱,多亏两位嬷嬷尽心照顾,本宫初来乍到,对宫中规矩甚是陌生,日后还得两位嬷嬷尽心,想必嬷嬷都是有家人的,对主子毕恭毕敬,忠心不二,也是为家人积德。这两件东西,就当是本宫的见面礼。”
凌月夕虽然语气中和,目光却凌然,两位嬷嬷相视一眼,连忙双手收下凌月夕手中的镯子,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她们两个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凌月夕一番软硬兼施的话,她们自然听得明白,心中不免对这个小皇后心生惧意。
她真的是那个小时候对自己百般依赖而又关心的凌月夕吗?为何在她身上,能感觉到一股冷冽之气。
萧溯锦狭长的凤眸闪过与他病态的神情不相符的深沉。
第8章 夫妻之礼()
而那双探究的凤眸在凌月夕一转身时,立刻带了三分柔弱,三分不安,三分懊恼。
“月儿,对不起,我、、、、、”
萧溯锦一副孱弱的样子,凌月夕也不知怎么就心软了。毕竟,他已经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况且又有了照顾他的承诺。前世,她就是一个跟男人一样重义气的人,最看重承诺,所以,她才会为了好友白洁不顾生死,对‘秃鹰’紧追不舍,终于替她报了仇。如今,既已承诺好好照顾萧溯锦,她也绝不会为一己之私而食言。
“皇上,月夕不是有意避开,只是因为月夕自小身子偏冷,【身子偏冷,是大夫人暗中捣鬼,目的是毁了凌月夕做母亲的权利】至今没有月事,不能行夫妻之礼,还望皇上谅解。”
萧溯锦当下目瞪口呆,这会儿他不是佯装了,惊诧的表情是真。天朝虽然风气开放,但三从四德的礼数不可缺,除了面前这个凌月夕,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将此事说的落落大方,毫不羞涩,忸怩。倒是他这个还未经男女之事的皇帝有些羞涩了,一张苍白的脸晕染了酡红,尤其是凌月夕竟然背对着自己脱下上衣,露出背部的大片肌肤,一双眼睛更是不知放在哪儿,一时间,竟是万分尴尬。
呃,凌月夕终于明白萧溯锦干咳的原因,当下心中失笑。在萧溯锦眼中,自己这个刚出阁的女子也太伤风化了。所以,避免小皇上继续咳嗽,凌月夕将脱到一半的衣服又拉上去了,遮住了白皙如玉的脖颈及美丽的蝴蝶骨。
也是,前世的凌月夕拥有一个健康,信感魅惑的身体,多年的部队生涯让她没有多少男女有别的设防,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刻意隐藏自己完美身材。她就是她,她只在乎自己的看法,从不在意别人的言论。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这是凌月夕在前世的座右铭。
凌月夕刚走到床边,萧溯锦站了起来,眼睛看着别处道:“朕去龙吟宫。”
凌月夕自顾躺到床上,带着浓浓的倦意说:“新婚之夜去龙吟宫,皇上是想要冷落了皇后?明早,这皇宫怕是没有月夕的容身之地了!”
听凌月夕这番话,萧溯锦止步,他似乎还真忘了这茬子。
“还是月儿想的周到,朕,是糊涂了。”
萧溯锦淡笑着转过身,却见凌月夕侧着身睡着了,给自己也留了一半床,一半的被子。
熄了灯,萧溯锦和衣睡在床上。
黑暗中,凌月夕的气息那么浓,似乎萦绕在自己周身,她身上淡淡的如熏风的味道弥漫在房间,萧溯锦平静如水的内心世界似乎投进了一块巨石,激起层层雪浪。
他讨厌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
萧溯锦慢慢的回想着记忆中的惨痛,哀伤,让往事如撕裂已愈合的伤口般,用撕心裂肺的疼痛来驱赶内心深处激发的别样的情愫。
再次睁开凤眸,除了一汪净水,没有了任何波动,那波光潋滟下的阴寒,隐藏的更深了。
第9章 落红()
东方还未露出鱼肚白,两个嬷嬷便带着十几位宫女候在内殿,恭请皇上皇后起床。早起对凌月夕来说是家常便饭,她一跃起身,连忙推醒了萧溯锦,又沉声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待召!”
宫女们不解,都望向嬷嬷。
嬷嬷挥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自己也退到了外殿门口,侯着。
萧溯锦目瞪口呆的看着凌月夕摊开那条白布,拿过匕首就要割破手腕,恍然大悟。
“皇上?”
萧溯锦快凌月夕一步划破手腕,滴下鲜红的血液。
他灰白的唇蠕动:“这种事,是男人该做的!”
