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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鼎不愿意让卢照邻太出丑,却不介意让钟文博出丑,因为唐临要的就是他尽可能想办法出名,而这个正是出名的大好机会。他也看见了刚才自己跟钟文博提议赌注的时候,唐临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钟文博顿时狂喜,这可是报仇的好机会,联手卢照邻,他不相信斗不过了萧家鼎。只要斗诗胜了对方,让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在地上学狗叫,那什么仇都报了。立即道:“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两人的诗作的数目要是超过你或者跟你一样多,算你输!你可要趴在地上学狗叫……”
“不行!”一旁的卢照邻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对一个,有什么比的?”
钟文博赶紧道:“卢兄!这是他提出来了主意!这小子狂妄得很,目中无人!看不起咱们两个诗会夺魁的第一才子,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自食其果!趴在地上学狗叫!”
卢照邻摇头道:“咱们以二对一,我不会占这个便宜的!”
钟文博又急声道:“没事!他这是自找的!让他学狗叫!一定好看得很……!”
他刚刚说到这里,便看见围观的人群中有一双充满了失望和厌恶的目光朝他投了过来,看到这双美目,钟文博浑身一机灵,赶紧拍了拍手里的折扇,道:“不要学狗叫了,不斯文,不符合咱们的身份,诗词切磋嘛,输了就输一把折扇,也是一段佳话。对吧?”
萧家鼎一直在注意钟文博,见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微绝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见唐临他们身边,站在一男一女,那中年男子,竟然身穿金黄色的长袍!
黄袍!那可是皇家的象征!
萧家鼎立即就明白了,此人正是蜀王爷李恪!听说他要主持诗会的决赛,现在真的来了。
萧家鼎接着发现,钟文博的目光落在了蜀王爷李恪身边的那年轻美妇身上,可是刚刚碰到美妇那带着几分凌厉的目光,立即就垂下了眼帘。
萧家鼎不清楚钟文博跟这王爷身边的美妇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见她就改变的主意。也没有多想,便转头对卢照邻道:“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吗?”
“以一敌二,我不会占你这个便宜的。”
萧家鼎耸耸肩,道:“既然卢兄这么自信,就应该有自信胜我,你可以把握你自己的标准,——你的诗作超过我,才算你胜!我可以把握我的标准,你们俩的诗作加起来超过我,我就算输,折扇给你们。不就是一把折扇吗,输了也不丢人。”
卢照邻听了萧家鼎的话,不由得暗自点头,心想,如果自己的诗作超过他,自己当然获胜,要是少于他,即使跟钟文博的诗作加起来超过了他,自己也认输就是。当下道:“好!那开始吧!”
“卢兄请出题!”
卢照邻犹豫了一下,道:“还是抽题库箱的……”
正说到这里,就听不远处有人高声道:“本王来给三位出题,如何?”
众人的眼光朝着声音来处望去,正是那位黄袍男子。
卢照邻是背对着那人的,所以刚才没有看见他的到来,现在听到他说话,微微吃惊,赶紧转身过去,便看见了黄袍男子,赶紧一躬到地:“参见蜀王爷!”
钟文博也赶紧躬身施礼。
卢照邻是京师第一才子,是唐临请来参赛的嘉宾,蜀王李恪也很仰慕他的才学,所以他到了益州之后,还亲自设宴款待了他,所以认识。而钟文博是去年的益州诗会的状元,蜀王李恪儿曾亲自给他们披红挂彩,自然也认识。只有萧家鼎不识,但是已经从卢照邻的话里印证了来人正是自己费力要接近的目标蜀王李恪!
李恪笑呵呵迈步过来,唐临、耿长史还有那美艳的女子陪着,走到了三人面前,李恪认识卢照邻和钟文博,却还不认识萧家鼎。到了萧家鼎面前,上下打来打一下,转头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唐临:“本德(唐临的字)啊,这位才子便是你经常夸赞的那位精通刑律能七步成诗的萧家鼎?”
