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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吗？”黄毛不以为然。
“你知道多少距离可以开枪？你知道火力要怎么打才最佳？你知道单击和连击怎么样使用才最省子弹？还有，你知道这种枪最适合什么时候用吗？就怕敌人还没有看到，你就把子弹打完了！以你那速度，十秒换一个弹匣，你都不知道要死几次了！”
黄毛一时被萧凌虎说得哑口无言。
卓同峰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凌虎，你身上两把枪，怎么没有看到你背着子弹袋呢？”
的确，所有的士兵都会斜挎着一个子弹袋，上面除了装上子弹之外，还会装着手榴弹等武器弹药。
萧凌虎却拍了拍自己背着的书包，道：“都在这里！”
“把子弹装在书包里？”卓同峰有些惊讶。
前面的孟繁伟笑道：“哪里呀，他那里面可是四个装满子弹的弹匣！他的枪上还有一个弹匣，他总共有五个弹匣，真要是打起来的时候，直接换弹匣就好了，谁还会一发一发地装子弹呀？”
卓同峰这才恍然大悟。
其实萧凌虎还有一事没有告诉卓同峰，他的书包看着普通，却是分着层的，满匣和空匣是不会混放，那样真要是在战斗打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耽误时间，因为还需要分找。他换一个弹匣的时间，一直控制在两秒之内。这两秒钟，要完成从书包里摸出满弹匣，卸下枪上的空弹匣，再将新弹匣装上去，把空弹匣分类地放进到书包的另一个夹层，就算是一气呵成，这些动作让别人用下来，没有五六秒是不可能办得到的。而他的确只用两秒钟。
花机枪主要还是连射，就是冲锋枪，只是这种枪耗费子弹太厉害，一个普通的弹匣只能装二十发子弹，但是萧凌虎的这五个弹匣都是加长的，可以装三十二发子弹，真得在战斗中打起来，却也很不经用，有时候两梭子子弹打出去，就把弹匣打空了。便是五个弹匣，真要是在战斗之时，也只能支持一会儿，根本不可能长久。
好在此时，萧凌虎已然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班长和大头兵了，就算是没有装弹的副手存在，真得轮上他去冲锋陷阵，这个机会还没有出现。他也但愿着这样的机会永远不要到来。
“还有，你这个连长也是有意思！”卓同峰又看到了他腰里缠着的米袋子，笑道：“人家连长真没有见到有背这个的，你怎么连米袋子也背呀？”
按照从古到今的军队传统，行军打仗，每一个士兵都会自带口粮，按照时间的长短，少则会带三五日的口粮，多则会带十天半个月的口粮。
那些所谓的口粮，在中央军的军队里，是把大米干炒地炒熟，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加点儿盐，然后磨成粉；条件不好的情况下，就是一粒粒的炒米。行军打仗，是不可能允许大家生火作饭的，休息的时候，大家都是抓一把炒米或者炒米粉塞到嘴里去干嚼，就着水壶里的水咽下；有讲究的部队，会为大家准备一些咸菜；没有那些讲究的，就什么也没有，不过，也会有士兵自带咸菜。
只有部队停驻在某地的时候，才会以连为单位地生火做饭。
第259章 夺桥（四）（）
米袋子，就是用白棉布缝制成的一条巴掌宽，一米多长的小口袋，里面装上炒米或者米粉后，扎上两头呈一个环形，斜挎在士兵们的肩膀上，与子弹袋一左一右斜挎两边，这也就形成了中国士兵们独有的一道风景。
而萧凌虎的米袋子，并没有像大家那样挎在肩膀上，而是围在自己的腰上，这说明他的米袋子里面的食物并不是太多，估计也只不过是三四天的口粮而已。
按国军的传统，当官的人很少会自己带粮的，因为有勤务兵跟随。便是没有勤务兵的时候，很多人也为了自己的面子，只带很少的口粮，真得吃完了而战斗还没有结束，那么他们就会向底下的士兵去要。
当然，自从新式国民革命军建设以来，无论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阀，大家都开始讲究官兵平等，把旧式的那种军阀作风抛弃。所以当官的要想得到一点儿吃的，很多的时候，是需要自己掏钱向士兵购买的，这种风气尤其是在中央军中盛行。因为如果有士兵向上面的官长报告，说连长抢他的东西，那么这个连长就算是不被抢毙，也会被撸官的。
如今，萧凌虎听着卓同峰问起，正在思忖着应该如何回答，开着车的黄毛笑道：“我刚才都说了，我们这个连长抠门得很，他是不愿意花钱向我们这些士兵买粮吃，所以才自己带粮的。”
萧凌虎恼恨地道：“黄毛，你要是再敢这么污蔑我，当心回去我罚你面三天的壁！”
黄毛马上乖巧了起来，讨好地道：“可别呀，连座，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说着，又对着卓同峰道：“长官，我们连长这可是为了我们着想，不愿意增加我们的负担，他可一直在教导我们，求人不如求自己，所以呀，他什么什么事情之前，都会准备的足足的，就怕会出了个万一！”
卓同峰看着这一对活宝一样的连长，和活宝一样的士兵，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在国军部队里，能够如萧凌虎的连这样，士兵敢揭连长短的人并不多。这也就说明了，他那个连里官兵之间的气氛，是非常和谐的。