语气中肯,目光坚定,凌月夕心中所动,淡淡道了声谢,便扯过一条布带,轻柔的包扎了萧溯锦的伤口。
为了避免被宫女们发现,凌月夕决定亲自侍奉皇上穿衣。不过古代的朝服总归是繁琐,凌月夕挺翘的鼻梁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萧溯锦鼻前,萦绕着阵阵幽香,他只要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她光洁的额头。
‘凌月夕,你到底是谁,为何连这种洞房落红之事也知晓?’
月夕,真的是你吗?
萧溯锦心思涌动,如暗潮汹涌。
凌月冥和将军石远已在宫门外侯着。他远远的瞧着穿了粉色长裙的凌月夕,竟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龙辇上,萧溯锦向凌月夕伸出手。
凌月夕看了一眼放在右边的凤辇,对萧溯锦低声说:“臣妾多谢皇上厚爱,如今北疆使者还在,怎能因宠爱废了礼仪。”
萧溯锦心中一凉,收回手柔声说:“皇后说的是。”
他笑靥看着凌月夕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凤辇,心思阴郁。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更希望皇后只是一个爱自己入骨的平凡女人,只要温柔,视他为天。因为,他发现根本走不进凌月夕的心,更不懂她的心。
一个人一路思量着,一个人余光打量着宫墙内的天地,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慈和宫。
厚厚的地毯,绘制着祥云的图案,铺满了整个前厅。精雕细刻的梁柱镀着耀眼的金色,除了正面的墙壁上是龙飞凤舞的雕刻,其余都用上好的红木精装了。窗台旁的桌案上摆了几盆白色的花,花形特别,不见一丝绿叶。香炉里烟丝袅袅,混着奇怪的花香,居然让人无由的心平气和。
龙飞凤舞的壁雕下,是一张软榻,两旁的侍女轻舞着手中的芭蕉扇。
年轻的皇太后端坐于此。
一袭淡青色的长衫,绣着凤舞九天的图案,与头上的凤冠相称得体,凤眼斜睨,凛然的目光,给人一种威慑的感觉。而她的左下方,竟然坐着一身黑蟒袍的摄政王——萧墨珏!这个发现让凌月夕心中暗暗吃惊,怎么,难不成一个摄政王还要接受她天朝皇后的行礼?
“儿臣拜见母后,祝母后身体安康!”
“儿臣拜见母后,祝母后身体安康,青春永驻。”
两人异口同声,不过凌月夕多了一句祝词,想必是个女人都喜欢听这句话,果然,太后凌冽的眼神缓了缓。
第10章 无心无情()
“还没见过你皇叔呢?”
太后缓缓抬手示意平身,又看向萧墨珏说。
萧溯锦似乎是习惯了,毫无疑义毫无情绪的转身对着萧墨珏,还没开口却听凌月夕开口说话。
“母后,儿臣自幼在北疆长大,学得却是天朝的《礼记》。如今身在天朝,却有一事不明,还望母后指点。”
“说。”
太后微微皱眉,身子斜倚在榻上,她倒要看看这个北疆公主能问出什么话来。
凌月夕淡漠的看了一眼萧墨珏,正色道:“天朝虽风气开放,却注重长幼尊卑,君臣之礼,而今,摄政王身为天朝臣子,面圣却不行礼,是没有君臣之分;贵为摄政王,更应懂得三纲五常,《礼记》之学,若接受皇上之礼,岂不是不伦不类,不忠不义,践踏我天朝威严,若被邻国及各路藩王听了去,不是要嘲讽我天朝不懂礼法,权臣作弄,心生间隙!”
凌月夕一身傲骨,字字如珠落玉盘清脆响亮,语速不快却掷地有声,尤其是字字在理难以反驳,听的身后的凌月冥及一干宫人目瞪口呆。
太后脸上闪过震惊之色,萧墨珏脸色铁青,而萧溯锦面色苍白,连着咳嗽几声,连忙对太后作揖:“皇后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望母后莫要责怪。”
大殿里静悄悄的,只有风过卷帘的声音。
太后坐直了身子,斜眼瞟了一眼萧墨珏,她也似乎为难了。这种事从未发生过,朝臣们虽有心里不悦的,面上忌讳着摄政王也不敢多说,如今被凌月夕道白了,又句句在理,容不得糊弄。
凌月夕的目光从太后身上转到了萧墨珏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毫不畏惧的迎着他吞噬的目光。
不过心里还是有所畏惧。
这个男人身上的萧杀之气让她不由想起了前世。在她卧底黑帮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高傲的男人,相貌英俊妖魅,身形挺拔,是黑帮老大的义子。那天,整座小岛都被部队围住了,插翅难逃。他俘虏了一名警察,笑靥如花,开枪。她也开枪了。当他倒下去时,她才发现,他开了空枪,根本没有子弹。他说‘我只想死在你的手中,深爱的女人的怀抱中。’最终,她没有去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