唐临点头微笑:“正是。——家鼎啊,还不拜见蜀王爷!”
萧家鼎赶紧躬身一礼:“参见蜀王爷!”
李恪微微点头,道:“很不错嘛!”又望向卢照邻:“比赛还没有开始,你们就自己先开始了,好啊,赛前切磋,也是快事一件。你们三位,一位是京城第一才子,一位是益州第一才子,一位是新近崛起的七步成诗奇才,都可谓当今名士,今日三人对决,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啊,本王欣喜之余,听你们说了要找题目,便由本王来出题如何?”
萧家鼎听李恪的话,似乎对自己颇为了解,将自己与卢照邻、钟文博两个第一才子相提并论,可见对自己的看重,自然,这肯定又是唐临在后面做的工作。
按照赛制,最后的决赛就是蜀王李恪出题的,现在他先出题给三人切磋,自然是没有人反对的。卢照邻赶紧道:“我等荣幸之至,请王爷出题。”
李恪捋着胡须慢慢转头思索着,目光落在了身边那美妇一张如花瓣一般娇嫩的俏脸上,微微一笑,伸手过去,握着了她的纤纤素手,满眼柔情道:“爱妃曾经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本王甚是喜爱——‘不如池上鸳鸯鸟,双宿双飞过一生’。情真意切。三位便以鸳鸯为题赋诗如何?”
第134章 但见新人笑()
萧家鼎本来已经估计到这位美妇应该是蜀王李恪的王妃,但是真正听到之后,还是吃了一惊,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钟文博,见他低着头神情谦恭,并没有什么异样。
卢照邻躬身道:“是,那我们便以鸳鸯为题,以一柱香为限,谁的诗作多算谁胜出。”
“好!”李恪对王妃道:“你来点香!”
王妃亲自给他们的比赛点香,此荣耀,当真让旁观者但惊讶且羡慕。
当下侍女端过香炉,放在一张几案上,王妃亲自点燃,微笑看了三人一眼,道:“三位可以开始了!”
三人当即坐下,卢照邻和钟文博开始沉思,萧家鼎已经提笔开始写了起来。其间,萧家鼎几乎就没有停过笔,一直不停写着,不看内容,只看这速度,就已经可以判断出萧家鼎的巨大优势了。
李恪和王妃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十分的惊讶,他们没有过去看萧家鼎写的内容,生怕打扰。两边的卢照邻和钟文博额头都已经开始冒汗,他们虽然没有看萧家鼎,但是眼角的余光已经发现他一直在不定地书写,便暗叫不好,因为这一次比赛,主要不是以内容为裁判胜负的标准,而是以为数量。按照这个速度,两个人加起来当真也比不过萧家鼎!
卢照邻和钟文博心中都暗想,写得多,未必写得好,只要萧家鼎写出来的诗作,其中有一首是那什么细什么粗的石塔顺口溜,这样按照规则,便可以判他输了。所以两人很快静下心,开始写。
这两人的才能的确不是汤荣轩那种半吊子能相提并论的,这一静心,便很快进入状态,反正只要是诗作,能拿得出手就行,不用特别考究用词用典。两人开始题写,虽然速度明显比萧家鼎慢,但是李恪和王妃似乎都稍稍舒了一口气。两人都是第一才子,要是一首都没有写出或者数量明显比对方少,那也太丢人了。李恪虽然是蜀王,到底是京城的皇族,这种切磋,卢照邻这位京城第一才子要是输了倒也无妨,倒是输得很难看,他也脸上无光。
李恪的表情自然也就落入了萧家鼎的眼中,他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斜眼看了两人的诗作,自己已经明显领先,于是他放慢了速度,故作沉吟装,只要保持数量的优势就可以了,不能太扫两人的面子。但是要确保超过两人的总数。
眼看前面萧家鼎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写着,到后面速度就明显降了下来,苏芸霞和黄诗筠都有些着急,但是看他前面的优势领先很多,这才略微放心,都盯着那越来越短的香,恨不得上前使劲吹它燃得快一点。
到了最后,萧家鼎好一会才写一首,而卢照邻和钟文博却是越来越快,看看得看得众人心惊肉跳。终于,香的最后一缕青烟消散的时候,王妃甜甜的声音道:“时间到了,请三位停笔。”
三人都放下手里的毛笔。
李恪道:“先清点三位的诗作数量。”
王妃点点头,走到卢照邻面前,数了一下,道:“八首!”又走到钟文博面前,看了他一眼,数了数,道:“五首!”最后走向萧家鼎。
卢照邻和钟文博刚才一直在静心写自己的诗,再没有注意萧家鼎,此刻一眼望见萧家鼎绢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顿时心凉了半截。接着听王妃甜美的声音道:“十五首!”