实际上，萧凌虎带着他的这个连的时间并不长，从接手到如今也只有半个多月而已，却也正因为他在为人处事上的随和，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和他手下的兵打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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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说着些闲话，但是心里头却都有心事，便这般开着车来到了闸北苏州河畔的四行仓库，这里如今是八十八师的师部所在。
四行仓库，是一座钢筋混凝士结构的六层大厦，最早建成于民国二十年（一九三一年），原是金城银行、中南银行、大陆银行和盐业银行共同出资建设的仓库，所以被称为四行仓库。
正因为这座建筑的坚固，不怕炮火的袭击，所以也便成为了八十八师的师部的临时指挥所。
对于八十八师内部的人员，卓同峰几乎都认识，所以他来到这里就是轻车熟路，而且显然从集团军司令部里也有电电报拍发过来，在他们驾车一到这里，便有一个作战参谋将他们迎了进去。
随着卓同峰一起进入到四行仓库内，萧凌虎和孟繁伟怀着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一些进进出出的人，尤其是看到一群学生模样的非军人进出，这令萧凌虎很是不解，问着前面带路的作战参谋：“林参谋，你们师部里怎么还允许这些市民进来呀？”
林参谋道：“我们师跟日军激战，这引起了全上海国民的拥护，所以很多的人都跑来慰问。呵呵，大家的热情十分高涨，对日本鬼子痛恨入骨，我们总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吧？”
卓同峰道：“既然上海市民如此热情，我们是不能不见他们。但是，你们也应该找一个专门的负责人来向群众宣导，还有，在你们师指挥部外，专门开辟出一个接待场所，不要让他们随便进出你们的师部。”
“是！”林参谋道：“孙师长已经在着手安排了，今天晚些时候，你们就见不到这些市民出现在这里了，他们会在旁边的办公楼里接待过来慰问的市民。”
卓同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些市民是不是也带来了不少的慰问金？”
林参谋一怔，随之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有！”
卓同峰道：“但愿孙师长不要因小失大，他喜欢钱财和美女，平日的时候，怎么搞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如今我们是在抗战，在跟日本人打仗，他如果再不收敛一下，到时候只怕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林参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如果不是因为卓同峰是集团军里过来的督战钦差，或许他会很不客气地告诉他，八十八师的师长还轮不上他姓卓得来管。
“是！”此时，林参谋也只以随意的敷衍着。
萧凌虎惹不住揶喻着道：“难怪连八字桥都守不住，一天到晚竟作这种表面上的文章，这仗是没法打！”
林参谋很不爱听，转头看了萧凌虎一眼，对着卓同峰道：“老卓，你的这个警卫嘴可比较多哟？”
卓同峰道：“林参谋，你说错了，他们可不是我的警卫，是长官部冯老总和萧副参谋长身边的人，还是个警卫连长呢，只是护送我过来而已。呵呵，你也别小瞧他，我告诉你，他可是上一届陆军学校里高材生，无论是战术、战斗方面，可是下层军官中的翘楚！”
听着卓同峰对自己的夸奖，令萧凌虎备感骄傲。
但是，林参谋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一个警卫，你带着他过来，难道还真得指望他能够帮我们夺回八字桥来吗？”
听到林参谋如此一说，萧凌虎便来了脾气，马上应声：“如果你们八十八师今天夺不回八字桥，那么不妨我来替你们夺回！”
“你？”林参谋却是被气得笑出声来：“你以为鬼子真得是一堆豆腐，任你随便打吗？”
“我可以当着你们师长的面，立下军令状！”萧凌虎一本正经地道。
林参谋转身看向卓同峰，他觉得这个小小的警卫真得是胆大包天了，以他的身份，不应该出此狂言。他希望卓同峰能够出面训斥萧凌虎，以令自己不再尴尬。但是，他看到的卓同峰并没有阻止，反而是怀着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萧凌虎，好像是真得巴不得他能够带兵去将八字桥夺回来一样。
“这件事情，我还作不得主！”作为作战参谋，林参谋没好气地回答着。
“你可以向你们孙师长建言！”萧凌虎就好像是故意在拱火。
林参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道：“如果有那个需要，我会的！”他说着，又告诫着萧凌虎：“我们八十八师虽然无能，但是下面的连长还是有的是，就不劳你这个警卫连长操心了！”
萧凌虎并不觉得尴尬，相反，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没作理会。
第260章 夺桥（五）（）