围观的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致之声!
萧家鼎的诗作数量,果然超过了卢照邻和钟文博两人的总和!多出两首!
卢照邻顿时脸色惨白,默默把手里的折扇递到了萧家鼎的面前。
“等等!”钟文博急声道:“应该检查一下他的诗作!一定都是那什么颠倒石塔之类歪诗!”
李恪皱了皱眉,道:“不用着急,自然是要宣读的,——爱妃,你精于诗词,你来吟诵点评一下三位的诗作!”
“是!”王妃首先拿起了卢照邻的诗作。卢照邻果然不愧是唐初四杰之一,既使是这样比速度不比质量的比赛,他的诗作仍然是华美绚丽,用了不少的典故,内容也是充满了鸳鸯至死不移的爱情的讴歌。听着一众嘉宾都是频频点头,赞叹不已。当然,他的那有名的一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已经在峨嵋山作弊给了智水师太了,这里当然也就不能再用。整个诗作的精采程度自然也就稍稍降低了一些。
萧家鼎听王妃的解读,也是十分的精采,对诗作中的每个典故都作了评判,显然也是精通诗词的大家,不由得暗自佩服。
接着王妃开始点评钟文博的诗作,钟文博到底也是益州第一才子,诗作虽然比卢照邻这位俊杰稍有不如,但是诗作也是精美绚丽,感情丰富,只不过,王妃点评说其中有一首讴歌了爱情,却没有点到鸳鸯。算是有些跑题了。说得钟文博垂头不语。
接着,萧家鼎又吟诵并点评萧家鼎的诗作,钟文博等人都竖起了耳朵,希望能听到一句上不得台面的歪诗,可惜,这一次萧家鼎的,都是李白、杜甫、白居易等大牌诗人流传千古的名篇,经过了历代无数文人的品评,哪里会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
吟诵这些诗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叹了,特别是王妃,不停地停下来看一眼萧家鼎,当吟诵完杜甫的那一首《佳人》名篇时,问萧家鼎道:“这里面的那乱世佳人的故事,是你相想象的还是听说的?”
萧家鼎躬身道:“是我小时候听祖辈们说起隋末战乱的故事,心有所感而写。”其实,杜甫写的是一百年之后的安史之乱里听说的悲情故事。
王妃神情黯然,对蜀王李恪道:“王爷,你看这几句,写得极好——‘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深闺怨妇的心都在滴血啊。”
李恪点点头,赞叹道:“是啊!”
接着,王妃又读了白居易的著名的《长恨歌》里经典的两句“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当然,萧家鼎是节选了其中的一部分写的,王妃又是一番赞叹。读到杜牧的《齐安郡后池绝句》里“尽日无人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便有面露微笑,看了萧家鼎一眼,喜滋滋对李恪道:“这首小诗清新脱俗,空灵含蓄,若即若离,我喜欢!”
“是写得不错!”李恪微笑点头,“本王也非常喜欢。”
当王妃吟诵到崔珏的那一首《和友人鸳鸯之什》的时候,她脸上的神色顿时飞扬起来,连声赞叹,反复吟诵其中一句:“暂分烟岛犹回首,只渡寒塘亦并飞。”含情脉脉对蜀王李恪道:“这一联对偶工整,自然流利。用字顿挫传神,纡徐舒缓,当真是一唱三叹,把鸳鸯的情写得细腻缠绵、深挚感人。便是这一句,可以说当夺得魁首了!——萧兄弟,你这首诗作送于我,如何?”
诗人崔珏的这一首诗,为他赢得了“崔鸳鸯”的美誉,是描写鸳鸯的诗作中的精品,特别是王妃反复吟诵的这两句,更是流传千古的赞叹忠贞爱情的名句,自然让王妃是爱不释手了。
萧家鼎赶紧道:“能蒙王妃惠存,实在是在下的容幸。”
“那可多谢了!”王妃转头望着李恪,“我要把这这首诗装裱了贴在咱们的王府正堂,让大家都天天看着!”
萧家鼎有些奇怪,王妃喜欢这首诗,怎么要挂在正堂,让大家都天天看,这是什么意思?斜眼又看了看钟文博,见他阴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王妃把萧家鼎所有诗作吟诵完毕,在看卢照邻,已经是充满了敬佩。原先还指望萧家鼎诗作上不得台面,岂知人家的诗作,精彩纷呈,让人如醉如痴,他自己是非常自负的一个人,可是在萧家鼎这十五首诗作面前,彻底自愧不如,走到萧家鼎面前,躬身一礼,道:“佩服!萧兄可谓当世第一才子!卢某甘拜下风!”说罢,将手里折扇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萧家鼎也不客气,把折扇收了,又把自己的折扇送了过去,道:“卢兄高材,萧某一直十分的仰慕,今日能与卢兄切磋,当真幸事!若是卢兄不嫌弃,咱们结为兄弟,此扇便作信物,如何?”
卢照邻一听,萧家鼎把两人的赌注变成了结交的信物,说得非常的真挚,不由大为感动,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对萧家鼎顿生好感,躬身接过了萧家鼎的折扇:“如此甚好!”两人叙了年纪,倒是萧家鼎大了几个月,于是萧家鼎为长兄,卢照邻为二弟。
李恪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位,惺惺相惜,结为兄弟,又是咱们这次诗会的一段佳话啊!”
王妃瞧了一眼一旁悻悻站着的钟文博,哼了一声。钟文博忙端着自己的金色折扇过来,讪讪地对萧家鼎道:“小弟眼见两位兄台结交,也很仰慕,不知能否恭为末席……?”
萧家鼎一把抓过了他手里的金色折扇,入手却很轻,果然不是黄金打造,最多是涂了金粉而已,冷冷道:“不好意思,我的折扇只有一把,这把是我二弟给的,不能交换,我这个什么细什么粗的俗人,也不敢高攀益州第一才子。”
钟文博听他当众断然拒绝,顿时臊得面红耳赤。
第135章 北斗为杓()
唐临插话道:“王爷,比赛的时辰到了,咱们开始吧?”
李恪点点头,转身走到了前面观礼席。王妃倒是看了萧家鼎好几眼,眼中满是赞许。跟着蜀王过去了。
黄诗筠和苏芸霞这才围拢过来,二女都是满脸的兴奋,黄诗筠道:“你真棒!以一敌二,不仅胜出,而且写出的都是极品诗作,这下子,你不想出名都难了!”
萧家鼎只是淡淡道:“也没有什么的。”
苏芸霞道:“你赶紧过去吧,他们都过去了!”
萧家鼎看了一眼前排入选的十个人的位子,其他人都已经坐下了就剩下自己的位置还空着,大家都在看他,这才点点头,慢慢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坐榻,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脏啊?”
他顿了顿,拿起钟文博输给他的那把金色折扇,唰的一声张开,看了看,见金黄色扇面上画的是一副两只喜鹊登枝图。一般说来,男人的扇面要么山水,要么诗词,要么松柏猛虎梅花鹿