走进了位于地下金库的八十八师作战室，师长孙元正在对着电话发着火，好像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发生。
尽管身处在地下金库之中，他们还是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声的炮击与炸弹炸裂的声音。那些爆炸声，有敌人九二式山炮发射出来的炮弹，有黄浦江上的敌人军舰打出来的炮弹，还有国军二十毫米战防炮，以及三十七毫米战防炮发出来的怒吼。甚至于他们还听到了一百五十毫米的榴弹炮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有的时候，仿佛爆炸声就在身边响起，大地跟着也颤抖起来，令人突如其来的一阵恐惧。
孙元放下了电话，已然看到了来到身边的卓同峰，他的面色不是很好，干巴的脸上皱皱地髭出些黑色的胡子渣来，这说明他有几天没有洗脸，没有刮胡子了。
在卓同峰的印象里，孙师长是一个十分爱干净整洁的人，他这个习惯与萧凌虎应该有得一拼，虽然他长得没有萧凌虎那般英俊好看，但是在年青的时候，也是国军里的一个漂亮小生。这位孙师长可是黄埔一期的毕业生，所以很得委员长的器重，只不过在国军里，他还有一个更响亮的绰号，那就是“飞将军”，并不是说他有飞将军李广那般的勇猛，而是因为他逃跑的本事比任何人都要快，像飞起来了一样。
卓同峰真得不知道，在这个上海的战场之上，这位有“飞将军”之誉的孙师长，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呢？
“孙师长！”卓同峰向这位老上级立正敬礼。
孙元还了一个礼，却又发出一声苦笑来：“老卓呀，我知道你是来督战的，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呀。你知道那些鬼子有多狠吗？他们如今是困兽犹斗，所以是在拼了命的反击。上午的时候我们还占着八字桥、宝山桥、青云桥等几处要点，但是这些鬼子却是多点突击，尤其是对着横浜河上的这三座桥，他们是想以横浜为界，固守待援。”
卓同峰点着头，参谋出身的他，已然对这一片的地图研究了个透。孙元所说的横浜，是与苏州河相通的一条水汊子，在淞沪一带，这种水汊很多，这也是江南水乡的一个特色，旧时在没有汽车和公路的情况之下，四通八达的水运成为了当地最为重要的运输方式。
“那两座桥呢？”卓同峰问道。
“那两座桥我们还坚守着，没有让敌人夺去。但是八字桥却有些远，等我们的援兵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孙元告诉他。
卓同峰知道孙元的话里还有几分的辩解，作为师长，他早就应该知道何处是要点，何处是必守，何处是必攻的。之所以另两个桥没有丢，而偏偏丢掉了八字桥，是因为这处要点毗邻八十七军的阵地，而且也的确离着八十八师的师部较远。
八十八师从十三日开到闸北与敌作战，到如今到十六日，三天过去，也将将与八十七师把敌人合围在横浜以东、中山北路与华德路以南，以汇山码头和杨树浦码头为中心的，沿黄浦江的一段狭长地带上，这里也是传统的日租界。并不是这两个主作战师不努力，的确是敌人很顽强。
卓同峰道：“两天前，第二十旅不是已经接替了你们八十八师防守的上海爱国女校、持志大学等要点，而且还让他们担负起攻击虹口公园和江湾路日军司令部的任务，你们八十八师应该撤出了不少人，为什么没有加强八字桥阵地呢？”
第二十旅，就是那个先期装扮成保安团进入到上海虹桥机场的部队，那时，他们是第二师补充旅，如今军委会给了他们一个崭新的番号——第二十旅。
萧凌虎点着头，卓同峰问到了关键点上。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把兵力布置到位，派再多的援军过去，也是拆东墙补西墙，完全就是马后炮了。
孙元发出了一声苦笑，有些无奈：“老卓，民国二十一年的上海抗战，你也参加了，当年十九路军跟鬼子干了一场，那个时候的鬼子的确好打。但是如今的鬼子却是今非昔比，他们的进步太快了，而我们却还是几乎在原地踏步，无论是作战技术上，还是单兵能力上，我们都与他们相差甚远。”
卓同峰皱着眉头，问：“孙师长，你跟我谈这些作什么？”
他本意倒是想问一问，难道敌人强大，我们就不打了吗？就不抵抗了吗？但是，对方终究还是师长，而且曾是自己的上级，那种伤人的话还是收回到自己的肚子里吧。
孙元道：“我此话的用意，就是要告诉你，敌人吸取了上次上海事件的教训，他们在工事上还有火力配备上，都得到了加强。虽然二十旅接替了我们的阵地，但是你知道在那些阵地上，我们被敌人的炮火，还有反制，打死打伤了多少人吗？”
卓同峰一怔，忙问道：“伤亡比例有多大？”
孙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一个数字来：“百分之七十！”
不仅仅是卓同峰，便是萧凌虎也不由得浑身发颤。百分之七十的伤亡率，那也就意味着一百个人上去，下来的时候，只剩下三十人可能行动。如果真得是一个连、一个营上了阵地，等撤下来的时候，基本上便已经被打残了，又哪里能够去当后备队、当援军来用呢？
正说之时，忽听得门口处传来一阵的嘈杂声，还有警卫在那边不停地高喝，但是，如何也挡不住一个人近乎疯狂的嘶喝声：“我要见师座！你们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